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弘侧了一下头，在她耳边说：“唐审计再不锻炼，以后怕是审计材料都要抱不起了。”
发高烧的人连呼吸间都是热气，唐葵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到了医院，医生给顾羽弘量了一□□温，三十九度，必须要挂水。
到了单人病房打上点滴，唐葵见顾羽弘双目微阂，本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自己一起身就惊动了躺在床上的人。
房间只留了床头一盏灯，有些昏暗的灯光映着他的五官轮廓更加深邃，顾羽弘的眼中满是倦意：“你去哪儿？”
“顾总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买点晚餐。”唐葵想了一下，“还是皮蛋瘦肉粥吗？”
听到“还是”二字，顾羽弘抬眸扫了她一眼，低声应了句“嗯”。
唐葵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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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房里，一群幼儿园小班的小萝卜丁们排排坐着，伴着音乐跟着老师学动作。
刚刚入门的孩子动作有些笨拙，一个个歪七扭八，年轻的舞蹈老师耐心又细致地逐个纠正。
家长们坐在透明的玻璃门外，一边关注着自家孩子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跟旁边的人聊天，从育儿经验到家长里短。
唐葵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在这群聊得热火朝天的家长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视线一直放在教室里第一排中间扎着丸子头的莫莫身上。
小姑娘脸颊肉鼓鼓的，短短的胳膊举到头顶，模样娇憨可爱。
唐葵看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忽然，身边的女人转过头来：“你好，请问你是莫莫的家长吗？”
唐葵闻言愣了一下：“是的，您认识我？”
“我猜的。”女人眨了眨眼，和善地笑了笑。
“这个班总共就只有十个学生，其他孩子的家长经常来，见得多了自然就认识了，只有你，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原来如此。
唐葵恍然大悟，笑了笑，回道：“是的。”
莫莫一周要上三节舞蹈课，两个月来，她一直没有时间陪伴，今天正好她和顾羽弘去的医院就在这附近，她才抽空过来看一眼。
说完，她的目光又再次投向教室。
女士点了点头，见她没有将话题继续的想法，又扭过头去跟其他人聊天。
几分钟后，老师关掉音乐宣布课间休息，孩子们都下意识扭头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迈着小短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莫莫也看到了唐葵，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爬到了唐葵的膝盖上，伸出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亲昵地说：“小葵，抱抱。”
唐葵顺势抱住了她。
小姑娘趁机贴了贴她的脸，软乎乎的嗓音里隐隐带着几分惊喜：“你今天居然来看我跳舞了耶！”
“嗯。”唐葵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莫莫高兴吗？”
“高兴！”
说完，莫莫从她的怀里坐起来，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她有些不高兴地噘嘴说道：“你待会儿是不是又要去继续工作啦？”孩子很聪明，这段时间唐葵几乎就没有在她睡前回来过。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震。
唐葵看了一眼屏幕。
顾羽弘发来了一条短信：【唐审计，你再不回来，晚饭就要变宵夜了。】
“是啊。”
照顾Mola的老板，再拿到回函，怎么不算是工作呢？
看着小姑娘逐渐暗下去的眸色，唐葵有些愧疚地揉了揉她的的头顶，“我今天还有工作，待会儿让何姨来接你好吗？”
莫莫没说话，蹬着小腿从唐葵身上爬下来，抱起水壶咕噜咕噜喝水，还顺带吸了吸鼻子。
莫莫喝完水，唐葵把她的胡萝卜小书包放到她的怀里，“你看看我在书包里放了什么？”
唐葵说这句话，通常情况下意味着有补偿或者是奖励，莫莫没忍住诱惑，伸手往书包的隔层里一捞，抓了一把彩色包装的小玩意出来。
“哇！”
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什么，莫莫高兴地惊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手里的夹心巧克力，很快忘记自己还在生气。
唐葵平时很少让她吃甜食，这些巧克力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惊喜。
莫莫嘟起嘴巴往唐葵脸上凑，重新爬回她的腿上坐着，晃着小短腿，笑的时候露出可爱的糯米牙，“小葵真好！”
唐葵轻轻捏了捏莫莫的鼻尖，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跟着笑，“我尽量早点回家，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莫莫从自己的手背上撕下一个亮晶晶的钻石贴纸：“这是老师奖励我的。”
她将贴纸贴到了唐葵的腕表表盘上，“这是魔法贴纸，收集了我的力量，现在我把她送给小葵，这样小葵就不会累也不会痛了，小葵工作也要加油哦。”
孩子的世界很奇妙，唐葵笑得眼睛弯弯，“谢谢莫莫的力量，我会努力的。”
“嗯！”莫莫重重地点了点头，有模有样地摸了摸唐葵的脸，捧着糖果从她的膝头滑了下来，“小葵，我可以把巧克力给我的朋友们吃吗？”
“当然可以啦。”唐葵很高兴莫莫才三岁就学会了分享，“快去吧。”
“好！”莫莫捧着糖，朝唐葵笑了笑，蹦蹦跳跳地去找她的小伙伴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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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拎着粥，推开病房的门，她发现半个小时之前还在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拿着笔电在处理工作了。
唐葵一边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一边问顾羽弘：“不难受吗？医生建议您好好休息。”
“明天要谈判，今天必须要把合同看完。”
在电脑的屏幕光下，顾羽弘的脸色更加苍白。
女士腕表上的钻石贴纸很显眼，顾羽弘问她：“这是什么？”
唐葵下意识地捂了捂，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这是刚才一个小朋友送给我的，这里面蓄满了她的力量。”
想起莫莫的话，唐葵眼中不自觉泛起笑意：“小朋友说得到贴纸的人，就可以得到她的力量，不会累也不会生病。”
唐葵揭下表盘上的贴纸，贴在了顾羽弘的手背上，“顾总，给您吧，工作中的病号比我更需要这个。”
顾羽弘抬起手背看问唐葵：“你成年了吗？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他却没有把贴纸揭下。
钻石贴纸反射着台灯的光，璀璨夺目。
唐葵想，顾羽弘送莫莫小黄鸭，莫莫送顾羽弘贴纸，怎么不算是礼尚往来呢？
第17章
简单吃了一点之后, 唐葵也也从托特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撰写审计报告。
沙发离床很近，唐葵一抬头就能看见顾羽弘浸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里侧脸，轮廓深邃, 浓密的睫毛弧度优越。
唐葵总能从顾羽弘脸上品出一丝混血味儿, 尤其是侧脸的某个特定的角度, 但是顾父顾母她都见过，都是本国人。
大学的时候她提过一嘴, 但顾羽弘的脸色当即沉了一瞬, 唐葵也就不再多问了。
唐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顾羽弘突然扭头，四目相对。
她缓缓移动了下脖子, 视线放在输液瓶上，淡定地说道：“看看还有多少。”
顾羽弘突然开口说道：“Mola准备启动BetaZero2.0项目。”
他将搁在小桌板上的电脑转了90度, 屏幕上的几个大字面向唐葵——Betazero2.0企划书。
上个月顾羽弘就因为1.0的发布会上了财经新闻，没想到现在已经开始策划2.0了。
Mola的年报唐葵研究过, 公司这两年在人工智能领域投入了大量的研发经费，可以看得出来, 顾羽弘也想分一块蛋糕。
然而这个领域，机遇与风险并存, 很多实力雄厚的大公司都会采用保守的策略，像顾羽弘这么大胆地大迈步，确实不多见，这也是Mola作为一个年轻集团的特色。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唐葵干巴巴地喝彩道：“挺好的。”
顾羽弘的食指在键盘上叩了叩, 说道：“这个项目的财务我们打算外包, 已经在和你们事务所接洽了。”
唐葵的瞳孔微微放大，老詹还没有跟他们提过这件事情, 但是她明白，一旦他们接了这个项目，很大可能就和Mola的审计无缘了。
人工智能这一块在Mola财报比例越占越大，华夏一旦接手，以后如果要审查Mola的财报就会有很大的自我复核风险。
不知道他们这次算不算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难怪就算是接到了Mola的业务，唐葵也没见老詹有多高兴。
“老詹向我推荐了你。”
唐葵惊讶地脱口而出：“我吗？”
顾羽弘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他继续说道：“我看过你的履历，你之前帮助过国外的一家科技公司推出新产品线，财务预测所用的方法就是亨利法则，你是你们所唯一一个有经验的人。”
闵书整理给他的资料，他反复看了好几遍，唐葵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进了事务所，这次回国也是因为工作调动，感情经历能查到的也是一片空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唐葵点了点头，回他的话：“我在国外的时候做过财务咨询，那是我的第一个项目。”
亨利法则是财管领域的教授亨利提出来的，和科技公司更加适配，虽然在国内使用比较少，但在国外已经有很多成功的实践案例。
“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顾羽弘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项目的财务会接触到很多涉密数据。”
这种项目在接手之后肯定要签条款严苛的保密协议。
唐葵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顾总。”
顾羽弘合上笔记本电脑，语气有些沉：“我们曾经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虽然你半途跳了下去。”
唐葵的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只听见对面的人继续说道：“现在，再给你一次上船的机会，你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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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的周六，唐葵终于有了半天假期，连轴转了这么多天，陪伴孩子的时间锐减，她决定趁这个时间带着莫莫出去玩一下。
母女俩带上野餐垫和小零食，去了在B大附近的公园。
这个公园唐葵在读本科的时候经常来，是周末的聚会好地方。
莫莫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在草坪上吹泡泡，唐葵就坐在附近看着她。
手机响了一下，微信消息接二连三地蹦了出来。
陈寂：【我听小道消息，沛达的项目结束之后，老詹想把你重新掉去咨询？】
陈寂：【跟的还是Mola的项目？】
顾羽弘说了这件事的第二天，老詹就找到了她，他的意思和顾羽弘一样，让唐葵好好考虑一下。
老詹厚重眼镜片后的眼神她有些读不透：“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不知怎么，这才一天的时间，事务所都传遍了。
唐葵：【……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唐葵：【我自己都还没想好去不去呢。】
陈寂的消息回复很快。
【冲啊，犹豫什么，这种工作经历写进履历非常漂亮。】
【你也没有干一辈子审计的打算吧？】
陈寂说得没错，能从审计岗顺利调职，这是这个项目对于唐葵而言最有吸引力的地方。
从这次沛达的项目就能看的出来，一旦到了忙季，她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家庭。
唐葵：【我再想想。】
陈寂：【好好考虑一下吧，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葵姐！”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唐葵的思绪，一群学生朝她走来，在最右边的就是简一繁。
唐葵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个男生因为惊讶而音调很高：“妈呀！唐葵！！”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快步走到了唐葵的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唐老师！真的是你啊，我是王宇豪啊，你还记得我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