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说:“最近的工作强度是有点大,又要忙着工作交接,又要对接深城那边的工作开展,要不要下午休息半天?”
梁招月确实好好考虑了这个提议。
可是她突然发现,偌大的一个北城,倘若她要休息半天假,竟然是无处可去的。
最好的朋友不在这座城市,她在这边也没有一个亲人。
她摇摇头,说:“谢谢晨姐关心,还有好多工作没处理完,真休息了,回头还得加班加点补回来,我等过去深城再休。”
姜晨说:“那你多注意点,要是真的太累了,下楼买个咖啡提提神。”
梁招月忙完手头的部分工作,拿着手机和工牌下楼买咖啡。
买完咖啡,她转过身,随即碰上了同样下楼来买咖啡的钱凯。
梁招月朝他微点头示意,拿着咖啡就要离开,被他叫住:“聊几句?”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但毕竟在同一个公司,对方职位又比她高,梁招月如果直接走人确实也不太好,便说:“钱副总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说吗?”
钱凯说:“确实有点。”顿了下,又道,“不耽误你几分钟。”
话说到这份上,梁招月随他到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坐下,钱凯便就接到了一通工作上的电话,他说:“抱歉,麻烦你等我几分钟。”
梁招月笑笑。
钱凯的电话说了快十五分钟,结束通话时,他将手机放在桌上,特意说:“让你久等了。”
梁招月依旧礼貌微笑。
钱凯端起咖啡抿了口,拢了拢西装外套,靠在沙发椅背上,说:“你要和陆平去深城?”
这话说得实在有歧义,梁招月纠正他:“钱副总,我这应该是工作调迁?”
钱凯笑了,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问:“周总知道吗?”
梁招月说:“您觉得呢?”
钱凯便猜中了一点,说:“你看男人的心就是这么薄,为什么不趁还在他身边,多换点可以依赖的东西。”
梁招月没说话。
钱凯又说:“真不考虑来我这个部门?”
梁招月反问:“我身上都没有你想要的筹码了,您还想我过去?”
他笑笑的,口吻慢悠悠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梁招月直言不讳:“对不起,我不太懂。”
钱凯定睛看了她数秒,又说:“最近我这边收到一封邮件,和你有些关系,”他拿起手机点了点,说,“发给你了,你看看。”
话一落,梁招月这边的手机就震了下,她点开一看,邮箱新进一封邮件,是钱凯刚刚发来的。她看了看钱凯,低头点开那封邮件。三下五除二浏览完邮件内容她便笑了。
少顷后,梁招月摁熄手机屏幕放在桌上,说:“您这是在威胁我?”
钱凯支起右手食指晃了晃,无不淡定地说:“不是,是商量。”
梁招月拿起咖啡,说:“那封邮件威胁不到我半分,至于我到了您部门,您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钱凯说:“是吗?”
梁招月说:“您觉得我为什么离开北城去深城?”
钱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说:“他都不要我了,您觉得我真到您部门,您能在他那边拿到什么项目?”
钱凯脸色不由一变。
梁招月相当满意他这个反应,说:“钱副总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上去了。”
她拿着咖啡起身。
等进了楼梯,上楼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点进那封邮件。
是一封说她靠权色交易上位的邮件,里面说到了三个男人,除了周云川,另外两个则是徐浩和陆平。
梁招月看着那些照片,颇为好奇钱凯到底是从谁那里收到这封邮件的。
不过这会也没多大意义了。
钱凯无非是想用这个来威胁她,从而在周云川那边拿好处。
他算盘打得倒是响,可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梁招月想,她都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加之她也要离开北城,左右这封邮件是对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26楼到了,电梯门开,梁招月拿着咖啡走进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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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半个月回来,公事积压来一堆,周云川忙到下午四点左右,总算理掉了大半部分。
期间他找来江柏,询问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会议安排。江柏说倒有一个,是公司的会议,周云川说:“让徐明恒主持。”
江柏应了声好,就要去安排,周云川又叫住他,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有有没有出什么事?”
江柏立马反应过来这话里的‘她’指的是梁招月,说:“没有,除了那天去机场接她,后来她找我要了之前三套房子出租的信息。”顿了下,他又说,“那天我跟您说过。”
周云川知道这事,“她后来有联系那边的中介吗?”
江柏说:“没有,我后来和中介那边的人打听过,梁小姐没找过他们。”
看来只是想要了解下房子出租的信息。
他说:“我今天早下班,有什么事你让其他人处理,不用给我打电话。”
江柏说知道了。
周云川又忙了会工作,大概五点的时候,他起身接了杯水,刚喝一口,徐明恒推门进来,一上来就是囔囔道:“不是我说你怎么回事?这才刚回来第一天就把所有的工作推给我,自己却早早下班?周云川,你未免太消极怠工了。”
周云川气定神闲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徐明恒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说:“这不还没下班?你多加半个小时会怎么样?”
周云川说:“今天恐怕不行。”
“今天是什么神奇日子,你就非的得早下班。”
周云川笑而不语。
见状,徐明恒猜了大半:“梁招月给你甜头了?”
周云川将被子放在柜子上,走到办公桌前,一边处理剩下的工作,一边说:“她晚上有个惊喜要和我说。”
“啧啧,看来是陷进这温柔乡里边了,连平日里最爱的工作也只能往后边靠。”
周云川不置可否。
徐明恒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说:“我接下来可忙了,这种替你参加会议的事你可别次次赖给我,兄弟我可只帮你这一次。”
周云川说:“下次给你还回来。”
徐明恒说:“看这爱情的魔力如此之大,我看你干脆和她假戏真做,好好过就完了。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梁招月我看着是很不错的人,说不定你们这一过就是一辈子。”
周云川难得没有反驳,他陷入沉默,好似也在寻思这种可能性。
徐明恒起身,一边往门口说:“有好消息了和我说一声,你结婚这么久了,我还没来得及喝你的喜酒,红包都没给你包,我可等着呢。”
周云川说:“安安最近怎么样?”
徐明恒的脚步一顿,笑笑的:“老样子呗,一边上班一边痛骂老板不是人。”
周云川问:“你们怎么样?”
徐明恒没回答,想来是不顺利,他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手,然后离开办公室。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既然徐明恒不回答,自然有他的道理,周云川没再多想,继续工作。
五点半左右,他关掉电脑,抄过挂在架子上的衣服,离开公司。
回到家的时候,他订的果肉蔬菜也到了。
梁招月六点半下班,回到家大概是七点左右。
周云川回房换了衣服,来到厨房,着手整理订购的肉菜果蔬。
梁招月对吃的东西素来要求不高,只是这段时间两人前后出差,在家的时间很少,也很久没有在家好好吃过一顿正式的饭了。
想来想去,周云川准备亲自下厨做一顿。
况且,她还算喜欢他的手艺。
之前几次,每每他下厨做东西,她总会吃得多些。说是他的厨艺好,她一闻到饭菜香总是胃口大开。
她说这话时的喜乐样,他记得格外清晰。
再过几天她又要去杭城出差,两人又要分离一段时间,加Qqun思二咡而五九一思期趁她还在北城,他也有时间,下厨做顿饭菜给她吃,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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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招月下班到家的时候,便闻到了股饭菜香,她一边换鞋一边不解,难道周姨过来做饭了?
早上她特意和周姨说过晚上不用来。如果周姨在这的话,她就不好和周云川提离婚的事了。
这种事有第三个人在,总是不好说的。
梁招月一边想,一边穿过玄关,朝餐厅走去。走进了,她才发现站在流理台的那道背影并不是周姨,而不是周云川。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梁招月打开手机看了下,确实是晚上七点,她又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确实是周云川没错。
周云川一回头,就看到梁招月站在餐桌前,目瞪口呆地看他。
一时间,她的神情难免有几分滑稽。
周云川忍俊不禁,擦了擦手,绕过餐桌走到她面前,说:“回来了?”
梁招月还有些不在情况,说:“你……”
他说:“换衣服洗手,我把汤端上来就可以吃饭了。”
梁招月迷迷糊糊地回到房间。
她换好衣服,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周云川,他问:“好了吗?”
她回了声:“稍等。”
周云川便说:“换好衣服就出来。”
“好。”
梁招月靠在梳妆台前,有些失神。
站了一会,她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放着一份离婚协议。
她看了良久,合上抽屉,离开卧室。
晚上的饭菜做得很是丰富,荤素数下来总共有七道,道道是她喜欢的菜,梁招月看着,说:“你开餐馆呢。”
周云川给她添了碗汤,放在她面前,说:“你一样样尝尝鲜,喜欢的我下次继续给你煮。”
她喉咙一时有些发涩,问:“不是刚回来吗?工作都处理完了?”
他没怎么在意地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让徐明恒代为处理了。”
“你把事情都推给他,他不跟你生气?”
“以前我也帮他处理过不少。”
梁招月没再问,认真喝汤。
不得不说,周云川的厨艺果然好,一个最简单的鱼头汤,在他的手下处理得很是完美,煮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就连里边的小白菜都跟着软糯,吃起来别有几番风味。
她由衷说道:“你不做厨师可惜了。”
周云川莞尔:“那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厨师?”
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以至于梁招月听了一时慌神,手里的汤匙就掉到了桌子上,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拐了个弯,又砸在地上碎了。
状况太过突然,两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了。
还是周云川最先回过神,他说:“你坐着别动,我去拿扫把。”
餐厅突然响起一阵着急的走路声,一会近一会远,一会远一会近。
等梁招月再缓过神,周云川已经拿着扫把来到她身边,他一边扫地上的碎瓷片,一边说:“看下你的手脚有没有被磕到。”
梁招月看都没看,就说:“没有”。
周云川将地上的碎片扫掉,倒到垃圾桶,又洗干净书,折回来,先是弯腰帮忙查看了梁招月的手,没什么大碍,于是,他蹲下身,开始查看她的脚。
三月份的北城,气候还有些冷。
梁招月穿的绒裤,脚上则是光着,他皱了下眉,梁招月见他就要摘掉自己的拖鞋,忙说:“真的没事。”
下一秒,周云川已经拿掉了她的拖鞋,与此同时,一道渗了血珠的伤痕露在两人面前。
周云川抬眸,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梁招月:“……”
“我……”她说,“就是一道小口子,没事的。我都没感到痛。”
周云川却不由分说地抱起她,说:“不痛就不管了?”
梁招月没接声。
周云川抱她到客厅的沙发坐下,认真地看了看,说:“我去拿药箱,你好好坐在这边等我。”
他起身就要离开,梁招月拉住他的衣袖,他回头看她,正要问她怎么了,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她脸上滑下的眼泪时,顿时就止住了。
他再次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无不温柔:“很疼是不是?”
梁招月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掉的越来越多。
周云川帮她擦着,说:“先忍一下,我去拿药箱帮你处理下,要是还觉得痛,我带你去医院。”
梁招月被他后面这句话逗笑了:“哪有那么严重。”
还能开玩笑,证明是没有事的,他顿时松了口气,给她递了张纸,说:“擦擦眼泪,我马上回来。”
就在他转身去拿药箱的这几分钟,梁招月靠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她有时很恍惚。
到底哪个周云川才是真的。
是眼前刚刚这个关心她的人?
还是那晚能浑不在意就说出那般无情冷漠的话的人?
她分不清。
于是她更加痛苦了。
周云川拿着药箱回来的时候,就见梁招月坐在沙发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抵在上边,看着格外无助,也格外茫然。
他走过去,将药箱放在茶几上,拿出红药水和棉签,说:“我给你擦擦。”
他蹲着身子,用蘸了红药水的棉签为她擦拭。
他的力道格外轻。
梁招月心里暖暖的,也涨涨的。
那种又酸又甜的感觉,将她的心脏充盈得满满涨涨的。
伤口实在小,红药水擦过,也就是差不多了,周云川收拾好药箱,就要放回到储物箱,就在这时,梁招月再次拉住他的手。
他照旧回头,问:“还疼吗?”
她坐在沙发上,仰脸看他,“不疼。”
“我把药箱放回去,就过来。”
他话里有安抚。
梁招月嗯了声,说:“那我等你。”
周云川尤其喜欢她说这句话,他微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马上就回来。”
他去储物室,梁招月穿着拖鞋也回了一趟卧室,从抽屉拿出那份离婚协议。
她想,一时的温馨甜蜜并不代表以后。
就算周云川的关心是真的,但那也是短暂的,远不足支撑起漫长的一生。
她不该再自欺欺人。
当断立断才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周云川回到客厅的时候,梁招月照旧坐在沙发上,只不过这次她是正襟危坐,从她的背影看来,是有几分正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