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我抱歉。”
沈易修将称好的肉放进购物车,从口袋里拿出包随身携带的纸巾,拆开抽出一张,握住她手腕,仔仔细细给她擦手。
他状作不经意提起:“我在你哥哥面前,形象很差吗?”
“没有的事。”顾渺连忙否认,“我哥性格就这样,每个我谈的对象,都会被他拉出来审判的。更别说闪婚,他能气得和你打起来。”
她撇嘴:“谁理他。”
沈易修垂下唇角:“每个?”
“就一个。”顾渺瞅他眼,改了措辞,“算上你两个。”
沈易修心情再度愉悦起来:“你们兄妹关系真好。”
“渺渺,你有没有发现。”沈易修低着眼,委婉提出他的想法,“你在你哥哥面前,和在我面前,态度相差很大?”
“我感觉,你在他面前,会更放得开一些。”
和顾璟打电话时,显得活泼许多,会怼人,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也不会担心对方生气。
他希望,自己在顾渺那,能得到同样的对待。
“可能太熟了吧。”
“你刚才不也说吗。”顾渺抿抿唇,尝试用他的话来反驳,“对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沈易修点头:“所以我在你心里还是别人。”
“……”
自知说不过他,顾渺干脆闭麦保持沉默。
“渺渺。”
他弯腰,脸贴近她的脸,手不知不觉钻进她的口袋,和她交扣。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清晰倒映出顾渺的影子,像汪湖水,使她不自觉沉溺其中:“我知道很多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我可以给你时间,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
他停顿片刻,给出准确形容词:“拘谨。”
“啊?”顾渺下意识否认:“没有吧。”
“有的。”他说,“你总是在迁就我,也很少和我提出你的要求,也没问我要过钱。”
他这请求,惹得顾渺哭笑不得:“你很希望我向你要钱吗。”
“嗯。”沈易修坦然,“给你花钱是我的义务,徐岩不是把我的副卡给你了吗。”
那她也不好意思乱花啊,她自己本来就不是很缺钱,脸皮也没那么厚。
这话顾渺没直说,她含糊嗯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买完了吗?我们去结账吧。”
她这反应一看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极其敷衍,沈易修没再多说,跟上她的步伐。
不急。
如果猎物太容易上钩,那也算不上猎物了。
结账时,顾渺去拿了几瓶酸奶,回来看了眼收银机显示的费用,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生活。
这年头买个菜这么贵的吗?看起来也没买多少东西,竟然也要花掉大几百。
几年没逛超市,物价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见她将手伸向收银小票,沈易修先她一步接过,放进口袋,拎着塑料袋离开,巧妙转移话题:“今天怎么在荣北楼下?”
“啊。”
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顾渺都忘记她最开始想问的问题。经他提醒,她才想起来,直言道:“我今天和我妈聊了会天,她说你不吃甜食。”
“可是你喝完了我的草莓牛奶,那个还挺甜的。”
沈易修纠正:“不是不吃甜食,是很少吃。”
顾渺:“差不多。”
“我想看看小票。”
她那些酸奶撑死才几十块,她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东西在拉高整体价格。
“因为是你给的啊。”见糊弄不过去,沈易修干脆承认,“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给的东西。”
他叹息:“渺渺,我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所以到底是什么玩意这么贵?
磕头,希望这五千字能弥补我更新不稳定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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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当真
◎喜欢没有纯粹的定义。◎
喜、欢?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渺被这两个字炸得不轻, 再抬头时,看向沈易修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可他表现得过于自若,仿佛并不认为这话有什么不能说, 也察觉不到这话会对她产生多大影响。
她张了张嘴, 一时没想好要怎么接话。
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说出“喜欢”和“爱”的人,这两个词分量太重, 代表的含义也是, 与之相对的,她认为别人也同样。
为什么沈易修就能说得如此自然呢?
“走吧,我们回家。”
等了半分钟,顾渺迟迟没有开口, 他提着两个袋子往停车场走。顾渺哦了声,连忙跟上,委婉提出要帮他拿一个袋子的想法, 意料之中遭到拒绝。
“渺渺,我是男人。”他叹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渺点头, 也没再勉强, 小尾巴似得跟在他身后。
实际上,她很想问清楚他那个“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没想好要从何问起。
而且她也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重提, 显得她好像特别在乎这个事。
顾渺正陷入思考,眼前的人忽地停下, 身体比脑子快上一步, 她堪堪停住脚步, 思绪也回神过来:“怎么了?”
“渺渺, 为什么一直跟在我后面?”
沈易修往旁边站了些,后退一步,和她并行。他偏头,语气有些困惑:“你不高兴了吗?”
顾渺始终没吭声,他只好自行猜测:“因为刚才我没给你看小票?”
“还是没问你需不需要新的零食?”沈易修观察着她的表情,平和道,“我的问题,我以为家里还剩很多,你也没和我提。”
“我们回去买一点吧。”
“不用,家里的还吃不完。”
眼看他真有往回走的趋势,顾渺赶紧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他的小臂肌肉流畅,透着衬衫都能体会到结实的力量感,不算硬也不算软,触感极好,顾渺情不自禁蜷紧手指,多捏了两下。
待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无颜见人的尴尬席卷而上,她迅速松开手,尴尬得指尖发抖,低头和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等到他的回应,顾渺偷偷掀起眼皮瞟他,恰好对上沈易修耐人寻味的眼神。
他微笑着说:“被我抓到了呢,渺渺。”
顾渺:“……”
她决定装死,却见沈易修将两个塑料袋放在地上,而后蹲坐下来,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东西,挑挑拣拣,装进另一个袋子。
顾渺有些没太看懂他想做什么。
很快她的疑问得到解答,待把大半重物塞进同一个塑料袋,一些重量不大的小物件塞进另个塑料袋,他起身,拿起轻的那个,递给她,自己拿起重的那个。
顾渺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接过。
这时两人都空出一只手。男人极其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腕,指尖顺着手心缓缓下滑,直至扣住她的手指,十指交扣,又领着她钻进外衣口袋。
“这样。”
他顿了顿,专注地望着她,轻声问:“可以了吗?”
他以为,顾渺不高兴,是因为他没有和她牵手。
她的口袋本就有残存的温度,和他的手放在一起,和他交扣的掌心发烫,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种,源源不断传来热意。顾渺别开眼,不自在地握紧塑料袋,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可,可以了。”
沈易修弯起小拇指,轻轻勾她的掌心:“不要不高兴了,渺渺。”
顾渺整个人烧得厉害,脸红得像水蜜桃,恐被发现破绽,低着头不敢和他说话,只牵着他往前走。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像最平常的,逛超市的情侣,买完东西后一起牵着手回家。
临近超市出口,顾渺总算攒足勇气,状作随口般和他提起:“你以后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嗯?”沈易修没明白,“什么话?”
“喜欢我这一类的话,我们明明是交易。”
第一句话出来以后,后面的话就没有那么困难。
“我知道这不太公平,毕竟这个交易有点特殊,我占得便宜比较多。所以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会努力对你好的。”
“但是你不用这么到位的。”
怕他不放在心上,顾渺决定和他说实话:“我可能会当真。”
“……”
沈易修确实想不到,顾渺这一路的情绪来源,竟是这件事。
是他完全预料不到的角度。
他顿时哭笑不得,又因对象是顾渺,是他目前认识的唯一一个,无法根据行为猜测想法的人。
同一件事和同一句话,她总能理解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渺渺。”
他轻描淡写道:“当真也没关系。”
-
“渺渺。”
顾渺的座位正对办公室大门,出门就会路过,江燕走出走进好几次,还是没忍住和她搭话。
她端了杯热水过来,隔着桌子递给她:“喝点水吧。你这是怎么了?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顾渺起身接过,还真是一晚上没睡。
宋时恺压根算不上数,除去他,她的恋爱经验完全为零。沈易修那句“当真也没关系”令她久久难以回神,顾渺压根不敢多问,吃完饭就找了个借口回房间待着。
沈易修这话,是她想得那个意思吗。
什么叫当真也没关系?
他不会真的喜欢她吧。可她好像什么都还没做,大部分都是他在主动,她始终是被动的那方。
他喜欢她什么呢。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就算她想做其他事,看综艺、看视频,脑海里仍不受控制地持续播放这句话,像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顾渺被自己的执拗劲儿打败,决定给军师楚涵打电话求助。
“姐姐,你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了?一点,凌晨一点!”
楚涵给顾渺设了特别关心,她的来电铃声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因此,尽管困到爆.炸,楚涵还是打起精神接电话:“你最好是有急事,我今天训练了一天,晚上十一点才结束,早上七点要起床。”
“不好意思。”电话打过去,顾渺才注意到屏幕上的时间。她并不愿深夜打扰楚涵的睡眠,歉疚道,“那你继续睡吧?我先挂——”
“别别别!我醒都醒了!”
顾渺很少麻烦别人,会这么晚打电话,一定是真遇到了事:“你说吧,我听着。”
“哦……”
顾渺确实很需要军师的帮助,没和她客气:“沈易修说他喜欢我。”
楚涵嗯道:“然后呢?”
顾渺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这有什么需要疑问的吗?”楚涵也不理解,这有什么值得深夜打骚扰电话的,“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他又不是傻子。”
顾渺:“可是我感觉我也没做什么,这个喜欢来的好突然。”
楚涵:“……”
沉默两秒,她揉揉眉心:“顾渺渺,有没有一种可能,每个人对于喜欢的定义不一样?”
“有人酒吧四一九都能说是喜欢,有人要彼此相互了解很久,认定非对方不可才会开口说喜欢,你不能拿你的标准去定义别人呀。”
顾渺眨眼:“四一九是什么。”
楚涵彻底没话说,通俗解释:“一夜.情。”
“……”
顾渺安静片刻,认真给她纠正:“我觉得沈易修不是会去酒吧一夜情的人。”
“……我只是在举例。”楚涵打着哈欠,“总之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不同,别管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宋时恺当初不也天天说喜欢你,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花你钱,出轨。”
“不过他最近好像做了坏事被举报到学校了,可能会被退学,也算恶有恶报吧。”
顾渺对宋时恺的结局没太大感觉,她的同情心也不是谁都会给。她虚心请教:“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你对他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把顾渺给问到了。她想了好久,才评价:“他是个很好的人。”
“那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顾渺今天的困扰,在楚涵看来完全算不上困扰,甚至还有点儿秀恩爱的成分:“他不喜欢你你有钱拿,真喜欢你你也不亏。挂了,我一单身狗不和结婚了的女人半夜聊天,祝你尽早有夜生活,深夜有人陪睡就不至于这么闲了。”
“你两不是同居了吗。”楚涵问,“分房睡的啊?”
顾渺:“……嗯,他睡的客房。”
沈易修把主卧让给她了。
楚涵竖起大拇指:“牛逼。”
就因为楚涵这句“祝你尽早有夜生活”,顾渺好不容易从沈易修的话里爬出来,又羞得一晚上没睡好。
“渺渺。”
江燕的声音扯回顾渺的思绪,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铂金手表:“你手表掉了。”
“啊。”
沈易修昨天和她交换的手表,他不肯拿回去,顾渺只好顺手放进外套口袋,打算等回家偷偷放他桌上。
结果她完全把这事忘了,手表还放在口袋里,随着先前的起身动作掉落在地,江燕正好走过来,顺手捡了起来。
“你新买的手表吗?”
她粗略扫了眼表盘,忽地顿住,不确定地问:“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是那款……?”
顾渺立刻解释:“不是我的,是我的男朋友的,我替他保管,忘还给他了。”
江燕叹口气,提醒道:“渺渺,以后尽量避免把这种东西带到公司来,容易被人说闲话。”
在职场,各种小八卦传得尤其快,你永远不知道和你共同工作的同事,背后有怎样的人脉。
况且顾渺这种职场新人特别容易被套话,她刚过来实习的第一天,几乎全公司都在传,新到的实习生是个家境很好的小公主。
好在有钱人在京市并不罕见,尤其是做娱记这行的,成天和各种各样人打交道,对富豪见怪不怪。何况顾渺性格好,给她派的活也做得很快,公司绝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她。
但也只是绝大多数。
江燕飞快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压低声音和她说小话:“李欣这周就外派回来了,你多防着点,这人特别事逼,你们之间还有过节,别给她抓住话柄。”
李欣就是今年一月负责采访楼潇,被当众甩脸的那位主持人,也是杂志社的员工。自那次事件后,她自请去合作公司外派干活三个月,美名其曰历练,实际上是避风头。
那次采访使她丢了大脸,她不仅讨厌楼潇,连带顾渺这个无辜被牵连的实习生也被她记恨上。
三个月一晃而过,也到了她回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