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有种神奇的蛊惑人心的魔力。
系统:【哇别说你了我都顶不住。】
云念别开眼没看他,露在外面的耳根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直到走出店铺,云念走的很快,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束缚她的脚步,她便提着衣裙走。
谢卿礼不紧不慢跟在身后,江昭和苏楹牵着手走在前面。
一直到回到府邸,进入小院后云念便布下阵法。
江昭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云念几步来到他对面坐着。
“师兄。”她凑过去,“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江昭白了她一眼:“我又不瞎,当然看到了。”
苏楹坐在江昭身边,谢卿礼也撩起衣袍来到云念的一旁坐下。
云念道:“那柴行知的衣摆有血啊,他不是去种花吗,哪里来的血呢?”
柴行知一路走在几人之前,虽然天色暗淡,他又穿了一身黑袍,但几人都是修士对鲜血的敏锐度是绝对在线的,在他凑近的时候云念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今芒花香,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血气。
江昭懒洋洋回:“杀人去了呗。”
云念拧眉:“他杀谁?这里可都是南泗城的百姓,我不觉得柴行知会对他们动手。”
柴行知那么喜欢雀翎,眼中的爱意根本藏不住。
雀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南泗城的百姓和柴行知,就算是爱屋及乌柴行知也不可能动南泗城的百姓。
“这里又不是只有南泗城的百姓。”
说话的是谢卿礼。
对上云念诧异的眼,他又补充道:“不还有浮煞门的人吗?”
云念:“……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去杀了浮煞门的人?”
“不是,这不应该啊。”云念想不明白,“雀翎应当是听从浮煞门的,那他是雀翎的夫君,为何会去杀浮煞门呢?他这不是在害雀翎和南泗城的百姓吗?”
苏楹摇头:“不,他不会害雀翎和南泗城的百姓,他做这一切……有可能是为了救他们。”
云念还是没听明白:“雀翎是为了南泗城的百姓和柴行知才跟那浮煞门合作的,如今他们应当在暗处盯着我们,说不定还动手了,可柴行知这时候去杀了他们……他要救我们?他如果救了我们,那浮煞门恼羞成怒大肆屠杀的话怎么办?”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人。
谢卿礼安抚她:“别多想,他若是真的杀了浮煞门的人,于我们也是好事,没必要去纠结他的动机。”
“还有一件事。”江昭猛不丁开口。
云念下意识问:“怎么了?”
江昭道:“那裁缝店的掌柜说他五十九岁了,可他靠近我的时候,他身上有灵力波动,虽然很微弱,但应该是个修士,并且年纪应当是伪装出来的,我不认为一个已经五十九岁的人除了脸上以外,那双手几乎没有皱纹。”
他的手很粗糙,虎口有薄茧像是长期执剑留下的,但江昭看的很清楚,粗糙跟苍老是两回事,他的手背上根本没有衰老留下的纹,皮肤依旧紧致。
云念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他的真实身份有别的,不是普通百姓?”
江昭颔首认下:“是。”
在南泗城中,一个修士要伪装成平民,那他……
云念喃喃:“浮煞门的人?”
江昭点头:“嗯。”
系统战战兢兢:【所以那掌柜其实是认出了你们的身份,但却并未动手一直伪装……他是浮煞门的探子,又或者那裁缝店是一个小暗桩……天啊,你们方才离浮煞门很近啊!】
谢卿礼沉默喝茶,云念和江昭苏楹不约而同看向他。
少年的神色很平静,因为垂着眸子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他察觉到三人的目光,头也不抬道:“我没事,也不会冲动。”
三人:“……那便好,那便好。”
云念也小口小口抿茶。
寂静一时蔓延,四人坐在一起却心思各异。
诡异的芬香又顺着夜风飘来,云念捂了捂鼻子。
“这花真的太香了,南泗城的人也能受得了。”
跟南泗城的布局一样,这座宅邸广阔,一汪人工建造的河道穿过整个宅邸,河中种了密密麻麻的今芒花。
雀翎怎么会喜欢这种花。
云念吸了吸鼻子:“欣赏不来。”
谢卿礼看了眼身旁穿过的水路,一朵今芒花刚好在脚边。
云念捋着思路:“南泗城的百姓短命,老者颇少,这应当不是巧合,是有旁的原因。”
江昭:“嗯。”
“柴行知今夜不是单纯去种花,很可能去杀人了,或者跟人发生打斗了,总之他在骗我们。”
“对。”
“那裁缝店掌柜很可能是浮煞门的暗桩,他们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消息,估计该有行动了。”
苏楹:“念念聪明。”
云念有些头大:“南泗城百姓短命这件事尚未知晓,柴行知是不是真的杀了浮煞门的人还有待考量,至于那裁缝店……师弟,明晚去看看如何?”
“或者直接把他抓来严刑拷打……算了估计不行,反而打草惊蛇,还是搜老窝吧,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发现。”
苏楹和江昭已经回了屋,云念迈进房门正要关门,身后的少年突然喊了她一声。
“师姐。”
“嗯?”
她回身看他。
谢卿礼递过来个东西,用油纸包裹着。
云念接过后去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买了串糖葫芦。
她瞪大眼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弯唇轻笑:“从裁缝店出来,师姐走得很快没有注意我,我在路边买的。”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传到她耳中却好像有些抱怨,似乎在怨她走的太快都没等他。
云念轻咳几声掩饰尴尬,颇为矜持将糖葫芦递给他:“太晚了我不吃,你吃吧。”
谢卿礼摇头:“给师姐买的,放着明日再吃吧。”
他后退一步道:“师姐,早些睡,做个好梦。”
少年转身进了隔壁的屋子,徒留云念自己一人风中凌乱。
屋外已经没人,她关上了房门。
手中的糖葫芦与在雁平川那次买的差不多,个头都挺大,裹着的细糖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啧啧啧,这表白了后就是不一样,你瞅瞅他那眼神恨不得粘你身上,哪还有半点遮拦?】
云念根本不想理它,她坐在木椅中看着手上的糖葫芦。
隔壁没有一点动静,云念也不知晓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对她太好了,记得她所有喜好,对她永远都是一副温温柔柔任她差遣的模样。
她揭开油纸咬下颗糖葫芦,甜味在舌尖绽放,唇齿间都是甜腻的味道。
【男主送的糖葫芦甜吗,乖巧听话任你拿捏没了姐姐就不行的弟弟你值得拥有。】
云念觉得系统很奇怪,说着担心男主黑化让她想清楚要不要接受这段感情,另一边却又贱兮兮怂恿她跟他在一起。
“你真的,你精神分裂吧。”
她反手把它关了进去。
系统:【……】
云念收起糖葫芦,这玩意儿晚上吃多了牙疼。
她望着窗外的圆月,坐在椅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许久后,一声轻叹弥散在屋内。
***
不知何时下了雨,蒙蒙细雨打湿了院中的翠竹,溅在水道中带起道道涟漪,艳丽的今芒花越发明媚。
拥挤的今芒花被从中拨开,水道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苍白的手扒上河岸,随后黑影们翻身跃起。
雨水越来越大,圆月也消失在夜幕,幽暗昏沉的小院诡异静谧。
只余悉悉窣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弯刀泛着凛冽的银光,悄然逼近其中的三间房屋。
一人回头去看,抬起手与剩下的人对视。
手掌横劈而下。
行动开始。
人影目的明确掠向紧闭的三间屋门,苍白的手刚要触碰上门把。
滔天的威压迫下,刀光一闪而过在院中划出虚影,鲜血迸溅,三只手掌落在地面。
却并未听到一声惨叫,虽然事故发生突然,但被切断手掌的三人迅速后退至院中与同伴并肩而立,数十双黑沉沉的眼望着屋顶上的人。
青年长身玉立,黑衣勾勒出笔挺高大的身形,单手执刀,居高临下睥睨着院中的人。
为首的人皱眉:“柴行知?”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又道:“前半夜派出去的人是你杀的?”
屋顶上的人不动声色数着院中的人,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为首的人倒是笑了:“你连我们是什么都不知道便来杀我们?你要护这几个人?”
柴行知只是问:“你们是什么组织,与阿翎在做些什么?”
“你那好夫人在做什么你去问她啊,不过……你如今应该没机会了!”
几人迅速冲上屋顶,彼此都穿着黑衣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看到刀光四起。
柴行知一边打一边后退,试图引导他们离开这里。
“担心我们吵醒这些小子?那你可别担心,我们下了迷迭香,他们今日醒不来,而你今日恐怕也醒不过来了,啧,你死了我们要拿捏雀翎有些麻烦,但不是还有这些百姓吗?”
柴行知冷着脸:“不过几个化神期也想杀我。”
“是化神期,可十几个化神期也能困死你,更何况,你不是刚打过一场吗,还有力气?”
长刀在这时朝柴行知的命门涌来,柴行知迅速躲开,可身后却又攻来一柄刀。
身前身后同时攻来长刀,柴行知躲避不及,咬牙正要护住命门抗下其中一柄刀。
长刀即将穿透身躯的刹那,古朴的长剑从窗中破出,令人神魂震荡的威压一股脑破来,数十柄长刀瞬间破碎。
黑影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眼前剑光一闪,鲜血成直线状喷溅出来,脖颈一阵剧痛。
头颅从房顶上滚下。
十几具无头的身躯跌落在屋顶,又因为惯性滚落下来落在地上,闷重的响声唤回了柴行知的意识,血水被雨水冲刷淌了满院。
柴行知浑身湿透,那些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随意擦了把脸后从房顶一跃而下。
少年缓步从屋中走出,白衣依旧整洁穿在身上,马尾高高束起。
他踩入血水中,雨水落下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拦在外,少年并未被一滴雨水沾湿。
瞧见淋成落汤鸡的柴行知后他微扬眉头:“你好歹是个大乘,避水决都不会下个?”
柴行知紧抿唇瓣看着他:“你为何没昏?”
“柴大人多少有些看不起渡劫修士。”
柴行知沉默了一瞬。
两人隔着遍地尸骸对望。
谢卿礼的唇角还挂着懒散的笑,笑意却一点不到眼底。
柴行知又问:“你何时知道有人要来杀你们的?”
“刚刚。”
柴行知:“……”
他耐着性子问:“你……你知道我会来阻拦他们?”
“嗯,你前半夜不是刚杀过一场吗?怎么了,衣摆的血都不擦干净?”
柴行知看了眼衣摆上的血:“……”
他的脾气颇好,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杀的是他们?”
谢卿礼觉得他有点傻:“这南泗城里除了这些百姓,不是只剩下这些人了?”
柴行知:“……这些人到底是谁?”
“浮煞门。”
“……什么东西?”
“灭了柴家、裴家和谢家的门派。”
“……为何会在南泗城?”
谢卿礼嗤笑:“这你得问你那心上人。”
柴行知抿唇没应声。
谢卿礼忽然笑了:“柴行知,你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吗?”
柴行知只看着他不应。
谢卿礼歪了歪头,少年的眉眼格外清俊,笑得颇为无害:“你是柴家的第三任家主,你知晓自己的身份,你不是能猜出来吗,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想做什么?”
“我告知你一切事情,帮你让雀翎摆脱浮煞门的控制。”
“那你想要什么?”
少年的笑意收敛,周身的霜寒逼迫的人几乎跪下。
柴行知按住身旁忍不住生起战意的长刀。
谢卿礼开了口,声音似带着压抑的怒意:“你帮我找到裴家、谢家和柴家三家的尸身。”
他一字一句:
“总共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一具尸身,翻天覆地,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第60章 南泗之境十二
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滴打在池水之中溅起朵朵水花,虫鸣和鸟叫都消失在急雨之中,院中的芭蕉疯狂摇曳。
柴行知看不清眼前的人, 眼前一片模糊,貌若观音的少年还在一句接着一句说着那些被掩藏的秘密。
眼前的光亮越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 少年的脸落在眼中逐渐扭曲。
“柴行知, 雀翎不敢告诉你的, 我敢,她既然骗我们,我也没必要遵守她那些承诺。”
谢卿礼又道:“你就是柴家第三任家主,当年你于一次历练途中被人蛊惑走火入魔, 你父亲去救你却死在你手中, 清醒过来后你疯了,神志不清活成了个魔头, 是雀翎找浮煞门的家主帮你消除了记忆,打造了假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