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澜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好歹,她希望宋娴艺不要送她礼物。
她头一次发现嫉妒比起伤人更伤自己。
里面有人喊宋娴艺,宋娴艺将手链塞到温听澜手里:“开学礼物,新学期快乐,高二继续努力。”
算得上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她在楼梯口遇见了正好从厕所出来的秦礼。他视线落在了温听澜手里的首饰盒上。
明知故问:“娴艺送你的?”
这话像是在提醒温听澜不要嫉妒,嫉妒丑陋要知恩图报。
但秦礼好像又猜到了温听澜在想什么:“我就只是问问,看你收了礼物心情怎么还不好。”
温听澜觉得她和秦礼就是磁场不对付的那种人,她为人算得上和善了,秦礼看着也谦逊有礼,但每次温听澜感觉都不能和他好好说话。
温听澜怼他:“你不是争分夺秒写题目吗?现在站在这里和我闲聊啊?”
秦礼笑:“吃枪药了?不怼宋娴艺不怼陈序洲,专门跟我耍脾气呢?”
“你不是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吗?”温听澜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对秦礼发泄出来不对,她道歉,“对不起。”
秦礼没计较,只说:“温听澜,别弄什么暗恋了。”
温听澜不理解:“嗯?”
秦礼:“我怕你成绩下去。”
这种话从竞争对手手里说出来,温听澜更不理解了。
秦礼继续说:“我想正面考过你,而且是考过越来越好的你。所以请你一直都好好学习,成绩不要下滑。”
是啊,她既然不能“歌舞青春”,好好学习的青春也有人羡慕不是吗?
斗志和动力瞬间就将温听澜身体里的消极和落寞一扫而光。
秦礼看见她表情细微的变化便知道她缓过来了,两个人并肩走回教室,他突然来了一句:“迎新会的表演好看吗?”
温听澜觉得他是故意的:“少问。”
秦礼语气听着还有点苦口婆心:“没有必要和别人比。”
温听澜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那你干嘛和我比成绩。”
他被怼得有点语塞,嘶了一声,细想后改了措辞:“走,我们回去。必须要和我妹比个高低出来。”
温听澜没想到会这样被他逗笑,虽然笑容还有点苦涩,但至少也笑了出来。娇嗔一句:“无聊。”
回教室后,温听澜开始看书。风扇玩命地转着,草稿本被吹得纸张“沙沙”作响。明天就要开学摸底测试了,考试范围是高一的内容,她暑假有温习,这会儿也不紧张。
云之桃从课桌兜里拿出一沓塔罗牌,正在给她自己算明天的运势。
“玄学”和“文学”好歹只有一字之差,也算有所帮助。
看见云之桃心满意足地将塔罗牌收起来后,温听澜猜到她测算的还不错。后排的许柏珩戳了戳她的后背,让她帮着算一卦。
云之桃瞄了眼门口,确定暂时没有老师来,她转过身去,码完牌之后让许柏珩抽了三张。
温听澜挺佩服云之桃的,但同时又很纳闷。她历史政治记不住,但是78张塔罗牌正位逆位有什么含义她全部都能记住。
许柏珩这成绩就是测出来运势最佳也考不出多好的分数,他就图一个好玩。
温听澜看了一会儿,正要转过身的时候,自己后桌的椅子被拉开了。他坐下,弥漫在空气中的柠檬香味因子朝她袭来。
他一坐下,温听澜便转过身。
陈序洲理了一下桌子,问他们:“测什么呢?”
“我的考试运势。”许柏珩问他,“彪哥找你什么事情?”
陈序洲语气淡淡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叫我帮他给所有家长群发短信,说了摸底考试的事情和以后上晚自习的安排。”
转过身来,温听澜也没有看进去题目,她手摩挲着草稿本侧面,听见许柏珩问陈序洲宋娴艺节目好不好看。
许柏珩语调上扬,听着就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提问。
陈序洲抬脚踢在他椅子上:“我妈叫我去给她录像的。”
许柏珩倒也相信了:“对哦,你妈妈是宋妹妹的舞蹈老师。”
听到这里温听澜没自我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不久前宽慰自己不要在意,重心放在学习上,但听见他这么一说那时候的难受落寞好像就这么轻易彻底消失了。
挺没救的。
云之桃解读完牌面后,正准备收摊,许柏珩还不忘让云之桃给他们也测一个。
许柏珩打趣陈序洲测个爱情运势,被他黑着脸拒绝了。
秦礼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但架不住许柏珩啰嗦:“除了成绩能测别的吗?”
“当然。”云之桃开始理牌,“爱情、下个月运势、财运、工作……你想测什么都行。”
“下个月的运势吧。”
云之桃让他抽了三张牌,牌面越翻,云之桃表情就越凝重,最后有点心虚地偷瞄了一眼秦礼。她抬手抓了抓头,有那么一点不想继续翻下去了。
头两张,一张是魔鬼牌的逆位、一张是高塔的正位。
“牌面显示你下个月可能会和家人有矛盾和冲突,在金钱方面导致关系出现问题,而且高塔牌表示你们会争吵不休,而且有点像是火药桶,一点就爆炸的那种。”
这话一出口,温听澜都替云之桃捏了把汗,小心翼翼地扭过头,视线无意间和陈序洲撞到一起,两个人很默契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云之桃还想往回找补:“你什么星座的啊?”
秦礼看着云之桃手里的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情绪:“7月18,巨蟹。”
云之桃表情有点失控,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温听澜看见了。
温听澜替她朝陈序洲求救,他心领神会,开口帮忙解围:“收起来吧,彪哥过会儿可能过来。”
闹剧这才算结束。
自习课间,云之桃觉得尴尬还没结束。教室里闹哄哄的,上厕所的上厕所、去小卖部的去小卖部。
云之桃觉得自己后背上全是窟窿眼,全是秦礼投来的刀子眼。
她还说笑:“后背的都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温听澜原本还替她尴尬紧张,听她还在开玩笑,也放松了。朝着秦礼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他被许柏珩拉去一起上厕所后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温听澜安慰她。
云之桃还有点没缓过来:“三张牌还全是指向家庭矛盾的,最后一张牌宝剑十的逆位,我还特意问了星座,结果还是巨蟹座。塔罗能量说巨蟹座最近会因为金钱导致家庭矛盾。”
金钱吗?温听澜想到了上学期自己无意间看见的秦礼填写的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
但塔罗要是真的能算这么准,温听澜觉得云之桃都可以去桥下面摆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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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底考考了两天,温听澜考得头疼,感觉脑袋还没有从一门课上转移过来就要进行下一门了。
秦礼倒是神清气爽,看来这次他很有把握。
虽然宋娴艺已经升到高中部了,但是和他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里,吃饭时间也不一样,很难遇上。加上这几天他们考试,她自己这几天也是一大堆测验要考,快分不出谁比谁忙了。
周五放学前就会出成绩,中午吃饭的时候云之桃紧张得一度食不知味。
食堂的饭菜原本就不怎么好吃,也不怪她天热更没有胃口。
蝉躲在人工湖那棵歪脖子的柳树下叫个不停,食堂的泔水桶似乎比以往更容易发酸发臭。
许柏珩端着餐盘走过来的时候,云之桃揉着胃,一手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米饭。
他看上了云之桃盘子里没动的鸡翅:“怎么不吃?”
云之桃咋舌:“要出成绩了紧张得吃不下。”
许柏珩安慰:“怕什么,有我给你垫背呢。”
云之桃思忖了一会儿,有点释怀了:“谢谢,成功被安慰到了。”
正要动筷子,许柏珩把餐盘推了过去:“谢谢的话不用说了,鸡翅分我一个。”
云之桃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但还是分了他一个鸡翅:“白感动了。”
温听澜一看见许柏珩坐下来了,扭头去看他走过来的方向,果不其然看见了陈序洲和秦礼。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约束了一下自己的吃相。
自从高二重新分班,许柏珩和云之桃同班之后,温听澜渐渐地和陈序洲的接触也多了。
许柏珩和云之桃作为异性,但两个人的性格导致接触过于坦荡了。
许柏珩嘴里吃着鸡翅,瞥见没和自己排在同一排的陈序洲餐盘里的鸡翅反应过来:“不会最后只有我排的队伍里没有鸡翅吧?”
“嘴甜一声,让给你吃了。”陈序洲笑。
许柏珩威武不屈:“你就会在我这边耍威风。”
陈序洲笑容依旧在:“等会出成绩我还要在你身上找自信呢。”
这话说得不假,但是戳人肺管子。
许柏珩吐出鸡骨头,还是忍不住纳闷:“你们好学生都是怎么学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温听澜。
温听澜那样公式机械化的学习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当然许柏珩也没有真的很想知道。
大约是被陈序洲刚才的话刺激到了,他开始反向报复全世界:“秦礼你这回儿能考赢她吗?”
秦礼吃着饭,头都没抬一下:“我没惹你。”
秦礼吃饭很快,温听澜还没吃完一半,他餐盘都快要空了。胡彪找过来的时候,秦礼差不多快吃好了。
胡彪没说什么:“秦礼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食堂。
过了十分钟,食堂里已经走了不少人他们也确定了秦礼不会再回来之后,陈序洲顺手帮他把餐盘倒了。
回到教室,秦礼的书包已经不在了。
许柏珩看着他座位:“什么情况?”
陈序洲拿出手机跟宋娴艺问情况,连宋娴艺都不知道。
云之桃随口一说:“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
话音一落,大家都纷纷看向了她。云之桃立马坐直,连连摇头:“和我没有关系。”
“占卜占卜。”许柏珩说。
云之桃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上什么学?”
一下午秦礼都没回来,周五班会课前胡彪拿着摸底考的成绩表来了。
秦礼还是没有考过温听澜。
陈序洲是第三。
根据摸底考胡彪稍微调整了一下班级的座位,也把班干部安排了,陈序洲还是班长、副班是秦礼,温听澜是数学课代表。
出乎意料的是许柏珩,成了学习委员,爆笑声在胡彪宣布后充斥了整个班级。
整个班会课胡彪都没有解释秦礼下午为什么不在。
洵川没有秋天,九月的天依旧炎热。太阳还挂在天际,不到六点不肯西沉。
他们四个在校门口吃冰棍等宋娴艺放学,他们是准备问问宋娴艺有没有打听到秦礼的情况,温听澜和云之桃只是在晚自习前出来吃晚饭正巧碰见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着一起等消息了。
许柏珩蹲在花坛上,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为什么彪哥要找我当学习委员啊?是在嘲讽我吗?”
云之桃回他:“别想太多,一看就是在嘲讽你。”
许柏珩郁闷至极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云之桃也在嘲讽他:“今天稀奇事真的多。”
从秦礼突然下午请假开始就不对劲了。
云之桃认同地点头,但开口却憋着笑说:“但你是全班倒数第一这事不稀奇,说明世界还没有完全颠倒。”
许柏珩抬手:“你过来,欠揍了是吧?”
他俩一应一答地拌嘴,逗笑了在旁边站着的温听澜。温听澜觉得能和许柏珩云之桃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她脸上挂着笑,心情因为他们两个而变得很好。雪糕的甜味在唇齿间漫开,她笑容不减,远处公交车的鸣笛声分走了她些许注意力,她挪开视线,目光在空中飘了一会儿,然后和陈序洲撞到一起。
她立马垂眸,避开和他对视。
那是害羞和紧张。
闪躲的太明显了。
陈序洲微微挑眉,无奈地笑:“嗯?怎么一看见我就不笑了?”
这让温听澜怎么回答?
她只能故作镇定地否认:“没有。”
宋娴艺不需要上晚自习,所以他们才约在这时候见面的。她飞奔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温听澜。
温听澜差点没有站稳,晃了晃手里晚自习垫肚子的饼干:“吃吗?”
宋娴艺是管得住自己嘴巴的人,绝不为一时口腹之欲回头拼命减肥:“不了,我们周一回来还要称体重。”
“你哥怎么了?”
她一来,陈序洲好像自动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宋娴艺摇头:“我不知道,我后来打电话给我妈了,她也不知道原因。所以我估计应该是他爷爷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吧。”
一听是他爷爷,陈序洲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温听澜不明白其中缘由,晚上的晚自习,数学老师上完第一节课走了之后让他们自己写作业。
纪律委员认真地管着纪律,温听澜写数学考卷的时候,后背传来轻轻的敲击感。
回头,陈序洲塞了张小纸条给她,他和许柏珩已经收拾完书包了。
纸条上的字是陈序洲的。
【先走了,彪哥来了就说我和许柏珩被教导主任叫走了。】
等温听澜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他俩已经猫着腰从教室后门走了。
所以秦礼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让他们两个逃课去找他呢?
温听澜想不明白,晚上到家的时候,梁芳怕她肚子饿给她留了饭菜,当然也留了一洗碗池的锅碗瓢盆。
温听澜想到过年的时候梁芳明显是和秦礼妈妈也认识的,她难得洗完碗筷没有立刻回房间写作业而是走去了客厅和爸妈一起看新闻。
“妈,你知道我们班上有一个叫秦礼的男生吗?他是宋娴艺表哥,我们过年的时候去给宋叔叔他们拜年那天在娴艺家里遇见的那个。”温听澜尽力勾起梁芳对秦礼的记忆。
梁芳思索了一下就想起了秦礼是谁:“我知道,怎么了?”
梁芳好奇温听澜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温听澜:“他家最近好像出了点事情。”
梁芳似乎不意外,她抬眸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他妈妈以前很漂亮,那时候我们在一个厂里上班,她刚到二十岁,我们那个厂里但凡没结婚的男人几乎都托人找她妈妈说过媒。最后她找了我们厂里一个工人,那男的也挺神气的。”
秦礼确实长得也很标志,看得出来爸妈的好基因。
只是这样的故事开头好像不应该走向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