君臣之上——白露为双【完结】
时间:2024-02-03 14:40:23

  雨很大似连成线,让周围都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泊瓷稍微退后了一些,让式尘可以进入廊檐。
  因为跟扶若在雨中交手,所以式尘此刻已经湿透了。
  雨水沿着的黑发在低落,让泊瓷想到上次在国师府看到他刚刚洗完澡的样子。
  只是那时候他脸颊泛红,此刻却只有苍白。
  式尘本来容貌就极美,面无血色的苍白在这张脸庞上透着一丝脆弱。
  他此刻看起来犹如被大雨浇透的花朵,既让人忍不住心中生起一丝怜惜却意外有着一种美丽到惊人的破碎感。
  “小姐,你的脸上沾上血了。”
  式尘犹豫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擦拭掉她脸庞上的血迹。
  他的目光很认真,眼眸在发亮,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到看起来有些笨拙。
  看起来好像是他控制不好力道的话,就会在她洁白无暇的皮肤上留下伤痕。
  泊瓷抓住式尘的手,冷声说:“为什么会来这里,皇上应该不允许你来才对,二皇子。”
  听到泊瓷叫他‘二皇子’,式尘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低声说:“他没有说不能来,而是告诉我了错误的时辰,所以我来晚了。”
  泊瓷说:“二皇子,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皇上的意思。”
  错误的时辰就是皇帝在暗示式尘不应该来。
  “小姐,皇帝对你有敌意,所以他在利用大皇子对你的爱慕,而这份爱慕之中有恶意。”
  式尘单膝跪地,轻轻托起泊瓷染血的衣角,低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小姐的护卫死了四个人,其他的六个人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山城也在其中。”
  泊瓷没有想到式尘再来之前,竟然还去救了自己的护卫,这次围剿,她以为连山城都难以活下来。
  泊瓷抓住式尘的肩膀说:“式尘,起来,除了皇帝,没有人可以让你下跪。”
  “如果我早点察觉到异常,就不会让小姐的裙摆沾到血迹了。”
  式尘垂眸,可是神色依然可以看出他在自责,“我明明已经说过,下次会注意,不让血沾到小姐的身上。”
  泊瓷微怔,如果不是式尘提起,她都忘记他曾经说过这种话了。
  那时候雾善堂的堂主趁着夜色偷袭,只有他和弦隐保护她,她不能随意移动,所以袭击者的血沾到了她的鞋上。
  “式尘,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要记得你现在的身份。”
  泊瓷想要拽回自己的裙摆,可是式尘没有松手。
  他仰头看向她,露出了微笑说:“我记得自己的身份,所以如果小姐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出现,那么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泊瓷轻叹,她从袖中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然后伸手轻轻擦着式尘脸上的雨水说:“我需要你做的可不是来当我的护卫惹皇帝不悦,二皇子。”
  “他希望我来见你,因为这样我才能质问你。”
  式尘眼角微微泛红,成为了苍白脸庞上唯一的艳色。
  “小姐,我和我的母亲一直都在泊氏的掌控之中吗?”
第66章 (六十六)
  ◎——◎
  泊瓷微微垂眸与式尘四目相对。
  他的眼眸中并没有任何不安与忐忑, 如同在询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不知道你从皇帝那里听说了什么。”
  泊瓷已经明白了皇帝的算计。
  无论她怎么回答,皇帝都已经将这根刺扎入式尘的心中了。
  “你这样直接问我,觉得我就会对你说真话?”
  式尘有些惊讶地看向泊瓷, 心湖泛起了一丝小小浪花, 有些期待地问:“小姐要对我说谎吗?”
  泊瓷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说谎?”
  “其实, 小姐怎么说我都愿意相信你的。”
  式尘露出一抹微笑, “我说过的, 哪怕是谎言,只要有人相信就是真的, 如果小姐对我说谎,那么就说明,你现在真的很需要我, 甚至愿意说谎骗我。”
  泊瓷眨了眨眼睛, 大约是式尘所说的话太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竟然让她一时无言。
  “式尘。”
  泊瓷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轻叹。
  式尘的眼眸瞬间就明亮起来。
  他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这不比二皇子好听多了。
  每次她用柔软又清冷的嗓音叫出他的名字。
  式尘就会觉得, 接下来无论她说出什么样的命令,他都愿意赴汤蹈火。
  泊瓷疑惑地问:“为什么你总是能说出让我出乎意料的傻话?”
  “傻话?”
  式尘怔了一下,抿唇说:“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小姐。”
  泊瓷从上方窥伺着式尘的表情,他的眼眸仿佛莹亮的湖面, 坦然而真挚。
  他看到了她的笑容。
  这不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只是这个笑容跟以往不同。
  不是那种冷淡的,敷衍的,亦或是流于表面的笑容。
  她的眼眸被笑意染上一丝柔和的光。
  如同漫天晨光都覆于雪上, 散发着虚幻而夺人心魂的美感。
  她从未有过的笑容让式尘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穿透了他整个胸膛, 头脑深处似乎充斥着一种极为幸福的喜悦。
  周围因为雨天而显得阴郁的风景瞬间都明亮起来。
  她的笑容仿佛可以穿透密布的乌云, 如同光束照亮他所目视的一切。
  式尘觉得自己能够这样跪在她的面前,已然是对他在逆境中努力活下来的最大奖赏。
  佛堂的院门外传来声音,泊瓷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停下的小雨。
  大约是之前雨下的太大了,一阵大雨之后,雨逐渐就停了。
  在这里也不方便继续谈话。
  泊瓷拍了拍式尘的肩膀说:“来人了,起身。”
  式尘立刻起身,听到泊瓷说:“你跟在我身边,剩下的事,我来处理,至于你刚刚询问的事,等之后你来国师府,我们再谈。”
  “好。”
  式尘应声,“我都听小姐安排。”
  泊瓷什么也没有说,她往前走了几步,院门被打开了。
  山城在最前方,后面是大皇子的护卫。
  “刚刚有刺客闯入这里打伤了大皇子,幸得二皇子相助。”
  听到泊瓷这么说,式尘微微垂眸说:“国师大人不必客气,怪我记错了祈福的时辰,不然一定不会让皇兄受伤。”
  大皇子的护卫们对视了一眼,立刻去了倒地的大皇子身边。
  看到只是皮肉伤,没有致命伤之后,领头的护卫明显松了一口气。
  泊瓷看了一眼失去意识的扶若,他脸上有明显的伤痕,整个人都被雨浇透了,就算皮肉伤没事,没准也会得风寒。
  泊瓷说:“两位殿下先回宫,雪鹤寺与刺客的事,我会处理。”
  “那就劳烦国师大人了。”
  式尘深深地看了一眼泊瓷,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式尘是独自一人来的,以他的武艺,离开皇宫,完全可以不被那些侍卫发现。
  皇宫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就是皇帝以及皇子与皇女的宫殿了。
  式尘离开皇宫没有上报,靠着自己的武艺避开巡逻的侍卫,然后找百姓打听了雪鹤寺的所在处。
  扶若身边围着很多护卫,为扶若鞍前马后,照顾他的身体。
  式尘孑然一身,找了一匹马,骑上就返回皇宫了。
  式尘一离开,扶若就睁开了眼睛。
  扶若的下属立刻靠了过去,语气担忧地问:“殿下,我们现在就回宫,已经让人先回去传唤太医了。”
  扶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盯着式尘的背影。
  他刚刚在下属进院时就醒了,努力保持着呼吸的频率,就怕式尘察觉到异常。
  他听到泊瓷将清除‘刺客’的功劳都给式尘了。
  从他认识泊瓷起,她一直是冷漠的,无情的,公平而疏离对待所有人。
  扶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置放在胸口处,似乎想要摁住心间翻滚的情绪。
  他觉得眼前还在阵阵发黑,疼痛侵蚀着他的感官。
  不止是被式尘打的皮肉伤,还有心间涌动着恨意。
  ‘特殊’是会遭人记恨的。
  二皇子看来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扶若静静地闭上眼睛,想要缓解身上让他无比烦躁的疼痛。
  若是不懂这个道理,他身为哥哥就教一教这位二皇子。
  ******
  弦隐坐在国师府庭院的檐廊之中,看着大雨逐渐地平息。
  他太过于担心主子的情况,什么事都无心做。
  弦隐也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大皇子无论在计划什么都不会伤害主子的性命。
  只是弦隐一想到哪怕只有一刻,他的主子会受制于人,他的心里都不好受。
  入夜之后,侍女怕弦隐一直在庭院里会着凉,不断地给他送热茶。
  弦隐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语气感激地说:“荷叶,你别管我了,着凉了我就可以自己配点药。”
  侍女荷叶听到弦隐这么说,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您还要给家主看病呢,您要是生病,还会让家主担心。”
  弦隐进入国师府,虽然是泊瓷专用的医者,但是国师府只要有人生病都会来找他。
  弦隐本来长着一张娃娃脸,加上性格开朗,平易近人,所以府里的下人都很喜欢他。
  弦隐喝了一口热茶,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明明雨已经不下了,可是夜空漆黑一片,仿佛乌云还没有驱散。
  他觉得自己继续在庭院里等着,可能会给下人们添麻烦。
  弦隐将茶杯递给荷叶说:“我先……”
  泊瓷的暗卫出现在庭院里打断了弦隐的话。
  他说:“弦大夫,家主跟首领回来了,家主让你速去中苑。”
  暗卫传达完泊瓷的命令就消失了。
  弦隐将杯子塞入荷叶的手里,速度全开跑回了自己所住的中苑。
  中苑门口有两个人,不是侍女而是泊瓷的护卫,看来是不允许人随意进入。
  看到弦隐来了之后,护卫打开了院门,弦隐直接就冲进去了。
  中苑是弦隐住的地方,里面的屋子多。
  弦隐住进中苑之后,为了方便他研究药草,泊瓷专门让人在中苑里准备了药房以及制药的地方。
  主房是弦隐平时工作的地方,可以说是国师府内部的医馆,而弦隐自己住在侧面的小房间。
  此刻泊瓷站在主屋前,弦隐一眼就看到她白裙上的血迹。
  “主子!”
  弦隐一下子冲到泊瓷的面前,表情虽然很冷静,但是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你哪里受伤了,我看到血迹了。”
  “我没有受伤,山城他们在主屋里,交给你了,弦隐。”
  泊瓷说完似乎想要离开,弦隐连忙伸手阻止泊瓷说:“不行,主子,我先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情况。”
  泊瓷的手轻轻搭上弦隐的肩膀,语气平稳地说:“冷静一点,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山城他们需要医治。”
  弦隐擦了一下眼泪,他家主子只要一开口,他所有的慌张瞬间就能稳定下来。
  泊瓷低声问:“弦隐,完成我让你做的事,能办到吧。”
  “可以,主子放心。”
  弦隐大声回答,然后进入了山城等人所在的屋内。
  血腥味很重,弦隐立刻从受伤最严重的护卫开始治疗。
  弦隐给山城还有两个行动没有问题的人拿了药,让他们先自己上药。
  弦隐将处置好伤口的伤者转移入内屋之后,他回到外屋,看到山城伤口上的白布已经被血渗透了。
  “山城!”
  他跑到山城的身边,打开自己制作的伤药,咬牙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竟敢乱动。”
  山城面无表情地说:“我没事,弦隐,那两个重伤的人还有救吗?”
  “肯定没问题啊,我肯定会救回来,但是……伤得太重了,以后可能无法动武了。”
  听到弦隐这么说,山城垂眸,渗出的血沾染上了他的手指,低声说:“主子会安顿他们。”
  弦隐将止血药撒在山城的伤口上,咬牙说:“行了,你别考虑别人了,你这个伤口再深一点,你也可以接受主子的安顿了。”
  “我不接受安顿,我想为主子战死。”
  山城缓了一口气,看向给他上药的弦隐说:“如果不是式尘大人来了,我们六个人都活不下来,大皇子安排的护卫在打斗中会帮那些‘刺客’补刀,其余的四个人都是被背刺死的。”
  山城当时已经做好拼上性命也要让主子从大皇子布局中脱身的准备。
  当拔出剑一瞬间,对于山城来说,他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战斗,而是保证主子的安全。
  对于所有暗卫来说,能够为主子战死才是荣耀。
  “破局的是式尘大人吗?”
  弦隐从自己的瓶瓶罐罐之中,拿起了浅蓝色的药罐,倒出一颗药塞入了山城的嘴里。
  “上次在青州城,大皇子设计想要抓我,也是式尘大人,现在应该叫皇子殿下了,他帮了我。”
  山城应了一声,他知道这件事,毕竟主子特意去找了大皇子。
  这一次也是,主子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山城常年侍奉在侧,所以能够感觉到泊瓷的怒火已经快要冒出来了。
  “山城,虽然他已经是皇子了,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弦隐用白布缠上山城止住血的伤口,垂眸说:“他应该还是我们的同伴吧。”
  山城目光深邃地低声说:“现在应该还是的,至少愿意出手救下我们。”
  弦隐鼻子有些发酸,小声说:“我希望他一直都是同伴,这样每当主子进入那个宫殿的时候,她就不是一个人了。”
  山城什么也没有说。
  他想起式尘出现时,他建议式尘先去佛堂帮主子脱身。
  式尘却对他说:【我会去找她的,山城,但现在救下你们,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主子的选择总是正确的。”
  山城疲倦地眨了眨眼睛,“式尘大人也一定会理解的,我们的主子是这个世间最温柔的人。”
  当权者们都觉得她冷漠无情,滔天权势让人忌惮不已。
  可是全国的百姓们都知道她会保佑国家兴安。
  只是她并非神明。
  她会生病,也有很多情绪,对于新奇的东西也会有兴趣。
  外面传言国师心狠手辣,下属们的命都被她捏在手里,不敢背叛她。
  明明她对自己的下属们很好,所以大家都愿意效忠于她。
  “虽然是短暂的日子,但是我觉得式尘大人跟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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