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穿书成反派女配(美食)——招耳【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04 23:08:58

  正如吴墉所说的,只剩下了骸骨,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他们身上没有身份文牒,没有首饰配件,只剩下了一副骸骨。
  崔巍偏过头大口大口呼吸着,阴冷的空气混着腥臭味涌入他的肺腑,想要作呕的感觉越发强烈。强压着身体的不适,他低下头,细细看着骸骨上牙床两侧的臼齿。
  细细查看一阵后,崔巍又将盖尸布盖在了骸骨之上。他坡着脚,来到了第二具骸骨身边继续掀开盖尸布。
  吴墉站在门外,面色严肃却满眼心疼地看着崔巍。这是他们师门中最有天赋的师弟,他本应该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却因为信错了人做错了事,背上了一辈子的伤痛。看着崔巍颤抖的身体,吴墉想要上前,却硬生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有些坎只有自己迈,别人的安慰和劝诫毫无作用。
  这时一个杂役快步跑来递给吴墉一张纸条,展开纸条后,吴墉眼底流露出了一丝失望。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大皇子被赐了鸩酒,圣上不会容忍一个皇子对军权出手。
  没有公开审判,只是为了皇室那仅存的颜面罢了。可笑他们大理寺一行人忙碌了月余,罪魁祸首却还能留个全尸。皇权啊,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将手中的纸条撕碎,吴墉随手将碎屑抛在了风中。这时,他听见停尸房中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崔巍站在第四具骸骨旁,扶着停尸台像是要将肺腑给呕出来。抬头时,他面色青白满脸是泪,脸上却挂着扭曲的笑容:“师兄,我,我找到陈实了。我找到他了。”
  陈实的上臼齿生了虫牙,补牙时镶嵌的是银牙。那些恶人夺走了陈实一行身上的身份文牒,扒光了他们的衣衫,拿走了他们的配饰,却没仔细检查他们的身体,这才让崔巍从一颗银臼齿上认定了陈实的身份。
  吴墉三两步上前,扶起抖得站不起身的崔巍。崔巍身体凉得像冰坨子似的,他捂着脸,冰凉的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四年啊,他们在淤泥里面躺了四年。四年啊……四百三十六条命啊……师兄,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啊!”
  “不是你,当时那种情况他们入了都城就是死路。太子党羽遍布都城,就算没有你,他们敲响登闻鼓之后,也会死得悄无声息。”哪怕知道自己的话语毫无作用,吴墉也依然想安慰自己的师弟。
  “师弟,师兄知道你心里难受,知道你恨不得除了太子而后快。但是请你一定要保持理智,此事需要徐徐图之。如今陈实他们的尸骸已经寻到,风向已经转向了我们。你切记稳住情绪,不要打草惊蛇。知道了吗?”
  崔巍哭得撕心裂肺,站都站不稳。吴墉深吸一口气扶正了崔巍,眼神凌厉道:“崔巍!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他这个师弟看起来霁月清风,实则是个重情重义偶尔还会莽撞跳脱的人。当日但凡他能将陈实的事情告知师门,但凡别冲动的殿试落跑,如今也不会尝遍苦头。
  “回答我!听见了吗?!”
  崔巍捂着脸,双肩抖动着,但是吴墉还是看见他认真地点了两下头。吴墉这才松了一口气:“稍后我会将你送到恩师府上,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好好呆在恩师的府邸中。怀善哪,相信自己,相信我们。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崔巍呜咽着。
  吴墉没忍住,还是将崔巍拥入了怀中红了眼眶,“怀善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
  自从从护城河中挖出十五具骸骨后,都城中流言四起。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说这群人是入城告御状的盐商,有人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当年巡盐御史张涛在杭城盘剥盐商,盐商受不了了,于是进城告了御状。可怜他们还没来得及敲响登闻鼓,就被人害了。至于这下手的人是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当流言传进太子府时,萧清旭并没太大的反应。他还在为自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而高兴,萧清皓领了鸩酒,哪怕死了都不能入皇陵。该,同自己作对的就该是这个下场!
  至于城北护城河的那十五具尸身,和他萧清旭有什么关系?
  可是当传言愈演愈烈时,萧清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流言中涉及到的细节太详细了,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当时当事人之一的崔巍。
  没想到崔巍那厮被自己威胁了,如今还敢在都城蹦跶,他还以为自己是太子的挚友?是风光无限的崔氏子?他怕是忘记了自己那条腿是怎么断的吧?又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被崔氏赶出都城的吧?
  真以为赚了几个银钱,又有范立恒护着,他就动不了崔巍了吗?别忘了,崔巍入的是商道,而他是大景未来的天子,同天子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崔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别怪我不留情面。”对于对手,萧清旭从来不会给对方留活路。
  *
  得知百货超市的商品吃死了人,超市被查封后,崔巍白着脸轻笑一声:“恩师,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太子的手段。虽然不入流,可是却能直击要害。”
  那一日从大理寺回来之后,崔巍就生了一场大病。
  持续的高热让崔巍病得睁不开眼,成日只能昏昏沉沉地说着胡话。李太医说,他是忧思郁结又受了寒气,加上受到了重大打击才会昏睡不醒。为了让他退热,李太医拉上了空空道人,二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崔巍在昏迷数日后清醒了过来。
  没想到清醒过来听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超市被查封的消息。要是换成一般人,肯定希望自己能再昏睡过去,不面对这么糟心的情况。可崔巍经受过比这更严重的打击,听到这消息他还能笑得出来。
  范夫子心疼地给崔巍按着腿,“怀善哪,忍字心头一把刀,你再等等,现在还不是你直面太子的时候。”当日吴墉将崔巍送到自己府上时,崔巍只来得及唤了一声恩师便一头栽倒在地,可把他吓得够呛。这几日除了上朝,他就守在病床之外,生怕崔巍出了什么意外。
  都城中的流言传得越多越久越详细,关注的百姓就会越多。就算萧清旭能无动于衷,被点名的张涛肯定无法淡定。这第一波造势,要的就是让太子主动斩去自己的左膀右臂。区区一个张涛罢了,棋子而已,说丢弃就能丢弃。可这会让太子党的人意识到,原来跟着太子是随时会被丢弃的。
  一旦太子做出动作,就是他们步步紧逼的时刻。
  “吃点东西垫垫肠胃,你病了好几日,可把你的师兄弟们急坏了。子初他们日日来看你,你得赶紧好起来,养好身体才能做大事。”范夫子端来一碗浓稠的糯米粥,亲自喂给了崔巍,“你尝尝,郡主亲手熬的粥,秦将军亲自送来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崔巍扯着唇笑了笑:“自然是合胃口的。”甘甜的米粥入口,肠胃熨帖的同时,崔巍觉得周身的寒意也逐渐散去了。
  “恩师,我在昏沉之际梦到陈实了。”喝了半碗粥后,崔巍慢慢开口道,“陈实身后跟着一同进来告御状的人,他们像是站在水面上,又像是站在云端上。我站在他们对面,明明感觉伸手就能触碰到,可是不管我怎么靠近,都无法接近他们。”
  范夫子眼眶微红,“嗯,许是骸骨从淤泥中起了出来,他们能安心投胎了吧?”可怜那些进京告状的盐商,就这样不明不白丢了性命。若不是这次清淤,他们还不知道要在淤泥中躺多久。
  崔巍微微一笑:“陈实对我说,他不怪我,要怪只能怪天家无情,怪他命不好。他已经不盼着能讨回公道了,公道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用了。如今他们很好,终于不用胆战心惊,可以和家里人在一块了。”
  “他说……”崔巍偏过头,擦去了眼眶中滚落的泪,“他说,让我想开点,没事别钻牛角尖,下辈子他还和我做兄弟。他说,他从来没怪过我,在他心里,我一直是那个正直善良敢直面不公的他的发小。”
  “恩师,我知道就算萧清旭被赐死,也换不回四百三十六条命,正义来迟了就不是正义,公道来晚了也不是公道。可我就是想为陈实他们喊上一喊,为他们争上一争。哪怕他们看不到,听不到,我也想要为他们敲响登闻鼓。”
  “恩师,或许当年,我拿到张涛贪腐的罪证时,就应该替他们去敲,而不是心存侥幸信任太子。恩师,待太子发落张涛后,你让我去吧。”
  “我下辈子,还想和陈实做兄弟,我还想吃他阿娘做的山楂糕……”
  说到最后,崔巍已经泣不成声,范夫子亦是老泪纵横,深吸了几口气后,范夫子低头擦去脸上的泪:“如果这能让你心头好受些,去吧。为师会想办法不让你遭太多的罪。”
  上一次,迟钝的他没能护住自己最有灵气的弟子,这一次,就算拼上老命,他也要替弟子思虑周全。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登闻鼓◎
  随着都城中流言愈演愈烈, 张涛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他像是一只待宰的羊,随时都会被人扒了皮放在火上炙烤。
  也不知京中那些刁民为什么紧盯着他不放,明明太子殿下已经将那崔氏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那群人的注意力为什么还集中在十五具骸骨之上!
  连日的煎熬让他的唇角起了一连串的水炮,喝水都不敢张大嘴巴。此时他正站在太子府的花园中,等待着太子的接见。前些日子都是他上门求太子, 唯独今日, 他正在家中忧愁, 便收到了太子的传信。
  初春的天气并不暖, 张涛的额头却不断向外渗透着汗珠。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着,一颗心七上八下。说实话, 此刻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太子放弃了。
  终于, 书房中传来了萧清旭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张涛哆嗦着进了书房,还没站稳, 就听萧清旭轻笑一声:“张涛, 你很可以。知道今日孤唤你来是为了何事吗?”
  张涛张张口,干涩地说道:“是,是为了都城中流言的事……”
  萧清旭手一抬,几张信纸被他抛出,写满了数字的纸张飘飘悠悠滑落至张涛面前。萧清旭眼神凌厉地看向了张涛:“现在已经不是流言了,有人往大理寺投了匿名信,举报你做巡盐御史时, 贪污受贿。”
  张涛腿一软跪倒在地,头上的冷汗随着他的动作甩落在地上:“殿下, 冤枉啊, 别人不知情, 殿下您是知道原因的。”
  萧清旭呵呵一笑:“别演了。若不是这封匿名信,我竟不知,我引以为心腹的张大人,收受的贿赂仅次于呈交给我的银钱。你密布在杭城白城苏府的私宅,都被人扒了出来。很好,看来巡盐御史这个职务确实让你胆子变大了,大到能在孤的眼皮底下偷梁换柱。”
  张涛抖着手去捡地上的信纸,他承认,在杭城当差时他收了一些东西,可是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贪墨太子的银钱啊!好吧……他只是悄悄昧下了一些……
  “冤枉啊……”张涛细细查看着信纸上的内容,面色逐渐发白,喊冤的声音越来越轻。
  “嗯,继续啊,继续喊啊,张大人,你怎么不继续了?是不是看到这单子,自己心里都一惊?说实话,孤看到这封信时,也是不信的。你可是孤的臂膀啊,这些年跟这孤,虽然如今的官职只有从四品,可是你任命过的职位都是肥缺。”
  萧清旭从案桌后方起身,缓缓走到了张涛身前,“你可真敢收,百间宅院,千亩良田。”
  张涛以头抢地,磕得头上出了血印依然不敢抬头:“殿下,殿下,下官一时鬼迷心窍犯下了弥天大祸!下官愿意献出所有的钱财,只求殿下能保住下官的一条性命!”
  萧清旭蹲下身,伸手捏着张涛的下颚,逼迫他同自己对视:“时至今日,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还能活?不过,念在你为我做过事的份上,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张涛一喜:“求殿下指点!”
  萧清旭伸出手指轻轻为张涛整理了衣襟,眼神冷冽慢条斯理道:“回去之后自裁谢罪,认了贪腐的事,我保你嫡子性命。当然,你不认也没关系,大理寺不全是酒囊饭袋,他们有的是本事能查清真相,到时候你就算想死,都未必那么轻松。”
  张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他心头的担忧落到实处,太子要他扛下所有的罪!这罪名一旦落实,他们张氏全族都要受到牵连。可正如太子所言,大理寺的那些人迟早会查出蛛丝马迹,横竖他都得死。现在死,还能保住晓儿一条性命!他那如珍似宝精养着长大的嫡长子,聪慧机敏,小小年纪就已经考上了秀才了,若是他这个当爹的不护着他,将来也不知要受多少磋磨。
  眼见张涛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底一片死寂,萧清旭转身慢慢走回了案桌后方:“当然,张大人你也可以不认,不过届时会发生什么事,孤就管不着了。”
  张涛眼底的光终于散去了,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恭敬给太子磕了一个头:“求殿下护着我儿。”
  眼看张涛失魂落魄地离开,萧清旭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今日之前,他还会想办法保下张涛,可是看到张涛贪腐的数额后,他突然觉得这人已经没有保的必要了。他不是不允许手底下的人利用职权拿点好处,可张涛拿的好处太多了,只能怪这些年自己养肥了他的胆,让他不知道自己效忠的到底是谁。
  就在萧清旭凝神之际,管事快步走进了书房:“殿下,那崔巍从范阁老府邸出来了。”
  萧清旭不着痕迹地到了管事一眼,管事继续说道:“他去了百货超市。”
  听到这话,萧清旭冷笑一声:“他还是这么不长教训,以为在乡间攀上了昭勇将军和宁国郡主,就有了能和我一搏的力量了吗?自不量力。皇姑姑支持的人是我,他就算闹翻了天去,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管事抬眼看了萧清旭一眼,又慌忙低下头:“殿下,您禁足的这些时日,下面的那些人说……”
  萧清旭嗯了一声,等待着下文。就听管事道,“他们说,长公主有不臣之心。”
  萧清旭不在意地笑了一声:“从姑母及笄开始,类似的流言就没断过。若是她真有不臣之心,何不趁我病要我命?何必派人提醒我,让我不要被流言干扰,当断则断?”
  管事的讷讷地应了一声:“但是……”
  “这次大皇子落马,我看得很清楚。姑母是支持我的,如若不然她完全可以让世子趁机把控都城,京畿大营指挥使的位置能调用很多兵马。她不但让赵清宴主动交出兵权,甚至还让我的人顶上大皇子党羽的位置。她若是有不臣之心,会这么傻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姑母要争抢那个位置……不过她要了那个位置有何用,她能传给谁?传给赵清宴吗?赵清宴不是她的亲子,听闻她过继了赵清宴之后,便将他投进了军营,这段时间我也看清了,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厚。”
  “以后诸如此类的话不必多说,姑母待我如亲子,她和父皇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不要横生事端了。淮王叔叛乱时,我已经看清了她的本心,姑母所求不过是安生日子罢了。”
  管事的被说得不敢抬头,半晌后只能讪讪赔笑:“那是,还是我们太子殿下福大命大。对了殿下,下面的人说,柳姑娘上个月的月事未至,应当是有了身孕了。”
  对于柳思瑶,萧清旭的心情是复杂的。只要不看到柳思瑶,他对她便没有什么想法,可是只要见到她的面,心里总会一阵柔软。遥想当初他记忆全无,谁都能看不起他时,只有柳思瑶对他伸出了善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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