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靠着椅背，手指像弹钢琴一样，一下一下在桌上敲着，一边抬眸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许湄没想到会把自己绕进去，红着脸骂了他一句：“脸皮真厚。”
林雾看着眼前的女孩，见她脸红，忍不住得寸进尺：“你又没摸过你怎么知道。”
许湄又羞又气：“厚颜无耻！”
今天是放寒假之前最后一天上学，不用上晚自习，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教室里就开始躁动。
秦嘉妮问许湄寒假怎么安排。
许湄每一年的寒假过得都很简单：“我的话，放寒假大多数时间应该是在家，玩手机、写作业，或者出去逛逛街，过年那几天应该会跟我爸回一趟县城老家。”
“回去几天？”许湄听见林雾的声音，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老家没有亲人了，只有一些亲戚和邻居，去亲戚家拜完年就回来了，大概三四天。你呢，寒假怎么过？”
林雾靠在身侧的墙边，后脑勺贴在墙上，脖颈能看见凸起的喉结：“跟你差不多。”
怎么可能差不多，有钱人家的放假和普通家庭肯定不一样。
秦嘉妮说道：“每年寒假我们一家人，还有我姑姑一家，都会找个暖和地地方度假，一般是待到除夕再回来，然后在家里聚会、走亲戚，接着过元宵节。”
许湄：“不知道今年的寒假能放几天假，会不会让我们在家里过完元宵。”
秦嘉妮乐观地说道：“不是已经补过课了吗，过完年应该不会再补了吧。”
“想什么好事呢，同学们，”班长从教室后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叠放假通知单，边走边说道，“寒假放到年初七，初八开始补课，补一个礼拜，放一天元宵佳节假”
教室里顿时一阵哀嚎，有人调侃肖哲：“肖哲，你跟你家小宁是不是要开始异地恋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肖哲一边帮王雨宁拎起书包，一边怼人，“老子再怎么样也比你们这些单身狗子强。”
“小宁，今天晚上打视频，哥唱歌给你听。”
一群人差点被肉麻死，纷纷让肖哲带上他家小宁滚蛋。
许湄默默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过年前一个星期，加上过年后一个星期，寒假一共放十四天假。
许湄慢吞吞得收拾书包，一直磨蹭到班里只剩下四个人，最后另外两个人也走了。
林雾把刚发下来的寒假作业往书包里扔，一边抬眸看着她：“走？”
许湄点了下头，两人一块往楼下走，路上谁都没说话。
到了学校门口，许湄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林雾：“我先回家了，开学见。”
假期一共十四天，十四天后见。
许湄背着书包穿过马路，转过头，看见林雾站在原地。
他穿着深蓝色的冬季校服，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抬眸看着她。
才刚分开，只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她竟然开始有点舍不得了。
许湄回到家，把寒假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翻了翻，开始计划寒假怎么过。
其实没什么好计划的，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宅在家里。宅在家里也挺好的，写写作业，玩玩手机，睡睡觉。
许湄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小蛋糕，一边吃一边想，不知道林雾现在在家里干什么。
在吃东西？打球？刷题？还是陪他外婆说话？
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许湄拿起来看了一眼，林雾给她发了个视频请求。
许湄吓了一跳，赶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厚厚的睡衣睡裤，臃肿得像只熊。
手机不停地震动，怕惊动正在书房办公的许青林，许湄只能先按接通。
手机屏幕上出现林雾那张熟悉的脸，才几个小时不见，她却感觉已经很久没见了，尤其当他穿着她没见过的睡衣，背景是她同样没见过的他的房间。
许湄把手机放在书本前固定好，用手扒拉了一下有点凌乱的头发，看着屏幕里那张令她脸红心跳的脸，强壮镇定道：“这么晚了，打我视频干什么？”
林雾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许湄拿起手边的寒假作业在镜头前晃了晃：“我都做完三分之一了。”
“现在是十点，”林雾拿出自己的寒假作业，隔着镜头看着许湄，“一块，做到十一点。”
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头上戴着一个黑色小猫咪发卡，皮肤白里透明。
大约是刚刚洗过澡，她的嘴唇泛着莹润的水泽，娇嫩欲滴，说话时唇缝微微张开。
许湄一边做作业，一边在心里想，要不要去换一件好看的睡衣，早知道他会打视频过来，就穿那件白色的睡裙了。
她悄悄动了一下，用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对着镜头。
寒假作业一般都不难，但也不是一题都不难，许湄遇到一个不会做的数学题，算了好一会都没算出答案，就算算出来也能一眼看出来是错的。
这道题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她其实可以直接问林雾，但她没问，她在跟自己赌气，觉得自己太笨了，连这种题目都做不出来。
她跟林雾的差距太大了，她不喜欢这样。
“做个作业也能把自己气得跺脚，”林雾抬眸看着镜头，笑了一下，“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许湄拿起手上的作业本怼在手机镜头上：“这题不会。”
讲完题已经十一点了，林雾放下笔：“我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去夏威夷。”
夏威夷啊，很远，要跨越半个地球，许湄抬起头：“什么时候回来？”
“过完年吧，”林雾半开玩笑地说道，“别太想我。”
“少自恋了，”许湄看着屏幕上的男生，“谁要想你。”
作者有话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第40章 勾魂
◎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寒假生活开始, 许青林还在上班，许湄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写作业，休息的时候就刷刷班级群, 看班里的同学聊天。
大家的年过得都很开心，有的像林雾一样出去旅游了，有的在家约同学、朋友出去玩。
除夕这天早上, 许湄跟着许青林回了县城老家。
他们在老家有两套房子, 一套是许青林和周婵的, 周婵就是许湄的妈妈。后来许青林工作调动, 许湄转学，为了在市区买房, 那套房子已经卖了。
一套是许湄的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房子还在, 父女俩回县城就住在这里。
这里的邻居都是老邻居，他们一进小区就遇到了熟人, 互相打着招呼。
两人忙了一上午, 把许久不住的房子打扫干净，又去附近的超市买对联和年货。
许青林买了一箱烟花，说吃完年夜饭带许湄去放。
下午，许青林出去办事，许湄在家没事干，拿出一本老相册看。
相册是爷爷奶奶留下的，很旧, 里面的照片已经发黄了。
里面有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许青林小时候的, 也有她自己小时候的, 还有几张全家福。
许湄在相册里看到妈妈的照片, 好一会没舍得翻页。
相册上老旧的透明塑料夹层让照片看上去有点模糊不清，许湄把妈妈的照片从夹层里拿出来，没想到这张照片后面还藏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她皮肤白皙，身材清瘦，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上去文文静静。
照片背面用黑笔写着拍摄日期和女人的名字，许小雅。
许湄认出来，这是她的姑姑。
她读小学的时候这个姑姑就被人贩子拐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她对她没有太多的记忆，只记得是个温和、胆小的女人。
许湄又翻了翻相册，发现除了这张被藏起来的照片，相册里一张许小雅的照片都没有了。
许青林买东西回来，许湄拿着照片去问许青林。
许青林：“她被拐后你爷爷怕你奶奶看见照片伤心，收起来了。”
许湄好奇道：“后来呢，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许青林把许小雅的照片塞进相册，背面朝上，一边答道：“死了，死在外面了。”
许湄本来想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没听许青林说过。见许青林不想说，她猜测，这个姑姑死得应该不光彩，因此没多问。
“准备一下，烧年夜饭吧，”许青林把话题带了过去，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红包，“一楼的王奶奶给你的，明天早上下去跟奶奶拜个年。”
许湄收起红包，跟许青林一块烧年夜饭，没再去想许小雅的事。
烧好年夜饭，许湄对这一桌子菜拍了张照片，点开微信发给了林雾，对方没回，可能在玩。
不知道他在国外是怎么过年的，肯定没有国内这么有年味，酒店不方便贴春联，能吃到水饺吗？
每隔一会许湄就点开手机看一眼，收到不少同学的拜年信息，就是没收到林雾的消息。
许青林给许湄夹了块鱼肉，抬头看着她：“在想什么呢，老走神。”
许湄低头扒了口饭：“没有。”
多了一会，许湄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她趁许青林去厨房盛饭的空隙，赶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林雾给她回了消息，他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几盘水饺，说是问餐厅借了厨房，水饺是他外婆包的，他给外婆打下手。
许湄把其中一盘水饺上的一小块面饼圈了出来：“这是你用饺子皮做的小猪？”
林雾：“不是猪，是小猫！”
许湄越看越觉得滑稽，一时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听见许青林从厨房出来的声音，赶忙把手机收回口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饭。
吃好年夜饭，许青林带许湄去放烟花。
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光彩夺目，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许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点开微信，发给林雾。
她动了一下手指，翻看聊天记录，最近几条都是林雾发给她的夏威夷的风景照。
从放了寒假，林雾飞去夏威夷开始，他们之间就养成了一个小习惯，会给彼此发一些自己认为好吃的食物或者好看的风景。
许湄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烟花，想到一句话，好看的风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林雾了，不然为什么总是会想起他。
许湄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抬头看着天上炸开的烟花，又低头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心里纠结得像一团乱麻。
她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一个女生喜欢上一个男生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自己对林雾跟对别的男生不一样。
她只给他一个人发了年夜饭和烟花的照片，没给别的男生发过。
想到这儿，许湄拿出手机，把刚才给林雾发的照片原封不动地给赵晨发了一遍，打的字也一样。
“我在看烟花。”
国内没有时差，赵晨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问号。
小小一个问号，道尽了疑惑。
深更半夜，跨年时刻，这么一条消息，多多少少显得有点暧昧了。
赵晨：“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赵晨：“发给林雾的吧。”
许湄回复：“不是！”
放好烟花回到家，许湄躺在床上，翻看最近一段时间她和林雾的聊天记录，从他们第一次加上微信开始，一直到现在。
他们之间发的消息不算多，大多数都是这次寒假发的，算起来他们已经七八天没见过面了，她有点想见他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许湄收到许青林的大红包，跟着他去亲戚家拜年，一整天就在亲戚家消磨掉了。
大年初二，一大早，班级群里就开始讨论，明天去哪聚会。
“之前都是小聚，这次来个大聚会吧，不管男生女生，只要有空就得来，没空也得抽时间来。”
“去看电影怎么样，看完电影去吃饭。”
“别提吃饭了行吗，过个年实在吃够了，我现在看见饭就想吐。”
“那去哪？科技馆怎么样？”
“科技馆是小学生去的地方，来点大人参加的活动，行吗？”
“我先看看有多少人能去，能去的都冒个泡。”
很多人在群里冒泡，许湄也报了个名，她今天下午就跟许青林回市里了，正好能赶上明天的聚会。
赵晨在群里@林雾：“五哥，去吗？”
陈江潮：“五哥不是在夏威夷吗，来不了吧。”
周松开始嚎：“五哥竟然来不了吗，我太失落了，感觉像失恋了一样，嘤嘤嘤。”
周松还没嘤完，林雾的消息出现了：“来。”
赵晨：“什么时候回的国？”
林雾：“还没，在等飞机。”
许湄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切出群聊，看见林雾给她发了一张机场候车厅的照片。
许湄坐在床上打字：“你回来不是还要倒时差吗，还能参加同学聚会？”
林雾：“能。”
许湄放下手机，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在心里想，明天的同学聚会穿什么好。
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胖了，脸有点圆了，腿好像也变粗了。她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
不知道林雾变样了没有。
下午，许湄准备跟许青林回市里，等车的时候许青林接了个电话，对她说，她的一个表叔因为喝酒喝得太多，身体不好了，被送进了抢救室。
两人只能又折回县城的家，许青林让许湄在家等着，自己出门去了医院。
许湄对那个表叔有印象，昨天她还去他家拜过年。
她跟那个表叔见面的次数不多，感情不算太深。但对许青林来说不一样，这位表叔是许青林的表哥，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很是深厚。
许湄不能为了同学聚会，丢下许青林一个人。万一表叔真出事了，许青林会很难过。
许青林在玄关换鞋，转头对许湄说道：“你明天不是同学聚会吗，反正你在县城也无聊，要不你先回市里吧，跟同学玩。”
许湄：“等表叔醒来再说吧。”
“刚才你表婶给我打电话，说已经从抢救室出来了，问题应该不大，”许青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不晚，到市里也就四五点钟，我先送你去等车？刚才就不应该带你回来，你直接走就好了。”
许湄快被许青林说烦了：“我说了不回去，你快去医院吧。”
许湄留在了县城，至于什么时候回市里，要看表叔的身体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