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着急，语速快得连个气口也没有，贺远舟几度没找到插嘴的地方，过了好久才出声：“你昨天落在出租车里了，我帮你捡起来了。”
“真的吗？！”初绪听到这话，重重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不早说，我一大早起来都找疯了，那我什么时候去拿呢？”
贺远舟听着她如释重负的语气，又没压住嘴角，一边告诉她：“你发一个地址给我，我寄给你。”
“什么？？”初绪被这话听得愣了愣，气得扬起声音，“贺远舟，你别太过分了！同学一场，你是有多不想见到我啊？你家在哪？总不可能跟我家隔十万八千里吧？”
“我家在金茂府。”贺远舟回答。
“金茂府，哪个金茂府？不会是我家对面那个吧，能看到江景的。”初绪问。
“嗯，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办呢，上门把东西送给你？”贺远舟问。
“啊？那倒也没必要……我们去印象汇碰头，当面交接，我顺便请你吃顿饭，行吗？”初绪提议。
对面沉默了。
“不行？这也不行？你就是想用快递对吧？你的心比石头还要冷！”初绪嚷嚷起来。
贺远舟扑哧一声，把手机拉远了一点：“可以，我下午刚好要过去一趟。”
“真的吗？你去干嘛？”初绪一下子被哄好了。
“不告诉你，”贺远舟故意逗她，“挂了，我还要吃早餐。”
“你也现在才吃早餐？你吃什么？”初绪不让他挂。
“方便面。”贺远舟答。
“你怎么伙食这么差，住金茂府的不都应该是有钱人吗？”
“我家没人，我不会做饭。”
“啊……”初绪遗憾地拖长音，“那你要快点学了，我也不会做饭，我们俩总不能在一起饿死吧？”
“咳……咳咳……”贺远舟被她话里的意思呛到。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拜拜。”初绪听他咳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了，默默收回刚才的话，挂断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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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交接相册，但初绪为了□□某人，临出门特意打扮了一番，洗了刘海，穿了条拼布格子裙，还涂了一点今天快递刚送到的唇釉。
她背着帆布挎包在镜子面前臭美了半天，觉得自己毕业之后至少比在学校漂亮50％吧，贺远舟不可能不心动。
商场就在几条街之外，初绪平时不爱运动，难得出门，是散步散过去的，到了之后给他发消息：
【我已经到了，你到了吗？】
贺远舟回复：
【五层，电影院门口】
初绪很敏锐：
【你要看电影？】
贺远舟：【嗯】
【和谁？？？】
她一边问，脚下已经跨进直梯，直奔五楼。
贺远舟的消息在同一时刻发过来：
【一个人看】
初绪的脚步瞬间加快，一刻不停地往电影院冲。他的个子高，大老远就能看见，跟昨天相比穿得花哨了些，上身是墨绿色的竖条纹衬衫，面料看起来滑滑的，把他的身条勾勒得又薄又挺。从背后看过去，灯光落在他身上，映出他漂亮的肩线和隐隐的背肌。
初绪本来想从他身后跳出来吓一吓他的，可惜刚要走近，他就转过身来了。居然没扣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子，领口的皮肤很白，透着淡淡的粉红色。
之前在学校，夏季校服的领子他一向扣得紧紧的，初绪哪见过这阵仗，条件反射地抿紧嘴唇，怕自己的鼻血涌出来。
贺远舟见到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她。
初绪反应了两拍才接过来，发现沉甸甸的，她的小相册没这么重才对，于是拉开看了眼，发现里边塞了个很大的棕色礼盒：“这个是什么？”
“巧克力，我们家没人吃这个，你不是爱吃么。”贺远舟道。
初绪闻言，先把袋子里的相册挑出来看了眼，确认里面的照片都安然无恙后，把它塞进自己的挎包，之后哼哧哼哧抽出礼盒，示意他伸手帮她端一下，打开看了眼：“歌帝梵的巧克力你们家都不吃？多离谱啊——”
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拆了一块，塞进嘴里。
贺远舟无奈，他跟贺蓉确实都不太爱吃甜的，又经常有人送，之前都会转送给亲戚家的侄子侄女，现在有了初绪，基本都喂到她嘴里去了。
他顺手帮她把礼盒合上，塞回袋子：“好了，我先走了。”
“诶诶，”初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你看什么电影？在哪个厅？里面还有空座吗？”
“不确定。”贺远舟回过头，眼底隐隐带着笑。
“那我进去跟你一起看行吗？”初绪期待地抬眼。
“那要看我隔壁有没有空座……”贺远舟慢悠悠道，顺势拿出手机。
初绪的脑袋跟着凑过去，头发轻轻扫在他的衣袖上：“你看《神奇动物在哪里》啊，好好好，我之前看预告就想看来着，你坐哪儿？”
“第八排中间。”贺远舟能感觉到她发丝上的温度，喉结微动，轻声回答。
“是这个吗？旁边还有位置诶，快快，我要坐你旁边。”初绪看清屏幕上的座位图，兴奋地拍拍他的胳膊。
贺远舟依言帮她买了票。
“我运气还是不错的嘛，嘿嘿……”初绪很得意。
贺远舟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也不说破。现在才下午一点，他买的不是热门的电影场，还特意隔着座选了两个位置，中间那个被其他人买到的几率很小。
“你想喝什么？”他开口问。
“可乐，百事的。”初绪答得很快。
“在这里等。”贺远舟示意。
初绪点点头，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盯着他的背影瞧。
虽然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跟他看起电影来了，但等他从服务台回来，一手抱着爆米花桶一手拎着两杯可乐的时候，简直像男朋友在带她出门约会。初绪有种被击中的感觉，脸上倏地一热。
高一刚见到他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他们居然都毕业了，他这几年又蹿了个，只有她一点个子不长，抬头看他比之前更费劲了。
他脸上的骨骼轮廓也褪去了青涩，眉骨到鼻梁的线条硬朗，但眼睛是柔和的，瞳仁很亮，眼睫密而长。初绪看他一步步走过来，明明都快认识三年了，对着帅哥还是有点忸怩，默默调整了坐姿。
“走吧，去检票。”贺远舟的声音又清又磁性。
初绪提起手里的纸袋跟上他，从他手里接过一杯可乐。
他们到的时间刚刚好，在电影院坐下后，没一会儿电影就开场了。
初绪转头看了看，因为是暑期的工作日下午，只三三两两坐了十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和他们一样的高中毕业生。
她隔壁位置上的人估计是迟到了，这会儿还没来。
初绪便安心地转过头来看电影。
虽然身边坐着的是贺远舟，但这儿怎么说也是公共场合，装着红外摄像头，他们又还没有在一起，她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盯着屏幕看。
好在电影是她喜欢的，没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她一粒一粒从他们中间的爆米花桶里拿爆米花，唯一能做的只是吃得尽量轻一些，免得让贺远舟留下“看电影吃爆米花很吵”的坏印象。
贺远舟又一向是个闷葫芦，买的爆米花一口也没吃，看电影的时候一声也不吭，连呼吸都很微弱的样子。只有她偶尔发现了一些能跟HP系列扯上关系的彩蛋时拉拉他的衣摆，他才会跟着点一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两句。
HP是大家普遍的童年读物，初绪很久之前写信的时候跟他聊起过，甚至强烈推荐贺远舟去官网测学院，他直到一个月后才回家做了次测试，告诉她他应该是一名格兰芬多。
巧了，分院帽也是这么告诉初绪的。
电影有点长，爆米花吃到一半初绪就腻了，喝完了手里的冰可乐，蔫蔫地靠在椅子上看完全程。
直到影院里的灯亮起，贺远舟收拾了他们两人的位置，初绪才发现她隔壁的人一直没来，白白花了五十多的票价，一边跟上他，压低声音问：“你觉得好看吗？”
贺远舟轻摇摇头：“跟想象中差得有点大。”
“是吧！”初绪发现英雄所见略同，松了口气，“我本来还以为就是纽特到处找神奇动物的电影呢，那种轻松的公路片，谁知道后面还搞那么沉重的内容，一会儿obsecurus一会儿格林德沃一会儿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的姓就是贝拉嫁过去的纯血家族的姓，Lestrange，一家子食死徒。”贺远舟补充。
“哈？那她不会也是反派吧？”初绪看的时候没想起来这一茬，顿了顿又道，“还有格林德沃打扮得好像个白萝卜，脸涂得死白死白的，还染这么难看的公鸡头，他1926年也才四十多岁吧，哪有四十岁就发腮发成这样的，一点反派的魅力都没有。”
“噗……咳……”贺远舟被她的犀利点评听得破功，好不容易才忍住。
“对了，现在几点了？我请你吃饭吧。”两个人一路走到扶梯口，初绪怕他准备马上回家，抢先一步开口。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贺远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你捡到我的相册，我当然要好好感谢你啊。今天还请我看了电影，还送了我巧克力。”初绪摆出一排理由。
“吃什么？”贺远舟的眼睛很浅地弯了一下，问。
“你想吃什么？”初绪听他答应，跟着笑起来。
他们在一块儿吃过很多顿饭了，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每次都说“都可以”，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初绪做决定。
两人最后在一家烤肉店坐下，初绪拿着菜单琢磨了好半天，按他们的口味点完菜，交给服务员去打单。
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半，店里没几个人，放着柔和的韩剧ost，初绪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好像要在他脸上琢磨出朵花来。
贺远舟被她盯得不自在，抬手喝水。
安静片刻后，初绪突然蹦出一句：“贺远舟，要不你就答应做我男朋友吧？你看，你都跟我一起看电影了，还跟我一起吃饭，这不是约会是什么？”
第38章 Insomnia
她每次的话都来得直白又突然, 就像她最早递来的那封轻率又热烈的情书一样。贺远舟放下不锈钢制的杯子，抬起眼睛问：“看了电影就要做男朋友吗？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
“那你想怎么样？”初绪实在想不出来。
她能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现在都毕业了, 他又没有别的玩得好的女生, 就算不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跟她试试总行吧？
贺远舟看着她, 想了想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醉了？”
“嗯？”初绪愣住。
“你记不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他接着问。
“……我说了什么吗？”初绪眨眨眼。
“不记得就算了。”贺远舟轻摇了一下头。
“别啊……我昨天是有点喝蒙了, 这不是人生第一次喝大酒么，不知道我的酒量原来这么差, 今天早上起来我还很伤心呢, 你给我透露一点……”初绪伸手越过桌面，戳戳他握着杯子的手指。
“你说觉得之前对我还不够好, 要对我更好一点。”贺远舟盯着她的眼睛，开口下套。
“是吗？”初绪有点怀疑, 她酒后居然会说出这种给自己挖坑的话吗，“可是我已经对你够好了啊, 还要怎么好嘛？”
贺远舟轻耸了耸肩, 岔开话题：“你觉得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高考吗？应该还不错吧, 数学那道大题, 就昨天晚上你给朱依然讲的那道，我至少也有四分呢。我在考场上算过了, 语文怎么也有一百吧，数学一百零三，要是选择题运气好, 没准能上一百一呢, 央美肯定没问题。”初绪信心十足。
“是吗。”贺远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呢？你应该还是之前那个分数吧，七百二？七百三？”初绪问他。
“还不确定。”贺远舟垂了垂眼。
考试昨天才结束, 贺蓉昨天下午就把所有参考答案都翻出来给他了，让他提前估一估分。
其他科目跟他在考场上感觉的差不多，全部加起来的误差应该不超过三分，但语文永远是个变数，谁也不知道改到你作文的老师今天搭的是哪一根筋。
之前校内月考，改卷老师都熟悉他的行文风格，最后出的分不会太低，但统考的时候浮动就比较大，之前甚至只拿过45分，他的排名一下子掉到年级六十开外。
想到这儿，贺远舟实在给不出她确切的答复，只道：“等出分之后再说吧，现在都还是未知数。”
就算要在一起，也至少是在确定他们都能去北城之后。
至于异地恋……他想他大概接受不了，四年，再算上研究生，七年，如果不能常常见面，变数太大了，她万一禁受不住外面的诱惑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