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哪只是“相熟”这么简单。
江屿白对每个人都礼貌和善,却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
只有阮稚,能轻而易举随心所欲地越过他的那条线,随意地进入他的“亲密距离”。
从江屿白对她的保护态度就能看出,他喜欢她。
就连自己都能看出江屿白的心思,阮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故意钓着他,还在自己面前装大度。
想想就令人作呕。
想到刚刚江屿白对自己的态度,章姣姣心里更不舒服。
她从小到大,喜欢过的男生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她想不明白阮稚有什么可让江屿白这么喜欢的。
那副装出来的单纯无辜的小白兔模样?
心底那股胜负欲愈演愈烈,彻底将她的理智碾碎。
章姣姣觉得自己会输给阮稚这种女生实在不服气。
不管以后如何,她现在喜欢的男生,现在就要得到。
就算他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
感情这种事情,最不稳定。
哪有什么从一而终,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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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开始的时候,整个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了。
阮稚坐在第一排,帮江屿白放ppt。
ppt和讲座稿子她提前看过,大概了解整个流程。
说是“大概”,着实不怪她,江屿白所谓的演讲稿,洋洋洒洒几大页,却没有一丁点实际的演讲内容。
他并不是将自己所有发言内容写下来,而是分成几个模块,每块标注重点内容。除此之外,他还在旁边标注了一堆参考文献资料,密密麻麻,到底哪些会讲到,哪些只是用来做批注,阮稚页分不清。
即使拿着他的演讲稿,阮稚也完全不知道他具体会发挥成什么样。
主打个靠默契放ppt。
不过这默契着实不靠谱,好几次应该翻页的地方,阮稚都错过了。
每次她错过的时候,江屿白都会停顿半晌,扫她一眼,她再急急忙忙翻页,跟上他的进度。
有次她走神走得厉害,江屿白无奈,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趣了她一句,阶梯教室里笑作一团,阮稚才回过神来,羞红着脸操作电脑。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
要怪就怪她真的听进去了。
阮稚虽然知道大概主题,但完全不知道他具体会讲什么。
这次的主题是“军用飞机发展历程”,主要是从1930年军队第一架飞机,到1956年第一架仿制制造的战斗机,直至今日自主研发军用飞机的发展历程。
50年代初,航空工业刚刚起步,技术人员经验少基础弱,只能依靠仿制外国战机艰难起步,只会“造”,不会“设计”。在一代航空人夜以继日的坚持与不断实践中,69年第一架自主研制的高空高速歼击机首飞成功,结束了无法自主研制的时代。直至今日,经历了无数次的迭代与创新,国家的自主研制技术已经达到国际领先水平,真正成为了老一辈人渴望的“航空强国”。(注1)
航空技术,尤其是军用飞机的发展没有哪一步是轻松的,是每一代人的不懈努力才走到今天的高度。
阮稚听得莫名热血沸腾。
讲到技术部分的时候,江屿白又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清楚一架飞机不同组成部分的功能和结构,并且把每个部分的核心技术掰开揉碎讲解透彻。
按理说,对于阮稚这种对航空领域完全不感兴趣的人来说,这些内容其实没有什么吸引力,阮稚本来也只做了配合他放ppt的准备。
但江屿白似乎有种莫名的魅力,总能让人完全陷入他所讲的内容中。
阮稚能感受出,所有内容都是江屿□□心挑选过的。该讲什么,能讲什么,他拿捏得很好。那些艰涩难懂的技术理论被他滤去大半,只保留最核心的部分,即使是完全没有相关领域知识的小白也能轻松理解。
她刚刚会走神,也是在看他ppt上展示的那些研究材料。
那些原本在她看来密密麻麻,枯燥无味的公式和数据,此时都变得莫名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好像之前也是这样。
她喜欢听他讲这些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最神奇的是,这些内容有一部分她早就听他讲过无数遍。
可每一次,她都能听得入迷。
阮稚忽地有点理解那些女生为什么会喜欢江屿白了。
他站在讲台上演讲时的模样,整个人熠熠闪光。
就好像有种魔力,任谁都无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分毫。
第20章 种白菜第二十天
讲座结束, 江屿白让阮稚叫上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吃饭,他请客。
从台上下来,他又变回往日那副懒散样, 一手抄兜, 斜倚在媒体柜边上, 笑意疏懒地和其他人聊天。
——阮稚觉得他还是不要从那个台子下来,他刚刚演讲的模样更耐看些。
晚上食堂没什么人, 几人闹着江屿白找了家食堂里最贵的窗口, 江屿白似乎心情不错, 叫他们随便点,几人也不客气, 狠狠敲了他一顿。
吃饭时候,阮稚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坐到了江屿白对面, 见她总是有意无意看自己,江屿白笑着问:“看什么呢?好看么。”
阮稚拢回思绪, 瞪他一眼:“我在思考,你是怎么做到说话让人喜欢和招人讨厌这么无缝衔接的。”
江屿白也不生气, 给她夹了块鸡翅,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笑, 问她:“刚刚讲座怎么样?”
“特别好。”阮稚如实回答。
江屿白没想到阮稚会夸自己,还挺意外:“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居然夸我了?”
阮稚一本正经:“我这人很客观,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江屿白噗嗤一声:“谢谢啊,你还挺有眼光。”
“所以我在思考, 为什么你平时这么招人厌, 在台上倒是挺不错的。”
“那你可以多来听我的讲座。”江屿白微笑。
阮稚白他一眼。她问:“社里经常办这种科普讲座?”
“对啊,还有展览之类的, 一学期至少三四次吧。”
“都是你在做?”
“大部分吧。展览的话我不懂,都是赵梦蕊做的。怎么了?”
“哦。”阮稚应了声,道,“没什么,就是以为你在社里天天好吃懒做,没想到还干点实事儿。”
江屿白咧嘴笑道:“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其他事都不上心。”
“为什么喜欢搞科普活动啊?”阮稚问。
江屿白撑着下巴,难得认真想了想:“不知道,就觉得挺好玩的。我前两天还报了个航空博物馆的讲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
“我才不要。”阮稚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不感兴趣。”
江屿白笑笑,也没多说什么。
饭吃到一半,江屿白接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江屿白把饭卡给了阮稚,对他们道:“我有点急事,得先回去了。你们继续,不够的话让阮稚刷我饭卡。”
“白神,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其中一个人问道。
“老苏遇到点麻烦,我回去帮他。”
那人打趣:“哎哟,我以为是女朋友想你了呢。”
江屿白笑着用团成一团的纸巾砸他:“别瞎说,我哪儿来的女朋友。”
几人嘻嘻哈哈把江屿白送走,转头便凑一起开始八卦。
“哎,我刚听对面带哭腔似的,还以为白神女朋友呢。”
“你听错了吧,明明就是苏社声音。”一个女生回。
男生笑笑,问:“你说什么事,白神这么着急回去。”
“谁知道,肯定是急事吧。不然白神不至于走那么急。”
“毕竟‘苏妲己’啊,”其中一个女生揶揄道,“苏社的事,白神哪件不着急?真的……我之前还以为他俩——”
另一个女生好笑地打断她:“想什么呢,两人铁直好吗。白神有喜欢的人这事儿全社皆知了吧。”
“哎?真的假的?谁啊?”
阮稚本来没加入他们的八卦,听说江屿白有喜欢的人,莫名好奇起来。
他俩认识这么久,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她咬着江屿白刚刚夹给她的那块鸡翅,抬头认真听几人聊八卦。
“你居然不知道?”女生摇摇头,“不过我也没见过,我就听说,是个大三的学姐。”
“咱们社的吗?”
“不是。”女生道,“你知道军训之前不让出校,后来改规矩的事吧?”
坐在她对面的女生连连点头:“知道啊,是不是有个学姐军训时候昏倒,有个学长帮她出头学校才松口让出校那事儿?”
女生颔首:“其实就是咱们上一届的事,男主是白神。当初就是他和学校据理力争,学校才改规矩的。那个昏倒的学姐和他是同班同学。”
“哇,这是一见钟情了?”另一个女生惊叹,“那个学姐长什么样?白神喜欢的女生,应该特漂亮吧?”
“我没见过呀。”女生摇摇头,“不过听说那个学姐确实特漂亮,院花级别的。但是身体不好,不常来学校。”
“原来白神喜欢林妹妹款的。两人在一起了吗?”
女生道:“没有吧,不然咱们肯定见过。”
“不会吧,居然有女生会拒绝白神?”
“也不一定是拒绝吧,不是说那个学姐不常来学校?”
“我更好奇了。”
“我也是。”
“哎小稚,你在队里和白神他们走得近,打探打探消息呗。”
阮稚默默吃瓜,没想到会cue到自己。
她眨眨眼,没拒绝:“好啊。”
说实话,她也挺好奇。
她和江屿白认识这么久,只见过女生追他,却没听说过他喜欢哪个女生。她以为江屿白是个对谈情说爱这种事缺根筋的死直男,这辈子注孤生,没想到原来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阮稚莫名好奇江屿白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他这人这么自命不凡,喜欢的女生肯定不会差。
怎么也得美若天仙吧。
阮稚自动代入了下神仙姐姐的脸,真的好美。
但是……江屿白那狗哪配得起这么美的小姐姐!
好好奇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
……
江屿白赶回宿舍的时候,苏砚晞正在门口等他。
他就那么呆呆地立在门口,背靠着墙,双眼涣散地望着电梯的方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可怜又无助。
江屿白见他这样,想生气也生不出来,只得问他:“干嘛傻站在门口,不进去等。”
苏砚晞那双温柔漂亮的眸似乎染上一层水雾,委屈巴巴对他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怕又弄出乱子。”
“人受伤没有?”江屿白问。
苏砚晞摇摇头:“没有,还好我反应快。”
听他没受伤,江屿白放下心。
他推开门,入眼是一片狼籍。
苏砚晞打热水回来,暖壶突然炸了。
碎片和热水洒了一地,把原本就不算整洁的宿舍搞得更是一团乱。
似乎已经有段时间了,地上斑驳的水渍已然干了大半。
宿舍其他人都不在,马旭尧有事回家了,郑杭在图书馆,苏砚晞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给江屿白打电话。
好在他活动结束了,可以立马赶回来。
其实暖壶炸了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把碎片扫走,水渍拖干净就行。
但苏砚晞生活自理能力基本为零,再加上他之前干过徒手捡玻璃碴子直接划破手掌这种事,江屿白实在不敢让他一个人处理这摊乱子。
江屿白迈过门口一地碎渣,从阳台找来扫把和拖布,苏砚晞见他迈了过去,也小心翼翼地按照江屿白的路线走了进去。
终于进了宿舍,他轻轻呼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似的。
江屿白勒令他不要乱走动,苏砚晞便乖乖立在自己的书桌旁,一动不敢动。
见他板板正正立在旁边,江屿白好笑道:“让你别乱动,不是连上半身也不能动。”
“哦。”苏砚晞这才松了口气,斜靠在书桌边。
江屿白摇摇头,忍不住感慨:“我真是你亲爹。”
苏砚晞扬眸朝他笑了笑。
他笑得明媚又清澈,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江屿白叹了声,无奈道:“行了傻儿子,在那儿乖乖站着,我收拾完你再动换。”
别说阮稚了,就连江屿白都没法拒绝苏砚晞这单纯清澈的蠢样。
从入学第一天开始便是如此。
苏砚晞和江屿白关系好,就是因为刚入学的时候,江屿白像个老父亲一样无时无刻不照顾着他。
他这人性子温吞,做事也不利落,报道那天,对床的江屿白早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拧眉看了半天苏砚晞收拾东西。
就别说铺床这种大活儿了,苏砚晞这位从小到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甚至连哪个是水杯哪个是刷牙杯都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