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却被抓包。
他笑着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她但笑不语。
他怎么会知道……和他一起闲逛他的城市,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他们在弥敦道街角一家老牌冰室吃的晚餐,悠悠扬扬的老港乐中,她听见薄浮林用着本地方言和服务生闲聊。
他平时已经很少讲粤语,但一开口的感觉真的更不同。
因为是太熟悉的母语,薄浮林咬字的字音会比平常倦懒、慵贵缱绻,低嗓时让人无端心动。
他交涉好了将黎想点的冻柠七换成常温,递过来:“你看上去不是第一次来这。”
“我大三有三个月的交换项目,是在港大读的。”黎想如实道,“没待多久,虽然菠萝包里没有菠萝,但我还是很喜欢这座城市。”
“来读书就会喜欢上这里吗?小,挤,还热。”薄浮林很煞风景地打破她的滤镜,“早些年和香港签订引渡协议的国家很少,这里还曾经算是诸多嫌疑犯的避风港。”
黎想:“你说的不会是古惑仔时期吧?”
那会儿他都没出生,又怎么会了解8、90年代的混乱阶段。
他冷幽默地点头:“是,我看过港匪片。”
黎想失笑,望向窗边:“居然下雨了诶,我还说今天天气很好呢。”
薄浮林习惯了这里的天气:“夏秋季交迭是这样的,也许一会儿就停了。”
“街景真美。”
黎想顺便从包里拿出了伞。
但诚如薄浮林所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只是为港岛入秋降了点温,下了没多久就停止。
因此,她走时也忘记拿上这把伞。
-
车往维港开,本该是要开回她的酒店,可细雨再次落了下来。黎想有点惆怅地看着车外:“不开车了吧?我们出去逛逛。”
停车场车位不多,薄浮林停在了最外面的位置,疑惑地重复一遍:“现在出去?”
黎想已经打开车门,站在车窗口弯腰看他,有些兴奋:“淋一会儿不会感冒的,雨天也有雨天的浪漫啊。”
薄浮林最终妥协地下车,拉过她手攥在掌心,低喃了句:“小疯子。”
黎想被他揽在怀里,脸颊微热,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问:“糟糕,你爱上我了吧!”
薄浮林亲了亲她发顶:“是啊,香港都下雪了。”
她纳闷地抬眼:“香港哪里下雪啦?”
他学着她娇娇的语调,挑眉反问:“我哪里爱你啦。”
黎想轻鼓了下腮,不跟他计较。索性拉着他往前跑,和所有躲雨的路人背道相驰。
K11的西餐厅里传出钢琴曲,细雨也慢慢停下。
薄浮林终于扯住她,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咬在嘴边,并没点。
黎想担心地看了眼四周,拿走他的打火机:“路边抽烟会被罚钱的。”
“这个点没有阿sir巡逻了。”他不以为意,腕骨搭在维港海边的铁栏杆上,“雨天路滑,你还想跑去哪儿?”
黎想微微喘气,她不常运动,没他这么从容。
她也靠着栏杆,仰起脸对他说:“想游到海水变蓝,走到港岛变暗,等到薄浮林说要和黎想谈恋爱。”
女孩额发已经被雨稍稍打湿,两颊白净,眼睫毛上沾了雾气。笑得却很漂亮天真,朦胧霓虹洒在她肩身。
那十本书里是这样教她的吗?
变成猫,变成虎,变成现在这样的湿漉漉小狗。
薄浮林漫不经心地想着,拿下嘴边的烟对折塞进口袋,伸手捞过她腰。
吻上去之前,他给出回答:“那就谈恋爱。”
第17章
薄浮林真不愧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才亲过这么几次,吻技都大有进步。
他抬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将人裹挟进怀里。舌尖侵入, 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吞咽, 呼吸间都是潮湿海风的味道。
身后是变化的维港光影, 海面被风吹起波澜。
男人指尖碰过的每一寸触感都格外清晰, 带着侵占意味。黎想和他身高差太多, 踮脚太久。
虽然被他手臂捞着, 但力气也费不少。
在她累得不行时,薄浮林总算把人放开了点。他气息略沉, 眸色深深:“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黎想鼻尖被他轻轻蹭着,神思逐渐乱七八糟。成年男女,情到浓时。
他这话, 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我……”她理智渐渐回笼,有些为难地说, “我在生理期。”
他沉思:“哦。”
彼此沉默了会儿, 薄浮林像是实在忍不住笑,温热干燥的掌心摩挲了一下她后颈:“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陪我去隔壁玩?”
黎想脸色稍稍僵硬,抬头看他:“隔壁是指哪儿?”
他说:“澳门。”
噢, 对啊, 隔壁是澳门……那她刚刚在犹豫纠结什么?还主动提什么生理期。
黎想反应过来, 窘迫得脸都红了。直接一头撞进他怀里, 闷着声苦巴巴地说:“求你把我刚才的话都忘记!”
薄浮林乐得不行, 被她报复性地掐手臂警告也没停住笑。
香港开车过海去隔壁要一个半小时,直升机过去却只要十五分钟, 太子爷当然选择不费功夫的后者方案。
所以,今晚要是没意外肯定要留在澳门睡了。
工作已经完成, 这趟出差之旅到明天就会结束。黎想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是想起了还有容工被她撂在了酒店。
薄浮林把她送回酒店收拾行李,跟着上了楼。
黎想为避险,也不好去敲对面容工的门。
这个点说早不算早,才9点多钟。她在进洗手间后,偷偷打开手机给容工发去了抱歉的消息。
意料之外,容工回得很有人情世故那一套:【明天我自己回安清是吧?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嘴巴严实。】
“……”
她看着对方的回复,总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但想了小半天,仍旧不知道该怎么说。
黎想叹口气,往外面的卧室看过去。
薄浮林正半蹲在床边,勾着修长的颈,把她的电脑和文件包装进行李箱里。
这个角度看,男人深隽英朗的侧脸轮廓一览无余。
从小虽然养尊处优,但也足够独立,生活技能点满。
他做起这些繁琐的事情来,倒真有几分三好男友的样子,有种稳重靠谱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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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在香港上空飞过,越过沉寂在夜间的山海。黎想还没看够夜景,就已经落地另一座城市。
还没两分钟,来了一台商务SUV接他们过岛。
司机开车上路后,说褚少他们都在。
黎想猜说的应该是薄浮林的那群玩伴朋友,不过她也知道其中的段明昭。
她对香港还有点熟悉,但却真没来过对岸澳门玩,因此看着也有些新奇。
大晚上的看不清机场附近的建筑,一直过到对面的岛,从灯光内透开始就有金碧辉煌的实感。
车往美高梅酒店门口开,黎想从车窗那看过去。
正巧传说中恢弘的美狮特效出现在了那面波浪式的玻璃外墙上,黄金、玫瑰金和白金三色相间。
它悠悠晃晃地走过去,像是迎接什么重要客人。
来开车门的男人自行说了名字,职位是这家酒店的营运行政总监。对薄浮林很恭敬,说已经准备好了房间。
总监招了个手,身后有个侍应生接过黎想身后的行李箱。
“行李会帮您送到楼顶套房,段少他们在楼上。”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人做了个手势,在他们前面礼貌带路。
“段明昭他们应该在玩球。”薄浮林百无聊赖地看了眼手机,俯身问,“保龄球会玩吗?”
黎想苦恼摇头:“没玩过。”
他倒不在意:“不要紧,待会儿教你。”
他们乘着蜿蜒的扶梯上楼,黎想看着下面宴会厅堂的设计,不由得感叹地指着右侧车站:“之前在书上看过这个,实物原来是这样的。”
薄浮林也有点印象,点头:“仿的是葡萄牙里斯本车站。”
她赞同,表示出专业性:“还融合了泰坦尼克号呢。”
整间酒店内部呈现的是欧陆建筑风格,犹如宴会殿堂。侍应生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房门口,一开门,里面的烟酒气便飘出来。
脂粉香水味道也浓厚,倒不难闻,男男女女在音乐声中谈笑。
一张张陌生脸孔的打量里,冲过来的岑雪拉住她胳膊:“黎想?记得我吗?”
她吃惊地点了点头:“记得,我去过你生日聚会上的。”
“刚怀安说薄浮林会来,没想到是带着你来啊。”岑雪热情地拉着她要往里走,“我正说今晚上无聊呢!”
这里头像是销金窟,深不见底的生疏感让黎想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薄浮林:“那个——”
薄浮林却正好被一名服务生喊住,拿了张纸条朝他递过来,似乎是有要紧事找他。
察觉到黎想求助的视线,他回头走近了些,安抚的语气摸摸她脸颊:“先和岑雪进去,我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又看向岑雪。
眼神里透露出“好好看着她”的意思。
“好啦好啦,我能把你女人卖了吗?”岑雪和他认识多年,当然清楚轻重。
保证过后,她才转过身温声细语去缠黎想进门。
那扇门缓缓在他面前关上,边上的服务生还在等他回答。
薄浮林眄了眼便签纸上的那行字:“他在楼下等?”
服务生谨小慎微地用着粤语开口答复:“梁生说,您想在哪见他都行。”
话说完,从拐角过来的段明昭大剌剌地跟他打招呼:“阿林,你来了。怎么不进去?你猜我刚才碰着谁了?”
薄浮林不意外地晃了晃手上那张纸:“别告诉我又是那位梁裕谦。”
段明昭大笑:“还真是!他怎么得罪你了?从香港追到澳门来,说和你有点误会,想当面聊聊,还让我给牵个线。”
梁裕谦是京市那边的,也算是个人物。他们这群子弟圈子就这么大,平时置换资源来来往往也就都认识了。
真说谁低谁一等也不至于,但就算是看在薄家老爷子的份上——
梁裕谦今天当着薄浮林面和黎想说了那些话,也够他马不停蹄地来解释了。
薄浮林将那张便签揉皱,往边上垃圾桶里一扔,随口道:“他老牛吃嫩草,手都伸到我身边了。”
他淡淡撂出这么一句话,把身边那传话的服务生吓得脸都白了不少,尽职地连忙澄清:“梁生说是有误会,是来找您赔礼道歉的。”
三言两语的,段明昭倒都听明白了,戚了声:“这不是告诉你怎么回话了吗?不见。”
服务生不敢再触这些公子哥的霉头。
应了一句就赶忙离开。
段明昭这才笑嘻嘻地上前打趣:“还是上次那位‘老同学’吗?你来真的。”
薄浮林威胁地瞥他那张没个把门的破嘴一眼:“我什么时候来过假的?”
今天听见黎想和梁裕谦这么说话,说没触动不可能。
他头一次庆幸自己和黎想算同龄,看来她真瞧不上年纪比她大的。那嫌弃的语气,这辈子让别人听听就行了。
段明昭对黎想压根没什么好坏的印象,闻言“嘿”了声,边开门边没个正经地说:“行行行,就您薄少爱玩真的!我们都假模假样的行了吧。”
屋里已经玩得热火朝天,黎想在和岑雪她们几个女孩比赛。
褚杭先注意到他俩进屋,下巴一抬,招呼道:“阿林,你带来的那个还挺会玩的啊!怀安他老婆对她稀罕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旁边那位穿着包臀裙的女人比,对方看上去游刃有余,扔了个弧线球全中。
黎想蹙眉盯着她那战绩,不自知地磨了磨牙。
褚杭在一旁看戏,乐悠悠地说:“哎,你们看见她那眼神了吗?”
薄浮林侧眸,不解:“什么眼神?”
“她进来那会儿站在小雪边上跟只小白兔似的,还以为好欺负。”褚杭往那指了一记,“现在难得这么严肃,是想赢的眼神啊。”
段明昭也吹了声口哨,感慨万千:“你还真是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找个这么对自己胃口的?她和你很像。”
薄浮林笑笑:“难怪。”
“难怪什么?”
旁边一人笑着接腔:“还问?没看见你薄少有点陷进爱情里无法自拔了啊!”
“真的假的,在谈了还是怎么着,这到什么进度了啊?”
薄浮林没搭理他们不着调的调侃,拿着盒手工糕点走过去,喊了一声:“好球。”
黎想那挨着边的球刚丢出去,都没看见砸瓶就被他这么高调叫好。有些哭笑不得地站起身看他,带着几分埋怨。
但她刚才那股凝重的气势汹汹早就没了,反而像是软绵绵的撒娇。
薄浮林指了指终点线那:“全进了。”
她回头看了眼,没继续在意这场比赛结果,走到他面前拿走他手上的那只麻薯:“你明明不吃抹茶味的啊。”
他眼尾噙着笑,自然地说:“光顾着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