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夫人,你再看看。”七郎拿来铜镜,帮黎元樱照照。
果然,和皮肤没有二致,看不出来了。
“夫君,你好像很精通这些呢。”黎元樱打趣道。
“我只不过是见母亲用这个擦过脸,我想,那应该也能遮痕迹。”七郎急急忙忙解释。
黎元樱觉得她这个夫君着实好玩。
裴晚。
她看着他的脸,又想起昨天他满脸情动,难以自抑的模样,在自己耳边说的这个名字。
这就是他唯一的,最大的秘密。
唯一可以杀死他的秘密。
“你不许把我的真名告诉旁人。”七郎拉起黎元樱的手,将她揽入怀里,“如果你想杀我,便随你,但是不要让旁人知道,懂了吗?”
黎元樱怔怔抬头,而后莞尔一笑:“放心,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了。”
“好。”
两人相拥在一起,他们彼此都知道,这种安宁的岁月不会太多。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将门踹开,赵公公带着一队人马前来,他大喝道:“黎小姐,还不快点去找真凶,在这里磨叽什么!”
“赵公公,我昨晚仔细分析过此事,太子以往从不出宫,但近日却频繁出去,这才导致这次悲剧。因此,这个总是怂恿他出宫的人,必定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第49章 一日甜蜜
东宫。
薛公公正忙得不可开交,东宫上下乱成一团,宫女太监已经被杀了数十个,现在人手不够,正在四处调拨。
太子福躺在床上,他满脸浮着一层薄汗,嘴唇苍白,无力又绝望地望着天。他的下身盖着厚厚的被子,浓重的药味从那里传来,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害怕哪个动作,哪句话就惹恼了太子,招致杀身之祸。
众人正忙着,一身着华服的男子,他以白玉掩面,踱步而来,气势逼人。
薛公公见此人,低头致敬:“见过国师。太子殿下现下正气结郁闷,还请您过去看看。”
浮玉国师透过面罩,瞧了一眼这个表面彬彬有 礼的人,他想起来之前在东宫用的祝余香,恐怕就是这薛公公之作。
只是,这些蝼蚁实在是太小瞧他了。
“知道了。”他也微微点头,走进了太子的寝殿。
“国师!国师!你终于来了!”太子殿下见到国师,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国师,快帮本王看看,我可要怎么办啊……”太子开始痛哭流涕。
国师轻轻掀开被褥,往里一瞧,他皱了皱眉,又将被褥盖上。
据说太子是被人用火系法术所伤,但是太子下体却并未烧成焦炭,而是全部像是脱了皮一般,巨大的水泡鼓起来,一层层炸裂,一层层溃烂。
那里已经不成形了,全部是烂泥一堆 ,即便是天神下凡,也是不可能再造一个。
这种伤口,很像是他的手法……
“可是黎元樱伤了你?”国师坐在太子的床头,靠近他,只是为了从肢体上给他以安慰。
太子看了一眼下人说:“你们都退下吧!”
薛公公带着其他的人都出了寝殿,并把寝殿的门关好。
太子有些犹豫:“假面虫……”
说完这三个字,他看了看周围,像是很害怕被什么人听了去一般,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国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能替太子殿下解忧。”
太子殿下眼神一亮,他立马抓住了国师:“要如何是好?我还有救是吗?我不能……我不能就此没用啊,国师,这样父皇一定会放弃我的!不……不仅是父皇,那些老头子也会让他放弃我的!”
国师将太子的手拿开,轻轻放在床上:“既然是黎大小姐的功劳,那就让她黎家解决就行。太子殿下放心交给微臣去办,您只需要按照黎小姐他们的计划去走即可。不必担心微臣,我定有办法脱离。”
“好好好,多谢国师,多谢国师!”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其实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但是他仍旧想要抓住这最后一颗稻草。
自从太子回来,他便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开始发生变化。按理说,后宫的妃妾平常都上赶着来找他,等他出了这个事,先是太子妃来看了一眼,后面后宫的女人们就都消停了,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都不再来看他。
这群女人,真是势利又丑陋!
等本王好了,看我怎么对付你们。太子恨恨地想,他一定要好,如果他好不了,谁都别想活!
不管是黎元樱,还是那个七郎,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
章卿尘调配来守明卫,他、黎元樱和七郎三人来到了长安城内。
说是来找凶手,其实他们早就有凶手的人选了。
这人便是浮玉国师。
在焰山的时候,黎元樱便让太子殿下回来就一口咬死这件事和她还有章卿尘无关,然后提出来说这是一个会火系法术的人伤的。
说到这个浮玉国师,黎元樱只在盛乐幻境中见过一面,但是从这人周身散发的气息可以推测出,多半是习火系法术的人。
尤其是黎元樱的法术多以净化为主,属于水系,对于和她相克的火系法术,她的第六感极其强烈,通常通过那个人周身的气息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她愿意赌上一把,当时她看那国师的眉眼和七郎也有几分相似,说不定他们认识,而七郎是习的火系,此人是火系的概率很高。
黎元樱所掌握的对方的信息很少,能够攀附得上国师的只能拼一拼了。
即便国师不精通火系法术,她也可以强词夺理一把,因为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查国师,而是能够进到国师住所——国师府,进行搜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为安全的地方,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这么做,所以,那个东西肯定藏在国师府。
“绾绾,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章卿尘问。
黎元樱看着这长安城着实热闹,大街小巷都是吆喝着卖吃的,卖胭脂水粉的,但是,这人间的热气和她都没有半点关系。
她还有六天的时间。
“我们需要先布阵,大范围搜索全长安城内使用火系法术的人。”黎元樱说。
“可即便是定位到是浮玉国师,他也可以辩驳这个世界上使用火系法术的人不止他一人,凭什么一定是他呢?”
黎元樱笑笑:“是吗?真的很多吗?我可听说,这世上只有伏羲族能使用火系法术。”
章卿尘有些不解。
“看了太子的伤的人都会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火系法术,那是真火。”
章卿尘这才恍然大悟:“可是,他也可以说,这人是不周山派来的,和他无关。”
“不周山是伏羲族的老巢,皇上不可能真的去不周山查,这样很有可能引起伏羲族和我们的战争。但是如果长安就查出来有一个会伏羲一族火系法术的人,你觉得皇上会放着不管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章卿尘点点头。
“所以,我们只需要给皇上一个能搜国师府的借口就行。”
七郎站在不远处听着黎元樱和章卿尘的谋划,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但是他有一事不明,她如果只是为了结九州大印的话,为何要搜国师府呢?
现在已经有极地寒莲在手,只需要结印即可,为何要节外生枝?
要查整个长安的话,光是布阵就需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章卿尘负责布阵,黎元樱闲来无事,她不想耽搁了这最后的时光,就对七郎说,她虽来过长安,但从未有机会在长安游玩,想要和他一起去逛逛。
她长到这么大,不是在捉妖,就是在家里习武,着实是没有自己的时间。现在,她终于有一天自己的时间了,很是满足。
长安的好吃的很多,两人一起,吃了很多小吃,有冷蟾儿羹,乳粥,水晶虾,荔枝红,小坊小店,遍街都是。黎元樱寻着一家,便吃着一家,两人吃得很撑了,还要了些桂花酒喝,好不惬意。
有一家小店,外面是街头唱戏的,那戏子生得俊俏,黎元樱看着赏心悦目,倒是让七郎有些吃醋,她笑话着七郎,更觉有趣。
“要是没有这什么破大印,没有这什么妖啊,人啊,我们就如此这般,游山玩水,多好呀,是不是?”黎元樱灌下一大口酒,她这些日子,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身子利索了一下,尤其是昨天和七郎云雨之后,她的寒症似乎是好了大半。
“是,很快就结束了。”七郎也小酌一口,柔情款款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伸出手去,小拇指稍稍触碰着女子的手背,两人的眼神缠绵在一起,七郎从未感受到过此等的开心,是一种宁静,一种心安。
等他破了这元明之境,拿到属于母亲的东西,他就可以带她远走高飞了。
他们要翻过不周山,到更远的碧落海去,听说那里的没有纷争,没有烦恼,可谓世外桃源。
他们要在那里定居,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如果她愿意的话,他还想和她生孩子,两个人一起将孩子养大,陪伴他成长。
“七郎,等我们解决了长安这边的事,你准备去干什么?”
黎元樱的问话打断了七郎的想象。
七郎很想把自己心里所想都说出来,但是他不知道黎元樱是说他想做什么,还是他对两个人的规划。
“去游山玩水,再也不回来。”
黎元樱点点头:“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不需要考虑生计。但是,你家不会抓你回去传宗接代吗?”
七郎差点被酒呛到,他咳嗽了几声说:“这……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还不是……”
黎元樱见他满脸通红,觉得很好笑,就继续逼问:“还不是什么?”
“还不是……看你怎么想……”七郎没想到自己倒是被逼到这份上,昨天两人缠绵的时候,她那一声声呼唤,让他一直心猿意马。
黎元樱一愣,她明白了七郎想说什么,只是她知道她等不到那一天了,可他还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她顿了顿,“你们家应该会跟你安排个妾室,替你生个纯血的吧?”
七郎听到这话,他放下了酒杯,似乎有些生气:“我早先就跟你说过,我们同你们不一样,没有三妻四妾一说,我既然娶了你,那就不可能会有妾室了。”
“如果我不在了,你也不续弦吗?”
七郎的眼睛忽然瞪眼,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黎元樱看出来,他好像是伤心了,当七郎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七郎一字一顿地说着。
黎元樱不想煞风景,她本身时间就不多了,不想浪费时间和他正常,罢了,即便都是假话,她也想这辈子开心一回。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他那清澈的眼,那高挺的鼻梁,那不俗的气质,她的脑子里升腾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
那是除了黎家的任务,众生和责任之外的东西 ,是更接地气,更渺小,更实在的。
是一碗饭,一杯茶,两人相拥,柴米油盐。
“我以前从未有过……会有这么一天……”
“怎样的一天?”
生的贪恋。
黎元樱没有开口,她从没想过,她也会有对生产生贪恋的一天。
第50章 背叛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会有期待感,期待和他一起经历未来的点滴。
曾经,母亲如此对黎元樱说,她那会儿还不懂什么是爱,她那会儿甚至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爱,也会让你失去自己。
失去你的尊严。
失去你的安宁。
母亲也曾经如是说。
黎元樱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感受到什么是爱了,没想到,临了临了她尝了一口禁果。
这个味道实在令人着迷。
她其实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结局,只是看着七郎那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她的结局是故事的一开始就注定了。
所以,今日走到此处,她并不遗憾。
在她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将她献给了元明之境,今年就是她的大限之日,只是拖了七郎的福,才有了苟延残喘的这些时日。
黎元樱知道现在的她生出的这些贪恋不过是痴想。
她理应感到知足了。
可为什么心里却这么难受呢?
“公子,今日揽芳阁有飞天神女的演出,嬛娘特邀您出席,可否赏脸前来?”
一位小厮前来笑脸相迎。
七郎斜眼一瞧,漫不经心地说:“不必了。”
“嬛娘?可是那揽芳阁的头牌?”黎元樱问。
“是。”
“听说嬛娘舞姿卓绝,沉鱼落雁,倒是很让人好奇,是不是?七郎。”黎元樱冲七郎眨眨眼。
“靡靡之音,毫无兴趣。”七郎又饮下一杯酒,想要打发小厮走。
小厮留了一块玉佩,放在桌上:“嬛娘让我转告公子:尔尔思君,朝朝盼归。”
随后,小厮便离开了。
七郎仔细一看,这是他小时候佩戴的玉佩,是师父送给他的,这是师父在点醒自己呢。恐怕这次嬛娘找自己,是师父授意。
黎元樱从七郎手里拿过玉佩瞧了瞧,这上面镂空刻着一个柒,看着真的是他的玉佩。
黎元樱又想起来他一来长安便去了揽芳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刚刚还挺开心,随后想起自己命不久矣,又有些失落,现在倒是心里堵得慌,黎元樱觉得这门子“喜欢”可真不是什么好什物!
“刚才说,不纳妾,现在看来是倒真是不纳一个妾,而是要纳许多。”黎元樱噘了噘嘴,将玉佩丢给了七郎。
“不是,绾绾,我和那嬛娘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七郎这才反应过来黎元樱有些吃味,他又慌张,内心又有些惊喜。
“尔尔思君,朝朝盼归~可你却日日陪着我,这些姐姐们是不是不开心了?”黎元樱道。
“哦,吃醋了?”七郎嘴角带着笑意。
黎元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失态了,被这个顽皮的给抓了把柄,她的脸红了起来。
“我、我可没有这么小气。”
七郎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他的手抚上她的腰:“是吗?”
黎元樱大惊:“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你是我的妻,有何不成体统。随我去碧落海吧,那里自由快乐,没有这里这么多拘束。”七郎轻轻抚摸着黎元樱的脸,柔声道。
黎元樱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他似乎已经想好了他和她的未来。
青葱匆匆,流年恋恋,一刹那,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