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宸难堪地将头扭向一边。
一旁的邵悦橘看事情不对，马上出来救场，嬉皮笑脸地说：“这是害羞啦？”
小弟子们叽叽喳喳地胡说八道着：
“尊上都亲自来哄大长老啦, 大长老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大长老坏，尊上好。”
“尊上这么漂亮，大长老竟然还舍得生气。”
谢凉宸羞红了脸：“我没有生气！”
桑银听到她这么说, 眼底亮起了一抹光，他试探着把胭脂盒送到谢凉宸面前：
“宸儿, 这是吾亲手做的胭脂，送给你。”
谢凉宸这才将目光一点点移了回来，看着他粉红手心内卧着的一只鹅蛋形状的瓷白盒子，不自然地说：“谢谢。”
随即她就想伸手去接，赶紧结束这场闹剧，结果桑银的手忽然往回收了收，不让她拿。
“宸儿，吾想亲自为你点上……可好？”他小心翼翼道。
桑银这句话出来的一瞬间，大胖小子们瞬间尖叫着蛄蛹成一团，兴奋得乱叫乱跳。
邵悦橘和白青玉两个人靠在一起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还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是谁策划的。
都到这个地步了，谢凉宸怎么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只好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可以。”
谢凉宸本以为他下一刻会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刷子什么的，没想到他掀开了胭脂盒的盖子，竟是直接用指腹在上面揉捻了起来。
谢凉宸看见他这个动作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他等下不会要亲自……
还没等谢凉宸想明白，稍稍带着薄茧的指腹就已经按在了她的唇上。
谢凉宸脑中“嗡”了一声。
胭脂顺着他的指腹在她唇上润开，他按压的力度那样浅，还能感受到手指在抖。
桑银很紧张。
这样柔嫩的触感，他竟然再一次感受到了。
多亏南宫炼制的那颗回清丹，能够暂时缓解禁术带来的负面影响，让他重新恢复五感，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但那也够了，桑银是特地留到谢凉宸生日这天才服用的。
谢凉宸脑袋嗡嗡直响，直到桑银的手指从她唇上移开，她才后知后觉地翕动了一下嘴唇。
现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了，连刚刚吵嚷不已的小朋友们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大睁着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震撼到失声一般。
过了几秒，小弟子们喃喃道：“好美呀……”
冷岚和司空净两个人都是僵僵的状态，这是那个动不动就跷二郎腿看起来一股市井味儿的谢凉宸？
谢凉宸的五官其实有几分男相，再加上她平时的穿衣风格又比较中性，整个人看上去更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没人想到，只是点个胭脂而已，整个人的气质竟然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在唇上稍微施了一点点艳色，那股少年气竟是一下子自然而然地转化为清冷的女人味。
那过分精致的五官说是绝色也不为过。
程寅雪凑近看了又看：“好想亲一口。”
慕容玥娇笑着打趣道：“没想到大长老略施粉黛竟然这么漂亮呀。”
谢凉宸脸更红了，直接捂住了自己的整张脸：“我受不了了，你们都别调笑我了，大家该切蛋糕的切蛋糕，切完自己玩儿去。”
现场笑成一团，气氛重新活络热烈了起来。
谢凉宸一直捂住自己的脸，直到桑银把蛋糕端上来让她这个寿星切一刀，她才红着脸放下了遮脸的双手，随便切下了一刀——
正好把蛋糕上画着的谢凉宸q版小人一分两半。
所有人：“……”
把自己砍了，你是会切蛋糕的。
蛋糕切好之后谢凉宸的床边就没什么人了，全都围过去吃蛋糕，小宝们在蛋糕旁边蹦蹦跳跳，看起来快急死了的样子，司空净一边切蛋糕一边喊“别急”，手忙脚乱。
谢凉宸看着远处热闹的景象会心一笑，眼神一收，又对上了桑银，脸上的笑意瞬间绷了回去。
桑银正灼灼地看着她，或者说，是看着她的唇。
谢凉宸尴尬得往后一缩。
桑银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把玩自己腰带上缀着的桃花瓣。
那边气氛火热，这边却降到冰点。
他们已经半年没说话了，现在这么独处，谢凉宸心里跟上刑一样，又酸涩，又痛苦，还夹杂着几分隐秘的甜蜜。
怎么办，他怎么半句话都不说？
难道要一直这么下去？
可她什么也不想说。
但是谁都不说话的话，未免也太尴尬了吧……
就在谢凉宸终于忍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的时候，却听得面前人轻轻开口：“宸儿。”
谢凉宸不知如何回复：“……嗯。”
他得到了谢凉宸的一个“嗯”字，竟是像得到了奖励的小孩一样，脸上又浮现出了温暖的笑容。
尽管谢凉宸并没有去看他的脸。
桑银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没有话题也要硬找话题一样，小声问：“宸儿要不要看看这个胭脂在唇上好不好看？”
谢凉宸扭头，桑银以为她要拒绝，却听得她喉间溢出一个几乎听不清的“嗯”字。
桑银又是喜笑颜开，连忙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小镜子，郑重地放在谢凉宸手心。
他竟然随身带着镜子，随时预备着给她欣赏胭脂在唇上的效果，就像个将满分试卷随身携带的小孩子，只要有机会就想展示出来求夸奖似的。
谢凉宸红着脸接过小镜子，侧着身照了照。
镜中，她的唇上多了一抹明亮的色彩，那是很微妙的颜色，有些像熟透了的樱果，是带着粉调的水红。
竟然……还挺好看的。
她莫名想起，半年前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和桑银一起下山去参加纸伞灯会，师尊好像也给她买了一个胭脂，不过那个颜色非常难以言喻，是再死亡不过的荧光芭比粉。
才短短半年，师尊的审美竟然可以提升到这么高的程度，能亲手做出一个颜色颇为好看的胭脂了。
“好看吗？”桑银问。
谢凉宸不得不回答，倔强地点了点头。
“宸儿喜欢就好。”他温和地含笑说道。
谢凉宸没有应他，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
谢凉宸一直侧着身感觉脖子僵了，于是将身子转了回来。
桑银以为她要主动跟自己说话，将脊背停止，亮晶晶的眸子看了一眼她，却又垂眸，似乎害怕宸儿因为自己的目光而感到不舒服。
谢凉宸张了张嘴，见他这个模样莫名有几分心疼，于是假装不在意地清了清嗓子，说：
“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桑银闻言颤了一下，眸子垂得更低了。
谢凉宸才刚刚悬起来的心又转瞬要沉下去。
“对不起。”
“什么？”谢凉宸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宸儿，对不起。”桑银忽然深吸一口气，像鼓足了勇气一样碰了碰她的手，见谢凉宸没有把手收回去，他转而握住了谢凉宸的双手。
准确地来说，是他用自己的双手把谢凉宸的两只手包在了里面。
谢凉宸惊讶得双眼都睁大了，脸颊像过电一样窜上一股滚烫的热流。
这是……什么意思？！
桑银从来没有做出过这种动作，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去接触谢凉宸的身体过，就算有接触，也是长辈抚摸小辈那样，毫无分外之意。
可是现在他竟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谢凉宸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半点动弹不得，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攥在手心。
远处有个小童子瞧到了这一幕，扯了扯慕容玥的袖子：“峰主，尊上和大长老是一对恋人吗？”
慕容玥闻言笑了起来，伸出兰花指弹了弹小朋友的脑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许问。”
谢凉宸呼吸急促，感觉心脏病都要犯了，她紧张地说：“你，你这是做什么。”
“宸儿喊吾一声师尊好吗？”桑银眼中的满满的祈求和遮掩不住的委屈，“今天宸儿从来没有叫过吾一声师尊。”
“我不叫。”谢凉宸立刻说。
桑银眼神随之一点点黯淡下去，谢凉宸突然感觉心好像被揪着疼，甚至有点后悔刚才说的话。
直到她看见桑银眼底又有了一点点湿润的泪光，谢凉宸立刻慌张了起来，生怕他掉眼泪，赶紧补救：
“你别哭啊，我叫，我叫还不行吗。”
他抬起了水光潋滟的双眼。
谢凉宸红着脸，偏过头。
“师尊。”
真是的，他的眼泪对她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致命的杀手锏。
第93章 请原谅吾
……
李红玉为老者端来热茶。
欧阳岩眯着眼接过茶杯, 粗粝的手指在她细嫩的手背上揩了一把。
李红玉露出了羞涩的表情，欧阳岩斜嘴一笑，说：“红玉, 我真是越看你越喜欢，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
李红玉看上去更加羞涩了, 心里十分得意，细声细语地问：“师父, 这都是红玉该做的。”
见欧阳岩悠然自如地喝起了热茶，李红玉欲言又止, 忍不住想要抛出心里埋藏了半年的疑惑：
“师父, 您说红玉是您这一生收的唯一一个徒弟, 为什么师父您之前没有收过其他徒弟呢？”
欧阳岩闻言扯了扯嘴角，眼神更为深沉, 带着几分阴狠和邪性。
之前为何不收徒？
其实他这一生都没有想过要收什么徒弟, 他恨不得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会造器，哪里还想要教给别人。
要不是李红玉的出现正好填补了他的欲望, 还能作为弄垮谢凉宸的棋子, 他原本对这样的货色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从前欧阳岩可是造器师中顶尖的存在, 多少世家大族求着他造器，其中还不乏愿意以死明志以证明对欧阳岩忠心的武者，但他偏偏就是要吊着这些人，把价值压榨到极致。
为了获得更大的声望与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欧阳岩接单只接那种在整个江湖上地位最高的武者的单子，至少也要八大世家的宗主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
只有这样，外界对他欧阳岩的评价才会水涨船高, 他要让别人知道，像他这样的高级造器师, 不是什么人都能求他造器的！
不仅如此，为了塑造自己高雅出尘、神秘莫测的形象，欧阳岩一直住在深山之中，世家大族的武者为了求他制作附灵武器，将天下各地的绝世美人搜罗起来，源源不断地送进他所在的深山密林之中，欧阳岩这些年从不缺顶级的美色享用。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冒出了个谢凉宸！
欧阳岩想到这里死死捏紧了拳头，使得本就苍老龟裂犹如枯树枝节的手看上去青筋暴起，更为狰狞。
谢凉宸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妖孽，怪胎！第一次开启附灵仪就引动了神迹一般的天象，毫无成本地为她打了个绝佳的广告，使得谢凉宸直接代替了欧阳岩，成为了造器师中最顶尖的风云人物！
而且谢凉宸这个杂种还故意将自己的造器标准放的那么低，直接将他所有的市场和客源全部都夺走了，不仅如此，谢凉宸的出现还导致世家对自己上贡的美人少了很多，很多世家高门的弟子甚至都不再往他这里送美人了，他的食色之癖如何能得到满足？！
他对谢凉宸嫉妒的点远不止以上几个，谢凉宸第一次附灵就造出了一把神器级别的附灵武器，教他几乎嫉妒到双目滴血。
他这么有天赋的造器师，第一次都只是造出了一个中品宝器而已，谢凉宸怎么可以第一次附灵走造出一把神器？！！
这也就算了，谢凉宸不仅天赋过人，手中那把附灵卷轴还是附灵卷轴之中最好的上品货色！
欧阳岩自己拼死拼活，耍尽阴招，灭了一个家族满门，才从人家手里夺得一个中品级别附灵卷轴，并且花费数十年才成为高级造器师。可是谢凉宸竟然在乳臭未干的年纪毫不费力地凌驾在他头顶……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天大的耻辱！！
欧阳岩眼神越来越凶狠，只听得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他生生捏爆了手中的茶杯。
李红玉害怕得尖叫一声，赶紧找来手帕为他擦拭，惊慌地又小心翼翼地补救道：
“师父，是不是红玉说错什么了？红玉不问了，师父不开心的话，红玉真的再也问了！”
欧阳岩浑浊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李红玉着急忙慌地给他擦拭腿上水渍的样子，眼神紧紧锁在她因俯身而露出的领口之下袒露的风光。
客观地说，李红玉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甚至比之前八大世家给他进贡那些美人质量要差上不少，但她身材还算过得去，而且蠢笨如猪，很好掌控。
既然碰巧出现在欧阳岩最缺少美人的时候，欧阳岩没理由不将她收入囊中。
此刻，眼前的李红玉双颊涨红，因为胆怯而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看上去十分可口。
欧阳岩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红玉，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只收了你一个徒弟么？”
李红玉惶恐抬眸，手中的帕子掉在了他的膝盖上。
紧接着，美人被拉入帐中，一片疾雨。
……
孩子们端着蛋糕叽叽喳喳吃完，又你推我攘地围到了谢凉宸身边。
小朋友们个个都脸红红的，在谢凉宸床边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好像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