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莫哀岁在她年前积累的成果的基础上继续做了下去。
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实验器材有了充足的供应和保障，实验室中相关专业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了他们的帮助，研制的进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同实验室的刘颜一明显地感觉到——莫哀岁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不知道莫哀岁的这种变化与随青临的死亡有没有直接关系，但她忍不住担忧，担忧莫哀岁某一日会不会承担不住自己压在肩头的压力而崩溃。
但是她看在眼里，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与其他人一起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只要她们多做一些，莫哀岁便能早一些休息。
夜晚无月，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挂在黑色的幕布上，偶尔地眨巴着眼睛。
寂寥无人的街道上，也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与之交相辉映着，这里毁坏的路灯还没来得及修完，只能开启备用的应急灯来使用。
孙纬策开完会正往暂时休息点走的时候，瞥见了一旁正在值班的人，感觉人数对不上。
他不禁转头又仔细地扫了一圈，还是不见其他人，他拧着眉头，开口对那个唯一在值班的人问道：“维斐？今天值班的只有你一个？”
“报告长官，我们四个值班。”说着，维斐挠挠头，指着地上的物品说，“他们三个刚刚说是上厕所，结果一个两个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知道哪去了。”
维斐不负责任地猜测道：“他们也可能回去睡觉了吧……他们最近黑眼圈也挺重的。”
“这怎么能行？”孙纬策皱皱眉，脸上带了些许的愠气，说：“晚上一个人值班太危险了。最近值班累了，倒班回去睡觉也可以，但是至少也要留两个人在这里，他们这样是对你生命的不负责！”
孙纬策气不打一处来，而维斐则是悄悄为自己的兄弟董单擦了一把汗。
完蛋了，孙长官最为严格，被他逮住了，他兄弟这下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大约什么时候换班？”
维斐答道：“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行。那我在这里陪你等一会儿。”孙纬策眼见无法，那几个人玩忽职守惯了，独自把他留在这里会出大问题，孙纬策索性跟他一起值班，看看那几个人能不能回来。
不能就等换班后去找他们，不管理这个队伍迟早会被蛀虫带坏。
将牧野北原关起来之后，田桁让人处理好地下实验室地研究员存储于皇家基因库中的数据，用他抛出的烟雾弹干扰宁书青的调查方向，为他们的计划、实验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田桁趁夜色带人来到了关闭牧野北原的地下室，朝守在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有人过来抬走他运来的几个机械罐子，往更里面的地下通道走去。
“记得给他们安装上控制仪。”
那几个看不清脸的人沉默地点点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田桁阴沉着脸将打开灯，坐在牧野北原的对面，身后跟来几个戴面具的人，自然而言地找位置坐下。
牧野北原半眯着眼眸，瞳孔微缩，冷冷地看着门口出现的几人，没有了眼镜的遮挡，牧野北原那狭长的黑色眼眸中透着一股遮挡不住厌烦感。
刺眼的灯光照射在牧野北原森绿色的头发上，在其深邃的眉眼处形成一片暗沉，遮住了牧野北原大半张脸。
整个人都近乎隐藏在了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牧野北原脸上的真实表情。
“你说的第二种方法确定保真吗？”田桁手里捏着一把刀，漫不经心地剃着指甲缝里地灰色泥巴，“你要是胆敢戏耍我们，你必死无疑！”
这几人一言不发，面具上黑漆漆的五官空洞洞地看着牧野北原，不动声色地露出别在腰上的武器，以加强田桁话中的真实性。
对他们来说，牧野北原的倒戈算是意外之喜，让他们这些人看到了真正的翻身机会，但倘若牧野北原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反而拉他们下水，处于风险之中，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处理掉牧野北原，以绝后患。
反正牧野北原在名单上就已经是处于一个“死亡”的身份了，早死晚死都没有什么区别，也不会有人觉察到什么。
“不相信我？”牧野北原手上带着电子镣铐坐在地下室的板凳上，神色平静，他扬了扬手上的限制精神力的电子镣铐，戏谑地挑了挑眉，“你觉得我能跑掉？”
“既然不相信我，实验一下便知道了。”
“宁书青队伍中的Alpha很多，你可以让一个未成年的Beta长期混入其中。或者……”牧野北原倚靠在墙壁上，狭长的眼尾一挑，透着冰冷的光，“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几十个精神力等级低的Alpha来，营造一个多Alpha的环境，结果如何，很快便会知道了。”
正好替他实验一番，验证他的猜想，究竟对不对。
在皇家学院从事相关研究也颇多限制，除了被挖去腺体的Omega与Beta可用，他可接触不到什么Alpha实验题。
现在想来，现在也是一个机会。
牧野北原的疯狂远超这几个人的想象，牧野北原是压根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在他的心中，有远比他自己更加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实验。
“……”田桁见牧野北原如此笃定与疯狂，全然不顾及是落在他人的手里，于是不免顿了顿，面露诧异。
不怪田桁迟疑，原因无他，牧野北原表现的太过笃定，以至于使得田桁不由自主地相信了牧野北原的说辞。
但，他们难以摆平日后绑架Alpha失败而产生的后果，万一被宁书青他们知道了，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田桁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心底里对牧野北原疯狂的想法感到犹豫。
这条路利润很丰厚，但同时也充满了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也是Alpha，迫害同族，也亏是你才想得出来。”
牧野北原冷笑一声，勾起的唇角尽是讽刺之意，下意识地想抬手推推眼镜，手指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触到眼镜框，手指空了一瞬。
他这才想起来，他的眼镜落在了地下实验室里。
牧野北原怔住了片刻，心里厌烦至极。
一群蠢货。
他平生最厌烦与瞻前顾后的蠢货打交道。
这一刻，牧野北原竟有些想念那个离经叛道的莫哀岁，若莫哀岁不曾欺骗他，他们或许才是最适合的合作之人。
牧野北原压下心中的不爽，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扯了扯嘴角说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为财死，鸟为食我。
人性本就如此，舍己为人的才是异类！
田桁心一横，彻底安定了下来，心下的想法即刻之间就被牧野北原催发了芽孢。
“这个实验多长时间出结果？”
“不知道。”见到鱼儿上钩后，牧野北原双手一摊，摆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说，“这个你得去问莫哀岁。若是开口求一求莫哀岁，不足半月，便会出结果——”
说到这里，牧野北原眼眸闪过一丝戏谑，语气在“求一求”的字眼上，刻意加重了几分。
而在田桁听来，这番话却像是牧野北原在嘲讽他们一般，就放佛，他们Beta生来就低他们Alpha一等，就活该低三下四，仰人鼻息的求人生存。
现在明明是牧野北原的小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但在气势上，却显然弱了几分。
“你他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田桁抬手就想甩牧野北原一巴掌，却被他那冰冷的眼神给震慑住了，讷讷地不敢下手，只好悻悻地挠了挠头。
很快回过神来的田桁自觉在兄弟们面前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一脚踢在牧野北原一旁的凳子上，放出狠话。
“你等着，最多一个月，一个月，要是还是没有结果，老子迟早弄死你！”
他现在人绑来了，就差等待了。
“我们走！”
牧野北原眯了眯眼眸，掩住眸中的冷光，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随着灯灭，周遭的环境又重新恢复到黑暗当中。
牧野北原举起手腕，轻轻一碰，束缚他的装置便“啪嗒”一声从手腕间掉落……
蠢货。
第122章
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便来到了一个月之后。
联邦政府区域实控之外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十几人团团围在一起, 盯着站在圆中心的人瞧，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声的感叹。
“来，攻击我！”圈里面的一个男人欢叫起来，兴奋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示意着那个成功分化的男人攻击自己，“快，试试看, 看看你最远能够攻击到哪里。”
“我也要试试！”
“嗷——”人群里面再次传来热闹的欢呼声，如同热浪一般，一声接着一声, 好不热闹。
“原来是这么个感觉！哈哈哈！老子现在可是真圆梦了！”一个个的人轮番实验着自己的能力，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喜悦的神色, 神采奕奕的。
说着说着，他竟直接撕碎了自己的上衣, 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嚣张跋扈地说：“现在哪个Alpha敢对我大呼小叫、呼来喝去，我立马送他去见他祖宗！”
田桁处理完事情重返这里的时候，碰巧看见室内的场景——几个人头昏欲裂地躺在地上，身上大汗淋漓，但是全都面带笑容, 田桁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刚刚分化成Alpha的Beta, 他快步上前, 略过地上的那几个人, 一把握住那个人的胳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这是第一次见成功分化成Alpha的Beta。
拉着那个人的手, 很快，一股狂热迅速攀岩至他的眼睛。
不不不，不能再叫Beta了。
这分明就是Alpha！
“是的，我成功分化了。但是……我的分化等级很低，不过A+。这种等级放在那些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成功分化的人这样抱怨道，不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而围在他们周边其他没有分化成功的人，听到这话时，都仇视般地看着那个成功的人。
恨不得将他撕碎。
什么抱怨，什么不满意，其实说再说不过是在暗戳戳地跟他们炫耀：看吧看吧，我成功分化成了Alpha，跻身成为人上人了！
田桁笑了笑，安慰性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鼓励的动作很好地掩住了眸子里的嫉妒：“挺不错的！这一波只有你分化成功了？”
他已经成年，谈何分化。
但田桁也知道，如果未来自己不能分化的话，他好不容易抢来的权力与位置也将被别人抢去，他不甘愿。
“嗯……目前只有我一个。”
他们弄来数以百计的低等级Alpha去营造牧野北原口中所说的充满Alpha的环境，而后送进去将近二十多个即将成年的Beta。
他们除去前后准备的时间，也差不多时等待了三周。
可是，20多人才成功了1个。
这么一算，分化成功率也不过如此。
太慢了，太慢了。
田桁又询问了几句话，这才放他们离去，然后转身去一个简陋的实验室找牧野北原。
田桁单刀直入地问牧野北原：“你说的那个方法转化率太低，有没有更快的方法或者说是让成年的Beta也能够分化的法子？”
牧野北原掀开眼皮，瞥了田桁一眼，似是早有预料一般，将面前的东西一一摆放整齐，手心朝上作出邀请状，带着近似蛊惑一般的声音说道：“有倒是有，就看你到底敢不敢做。”
田桁呼吸一滞，眼神不可置信地在牧野北原和桌子上的工具之间挪来挪去，问道：“不是说，成年之后Beta无法分化吗？”
“我没有办法，不意味着其他人没有。有一个人曾经成功研制过二次分化阻滞剂，也研制过二次分化试剂。比起在荒漠之中寻求技术突破，Beta成年再分化，并不算得上是多么大的阻碍。”
“……你是指，莫哀岁？”
田桁说出来了那个令牧野北原兴奋的答案，但田桁心里已然动摇。
他已经见识到了分化成功的例子，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落后于他人。
听到牧野北原这么说，他立马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牧野北原，其中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烧。
牧野北原不知可否地笑了笑，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是活在一个被人欺压打的世界，还是活在一个欺压别人的世界？
田桁他们想的很清楚，什么平权，什么平等，都统统去一边。
权力在谁手中，谁才会有话语权。
从一开始，他们想要的就是狠狠地踩在那些高高在上的Alpha头上！
“利欧？我是田野村行……”
“伊民？我是田野村行……”
又过了一个月。
正值初夏六月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