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枝呦九【完结】
时间:2024-02-08 23:22:29

  四少夫人没办法了,但越想越不甘心,第二天去找折绾。
  折绾哭笑不得,道:“没有什么消息,我就是觉得便宜。”
  很多人其实都觉得便宜。但他们没有多买宅子铺子的习惯。
  四少夫人咬咬牙,“我信你,我有些银子,你帮我估摸着买几个吧?”
  折绾推辞不过:“你要是愿意,我就帮你买。”
  四少夫人不愿意也不会来这里了,她松了一口气:“我怎么的也要帮帮我弟弟啊。”
  折绾便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人一走,^鹤春就溜达了出来,好奇道:“四弟妹――这倒是稀客,她来做什么?”
  折绾:“让我帮着买铺子。”
  ^鹤春:“她买铺子?那就是四弟要买铺子。”
  他跟弟弟们谈不上情深,但还算是和睦――除了三弟。但各人都忙各人的事情,没成亲之前还好,成亲之后却鲜少聚在一块喝茶吃酒了。
  他自从给三弟写了一封信后不知怎么的就对兄友弟恭感兴趣了,对折绾道:“既然是四弟要帮忙,咱们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
  折绾:“也不是四弟,是四弟妹,她是想着帮娘家兄弟。”
  ^鹤春跃跃欲试:“我去问问四弟?”
  折绾手拍在桌子上,“那是人家的事情,你别瞎掺和!”
  ^鹤春还要再说,她站起来就走,“你还是去想想什么是红梗子开白花吧!”
  赵氏听闻两人又拌嘴了――刚开始两人拌嘴她还高兴,结果儿子没当回事,她就不能当回事。何况折绾这性子还是有点用的。在她看来,^鹤春最终能写信给三儿子折绾有点功劳。
  只是自己都劝不听鹤春,折绾却能劝听,又让她把这点子功劳都恨了起来。
  不过这些小恨小恼在子嗣面前都是小事。鹤悯在湖州也没说添个孩子,她还怀疑是h娘不许,送去的妾室都不能怀孩子,于是偷偷摸摸自己送过一个妾室过去,结果还是没怀上。
  三儿子太远了,她管不着,但是可以管大儿子啊。
  她把折绾叫到跟前,直接问道:“鹤春也没个妾室,你怎么还没有孩子?”
  她不无恼怒的道:“老四家的都有了,你年轻,该比她早有才是。”
  好嘛,鹤春就一个儿子,川哥儿多孤单啊。
  折绾:“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听闻长姐也是多年之后才怀上。”
  赵氏却有了法子,“你长姐是用了药才怀上的川哥儿,你回去问问你母亲,将方子拿了来,也好早点开枝散叶。”
  折绾笑吟吟的,“好啊,我问问母亲。”
  她没去问。
  但赵氏却把折夫人请来了,话里话外的,都让折夫人把方子拿出来。
  她道:“我家鹤春还年轻,生十个八个的都不成问题。”
  折夫人端着一杯茶,本是晦涩的眸色慢慢的欢快起来,笑着道:“是,生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第46章 犹怜草木青(9)【捉虫】
  川哥儿用一个小小的木勺子盛水去浇那盆蔷薇花。花蔓下垂着莹姐儿做的惊鸟铃, 他浇水的时候,水勺不小心触碰到了,小铃铛便晃悠了起来。
  川哥儿吓了一跳, 伸出手,两只手合起来将铃铛稳住,慢慢放开。
  于妈妈就进来了。
  “川哥儿, 怎么了?”
  看见他在给花浇水, 便走过去道:“让老奴来做这些事情。”
  “我们川哥儿这双手是握笔的, 怎么可以做这些杂事。”
  而后笑着道:“哥儿, 你外祖母来了,待会是要来看你的。”
  川哥儿好奇, “外祖母怎么来了?”
  于妈妈:“瞧您说的, 自然是想你了。”
  她开始在屋子里面忙活起来, 叫人去沏茶, 去熏折夫人喜欢的香,而后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里, 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还没回来。”
  折夫人半个时辰之后才到。她跟赵氏话不投机, 本是要走的, 结果赵氏含蓄的骂起了折绾。
  折夫人就坐下去了。稳稳当当的坐到了现在。
  于妈妈眼含热泪,“看您的脸色是大好了, 这段日子我一直担心着。”
  折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一大家子事等着我操持呢, 哪里能不好。”
  她抱起川哥儿, 欢喜的道:“还记得外祖母吗?”
  川哥儿:“记得的。外祖母,您病了吗?病好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 足够让折夫人忘却所有的烦忧。她心酸的哎了一声,“好了。外祖母在病中想得最多的就是川哥儿和你母亲了。”
  川哥儿抿唇笑:“川哥儿也想外祖母,但母亲还没有回来。”
  折夫人的心顿时就难受起来,脸色也变得阴沉,她强笑道:“那我就等等她。”
  于妈妈赶紧抱着川哥儿先出去,而后进屋单独跟折夫人道:“夫人,川哥儿还不懂事。”
  折夫人叹息,“是啊,还小呢,怪不得他记不得生母。”
  于妈妈脸上火辣辣的疼,“都是老奴不好,但常日里也是说的,您瞧,他就格外钟爱蔷薇花。”
  折夫人这才笑起来,“到底是阿琰生的,喜好都一样。”
  于妈妈却顿了顿,小声道:“但前段日子……川哥儿回来问了老奴一件事情。”
  折夫人打起精神,“什么事情?”
  于妈妈:“川哥儿问……问大姑娘到底喜欢什么?还问老奴,她真的喜欢蔷薇花吗?”
  折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胡说八道!肯定又是折绾在胡说八道!”
  阿琰自小就喜欢种花,就连折绾的第一盆花也是阿琰给的。阿琰最喜欢蔷薇花,这是她给阿琰选的第一盆花。
  即便是后来到了英国公府,她也把这座院子里面种满了蔷薇。
  折夫人恼怒:“折绾以为自己懂了什么?她又能懂什么?”
  于妈妈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她如今却彻底看不懂折绾了。
  虽然她经常捎口信回去,但见了主子还是忍不住老话重提:“她对川哥儿算不得好,也不插手川哥儿的事情,吃穿用度,老奴和这边的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丝毫不管的。”
  “但大少爷若是骂川哥儿,她就是跟大少爷翻脸也要说一两句。”
  最近大少爷顾及川哥儿的时日越来越多了。
  于妈妈还把那日折绾对她说的话说了一遍,道:“她说,就当她是为了大姑娘。她信您让老奴来照顾川哥儿是信得过老奴的忠心,所以往后也不会插手。”
  折夫人听完之后怔了许久,倒是说了一句:“是个聪明人,之前没瞧出来。”
  “如今她愿意这般,也行。总比娶个恶妇回来对川哥儿不好。”
  于妈妈却道:“可是将来她若是生了孩子……我们川哥儿怎么办?”
  折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只道:“阿琰也是好几年才怀上的,没事。她自小就身子不好,哪里好容易怀上。等川哥儿大了,她算什么呢?”
  于妈妈叹息,“我们大姑娘实在是可惜了。”
  折夫人就爱听这般的话。她坐在川哥儿的屋子里,怔怔道:“从前我来,哪里是这般的待遇。这院子里面的丫鬟婆子哪个不到我跟前来讨赏,如今一个个瞧见我跟见了猫似的。”
  于妈妈习惯性说一句:“她教导出来的丫鬟哪里能跟之前的比。”
  折夫人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川哥儿正在那边跟小丫鬟一块踢毽子。她眼睛一红,“阿琰四岁的时候,毽子能踢五十个了。”
  于妈妈便要答两句,刚要开口,便见折绾从外头回来了。她手里牵着两个小姑娘,背后还跟着两个男童。
  其中两个是莹姐儿和升哥儿。剩下的两个从没见过。
  川哥儿也跑了过去,“母亲,升哥儿,莹姐儿。”
  他的眼神好奇的扫过其他两个大一点的孩子。
  折绾:“这是勋国公府家的表少爷和表小姐。”
  她笑着跟孩子们再次介绍彼此,“这是雁雁,这是晴霄。”
  莹姐儿和升哥儿已经跟他们互通姓名了,于是看向川哥儿。
  川哥儿很少见生人,小声道:“我叫^清川。”
  莹姐儿:“我们的名字有晴和清,我们都很像!”
  她叫^清莹。
  折绾:“那你们一块玩,他们在咱们家吃完晚膳才回去。”
  她抬头,正好瞧见嫡母站在廊下盯着她看,也盯着围在她膝下的川哥儿瞧。
  折绾笑了笑,伸出手,稳稳当当的牵住了雁雁和莹姐儿,“院子里面凉,你们先去书房里面。”
  莹姐儿欢呼起来,她大声道:“大伯母有很多花!书房里面还有很多茶树!雁雁姐,你的铃铛还是我送的呢。”
  雁雁红着脸道谢,“姨母给我了,我很喜欢。”
  可她今日来得急,没有带礼来。她也没有礼可以送。她的东西都是孙家姨母的。
  她心里一阵着急,却见姨母捏了捏她的手,温和道:“雁雁,我记得你会翻花绳。”
  雁雁赶紧点头。
  折绾:“莹姐儿一直不会玩,你教教她好不好?”
  莹姐儿:“对啊,翻花绳好难――哇,雁雁姐会吗?”
  雁雁头点得跟拨浪鼓一般。
  折绾就笑着道:“莹姐儿,川哥儿的外祖母来了,我要去见她。你帮我招待客人好不好?”
  莹姐儿:“是吗?我怎么没看见?我待会去拜见她老人家!我现在先去书房看花好不好?雁雁姐,我带你去看我的护花铃!”
  雁雁就被她说得晕晕乎乎,但却没有那么慌了。她情不自禁看向折家姨母,便见她笑吟吟的道:“我待会再来找你们。真是对不住,我请你们来做客,却要离开一会。”
  雁雁的头都要摇断了。
  升哥儿在后头看得呆掉,跟川哥儿道:“她会摇头功啊?”
  川哥儿低头,“不知道――我没见人这么摇过。”
  折绾一路将她们送到门口,川哥儿和升哥儿紧随其后,看得折夫人一阵眼痛。
  等折绾来屋子里时,折夫人已经喝下三杯茶水下火了。折绾坐下,她讥讽道:“你如今倒是个忙人。”
  折绾:“是,多谢母亲给的嫁妆,有九百九十九两银子,我用它们置办了铺子,如今生意正好。”
  折夫人端着茶慢慢的喝一口,“知晓我今日为什么会过来吗?”
  折绾也端起茶,“知道。”
  两人已经交手两次,折夫人跟她说话也不虚与委蛇:“那方子你不是知晓吗?”
  折绾:“知晓。”
  她抬起头,凝视这位高高在上的嫡母,“但是我不准备喝。”
  “长姐喝了它,已经去世了,不是吗?”
  折夫人手一颤,狠狠的将茶杯摔了下去。满屋子溅起了茶水,折绾却动也没动,只叹息一声:“母亲除了摔杯子,还有其他的本事么?”
  她从前是最怕这位嫡母的。她一发火,她就吓得跪下去,不管是什么事情,必然先要认错。
  长年累月,她就什么事情都以为是自己错了。
  可如今瞧来,其实她的手段也就是那么多。她如今不怕她这么摔杯子了。
  折绾也不准备学她将手里的杯子摔下去,她依旧稳稳的端着茶杯,将她轻轻放下,“我说错了么?”
  折夫人:“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
  折绾:“母亲何必打听,长姐已经去世了。”
  她笑了笑,“母亲这段日子,恨自己吗?”
  折夫人眼睛凶狠的盯着她,而后又慢慢的慢慢的收了脾气坐下,“你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了一些事情,便拿来刺激我了。”
  “阿绾,你倒是学得聪慧许多。”
  她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笑容,突然道:“你自小身子就不好,想要怀上孩子,怕是难事。”
  折绾记得,她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于是她就开始漫长的养身体。
  她什么药都吃过了,样样药都是那么难喝。有一段日子日日喝好几碗下去,素膳看着都难受,“怎么就一直怀不上呢?要是再怀不上,是不是要一直喝啊?”
  姨娘也拉着她道:“你这是子女缘薄,我都找人打听过了,你要喝符水才行。”
  符水比药还难以下咽。
  但她还是没有怀上孩子。姨娘开始不高兴了,那般爱护她的一个人,也开始逼着她吃那些土方子。
  折绾吃过最恶心的一个方子是吃蜈蚣。
  她想起来都反胃,姨娘却魔怔了一般,对她道:“难道是蜈蚣的岁数不对?蒸煮的方子不对?”
  后来实在不行,她便埋怨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就如此不受孕,泼天的富贵都保不住。”
  折绾气得回家哭,素膳就抱着她哄,“姑娘,实在难喝就算了,咱们不生了,不生了。”
  折绾也不愿意生了。可姨娘不愿意,两人吵起来姨娘气得口不择言:“你自小就差人一等,怎么连生孩子也差人一等?”
  折绾记得,自己应当是那时候开始对姨娘也颇有微词。很难想象,相依为命的亲母女也有渐行渐远的那一日。
  她跟素膳抱怨道:“我哪里差人一等了?别人这般说也罢了,姨娘还这么说。”
  即便是她那么自卑的人,也想替自己解释解释,“明明我只是记错了一回路,五姐姐就说天生笨,可我记得很多回路啊,只是记错了一回而已。别人也记错过路,她怎么不说她们?”
  “还有啊,我只不过回人话慢了些,便四处有人说我口舌笨,不伶俐。我那回不小心摔了碗,二姐姐还说我粗手粗脚!”
  难道别人就事事不做错吗?
  素膳气得也跟着哭,“就是,我们只是做错了一两回事,就开始满京都说咱们笨了!姑娘根本不笨,姑娘是天下最聪慧的姑娘。”
  折绾就高兴起来,手忙脚乱的去给素膳擦眼泪,“别哭了,我不理姨娘就是了。”
  折绾如今还记得,姨娘那次也很后悔自己说了不好的话,还给她赔礼来着,做了一个百子千孙的荷包。
  这回姨娘要是再敢送这个荷包,她一定当着姨娘的面把它剪烂了。
  她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冲着坐在那里不知为何得意极了的嫡母笑笑,“母亲,这就是我的事情了。”
  她顿了顿,道:“我其实对母亲的决定也很好奇――于妈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奴才,你怎么放心把川哥儿给她养?川哥儿如今胆小得跟只老鼠一般,^鹤春都说是跟着于妈妈学的。”
  “母亲将我嫁了过来,我以为是要我养育川哥儿的,但母亲却让于妈妈拦着我接近他――我真不懂母亲是怎么想的,以后川哥儿长大了是个奴才性子,母亲可别怨我。”
  折夫人眼神一顿,心里浮现出恼怒,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挑唆,是激将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