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窈冷眼看着他。
脑海中，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早已经被尘封在记忆里，甚至模糊不清的记忆。
在那个人人都能修仙的时代，各类妖魔鬼怪横行。
游临修和她是邻居。
他们两家都是修仙者，只是派系不同。
也如同那种传统的古代大家长一样，两家家长为儿女指腹为婚。
不过却不是为她和游临修。
她是姐姐，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前，却还有一个妹妹。
妹妹是父母在历练途中收服的一只花妖，她的父母将妹妹带了回去，当做了自己的女儿抚养。
当时的游临修，喜欢她妹妹，却厌恶妖怪。
人妖殊途，懂得都懂。
为了不让妹妹受到伤害，她就这么诞生了。
她不是妖，也不是人，是修仙者父母们用各种方法凝聚出来的一朵永生花。
慕窈小时候听过最大的谎言，就是，她虽然只是个人造花妖，却是修仙者父母们爱情的结晶。
永生花的花语，永恒的爱情。
她从小到大见证了父母那至死不渝的爱情，后来发生的事情，和多年狗血脑血栓小说一样。
游临修看颜，移情别恋。
却发现她不仅不是人，还是人造的怪物。
是他先动的手。
杀了她所有的族人。
慕窈回过神来，目光沉沉的落在投影上。
那上面正像在放电影一样播放着‘她的曾经。’
她下意识的，收回了目光。
唇角勾起的笑容，嘲讽，讽刺。
“你就是比不上他们。”
“你不也就是个怪物么？”
“你说帮我回忆回忆，那要不要我帮你也回忆回忆？”
慕窈残忍的说开了当年的真相，“当年是你借着大乱的时候，杀了两族的人，连自己亲爹妈都没放过。”
“栽赃陷害站在道德制高点你是一样没落，那种事迹放到现在，怎么都得是个连环杀人犯吧？”
游临修的笑容僵住。
他感觉浑身骤凉，就像是隐秘的从来不曾被提及的那些个东西，忽然被摆到了明面上来，象征着圣洁的阳光灼烧着他的肌肤都在痛。
“那是他们活该！”
他叫骂着，又忽的痴痴的笑，“一群修仙者，会看不出你是个假货？”
“就这样把我往火坑里推，还要我傻傻的去跳吗？”
他对慕窈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已经理不清了。
只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慕窈，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真正惊艳过他。
因为邻居的缘故，他殷勤献好也很容易。
只是她却从来都冷漠以待。
他将她当做神仙一样的人物，以为她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很难动凡心，结果后来居然有人告诉他，她不过就是个妖怪，而且还是那种人造的怪物。
这谁受得了？
或许从那时起，就因爱生恨了。
后来他一次次被她绞杀一次次重生，在某一次的重生中，看见她对某个男人的偏爱和放纵。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会动凡心的，只是不是他。
嫉妒的火，就在这种时候，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当然不爱慕窈，不爱这个残次品，她配不上他。
可是他好嫉恨，嫉恨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享受了他曾经最美好的追求。
她凭什么？
游临修知道慕窈永远不会死。
所以那个时候他算计了她，让她身中诅咒，以后所有的日子里都只能在痛苦中相伴，性格也变得暴虐不堪。
她变得不堪了，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但当然，他也不想让她死。
可偏偏，这些年她尝试了许多死法，居然还真的找到了死法。
记得那次大战，慕窈算命算到的那个命定之人，差一点，她就能利用他，永远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还好，被他拦住了。
可是游临修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人没了一个还有第二个，就像是怎么都除不尽一样。
没了那个男人，又来了个一模一样的温席御。
游临修恨。
他不能让慕窈再继续了，他要冒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
她这种人，就该永生永世的活着受折磨，她凭什么死？
“怎么，不敢抬头看了？”
游临修调整了心态，逼视着慕窈，“慕窈妹妹，看看啊，看着这些东西，好好回想一下，你的诅咒是怎么来的，你该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种生来就是怪物的东西，就算是如今装得人模人样，也掩盖不了曾经那种本性不是吗？”
白猫恨不能上去咬他，“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你还算个人？”
游临修根本就不想跟一只猫计较。
没必要，也很浪费时间。
白猫的谩骂就这么石沉大海，它看着脸色阴沉的慕窈，半带好奇，又小心翼翼的将目光投向投影。
即使知道可信度不高，却还是被好奇心控制住了。
它认识慕窈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但却实实在在的没有和她一起经历过曾经有些时光。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背负这种诡异的诅咒。
就仅仅是折磨而已。
仅仅是让人痛不欲生的折磨，每一年都不会缺席。
只可惜慕窈从来都不是个多话的人，有些事情，即使是它问起，她也从来不会告诉它。
以至于它在她身边，做了这么久最懂她又最不懂它的猫。
所以当年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它真的很想知道。
不过分吧？
第168章 这是怎么了
“砰——”
一声巨响。
紧跟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仿佛响彻了天际，大门仿佛被什么怪力给拢到了一起。
那上面原本被什么力量控制着，正在幻化虚影的东西，立刻碎了个一干二净。
投影彻底消失。
游临修被扑面而来的玻璃碎片溅到，朝后退了好几步，肌肤被划破，却唇角却依旧挂着癫狂的笑容。
仿佛这是意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的手机屏幕上，还在打着殷歌被残害的视频电话。
退避的时候稍微歪了那么一下，店里的场景就映入了视频中的另一个人的眼帘。
另一人也是亡命之徒，见状，还阴恻恻的笑了声。
“小妞还挺烈性，只是这天高路远的，不管你做什么，你朋友都回不来了。”
他仿佛很享受这种杀戮，刀片抵在殷歌的下颚与脖子之间，“宝贝，你不是说很享受这种当金丝雀的感觉吗？
“但要当金丝雀，可就要被折断翅膀哦。”
慕窈朝白猫投去目光。
多年的默契让白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便朝游临修扑过去。
奈何，游临修虽然打不过慕窈，对付一只猫却还是绰绰有余，几次闪避后，抬手一掌，直接把白猫打翻在地。
“这里每一样古玩装着的，都是当年的族人的冤魂。”
游临修扬着手，仿佛在与慕窈介绍他骄傲的成就一样，“其实，慕窈妹妹，我早就回来了。”
“在你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
他夺舍这个人的身体接近慕窈之前，先是去收集了当年那些冤死族人的冤魂。
而后，又接近了殷歌，用手段，让她盘下了这个店，随后，又想办法让她找上慕窈。
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慕窈最蠢的地方就在于，许多事情她哪怕能看清楚，也绝对会直接迎上去。
他对她耍心机，从来都不担心会满盘皆输。
慕窈笑了声，“你设计了这一切，挺拙劣的。”
她也知道，现在相隔太远，以她现在的能力绝不可能隔空救出殷歌。
但她也不想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在游临修将视频放出来的时候，慕窈就一直在关注视频上的景物。
殷歌刚走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去太远的地方。
所以，她现在如果赶过去，还有一线生机。
白猫再度朝游临修扑了过来，这次的攻势十分凌厉，他不得不再次躲闪。
与此同时，慕窈朝门口掠去。
她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那原本没有上锁的大门此刻却纹丝不动。
慕窈倏地回头看向游临修。
游临修笑着，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了然于心。
“看来是那些冤魂们不想让你走呢，慕窈妹妹，不如，你先留下来，将这边的事情给解决了，再去找你的小好友？”
慕窈捏紧了拳头。
等她将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再去找殷歌，黄花菜都凉了。
她抬腿朝门踢去。
几乎是一瞬间，大门就出现了裂痕。
而后，又被修复。
这样诡异的事件发生在这种地方，若是在往常，必定会引来轰动。
但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朝这边投来目光。
慕窈自认为自己不算个好人，但对游临修口中所谓的冤魂也是问心无愧。
她的眼中蔓延出血丝，再度狠狠的踢向门口。
也几乎是与此同时的。
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慕窈的身躯顿住。
游临修将手机支在店面桌面上，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慕窈妹妹，你看，现在不用麻烦了。”
他…杀了殷歌？
游临修就笃定了慕窈奈何不了他。
多少次她对他狠下杀手，也不过是唤换来了一时片刻的安宁。
她早就不想让这种状态持续了。
慕窈回过头，视频中的殷歌睁大了眼睛，脖子间一片血肉模糊，在往外冒着血。
游临修当惯了法外狂徒，再错不过命一条，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自己的命，当然也不在乎别人的命。
甚至，在看到慕窈越来越倾向于妖冶骇人的眼神时，还能饶有兴趣的问上一句，“怎么办，我好像害死个人了。”
“慕窈妹妹，你要报警吗？”
姿态间没有半点嚣张的样子，却字字句句都是嚣张。
谁看了都想动手的那一挂。
慕窈和殷歌好一阵子没见了，虽然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却还不至于到了为了她失去理智的那一步。
她的目光紧锁着游临修，忽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空白符纸。
咬破了手指，下手就是血咒。
对付游临修这种怪物，要了他的命根本没用。
只有这种东西，只有这种她许久都不曾用也不想再动用的东西，才会给他造成一些伤害和痛苦。
果不其然，血符朝游临修飞去，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扭曲。
两人斗了这么久，他知道她的弱点，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弱点？
仅仅一个还不够。
慕窈没有停。
一个接着一个的血符朝游临修飞过去，凶极也是煞极。
游临修不敌，手机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半跪了下去。
慕窈离他很远。
那目光却像是要将他洞穿。
“你还挺可怜的。”
她伤口处的血几乎不要命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越滴越狠。
这一场博弈，看似她赢得轻轻松松，完全的占上风，实则，要对付他，自己同样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慕窈是那种人造的永生花。
不会和正常的生物一样，能自愈破碎的身体。
可偏生游临修经历了许多次的轮回重生之后，虽然看似弱的一批，实则普通的手段和符咒早已经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哪怕她对他动手，那种打在人类身上会要命，会让人感到很痛的伤，对于他而言也不过如此。
哪怕要了他的命，也没用。
只要他的魂体还在，就一定会卷土重来。
偌大的古玩店此刻像是被笼了一层血雾，将这一片人间给塑造成了地狱。
古玩上是血色蔓延，一点点的在凝聚。
白猫到底还是没见过这场面，强撑着挪到慕窈的脚边，咬着牙，看着这一切，心底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它抬起头问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变化的慕窈，“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第169章 陈年旧事要解决
慕窈叹了口气。
白猫却觉得她这叹气的意思有些奇怪。
“哦，没事。”
“就是一些陈年旧事，需要解决了。”
游临修说这些古玩上面，有当年的那些族人的冤魂。
这个，慕窈没有不相信。
但所谓鬼魂之类，说白了就是磁场。
过去太久了，这些冤魂就是再冤，如今也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只是被控制的，残暴的灵体。
甚至连行尸走肉都算不上。
刚才她在和游临修对峙的时候，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出现了异样，就是因为这个。
而现在突然冒出来，是因为游临修。
因为她划破了手，做了血符，对他动手了。
“是吧，总有些事情要清算。”
游临修痛苦至极，却还是冷笑着，“当年的事情，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你！”
哪怕是他动的手，又怎样？
慕窈这种人造的假东西，世界上的劣质品，原本就不应该出现，更不应该觉醒自己的意识。
她就不该活着！
他们会闹到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她！
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清算吗？”
慕窈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些在空气中飘动的红色气体。
“其实他们早就没有了自我意识。”
“所谓的清算，不过是听你的话，唯你马首是瞻而已。”
也正是因为此，当年的事情，早已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线。
她从来没想着要去为自己辩白什么，哪怕不信奉清者自清这原则，也知道有些事做来无用。
“你将我带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有你收集的所谓族人的冤魂。”
“其实，你从未想过要让我也他们清算什么，也没想过他们能帮着你对付什么。”
“做这些，只有一个目的，给自己壮胆。”
“这么多年你对付我的信念就是那可笑至极的我将你和族人们害成了这个样子，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你都开始记不清当年的真相，久到，你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