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东边小耳朵【完结】
时间:2024-02-07 23:11:26

  所以李三娘举起装了冷菜的盆碗往地上摔的时候,不管是崔舒若,还是钟宣节,都没拦她。
  当然,里头的弯弯绕绕李三娘可不清楚。
  她满肚子怒气没底撒呢,不闹得驿站人仰马翻,她就不姓李!
  李三娘摔完东西,娇滴滴的声音却毫不留情面的开始骂人,“哪来的下作东西,残羹剩菜也敢拿出来忽悠人,我瞧你们一个个是脑子被驴踢了,打量我好欺负不成?
  快给你祖宗我把这碍眼的玩意扔了,否则我砸了这破驿站,哼,连地皮都给铲了!”
  李三娘还真是钟爱砸屋子铲地,凡是不顺了,都要提这一茬。
  她闹出来的动静足够叫人侧目了,正盘算着怎么讨好贵人的驿丞也被惊动了,他小跑过来,想要阻止李三娘继续闹事,万一惊着贵人可怎么好。
  驿丞当着大伙的面,笑眯眯的弯腰,当然,主要是冲着贵人那个方向弯的。
  “诸位继续,诸位继续,我会处理好的。”驿丞满面笑容。
  等到其他人继续吃吃喝喝之后,他才转身看向崔舒若等人,刚刚还堆着笑的人,立马垮下脸,不说多难看吧,前后对比总叫人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他放低声音,用只有崔舒若几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阴恻恻道:“今日住进驿站的可是洛阳来的大贵人,瞧见那位没有……”
  驿丞指了指正当壮年的那位男贵人,“他可是毕皇后的亲外甥,要是扰了他老人家的兴致,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几位还是安安静静的用完这顿饭,方才是某的疏忽,等会命人再送两道菜上来,算是赔罪了。你们看,可好?”
  说是不爽驿丞的态度,可人家赔罪了,还赠了菜,可真要是这么算了,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哪有这么先威胁人再赔罪的呢。
  但出门在外总不好和人结仇,见钟宣节他们没说话,李三娘又被崔舒若安抚住,驿丞颇有些得意。他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这回破天的富贵轮上他了,贵人家的小公子对他貌似很满意,到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想到这里,驿丞微胖的白面庞露出些得意,看向钟宣节几人的目光不免不屑,嘴角下撇,余光瞥着钟宣节头上的红色抹额,嘟囔了句,“不识礼数的兵奴!”
  他说的小声,殊不知自己人还没走远,说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进崔舒若她们的耳朵里,这话分明是羞辱。
  李三娘虽然和钟宣节他们没什么交情,可驿站的人一再惹她,反衬得钟宣节他们像是自己人,激得她同仇敌忾起来,扬起小脖子就想顶着骂人,崔舒若按住她的肩膀,拦下了她。
  隔着幕篱的皂纱,看不清崔舒若的容貌长相,只能依稀瞧见一个轮廓,似乎是个美人胚子。
  她轻笑一声,声如玉缶,引得人耳内一清,“驿丞,您走路小心些,讨好贵人的心那样急切,一会儿脚一绊,摔进贵人怀里……”
  崔舒若看着脾气是最好的,做事也有成算,但她嘲讽起人来,简直是往人家心窝子捅刀。
  驿丞圆润的脸青白交加,被噎的说不出话。然而在这个时代,已经做官的成年男子和一个年纪小的小娘子计较一两句话,是件很失礼的事。
  他被噎得半死,人也难堪,却只敢匆匆落下句,“我不与你这等无知女子计较。”
  然后一甩袖子,落荒而逃,快的像是身后有老虎在追他。
  他狼狈的姿态落进几人眼中,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等人走远了,钟宣节突然开口,“我等军户出身,比不得良籍子,出门在外偶有奚落,娘子不必为我等挂怀。”
  钟宣节说的话算不得领情,但语气比起之前松软了许多,至少有了点人情味。
  崔舒若莞尔一笑,并不介意他的生疏,“世人多有捧高踩低之态,但公道自在人心,若非有诸多如钟宣节一般的人守卫边关,焉得我等今日安宁。
  他日遇此不平,我依旧会如此,此为我为人之良心,无关其他。”
  钟宣节才不再说什么,但他朝着崔舒若一抱拳。
  两人之间的交谈结束,身边却多了几位来客。
  穿着湖绿色襦裙的几名婢女手捧托盘,盈盈一拜,“我家主母有言,相逢即是缘分,此地偏僻,无甚好物,便命我等送上些菜肴糕点,寥赠诸位。”
  没想到区区驿丞借贵人威势便狐假虎威跋扈起来,真正的贵人家中女眷反倒平易近人。
  几人谢过送菜的婢女,她们开始如流水一般将菜肴摆在案几上。
  小小一张案几,一时多了六七道菜,摆得满满当当,上头还有一道滴酥鲍螺,是勋贵家中才能用的起的精致点心。
  崔舒若吃起来,竟觉得口感像是奶油,难不成这个时代便有了奶油吗?
  不过,北方游牧民族兴旺,他们喜爱的牛乳被琢磨出多种做法也合理。
  等用过饭以后,本该上楼休憩,但贵人家中的女眷似乎也用毕饭食,正准备起身。
  虽然围有屏风,但并非密不透风的,崔舒若踏上木楼梯时便能窥见一二里头的情形,坐在主位的那位娘子,约莫三十多近四十的年岁,可肌肤盈润,面容温柔可亲,被岁月所眷顾,她美貌是能令人心旷神怡的一类。
  崔舒若不过是惊鸿一瞥,可却不自觉停下脚步,怔了怔。
  那位娘子的长相,同崔舒若现代过世的母亲极像。
第10章
  美妇人的年纪虽大一些,可五官容貌分明就是她母亲的模样。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温柔,崔舒若穿越以来,除了随州城门口生死相搏的一次,她从未如此心神震荡。
  是巧合吗?还是有所缘故?
  崔舒若姣姣如玉的脸上破天荒没了笑,她神情悲伤,怔怔失神。
  乱了方寸。
  如若不是李三娘嫌她一直挡了路,不高兴的嘟囔着催促她,恐怕崔舒若还回不过神。
  她收敛了脸上不该有的情绪,仿佛又变成那个沉稳含笑的崔娘子。
  “对不住,方才眼里进了灰,有些难受。”崔舒若温声解释。
  李三娘刚刚只是略有不满,崔舒若的话却勾起了她的认同感,“果然是破地方,年久失修,你看,随便走走都能掉下灰来,也不晓得区区一个驿丞哪来的胆子这么嚣张。”
  哪来的胆子?
  当然是齐国公的第四子赵知光给的,驿丞对赵知光极尽逢迎,溜须拍马,成功把人哄高兴了,之前就应下必定把他带去并州一起享荣华富贵,否则凭他一个未入流的驿丞哪敢对钟宣节无礼。
  只是不晓得他的美梦会在何时戳破。
  崔舒若想起自己先前说完话就被扣掉的5点功德值,着实是心疼。
  好在有留下李三娘的10点功德值,才没叫功德值越来越少,但到现在也只剩下303点功德值,和走之前没差,真是叫人难过。
  功德值不易赚啊!
  怀着这样的惆怅,崔舒若猛然见到一位和过世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贵夫人的悲伤心情消散了许多。她尽量心平气和的面对驿站分给他们的屋子。
  屋子在二楼的尽头,一推开门,门闩就掉在地上,用通俗直白些的话来说,这哪是门闩啊,分明就是一块被腐蚀得没了边角的破长木头。房顶上也结了好几道蛛网。
  不仅如此,地板也都是一块块木板拼成的,不但年久失修,走起路来吱呀吱呀,有一块木板甚至断裂,从上头往下望去,还能瞧见一堆麻布袋子,意味着这间屋子底下是堆放杂物用的。
  夜间说不准能瞧见成群老鼠。
  至于被褥更是糟糕,被面本该是苍蓝色,可经过长久的磨损且不加清洗,变得灰扑扑的,掀开被褥,底下的铺盖还有层不知明细的大片黄色污渍。而床帐更令人嫌恶,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屋子里也很简陋,除了一张床,便是一张凭几,偏偏上头摆的水壶不知放了多久,别说热茶了,倒出来什么都没有。
  着实叫人气恼。
  方才在底下就有龌龊,现下更是明晃晃的轻慢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三娘打头推开门要出去理论,谁料一走出去,就看见同样面色不佳的钟宣节,看来他们分到的屋子也不怎么样。
  然而还没等他们找到驿丞发火,刚下楼见就到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四十多岁的男贵人脸上难掩怒火,正拿鞭子抽在他儿子身上。
  至于驿丞,胖乎乎的身躯不住颤抖,豆大的汗珠遍布在他那肥腻白嫩的脸上,看那神情,恐怕连胆子都要吓破了。
  钟宣节一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崔舒若却想到自己刚刚对驿丞的乌鸦嘴,应该是应验了。可为什么那位贵人责罚的却是他自己的儿子,驿丞看着虽惊恐,却毫发无伤。
  四周都是贵人的家仆部曲,不好相问,好在很快能为他们解答的人就来了。
  方才他们上楼准备休憩的时候,钟宣节手下的一个人被安排去了马厩照料马匹,免得驿站的人不给马喂草料。
  谁晓得这一来一回的耽误,反倒叫那人瞧见了全程。
  原来驿丞心急讨好贵人,抢了仆人的活,亲自跑去给贵人斟酒,这一斟,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斟进贵人怀里了。
  要是位美人、歌姬,那也就算了,可一个挺大岁数的男人,还一身肥肉,跌进贵人的怀里,那能看吗?
  场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驿丞当即害怕的跪地求饶,场面就僵住了,本来贵人也没想计较,他最是爱惜羽毛,正想朗声大笑把事情含糊过去。
  结果胖驿丞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竟然跪着抱着小郎君的腿,嘴上还念念叨叨,说什么四郎君您之前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并州共富贵的……
  总之原本还不大介意的贵人,那是越听脸越黑啊。
  直接大喝一声,“孽障!”
  就把小郎君压着打了。
  听完来龙去脉之后,李三娘差点大笑出声,虽然顾忌底下还在‘棍棒底下出孝子’没出声,但笑得都快牙不见眼了,嘴上还嘟囔着,“哼,活该,巴结到把自己赔进去了吧,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没说话,脸上的神情却是遮掩不住的,几乎都觉得胖驿丞罪有应得。
  至于因为一时被奉承得舒服了,就说出把人带回并州共富贵的贵人家四郎君,大家则多少觉得不屑。都是这般勋贵出身了,竟还没有分寸,冒失狂妄到这等地步。
  有这两个人在,他们看那位贵人的目光都钦佩了不少。
  崔舒若还能听见他们私底下说,“齐国公性情公正,真乃大丈夫。”
  “久闻齐国公贤明,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崔舒若看着从严教子的齐国公,却觉得并非如此,谁家好臣子要贤良的名声呢?
  况且,齐国公听着总觉得耳熟。
  崔舒若没想明白耳熟的缘由,却又瞧见那位贵妇人,眼瞧自家夫君如此教子,她的脸上虽有心疼的神色,却并不焦急,也没有贸然出去劝阻,任由着他打孩子,只是吩咐婢女备好伤药。
  这位贵妇人的心胸只怕也不一般。
  她这次只怕不是遇上普通的勋贵了。
  崔舒若暗自想着。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很顺利,不需要他们再如何出面催促,因为贵人方才对着自家儿子的一顿打,算是彻底把驿站中人的胆给打破了,再不敢做什么攀附上贵人的美梦,老老实实的做着本分差事。
  经过他们的打扫,尽管屋子依然破旧,但毕竟是因为年久失修,无可厚非。好在被褥换了干净的,屋子也被打扫过。
  李三娘虽然还是很嫌弃,但她是自己闹着要跟去幽州的,只好捏着鼻子忍下来。
  崔舒若却觉得还好,虽然看着简陋,但她在现代是住过宿舍的,她在初中的宿舍比这要逼仄得多,一间不大的房间要住十六个学生,过道挤得放不下桌子。
  这般一比较,起码现在的屋子宽阔,只用睡她和李三娘两个人。
  闹腾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蝉声鸣鸣,昏黄的蜡烛摇曳着被熄灭,多数人已经安眠,崔舒若却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上的木头,怎么也睡不着。
  她以为自己可以睡着的,可她还是低估了见到那位同自己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贵妇人带来的影响。
  崔舒若完全没有睡意,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到天明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后面这声音越来越明显,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坐起来,站到窗边打开窗户一角,小心的朝外瞧。
  昏暗的夜色中,数不清的马匹带动它们身上的人影,疾驰在地面,并且离驿站越来越近。
  崔舒若推醒李三娘,李三娘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还没等她发火,崔舒若就捂住了她的嘴。
  崔舒若把中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李三娘睡成浆糊的脑子清醒起来。崔舒若又用同样的办法叫醒了雁容。
  然而还没等她们做什么,负责巡夜的人也发觉不对劲,整间驿站闹做一团。在雁容的帮助下,三娘和崔舒若动作极快的穿好衣裳,收拾好行囊,门口也响起敲门声。
  来人压低声音,却是钟宣节,“崔娘子,是我,外头发生变故,请速速随我离去。”
  哪晓得钟宣节才说完,门就被打开了,崔舒若和李三娘还穿戴整齐,他来不及讶然,崔舒若就将他要说的话说出口,“是有人要围住驿站吧?”
  钟宣节点头,“说是响马。”
  他路上见识到崔舒若不是一般娇滴滴的小娘子,这时候也愿意多说两句解释一二,“齐国公手下部曲护卫足有五六十人,区区响马不足为虑,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我们知晓的响马也知晓,他们最是趋吉避害,不可能主动袭击带了如此多护卫的齐国公。
  除非……”
  崔舒若接过他的话,“除非他们就是冲着齐国公来的。”
  他们只是无辜的过路人,可真要是打起来,只怕要殃及池鱼的,现在不走,后面就没有机会走了。
  在昏暗的过道中,借着月色,两人对视点头,达成共识。
  不要掺和到莫名其妙的是非中去,保命要紧。
  他们做出决定之后,也不需要多言,急忙下楼,前往马厩取马,趁着现在还没将驿站彻底围上,及时走才是上策。
  赶着夜色疾驰出一段距离后,远远望见驿站已是火光满天,厮杀声不绝于耳。
  响马不过是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有与齐国公军纪严整的护卫有一拼之力,只遥遥看见这情形,便能知晓事情果真不简单。
  钟宣节还要继续走,崔舒若突然捂住胸口,手抓住门帘,面色痛苦。
  她面色惨白,满头是汗,都是疼出来的。
  崔舒若死死盯着起火的方向,她心口怎么会这么疼。崔舒若在脑海里问起系统,系统却连连否问。
  【亲亲,不是统统干的,统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崔舒若却想起贵妇人和自己现代母亲一模一样的容貌,心底有所猜测,而在黑夜中,这一处并不止她们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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