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今日不上朝【完结】
时间:2024-02-08 23:21:34

  连之前蹦出人生第一个“整”字的小丫都被娘抱在怀里,手里捏着肘子肉,一口口往嘴里塞,咿咿呀呀挥动胳膊鹦鹉学舌她叔公新教的词汇“好吃”,这两字她就说不太明白,口水滴答流。
  小娃如此,大人尤甚。
  卫大虎这次都瞧不上汤汁刨饭了,还泡啥啊,就这焖饭,不是他吹,是个妇人加起来都没他媳妇做的好吃,他都不会形容了,捧着碗一个劲儿刨,一会儿便起一次身,去灶房舀饭就属他最勤快。
  桃花看他吃饭那个劲头都觉得肚子撑得慌,她吃两碗便觉得有些腻了,夹了个萝卜在蘸水里滚了滚,里头加了辣子和醋,正好中和焖饭的油腻,吃得很是爽口。
  等头一波埋头干饭的热闹过去,后头便开始喝酒,也开始换位置坐,汉子扎堆划拳,妇人也围绕着娃子聊天,只有不上不下的半大小子和姑娘两头都掺和不上,只安静干饭。
  油灯微弱,酒气氤氲,饭菜飘香。
  满仓端着空碗去灶房添饭,踏进门槛便看见大舅家的三花姐在灶房里捧着碗喝汤,他平日里跟着姐夫叫,大哥二哥啥的,喊得很是亲切,可对这个年纪比他大,个子又比他矮,跟朵花一样娇俏的姐姐,他都是避着的。
  虽然大家都是亲戚,但他心里就觉得别扭,甭管是吃饭还是干啥,都尽量躲着,她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就躲屋里,她在屋里时,他才敢出门。
  他也不晓得为啥,就是怪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他们俩年岁相当罢?他以前在村里时也不敢瞅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谁背着猪草从他身旁走过,他都会吓得躲老远。
  这会儿就有点尴尬。
  三花捧着碗也有些别扭,爹和二叔划拳的声音有些大,她就坐在旁边,她还不爱闻酒的味道,感觉怪刺鼻。娘也在和表婶她们吃果酒,都高兴啊,喝得晕乎乎的,因着她年纪还小,也不太想吃酒,连小娃子都有自己的耍头,她哪边都融入不进去,干脆出来吹吹风。
  冬日里这风有些过于冷了,她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这才来灶房躲躲,顺便烧了一锅热水,待会儿洗碗也好,洗脸泡脚也罢,都方便。
  进山来的这些人,除了林大爷和表嫂的亲娘和两个弟弟,剩下的人都是族人亲戚,熟得很,半点不陌生。因着经常一道做针线活儿的缘故,她和赵婶儿倒是经常说话,没太大生疏感。而这三个人中,林大爷是长辈,话不多还勤快,吃饭轮不到她去叫,吃了饭他要么回屋睡觉,要么扛着锄头和她爹去锄草,根本没有相处的机会。狗子也是如此,狗子只和铁牛鸭蛋鹅蛋耍,年纪还小,和她也啥话说,相处起来也没啥别扭的。
  唯独满仓,说他年岁小吧,他长得却已是少年人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她听娘说过,表嫂这个大弟今年十岁,虚岁也就十二,翻了年过生辰也才十三。可他个头高,五官也长开了,第一次见面时还有些孩子气,如今却再不见孩童的稚气,就像一棵悄然拔高的小白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长成了另一番模样。
  许是这段时日吃得好,跑上跑下长了个头,他性子又比跳脱的狗子要沉稳,像个小大人,她很难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这个年岁的姑娘家心思本就敏感,尤其是面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娃,人多还罢,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真是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心口跳得都比平时快。
  倒不是说有个啥想法,就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紧张,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舀饭。”满仓干巴巴说,这会儿也不敢往后退,本来没啥都要变得有啥了。
  “哦。”三花就站在灶台旁边,伸手就能拿到铲子,她下意识把手头的碗放下,伸出手,“我帮你舀?”这就是勤快并乐于助人的习惯产生的自然反应,都顾不上不自在了,第一反应就是帮他舀饭。
  满仓也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热发胀,居然真的把空碗递了过去。三花接过后瞅了眼他的碗,吃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粒米,她满意点头,顺手抄起锅铲便舀了满满一碗,想着人就在旁边站着,她还净挑着肉粒多的铲,冒尖后她还压了压,老扎实一碗了,给满仓急得脑门冒汗,他,他吃不完了呀。
  “够了不?”三花还担心他不够,她俩哥哥胃口都大,只有吃不饱,就没有吃不下的,回回帮他们舀饭都叫她往下压压,次次都惹来娘的笑骂,说他们是饭桶转世。
  “够了,够了的。”满仓小心翼翼伸手接过,手指都在抖,“谢谢三花姐。”
  “噗嗤。”三花捂着嘴,见他望过来,连忙摆手说没啥,这还是头一遭有人叫她三花姐,感觉怪奇妙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若换成狗子这般叫她,她心头许是还没啥感觉,可满仓这般叫,她就……哎呀,不知道咋形容,就是忍不住乐。
  饭也舀了,满仓也不好再继续留在灶房,灶房怪安静,除了灶膛里映出来的火光,再无一丝光亮。想到姑娘家都怕黑,他犹豫了下,还是道:“堂屋人多热闹,吃完饭再烧水也不晚。”
  三花听出了关心,颊边抿出两个小酒窝,点点头:“嗯。”
  满仓不好说啥了,端着刚出锅热乎乎的焖饭回了堂屋。
  桃花吃了半碗酒,脑子有些晕乎,原本拽着她说话的大嫂去了茅房,她得空换了个位置坐到满仓身边,见他咬着筷头在发呆,还时不时瞅着外头,关心道:“看啥呢?”
  满仓这才发现姐姐坐过来了,恰好这时三花回了堂屋,他心头松了口气,扭头和姐姐说话:“姐姐,我吃不完。”他有些不好意思,这碗装满腊肉粒的焖饭多金贵啊,换做以前,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吃上这么好的饭食,更不敢浪费,可肚子实在撑,娘在和大舅母吃酒,他不好意思叫她,只得像小时候一样,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儿就喊姐姐。
  桃花乐得很,倒是很高兴吃他的剩饭,她伸手拿过自己的碗,把他碗里的倒自个碗里,打趣他:“吃不下还舀这么多,还好没叫娘瞧见,不然指定要挨骂。”
  满仓也笑,紧紧挨着她,悄悄和她分享自己这两日学射箭的心情:“我有些掌握到窍门了,再练习个几日,定不会再脱靶。姐姐,我可以的,等我学会了,日后我猎野鸡给你吃。”
  桃花闻言心里高兴,轻声与他道:“你好好学,有个一技之长日后就啥都不愁了,有本事的汉子不懒就饿不着肚子,到了年岁也好相看人家,甭管家底薄厚,女方的爹娘一打听你是个本事人,就愿意把姑娘嫁给你。”
  咋说这事儿呀,满仓脸都红了,哼哧道:“我,我还小呢。”
  “害羞啥,你当人人都是你姐夫啊,拖到弱冠才成亲,他这个年岁,村里不晓得多少人在背后嘀咕他是老菜梆子一个。”诋毁起自己男人她是半点不心虚,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吃到嘴里,她放下筷子,姐弟俩凑头说悄悄话,“你好生跟着你姐夫学手艺,别怕累,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平日瞧着不显山不露水,跟寻常猎户没个两样,可你瞧他胃口那般大,家中却不缺吃食,猎猪杀狼抓羊,他……”
  桃花感觉脖子痒痒的,伸手撇了撇,继续道:“他厉害……”
  满仓就瞅见他姐夫坐在姐姐旁边,撩她的发挠她的痒,他一张脸涨红了,使劲儿朝他姐使眼色,桃花吃了酒晕乎乎的,脑子也迟钝,又伸手撇了撇恼人的蚊子,都没心思琢磨冬日里哪来的蚊子,接着教弟弟:“他厉害着呢!满仓多上心,努力些,把你姐夫的本事都学来,回头看上哪家姑娘,姐,嗝,姐姐给你提亲去!”说着打了个酒嗝,打完酒嗝突然有些反胃,又呕了一下,还晓得不好意思呢,立马捂住了嘴,冲着弟弟笑得乐淘淘的。
  “没事儿,我呕……”她摆摆手正想安抚满仓,结果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反胃,立马侧身捂住了嘴。
  满仓都吓傻了,还以为自己的剩饭把姐姐恶心到了,卫大虎也顾不上逗媳妇了,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后背,冲满仓使了个眼色,他立马起身去倒热水。
  “你啥时候呕……”桃花瞪眼,想问他啥时候坐过来的,结果张嘴就想吐。
  “日后不准吃酒了,上次吃酒睡了一日,这回更不得,都吐上了。”卫大虎急了,一双大掌顺着她后背,“那坛子果酒我叫娘收好,再不叫你沾一口。”
  桃花急了,正欲反驳,一股恶心感翻涌而上,她反手便推开他,扭头就吐了出来。
  这回是真吐了,动静有些大,正在吃酒和没在吃酒的都吓了一跳,齐齐扭头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137
  ◎爹滴乖乖宝◎
  呕吐物的味道并不好闻, 但这会儿却没人嫌弃,三花第一时间便起身去灶房铲柴火灰,赵素芬瞬间酒醒, 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起来,忙伸手去拍女儿的肩,连卫大虎都被她挤开了。
  “咋了这是,好生生的咋就吐了,可是哪儿不舒服?”她伸手接过满仓递来的温水递到女儿嘴边儿, 桃花吐了几下便觉得舒服多了,接过漱了漱口。
  “没哪儿不舒服呀, 就突然想吐。”桃花坐在椅子上,见三花拿着装满柴火灰的铲子过来,她哪儿好意思让小姑娘收拾,忙伸手要去接,被三花躲开,她把灰倒在呕吐物上, 顺手便拿笤帚扫了。
  “那无缘无故怎会……”赵素芬猛地一顿, 扭头看向也反应过来的大舅母,她俩眼睛同时一亮,张嘴想问啥,便见坐在旁边喝酒划拳的汉子们也往这边儿瞅,都顾不上女婿了,她低声凑到女儿耳边小声问,“你这个月小日子来没来?”
  桃花原本还有些醉意, 闻言是彻底清醒了, 手一抖, 紧张地看向娘:“我, 我以为是延迟了……”
  她以前当姑娘时小日子便不太准,在钱家日日下田干活儿,钱二郎和王氏可不关你来没来月事,地里有活就会叫她,桃花头两年月事差不离月月都是那几日,后头有一回来月事时在田里泡水泡狠了,伤了身子,从那以后月事便开始不准,延迟是常有的事,更深还有过两三月不来的情况。
  这些姑娘家的私密事,赵素芬这个当娘的自然知晓,就因她月事不来,她带闺女去找大夫抓药吃,钱厨子还因她花银钱一事和她吵了一架,那次她当了回鳖孙没干和他对着干,毕竟事关姑娘家的私密,她不愿闹得全家知晓,免得那两个儿媳背后说嘴桃花。
  也就是嫁人后吃食上没被亏待过,不用下田没着凉,桃花这几个月的月事才正常了些,所以卫大虎每回说啥生娃生娃,她心头都怪虚的,老觉得自己身子还没彻底条理好,许是没那般容易怀上,却不曾想……
  她呆呆看着站在一旁焦急挠头的大虎,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她这是……怀上了?
  “再不准吃酒了,日后灶房里的活儿都交给你二嫂,你帮着烧个火就成。”大舅母见她们母女俩的眉眼官司,心里还有啥不明白的,的顿时是喜笑颜开,挪了几屁股坐到她们旁边,伸手把她面前的酒碗挪开,抓着她的手轻拍,一脸慈爱,“衣裳也别洗了,冬日水凉,可别受凉,路也还没铺上石板子,且滑着呢,日后出门可要小心些,可不能再和你大嫂追着玩闹了!”
  想到那日她追着老大媳妇满院子跑,她顿时一脸后怕,隔了好些日子突然迁怒起来了,气得拍了吃酒吃到已经彻底醉乎的大儿媳一下。
  “谁打我?!”方秋燕趴在桌上打酒嗝,后背被婆母打了一下,下意识直起身子叫嚷。
  大舅母都不想理她,一个劲儿叮嘱她日后小心,再不能干重活儿,要多休息,听得卫大虎是一颗心砰砰直跳,他这整天惦记当爹的人咋可能啥都不知晓,大哥二哥都是当了爹的人,他便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大舅母是他们村出了名儿对儿媳好的婆母,当初大嫂二嫂怀孕时她就是这样叮嘱的,啥都不让干,就让多休息,下地有男人,洗衣裳煮饭有她,怀了孕的媳妇全家都得让道,那就是小祖宗啊。
  他激动地双手发抖,一张脸通红,看着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的媳妇,见没人搭理他,急的抓耳挠腮,主动问道:“娘,舅母,我媳妇是不是揣上了?”
  赵素芬和大舅母对视一眼,笑笑没说话。
  她们这反应看得卫大虎更着急了:“是不是啊,你们给我个准话,我,我是不是要当爹了?”
  正在吃酒的卫老头也顾不上和老兄弟们划拳了,面上瞧着一派淡然,实则耳朵已经悄悄竖了起来。
  “你急啥。”大舅母笑着瞪了他一眼,“你舅母我又不是大夫,不会把喜脉,咋可能给你准话。”见大外甥急得直挠脸,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按照她的经验,桃花小日子没来,他们夫妻感情又好,正是浓情蜜意离不得彼此的时候,怀孕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甭管是不是,你就当是这么对待,过几个月就晓得了。”眼下也不可能下山,更没大夫可能瞧,大舅母想了想,招手叫吴招娣,“铁牛娘来,你来摸摸脉。”
  吴招娣人都懵了,她哪儿会摸脉啊?还没等她摆手呢,便被大舅母拉了过来,把她往桃花面前一推:“咱们村就你会识草药,和隔壁村大夫也熟,你指定瞧过他咋摸脉,你给桃花摸摸,看她揣上没有。”
  吴招娣被赶鸭子上架,她憋红了脸,想说大舅母你今儿真吃醉了啊,识草药和会摸脉是两码子事儿,那医馆里的药童比她识的草药还多,人家都不会摸脉呢,何况她?
  但没法子,今夜许是人人都醉了酒,连卫大虎都变得不靠谱起来,一脸期待瞅着她。
  被他盯着,吴招娣只得摸上桃花的手腕,学着赤脚大夫的样子搭上三根手指,闭着眼感受着指腹下有力的脉动,沉吟片刻后,道:“日子尚浅,还摸不太出来,等三个月后再瞧吧。”
  “三个月后就能摸出喜脉了?”卫大虎眼睛发亮。
  如果真怀上了,桃花身子瘦弱,三个月后定会显怀,若是没怀上,自然就啥都没有,再接再厉呗。心头虽是这般想,她却没这么说,今儿实在高兴,眼下又添了这么一件喜事儿,虽还未确定,但以她的经验也觉得差不离,笑着点头:“若是怀上了,三个月后定能摸出来。”便是不会摸脉,到时瞧也能瞧出来!
  卫大虎已经被这个好消息砸晕了,这会儿脑子已经彻底转不动,咋能想到这些,他大步向前挤开娘和大舅母,一把抓住媳妇的双手,激动得不知说啥好,只晓得龇牙嘿嘿傻笑。
  “媳妇,你日后啥都别干了,家里的衣裳我来洗,你要干啥都叫我,别自个动手。”只要一想到媳妇肚子里这会儿就揣着娃,他就手抖得不成,他是想当爹的,老早便在心里幻想过当爹的日子,左手一个娃,右手一个娃,他想要姑娘也想要儿子,先前家中就他们一家三口,实在冷清,如今虽是人多热闹了,但他也想要另一种热闹,有人能叫他爹,叫桃花娘,叫爹爷的那种热闹。
  “哪有这么娇弱。”被这么多人瞧着,桃花脸都红了。
  不过这事儿却不是她说了算,上到卫老头赵素芬,下到满仓狗子,都把她怀孕当成了全家大事来对待。
  隔日,桃花便发现鸭蛋鹅蛋俩兄弟见着她便跑,一次两次她还没感觉,直到她每回去院子里,他们几个小娃便缩去角落蹲着。她去角落去赶鸡,他们就跟那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等她离开,他们才接着继续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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