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识到这个话题会有些突兀，唐葵问他：“如果以后你当爸爸，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顾羽弘愣了一下，笑道：“女儿吧，小女孩可爱又乖巧。”
光线半明半昧，在保温杯升腾起来的雾气中，她看不太清顾羽弘的神情，但也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笑意。
热腾腾的馄饨汤驱散着寒意，唐葵觉得自己冰凉的手脚逐渐开始回温，她说道：“感觉你以后会是一个女儿奴呢。”
一直到两年后，在决定肚子里孩子去留的时候，唐葵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这次对话的种种细节。
究竟有没有影响到唐葵的决定？她自己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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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提示音将唐葵从凌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顾羽弘：【图片.zip】
跳转到解压软件，唐葵才发现这个压缩包里全是顾糖的照片，从他们领养顾糖的那个月开始，一直到上个月，每年的每个月都有一个专属的文件夹。
这是唐葵的习惯，当年顾羽弘还笑她在做月度总结。
她解释道自己只是想记录顾糖的成长历程。
他们分开还不到半个小时，顾羽弘不可能有时间整理着上千张照片，只有一种可能——他这些年成为了曾经的唐葵，每个月底都会像做月度总结一样，整理顾糖的相片。
顾羽弘对这只唐葵捡回来的柯基，是她未曾想到的上心。
唐葵之前明显低估了顾糖对于顾羽弘的重要性，不知道是这么长的时间里培养出的感情，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她不敢去深究，将手机拿开，身体下沉，让温水浸到她的下巴。
今天一天跌宕起伏的情绪让她很累了，她疲惫的神经没有办法再支撑起太多的思绪。
陈茹娅没有给她发来任何消息，没有关于莫莫的只言片语，也不再提及让唐葵参加任秀玉孙子百日宴的事情。
“明明就很在意，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永远都学不会。”
在陷入熟睡之际，唐葵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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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达的审计项目真正迎来了尾声，这是她做审计两年多以来，收尾时心情最复杂的一个项目。
这个项目的结束，意味着她和陈寂审计生涯的暂时性终结。
被老詹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唐葵正巧遇到陈寂走出来，她对着唐葵比了一个手势，提醒她领导今天心情不好。
看到老詹办公桌上的辞职信，唐葵心中了然，共事四年了，陈寂也算得上是他的得力干将，这一走，新来的人又得重新开始磨合。
老詹愁容满面，薅了薅头发，叹气道：“这你和陈寂一起走，难办啊。”
唐葵心想，当时明明是您还极力劝我转岗。
老詹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拍了拍浑圆的啤酒肚，清了清嗓子，说道：“下周就要去Mola报道了吧？”
“对。”唐葵回他的话，“手上的工作都已经结束或者交接完成了。”
老詹叮嘱道：“这是目前为止，我们所和Mola最大的合作项目，前段时间我们头儿还亲自问我呢，好好干啊。”
事务所的战略计划唐葵多少能猜到点儿，她说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的。”
“这个项目由于有保密性要求，我们所只出两个人，Mola会给你拨一些人手。”
唐葵之前没听老詹提过这件事，问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余未然，Mola的董秘是她姐姐，你知道的吧？”
第25章
沛达的审计项目顺利结束, 短暂的休息过后，生活再次步上正轨。
今天是唐葵去Mola报道的日子，陈寂开车把她送到了公司楼下。
陈寂扭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人。
回国之后的高强度工作让唐葵瘦了一圈, 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更小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斜斜照了进来, 她整个人沐浴在朝阳中，皮肤透着易碎的白。
见她有些发愣, 陈寂伸出拳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问道：“紧张？”
现在正好是打工人上班的时间, 看着人流陆陆续续涌进大楼，唐葵心里涌起一阵不真实的感觉。
和顾羽弘共事, 这是三个月前的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回答陈寂道：“只是觉得挺有挑战的, 干审计两年多了，在一个新的岗位上重新开始确实需要勇气。”
陈寂眼尖, 捻掉唐葵衣服上的细小毛团，笑着说道：“那我们都是勇气可嘉的人。”
唐葵顺手拿起储物箱里的酒吧开业邀请函, 在陈寂面前晃了晃，说道：“那还是你更勇敢一些。”
陈寂一贯雷厉风行, 很快便决定接手一个转让的酒吧，补好手续，简单装修了一下，今晚便开业了。
陈寂从唐葵手中抽出邀请函，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对她说：“好好工作, 晚上放松放松，我邀请函可是发了一大圈, 今晚会来很多老朋友。”
唐葵伸手和陈寂碰了碰拳，两人相互打气道：“加油。”
走进公司之后，唐葵先去人事部报道，领取了自己的工牌，之后便由人事部的同事带着她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作为财务组的组长，唐葵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公司特意为这个项目划出了一小块独立的办公区，上层对这次研发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Mola的原职工不需要办入职手续，唐葵到的时候，同事几乎已经来齐了，明明是项目开始的第一天，但是大家好像都很忙碌。
“大家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停一停。”人事部同事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这位是财务组的组长唐葵。”
唐葵做了一个非常简洁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华夏事务所的唐葵，在这个项目上会和大家一起共事，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唐葵穿着素雅的正装，没有浓重的妆容和过多的配饰，干净大方，但她的气质偏冷，起初总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有些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工作了，也有一部分人盯着她光明正大地打量。
“哇唔，欢迎！”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生用力鼓掌，之后整个办公区便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人事部同事似乎习以为常，对唐葵说道：“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吧。”
“周姐！”余未然拖着椅子从自己的工位上滑了出来，“我这里好像少了一些办公用品。”
余未然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穿着薄荷绿的西装，看上去青春洋溢，她对着人事部同事笑得灿烂，目光根本就没在唐葵身上停留一秒钟，似乎唐葵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未然你缺什么？”她工位对面的同事殷勤说道，“我这里有多余的本子和笔，你先拿去用吧。”
“我这里也有一些……”
看着眼前的场景，唐葵的眼角抽了抽，她想起了之前老詹对她说的话。
——“还是跟原来一样，触及到职业底线的事情管管，其他的就随她去了。”
事务所那边很高兴把余未然这尊“大佛”给送走，作为Mola董秘的妹妹，她来到这里好像就跟回家一样。
“不好意思让一让，大家要的资料来了。”一个男生捧着堆起来比他自个儿还要高的文件朝他们这边走来。
唐葵侧身让道，她站在整个办公区域的入口处，身后就是电梯间，上班时间本就是人来人往，电梯“叮——”了一声，她也没有回过头去看。
男生经过她的时候，脚上被绊了一下，一堆A4纸摇摇欲坠。
唐葵下意识去扶他手上的文件，但是对方重心有些失控，所有资料都朝她这个方向劈头盖脸地砸来。
唐葵瞬间懵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躲闪还是伸手去接，但这么多东西她也接不住吧。
她有些悲壮地想，不出两个小时，大家都会知道新来的财务组组长以身护文件的事情了。
就在手足无措之际，唐葵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拽了她一下，她向后侧方退了两步，看着所有资料在她面前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闻到熟悉的檀木香，唐葵有些惊讶地向后望去，果真是顾羽弘。
其实唐葵有段时间没有看到顾羽弘了，前些日子他一直当空中飞人到处出差，他们之间关于顾糖口头协议的开始时间也一推再推。
男人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上位者的气质十足。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资料便收回了目光，扫视着整个办公区，下达指令：“项目组的所有人二十分钟后大会议室集合。”
大家纷纷附和道：“好的，顾总。”
说完他便离开了，视线并没有在唐葵身上停留，似乎帮她一把只是举手之劳。
“小葵姐，真的不好意思，我差点砸到你了。”
东西掉了一地之后，唐葵才发现刚刚搬东西的人是王宇豪。
唐葵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这个项目实习的，”王宇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打杂，我是财务组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小葵姐尽管吩咐我就好。”
一位稍年长的女人对这边喊道：“小王，资料赶紧准备好分发下去，待会儿开会要用的。”
唐葵对着王宇豪微微颔首，示意他去工作。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唐葵想到小时候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唐葵觉得让他磨砺一下也不错。
“走吧，我们先去办公室。”人事部的周姐说道，“开完会之后你再仔细看看，如果还需要什么办公用直接跟小王说，让他去领。”
唐葵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下意识扭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位妆容精致的短发女人。
犀利的视线还来不及收回，两人对视之后，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眼中的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会议桌上大家依次排开，唐葵和陈诚作为财务组组长和研发组组长，坐在了主位的左右两侧。
会议桌上位置有限，一些普通员工则搬了椅子坐在一旁。
随着顾羽弘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陈诚主持会议，他先用演示文稿对整个项目做了一个整体的概述。
很多技术名词唐葵都不懂，但这并不影响她感受整个项目庞大的体系和Mola的野心，这个项目一旦成功，对于整个行业来说都是颠覆性的创造。
唐葵突然想顾羽弘之前跟她说过，他想学的专业一直都是计算机，最后进入经济学院也是向家里妥协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顾羽弘身上，他侧头安静地听着陈诚阐述，大屏幕的光落在他的眼中，像是跃动的星光。
现在的他，何尝不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实现着自己的梦想呢？
作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陈诚梳理完自己研发部门的事情之后，也不忘提一嘴财务部。
“由于这个项目的特殊性，我们请到了华夏的会计师来帮忙。”陈诚对着坐在桌尾的一位同事说，“王莉莉，财务组你的资历最深，唐葵初来乍到，你多帮帮她。”
唐葵的目光一凝，原来刚才的那个女人叫王莉莉。
“陈总放心。”王莉莉微微一笑，“要和这么优秀的人共事，大家都很有干劲，唐组长这么优秀，一定可以很快融入大家并且熟悉业务的。”
这话听上去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派系斗争，但作为Mola的“编外人员”，唐葵不想卷入战争。
会议还在继续，唐葵的电脑桌面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余未然：【如果这个项目的财务不外包，大概率是交给王莉莉来做的，你挡她道了。】
唐葵不太清楚余未然给她发这条消息的用意，她不觉得那位大小姐会这么好心来指点她企业内部复杂的人事关系。
果真，半分钟之后，新消息又弹了出来。【感觉有好戏看了，比待在华夏有意思多了。】
唐葵：【……】
在会上，顾羽弘的话很少，只是说了一下这个项目对企业的重要性，做了一下战略部署和最后的总结性发言。
会议结束之后，两位老板率先走出会议室，陈诚转身前，还不忘对唐葵比一个加油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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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的办公室里，陈诚玩弄着办公桌上的小摆件，时不时偷瞄电脑后面的人。
没过多久，他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撑在桌面上，对顾羽弘说：“我觉得你们俩真的好奇怪。”
顾羽弘头也不抬地问他：“什么？”
“你还记得大二那会儿小葵加入我们辩论社吗？我和你是大一就在的，所以算是老社员，你怕唐葵不自在，在人家还没来之前，你就跟大家叮嘱了一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