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少女睁开眼睛。
最后的证明已经摆在眼前,费奥多尔的方法是可行的。
在她获得了“被讨厌”的力量后,费奥多尔的计划最大的问题——她是否真的能够改写世界这一点,终于得到了确认。
我可以。
梨奈想。
并且由于力量的增加,“书页”那部分对世界规则的理解加深,我还知道要怎么做了。
目标可行,方法明确,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执行了。
少女朝底下东京的车水马龙看了看,又看了眼高专的方向。她其实没有一点后悔和退缩的想法,也仍觉得这是最好最棒的解决方式了,但在一切犹豫和未知都被解开,道路清晰得一览无余之际,还是微微感到了害怕。
这份害怕不是对于要做的事情的害怕,只是对于选择道路和告别过去的害怕。这份害怕也不会影响任何事情,干涉任何决定,只是一个少女突如其来的再正常不过的软弱,就像开学第一天进教室时那一瞬间的害怕一样。
以往梨奈有这种害怕的时候,总会有人安慰她。上高专前母亲会安慰她,上高专后五条老师和钉崎他们会安慰她。通常情况下,大家会拍拍她抱抱她,告诉她没关系,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安慰她了。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梨奈小声地告诉自己没关系。
没关系,我很棒,我在帮助所有人。
她数了三个数,告诉自己可以不开心三秒。三个数之后,她不再犹豫地从东京塔上跳了下去。
她要去横滨,那里有“种子”。
港口mafia大楼对面的大楼楼顶上,梨奈站在那里吹风。
之前在港口mafia大楼前和中原中也战斗的时候,她曾捕捉到那份负面情绪。但因为距离有点远,当时情况也比较紧急,就没有深究。
现在再次来到这里,那份负面情绪扑面而来,浓郁得让人无法忽视。
就在这里,港口mafia的地下室。大概。
大致判断了位置,该怎么找到对方又成了难题。
梨奈可以通过改变气息逃脱五条悟的追踪,是因为她不在五条悟的视野里,对方只是在用力量感知她的存在。像港口mafia门口这种十几个黑衣壮汉人肉看守,还有摄像头时时监控的地方就无能无力了,她还没有厉害到能隐身或者欺骗视网膜和摄像头。
暂停也不太行,暂停只是控制对方的行动,大脑和思维都是不受影响的,一旦暂停结束,对方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不能补充暂停的话,入侵的消息马上就会传遍整个大楼吧。
那要不然跟对方商量一下?
不不不,太宰治说过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是个心计城府不下于他的人,如果直接对上对方,估计会被骗得找不着北吧。
思来想去,梨奈也没有什么稳妥的办法,最后还是决定靠速度,强行溜进去。
港口mafia后门。
正在执勤的几个底层人员百无聊赖地聊着天。
自从港口mafia奠定横滨黑暗世界的霸主地位后,敢不知好歹地入侵港口mafia大楼的家伙就少了很多。
虽然不久前才因为国外的异能力者,和武装侦探社发生冲突,并被对方入侵到了内部,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安定的。
而且最近横滨也没什么大事,他们就更放松警惕了。
“喂,你上次谈的那个,怎么样了?”一个小声问另一个。
“分了。”被问的那个瞬间哭丧着脸。
“为啥啊?”
“我之前不是跟她说我是海运公司的,然后不小心让她发现真实工作了,她说我骗她。”
“啧,那你一开始咋不说实话。”
“说实话就没有开始了!”
“不至于吧,咱们工资还是挺高的。”
“我跟你说......”
他们入神地聊着鸡毛蒜皮的情感纠纷,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某个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轻巧地跟在某个进入大楼的港口mafia成员身后,无声无息地混了进去。
关于梨奈获得足够力量的方式,其实一开始的设想是用领域把全世界的人关起来,让全世界的人不停地考试做题,这样大家就会在生存的压力下不停地学习,产生超级多的负面情绪,然后就够了(笑.jpg)。但后来觉得这样也太反派了,会被全世界的正派角色联合起来阻止吧,所以就换成了现在的方式。
第51章
第 51 章
梨奈跟着被她随机挑中的港口mafia成员一路深入。
因为她一直在用力量探路,所以遇到其他港口mafia成员时总能提前感知并及时找到视觉盲点躲起来。
被挑中的港口mafia成员是个普通的底层成员,进出权限仅限于大楼一二层,他从后门进去后,径直走到安全楼梯那里,沿楼梯上二楼找小队领导汇报工作情况了。
梨奈紧随其后,在看到楼梯时停了几秒,仔细感知了一下,确定暂时不会有人经过楼梯和楼梯口后,才沿着楼梯进入港口mafia大楼的地下部分。
那份负面情绪的拥有者,就在地下的某个地方。
她沿着地下部分灰暗冷硬的通道前行,一路躲过无数巡逻的成员,浓烈的负面情绪鲜明得像大雾天的橙色警戒灯,张牙舞爪地向她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她停下脚步,站在拐角。从这个拐弯出发,往左走,那里有两个持木仓的成员在看守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
就在那里,那扇门后。
但门口有守卫,金属门看起来也很结实。守卫可以通过暂停来限制他们的行动,暂停之后再把对方打晕?应该可行。那么问题就只剩下那扇金属门。如果直接用力量轰开,动静就太大了,找钥匙吗?钥匙有可能在守卫身上,也有可能不在,不在的话要怎么办?
短短的一瞬,梨奈心中百转千回,各种方法在思维中一一浮现,又一一否决。
她深吸一口气,先发动了做题将守卫暂停,接着打晕,然后用力量在他们身上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钥匙,于是把手放在了门上,发动了领域。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熟悉的教室再次出现在她身边。幻化的窗户大大地开着,白色的窗帘随风飘动,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在碧蓝的天空中,一行自由的鸟结伴飞过。
她曾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领域展开的时候,领域内的空间仍是原来的空间,还是是新创造的空间,只不过覆盖在了原有的空间之上。
五条老师说,领域和结界术有相似之处,也就是说,领域内的空间应该还是原来的空间,只不过被领域划出来了。但这样的话就解释不了梨奈领域的时停效果。
时间是很复杂且神秘的东西,有关时间的一切都涉及到这个世界的基础法则。在一个世界中,时间是变化的基础,如果时间是静止的,变化就不会发生。但梨奈的领域,于此世界时停,却仍能产生变化。
所以梨奈就想,会不会她的领域空间,其实独立于这个世界呢?在发动领域的那一刻,一个新的空间生成在原位置上,覆盖了原有的空间,但只是空间位置上的覆盖,存在意义上它仍不属于这个世界,独立于这个世界,所以它内部的时间流逝不作用于这个世界,不管领域内发生什么,当领域解除时,所有离开领域的人和物时间上都仍停留在被拉入领域的那一刻。
就好像把被拉去领域空间的人和物从时间轴上拿走,让他们在领域空间中经历一段时间,然后再塞回到原来时间轴上被拿走的位置。
同时,由于领域空间是完美覆盖在原有空间上的空间,坐标存在一一对应,那么在领域空间中移动一定的距离,当领域解除后,这份位移将体现在回到现实空间的相应个体身上。
也就是说,如果梨奈在领域中走一段距离,大致就是迈过这道金属门的距离,那么当她解除领域后,回到现实的她也会移动这一段距离,到达金属门后。
梨奈估计着距离,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到差不多的位置,她解除领域,睁开双眼,和一双迷茫的黑色眼睛对上视线。
那是一双很有意思的眼睛,大大的瞳仁有着不一样的瞳孔,左边是明亮的星星,右边是淡黄的圆圈,明明是很大很可爱的一双眼睛,眼皮却没有精神地耷拉着,配合下垂的眼尾,显出几分无精打采的可怜劲。
“你是谁?”眼睛的主人,一个穿得很可爱,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男孩警惕地看着梨奈。
“我?我不是坏人。”梨奈友好地冲他笑笑,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你是怎么进来的?”男孩却完全没有放松,一个劲地往后退。
关押他的这间房间虽然冷冰冰,但设施还是齐全的,床、桌子椅子什么的都有。男孩退到桌子后面,拿起桌子上的玩偶抱在怀里。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只是、只是......”
看到男孩的举动,梨奈一时磕巴起来,只是了半天也说不清自己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她跟一个那么小的男孩说,我是来夺取你的力量的?那也太奇怪了!
啊,脑袋一热就冲过来了,完全没有想好说辞也没有制定计划。
绝望地捂住脸,梨奈几乎想要逃跑了。
“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或许是梨奈的丧气让他微妙地有了几分安全感,男孩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狡黠。
“你想出去吗?”感觉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梨奈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想。”
男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即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非常非常想。”
“那我带你出去。”梨奈期待地看着他,同样黑色的瞳仁散发着深不见底的光芒:“作为交换,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男孩抱紧了玩偶。
“你的痛苦。”
她上前一步,遥遥地指着他的心口。
一身黑色学生制服的少女站在右边,指着对面的人心口的动作很有侵略性,表情却是让人放松的恬静微笑;一身可爱背带裤的男孩站在右边,抱着玩偶的动作很拘谨小心,与众不同的奇怪瞳孔却闪着诡异的光。
他们两两对视着,进行着旁人无法理解的交锋。
就当男孩表情开始松动,脚尖微微上前,几乎要答应梨奈的时候,天花板突然刺出一抹黑红色。
黑红色的力量像圆规一样在天花板上划了一圈,便掉下来一整块圆形的天花板。身着黑色风衣的病弱少年从那个洞里跳下来,径直插入梨奈和男孩之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入侵者,做好死的觉悟了吗?”
少年轻握拳头,抵在唇边咳嗽,黑红色的异能力在身后勾勒了一片骇人的图景。
刚刚他途径楼上,突然觉得不对劲,虽然没有获得任何可以证明这份不对劲的证据,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于是直接插入地板,本能地做出了上面的举动。
现在看来,幸好他相信了自己本能,不然还真要让入侵者得逞!不过已经没用了,敢侵犯港口mafia尊严的人,就由他!港口mafia的祸犬亲自碾碎!
抬头,少年满是愤怒地看向这个不知好歹的入侵者,愣住了。
“嗨。”
梨奈伸出手,尴尬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第52章
第 52 章
“是你?”芥川龙之介皱起眉头,碍于太宰治的情面,没有当即用【罗生门】攻击梨奈。
“擅自入侵港口mafia内部,所谓何事?”
他表情严肃,虎视眈眈,看样子梨奈不给他个合理的解释,是别想好好走出这里了。
“我找人。”
梨奈弱弱地指了指他身后委屈巴巴站着的男孩,感觉事情要变得麻烦了。
“梦野久作?”芥川龙之介回头恶狠狠地看了男孩一眼,看得男孩眼泪差点掉出来,接着又问:“找他做什么?”
“嗯......这很难解释。”梨奈试图说服他:“但我真的只是找他有点事,不会对港口mafia做什么——”
“你在小看港口mafia吗?”
芥川龙之介瞬间被激怒了,也不管太宰治跟眼前这个女孩有什么关系了,猩红泛着黑气的异能力拔地而起,像尖刀一般从四面八方刺向梨奈。
他速度极快,异能力化成的利器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眼看梨奈所有逃脱的路径都被堵住,只能站在原地等待被捅成马蜂窝的命运。
下一秒,攻势却停止了。
密密麻麻的猩红色利刃将梨奈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却在离她半米的地方诡异地停住,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刺猬般的包围圈。梨奈小心翼翼地推开那些利刃,走出包围圈,又多给芥川龙之介加了几次暂停。
“所以说我真的只是来找人的,我不想打架......”
“芥川大人!”
“芥川大人您怎么样了!”
身处上一层,围在天花板上的大洞旁往下看的港口mafia游击部队成员们大惊失色,纷纷从洞口跳进来,举起枪械对准梨奈。
其中一个很漂亮的黄色头发黑西装的女孩子更是怒不可遏,将芥川龙之介护在身后,挥手就要部下射击。
将黑发以一种很难想象的方式在脑后束起一团刺猬般的炸毛的面罩女孩子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梨奈身后,泛着银光的匕首刺向她的喉咙。
“唉。”
梨奈叹了口气,只是目光扫过的时间,就已经将他们全部暂停。
“我都说了我真的——”
“没事吧!”
灰白头发一丝不茍地梳在脑后还带单边金丝眼镜的儒雅老爷子带着毛领夹克、鼻梁贴着创可贴的棕发小伙“砰”地一声打开梨奈身后紧闭的金属门。
正是接到了刚刚在上层围观的成员们发出的支持信号的广浸柳浪和立原道造,还有其他隶属于港口mafia武斗组织“黑蜥蜴”的成员们。
梨奈扶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门口又多了一群动弹不得的人。
“柠檬来了!”
天花板的洞旁多了一个维持着往洞里倒柠檬的姿势的科学怪人。
“妾身来得不巧呢。”
门口多了一个美艳的古典和服美人,她带来的下属一直延伸到走廊那边,也都被梨奈暂停了。
“哈?”
熟悉的嗓音伴着红色流星般的身影从外立面破墙而入,戴帽子的重力使在和梨奈对视的瞬间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最后梨奈一边麻木地在脑子里不停地算着各式各样的题目来维持着这群人的暂停,一边瘫着脸无奈地看向面前举着平板计算机的金发洋服小萝莉。
小萝莉超可爱地冲她笑了笑,然后举起了手上的平板计算机,黑色的屏幕闪了一下,出现了一个文质彬彬中分半长发的中年男人的脸。
“你好,寒川小姐。”
中年男人坐在一间看起来阴气沉沉的办公室里,奢华的办公座椅也掩盖不住内里的冷寂肃杀,他双手撑住下巴,两侧略长的黑发因为微微低头的姿势而有些挡住表情,浅紫色的眼睛极其冷静地审视着梨奈,脸上却挤出和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