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
温听澜好奇:“谁啊?”
问的时候她已经被宋娴艺拉着走到了三班,四周人群熙熙攘攘,他立在柱子旁边,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大约是学管主任,在叫他明天上学之前必须去理发。
他站在柱子的阴影里,点头答应了,可模样看不出一丝听话乖巧。
温听澜第一眼就认出那是暑假在宋娴艺家附近送自己花的男生。
他臂弯里夹着一个篮球,额前的碎发湿了,他抬手往后抓。大约是已经打过一场篮球赛了,体力消耗,他站姿并不板正,而是有点懒散。
不远处的樟树树冠摇晃,楼宇间渐起的风将他刚被学管主任念叨的头发吹得有点乱,风钻入他的短袖里,吹起了袖口。
“陈序洲。”
宋娴艺隔着一段距离朝他招手。
原来他叫陈序洲。
温听澜惊讶于他们认识,但转念一想他们两家住得那么近,认识也很正常。
学管主任走了,宋娴艺拉着温听澜走了过去:“挨训呢?”
陈序洲看见是她,原本还有点散漫的状态立马消失。
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丢下一块砖头,一下子炸开了笑容:“哪能啊,正常师生交流。你来我们学校干什么?找你表哥?”
宋娴艺拉过站在旁边的温听澜,给他们做起了介绍:“这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她以前在一中念书,高中转学过来了,这是我邻居。陈序洲,温听澜。”
温听澜站在原地,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和面前的人打招呼。挥手说嗨吗?还是就点点头说一句你好?
她脑子还没有想出答案,倒是对面的男生率先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他好像没有认出她来,可能也不记得在暑假送了一朵花给她。
宋娴艺叹了口气:“可惜你在三班,不然我就能让我表哥照顾你了。”
温听澜还没做出反应,倒是陈序洲笑了:“怎么和我一个班级就可惜了?”
宋娴艺嗯哼了一声:“我表哥比你会照顾人。”
他一点儿都不恼:“我不照顾你?小时候白给你买那么多好吃的了。”
“你照顾我,害我长了好几颗蛀牙。”宋娴艺撇了撇嘴,“你们赶紧进教室吧,我去找我表哥了。”
温听澜进去前叫住了要去找表哥的宋娴艺:“中午请你吃饭。”
“不用。”宋娴艺拒绝了,“不和你客气,是马上开学了我们要测体重。”
测体重是舞蹈生的噩梦。
她朝着温听澜眨了一下眼睛:“没事,问起来就说请过了。”
宋娴艺知道她要和梁芳交差。
温听澜:“谢谢。”
宋娴艺挥手让她快进教室:“不客气。”
今天还没有排座位,教室里零零散散就只剩下几个空位置了,陈序洲一进去就往最后面走,她想和陈序洲坐在一起,可她的性格又干不出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只能挑了一个万人嫌的第一排的座位。
三班的班主任是个男老师。
叫胡彪,一个体重一百四十斤,其中大概一百三十九斤都是反骨的中年男人。
做完自我介绍之后,胡彪喊坐在教室最后几排的男生去行政楼搬教材。陈序洲在其中。
搬书的男生回来得也很快,温听澜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控制不住地期待陈序洲会把他抱的那一摞书放在她桌上。
少女的心思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占据过温听澜的内心,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陈序洲在片刻之间就爆发出这样的感情。
压抑中又带着一些不可控。
他走在队伍的中间,怀里抱着一沓数学书,胳膊用着力,手臂线条绷着,看着人很结实。他皮肤很白但和清秀这词不搭边。
可惜自己方才的小心思落空了,他没有把书搬过来,而是随手放在了讲台上。
在发书之前,胡彪先给大家排了座位:“先按照身高,等你们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之后我们再调整。”
温听澜个子在女生中算很高挑的,有一六七。
她座位被排在了中后段,和陈序洲隔得很远,他在第一组,她在第四组。
新书发得很快,趁着全班在书上签名字的时候,胡彪看着自己记笔记的班主任手册,找着前天教师大会时记下来的重点。
有个重要任务就是找班干部,他看着学生名单:“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现在的学生已经不是幼儿园那群喜欢额头上贴小红花,还能为此自豪一整天好糊弄的小孩子了。
“没有人自告奋勇,那我就根据你们的入学成绩来了。”说着,胡彪视线朝着下面扫了一圈,“咱们班级是不是有一个一中挖来的?”
“挖来的”和“转学来的”听着差不多,但有着天壤之别。
温听澜后背一僵,知道胡彪说的是自己。在班级里四处张望的目光中她缓缓把手举起来,她听见不远处有个人哇了一声,虚荣心稍稍被满足。
胡彪有点意外是这么个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记下温听澜的名字和长相后,继续在名册上搜索着目标人物,看见个眼熟的名字:“就陈序洲吧,你当班长。”
被点名的人刚还在和旁边的人说小话,他蹙眉:“为什么呀?”
“不乐意啊?”胡彪反问。
陈序洲:“不乐意。”
胡彪皮笑肉不笑:“你不乐意那我偏要叫你当,不是和你商量,拒绝没有用。”
选出了班长,胡彪就立马使唤起了陈序洲,让他带着几个男生去拿军训的衣服和鞋子。
温听澜随手翻着手里的教材,胳膊被一根手指戳了戳。
是她的新同桌。
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她戴着一个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朝着温听澜伸出手:“云之桃。”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碰见姓云的人,她报上自己的名字:“温听澜。”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转学来我们学校啊?”云之桃好奇。
家里那些重男轻女的事情温听澜并不想多说,她并不觉得有多光彩,也早就习惯了。
随口敷衍过去:“因为会给奖学金,开出的条件很不错所以就转学过来了。”
云之桃是个瘸腿先生,偏科严重,这辈子她感觉奖学金这事都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对于这种“人才引进”多有崇拜。
还没聊两句,胡彪背着手站在门口把温听澜喊了出去:“学校很看中你,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但你压力也不要太大,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尽管来找我。”
温听澜点了点头。
正说着去拿军训服的陈序洲他们也回来了,胡彪指了指他:“我要是不在,有困难找班长。”
温听澜望向他,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衣摆,做不出任何动作和反应。
有的时候温听澜挺讨厌自己这副性格的,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一些呢?
发完军训的衣服,胡彪也没有别的事情了,通知他们明天早上军训开始的时间之后便赶他们走了。
温听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宋娴艺的短信。
她先走了。
【宋娴艺】:我爸妈都不在家但是我姥姥突然来了,我得先回去了。不好意思哈,对了祝你升学快乐。
温听澜背着书包,抱着怀里的军训衣服刚起身就透过窗户玻璃看见走廊上站着的人。
陈序洲旁边还站着两个男生。
他明目张胆地刷着手机似乎不怕被老师看见,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将胳膊搭在陈序洲肩上,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小麦肤色的男生笑得灿烂,他却有点提不起精神。
温听澜走出教室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开口。
“你妹妹走了?”
对面那个戴着半框眼镜的男生点头:“嗯,我表姨他们不在家,但是姥姥突然过去了,娴艺就先走了。”
随后,他只是哦一声。
温听澜这才知道,那样子与其说是提不起精神,应该说是“沮丧失落”更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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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军训◎
军训的时间和高一正式开学以后上学的时间一样。
从家里到三中坐公交要三十多分钟,梁芳负责起了每天送她的任务,虽然很麻烦但是他们不会让温听澜住校,因为得要她在家里辅导温逸辰作业,可还是会看似随意地提起每天开车送她上学的父母是有多么的良苦用心。
道德绑架屡见不鲜,温听澜只是听着不说话。温听澜查了早上的公交,倒是可以以后自己坐车上学,也不会迟到。
军训是以班级为单位的,按照身高分了五列队伍,很巧,温听澜和陈序洲都在排头的位置。
不用偏头,转动眼珠就能看见他了,昨天还被学管主任念叨的头发剪短了一些。
一天的军训,不过是站军姿、简单向左向右向后转。
看着像是很轻松,但一天下来温听澜觉得自己的脚板底特别痛。教官一说解散,大家作鸟兽散迅速霸占了附近所有阴凉处。
云之桃也不嫌脏就地而坐,她本来就白稍微一出汗两颊就变红,粉粉嫩嫩地确实像她的名字,跟个水蜜桃似的。
早上带的水杯里也只剩下半杯水了,温听澜刚喝一口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你不嫌弃的话,喝吗?”
温听澜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云之桃。
云之桃一瓶矿泉水早就见底了,军训第一天小卖部还没有开门,也没有地方可以买水喝。
她当然不嫌弃,拧开瓶盖没有对着嘴喝了一口。
今天云之桃没有再戴她的黑框眼镜,但温听澜注意到了她手指上缠着一个绿色的创口贴。
随口关心了一下:“受伤了吗?”
云之桃顺着温听澜的视线看见了自己手上的创口贴,她把水杯的瓶盖盖好还给了温听澜,举起自己的手:“不是,这是我今天的幸运物。”
昨天她的幸运物就是黑框眼镜。
云之桃说到这个,瞄了眼四周发现有人也在玩手机之后,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三月十一日。”
云之桃开始找着温听澜今天的幸运物:“你今天的幸运物是玉。”
这些星座占卜温听澜也只是听个热闹而已,但云之桃不一样她很痴迷于塔罗占卜,要不是今天没带牌来她必须要免费再帮温听澜算一卦。
不过今天温听澜还真的身上有玉。她从短袖领口翻出自己的吊坠,是从小戴到大的一个佛像玉坠。
云之桃信誓旦旦:“你今天一定会很幸运的。”
明明不相信,可听见她这么说温听澜还是会暗暗期待今天会发生什么幸运的好事。
脑子里刚蹦出这个想法她就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人群,幸运的好事会和他有关吗?
她们班上好几个男生围坐在一起,聊得无非是球赛和游戏。他也在人堆里,背对着温听澜这边,衣着和四周的人一样,但他就是很出众很扎眼。
这会儿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洵川是南方城市,八月末的一两点日头正毒辣着。
他们班级的教官是个个子不算很高的年轻教官,皮肤黝黑。他站姿笔挺地立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正指挥着几个男生去行政楼搬大桶的矿泉水回来。
围坐成一团的男生中有几个主动起立了,其中有陈序洲。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是放在饮水机上的那种大桶矿泉水。刚还没有喝够的云之桃这会儿也没有办法,她没有带水杯。
休息了半个小时,教官又开始喊集合了,听见哀鸿遍野,他还不忘给大家画饼:“练一组之后,再给你们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然后我们再练习一组。一定比其他连早解散。”
这才给了大家不小的动力。
脚底板因为久站已经有点火辣辣地疼痛感了,汗水也顺着额头滑到眼睛里。
咬着牙练习了好几遍,教官掐着时间点喊了解散。
温听澜出汗有点多,可拿起杯子才发现云之桃刚才没有拧紧瓶盖,杯子倒在地上,里面的水漏得只剩下一个底了。
云之桃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下意识就向温听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温听澜干脆将剩下一点点水也浇草:“没事。”
反正也有大桶的矿泉水可以倒。只是水桶旁边围坐着一大堆男生,即便他们在聊别的话题,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她,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
那会儿她还不懂一个人其实没有那么多观众的道理。
踌躇在原地,最后还是太口渴便走了过去,那一大桶水对于女生来说太重了,温听澜将杯子放在地上,准备尝试的时候,旁边传来的声音惊到了她。
“我来吧。”
陈序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温听澜身后,一大桶矿泉水被他轻而易举地拿了起来。
手臂绷着,一块黑色的运动手表缠绕住他的手腕。发现他垂着眼眸时温听澜才敢仰起头看他一眼,温听澜没来由地想到了那天自己在宋娴艺家情绪崩溃的时候,因为他突然的出现才好转的情绪。
矿泉水从桶口的小眼涌出,鞋子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杯子里的水位线接近瓶口,手里的杯子不再增加重量。
她收回了视线:“谢谢。”
她想云之桃的玄学也不是那么不靠谱。
那时候年纪还小,人好像很容易就满足了。能和喜欢的人讲上一句话,有一点点交集接触就觉得是一件能开心的事情。
“没事。”
客套又疏离。
这就是陈序洲,对人对事物都很有礼貌,好像和谁都聊得上几句话但是他身上没有什么亲和力。他会表现出好奇心和健谈,但似乎转眼就会把刚才的那一切都抛之脑后。
温听澜打了水回到了云之桃旁边,突然隔壁不远处传来了欢呼声。
是一个女生站在队伍最前面表演着舞蹈,手机里放着伴奏的歌曲,那个女生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衣服但在那一刻格外的夺目。
她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就连温听澜班上的同学都在给她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