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陆知让看向她，似是有些犹豫和抱歉的语气：“我要出门去趟宠物医院。”
他很详细地解释道：“有个老人养的猫生病了，找了好几个医生都没治好，今天情况很不好。那个老人也有心脏病，那只猫陪了她将近十年，她家里人担心小猫如果治不好，会…”
温书瑜打断他，催促：“那你快去看看吧。”
陆知让点点头，去衣帽间迅速换了身衣服。
临出去前，他扭过头：“那我出门了，忙完之后我就回家。如果饿了你自己先吃饭，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说话时的语气很眼神，莫名透出一种依依惜别之感。
温书瑜茫然地应了声：“好。”
等外面传出一声门响，她挠了挠头，愈发觉得陆知让今天的状态好奇怪。
下午，温书瑜收到了马老师的消息，委婉地提醒她有空可以看一下昨天论坛的回放。
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用看回放，她都知道自己的问题。
汇报涉及的领域也是她擅长的，讲稿也准备得很充分，可当着那么多人开口她就是会紧张。
温书瑜正准备回复，对面又发来消息。
马老师：【之前考试作弊被开除的学生来院办找过我们几次，大致是问这个处分决定还有没有撤销的余地。】
马老师：【我们院办的老师已经回复过他，如果他再联系您，您告诉他只能按规定办事就可以。】
温书瑜：【好的。】
她今天的日程计划中，本来就有模拟练习汇报和讲课这一项。
根据书里教的方法，她原本打算站在书桌后面，就像当时准备面试那样，声情并茂地讲出声。
可现在声音也还是哑的，站都没力气站太久…
不得已的计划推迟让温书瑜更加焦虑，她当即做出决定：
以后他们不能再这样了，实在太影响她第二天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可这事，应该怎么跟陆知让提呢。
温书瑜纠结了好几种措辞，都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或者有点尴尬…
那本《新婚医学指南》里也没有写到过，夫妻之间遇到这种问题应该如何沟通。
正忧愁着，许如生给她打来电话，兴致勃勃地说：“书书宝贝，我现在在开发区这边，要不要出去逛街呀，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有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超级好吃的和牛烧肉，就在你家小区附近，澳洲m9纯血和牛，入口即化的那种！”
温书瑜蔫巴巴地应道：“我今天…有事，等下次再跟你一起吃吧。”
电话里，许如生问：“诶，你这声音怎么回事，你感冒了吗？”
“……”
温书瑜：“我没有感冒，可能就是…最近空气有点干燥。”
“那没事。”
许如生每次打电话都会习惯性提一些有的没的，话题一转：“对了，跟你说，我最近寻找到了一个折中的方式！我让强森哥哥搬家来我附近住了，这样虽然没有同居，但是，嘿嘿嘿。”
温书瑜皱了下眉，想到前些天在她朋友圈看到的那个纹身肌肉男，又开始担心她的安全。
总感觉，这种体型的男人，万一吵架或是什么的，一拳都能把人捶死。
温书瑜想了想，也只能再次提醒：“…反正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
许如生笑着说：“我知道。那你最近跟你老公还好吗，结婚快一个月了吧，他对你好不好啊？”
温书瑜心不在焉道：“挺好的吧。”
“的吧？”许如生音量增加，“‘的吧’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欺负你了！”
“……”
确实。但此欺负非彼欺负。
温书瑜吞吞吐吐地说：“没有，反正挺好的，生生，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
怕许如生又往乱七八糟的方向猜，她做贼心虚，慌忙挂断电话。
*
直到傍晚，温书瑜还是没有想到可行的沟通方式。
她已经忘了她有多少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颓废过，居然在床上躺了几乎一整天。
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声音，随后是脚步声，离卧室越来越近。
温书瑜抬起头，看见陆知让穿着羽绒服走进来，面容疲惫，唇色好像也有些苍白。
他掩面咳了两声，走到调节暖气温度的面板前，抬手按了几下，沙哑着嗓音低低说：“怎么这么冷。”
闻言，温书瑜愣了下。
冷吗？
她只穿了一层单薄的睡衣，还是感觉房间里很温暖啊。
温书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观察几秒，问：“陆知让，你是不是生病了？”
陆知让其实也有这个怀疑。
他早就感觉到喉咙不太舒服，在宠物医院的时候，更是头重脚轻。
温书瑜下床，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对比，笃定的语气：“你发烧了。”
“是吗？”
陆知让迟疑着去柜子里拿出体温枪，给自己量了一下。
果然，38.3度。
最近北阳温度变化大，他昨天出展馆没有穿外套，好长一段路，从暖气房去到室外，突然吹冷风，所以冻感冒了。
“好吧，我发烧了。”
陆知让看到读数，去外面倒了杯热水喝完，拿回来几瓶药，还自觉取了个口罩，给自己戴好。
再回来时，他的额头被刘海遮住大□□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下半张脸也被口罩完全挡住，只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看起来有点惨兮兮的样子。
温书瑜脑中灵光一闪，缓慢开口：“应该是因为昨晚太累，你今天才会发烧。”
她试探着，小声下结论：“所以，以后还是要尽量克制一点…不能再像昨晚那样…”
陆知让垂眸看她，因为头昏脑涨，几秒后才开口反驳：“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不小心着凉了。”
他顿了下，很有逻辑地哑声补充：“因为，只有我发烧，而你没事，所以，可以排除这个原因。”
温书瑜思忖着，小心翼翼地说：“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身体比较强健，而你比较…”
两秒后，她找到一个反义词，“…娇弱。”
“？”
陆知让眉心一跳，感觉他38度3的体温又往上飙了那么零点几。
如果上周她这么说，他也就忍了。
可是，明明…
陆知让在心里咬牙切齿，被气得又咳了几声，“温书瑜。”
“啊？”
女孩儿看着他，眨了下眼。
陆知让沉沉开口。
“我小学是学校长跑队的。”
“初中是篮球队队长，高中在游泳队，拿过市里青少年游泳赛的银奖。”
“大学本科和研究生都是棒球队的主力选手。”
温书瑜脑回路还没跟上，懵懵地脱口而出：“所以呢…”
陆知让像是遭到了极大侮辱一样，用他沙哑的嗓音，义正言辞地缓慢道：“所以，我身体也很强健，一点都不娇弱。”
说完这一长段，他又压抑着闷闷咳了好几声，低头去拆止咳糖浆的包装盒。
第29章
还没到睡觉时间, 温书瑜感觉自己身体的酸痛感好像消了一些，抱着电脑转去旁边的小沙发上。
陆知让不爱喝感冒冲剂之类的汤药，换了睡衣靠在床头, 把被子盖好，手里拿着几版清热退烧作用的胶囊, 一颗一颗就着热水吞下去。
家里的三只毛孩子也探头探脑地走进卧室，特特在陆知让身边趴着, 抬着脑袋巴巴望着他, 小眼神里带着关切。
两只没心没肺的猫更喜欢温书瑜, 高高扬起尾巴, 一左一右蹭到她脚边。
暖气温度过高的卧室里, 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氛。
除了男人那边偶尔传来隐忍的咳嗽声。
温书瑜盯着电脑屏幕, 伸手去薅别别和柿子的圆脑袋。
她另一手扶着电脑，不免会顾此失彼。
摸了别别, 柿子就像吃醋一样, 在她脚边蹭地更欢, 还发出叽叽咕咕的叫声发泄不满。
她去摸特特, 别别也是一样的反应。
温书瑜无奈, 只好把电脑搁在小茶几上，腾出两只手还应付它们。
摸着家里的猫，她忽然想起医院那只, 看向正靠在床头看手机的男人，开口：“对了，那只老人养的猫，治好了吗？”
陆知让的视线暂时离开手机屏幕, 哑声说：“暂时稳住了，是非典型的艾迪森氏综合征, 之前的医生用错药了。现在…”
话没说完，他又咳起来。
温书瑜立刻：“稳住就好，不用那么详细。”
她皱起眉，忍不住提醒：“你也别看手机了，快休息吧。”
陆知让又喝了半杯水，抬眸看她一眼。
因为刚才的一阵咳嗽，眼眶中盈了薄薄一层水雾，在灯光下泛起微弱的光，看起来更可怜了。
他抿抿唇，缓慢说：“马上就好。”
“有家宠物医院两个医生辞职了，现在人手不够，我得先把应聘的邮件回复完，通知他们尽快过来面试。”
温书瑜不懂这方面的事，“噢，那你看快一点。”
陆知让抬起头，看着她，眼角弯了弯，“嗯。”
两人没有更多交流，分别在卧室的两个角，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毛孩子们也都安安静静待着，偶尔伸个懒腰或是动动耳朵，很惬意的样子。
大概半小时后，他放下手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拖着虚弱的身体翻身下床。
陆知让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低低出声：“我还是去隔壁睡吧，我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
温书瑜视线随着他移动，静了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好，那你去吧。”
今天已经浪费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如果再生病，那下周的许多计划怕是也要推迟。
陆知让步伐极慢，一步三回头，试探般地又重复一遍：“那我去了。”
温书瑜语气平静，“嗯，去吧，早点休息，晚安。”
陆知让轻抿了抿唇，终于扭回头，默默出门去隔壁。
退烧药好像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但他怎么感觉，自己更虚弱了？
她真的不挽留他一下吗…
虽然，就算她挽留，他也会为了不把感冒传染给她，毅然决然地只身去睡次卧。
但是…真的不挽留一句吗…
陆知让打开次卧的灯，看见冷冰冰的床，孤零零的枕头，神色黯淡下去。
他甚至想起了小时候姜晚缇看的那些古装宫斗剧，里面身患时疫的妃子会被打入冷宫。
陆知让在心里叹了声气，正慢吞吞往床边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人类的脚步声。
陆知让转过头，眉梢微微扬起。
紧接着，脚步声经过次卧，逐渐远去。
哦。
应该是温书瑜抱着电脑去了书房…
-
也许是他确实身体强健，也许是吃药及时，陆知让的这点小感冒不到三天就已经完全康复。
生病的这些天，温书瑜都是一个人睡在主卧。
由于前段时间总是在睡前用各种方法把柿子和别别骗它们自己的房间关起来，两只猫都学聪明了，甚至形成条件反射，晚上一过十点就嗖地一下窜进主卧，怎么都骗不出来。
温书瑜觉得和猫咪一起睡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柿子这个小家伙很亲人，有时会睡在她怀里。
冬天里，猫咪的毛发也会更茂密。
又软又暖，睡觉时抱在怀里，比她的毛绒玩具还要舒服。
特特这只傻狗本来很好骗，但看见两只猫都在主卧睡了，也不愿意自己一只狗睡到别处，即使睡前被骗出去了，半夜也会疯狂扑门。
温书瑜只好把它放出来，允许它也睡在主卧。
这几天晚上睡前，她总觉得陆知让看她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幽怨的落寞。
尤其是在他看到他们一人一狗两猫进主卧的时候。
不过，也许是她的错觉。
陆知让会有这种表情，大概率是因为他生病了不舒服。
……
周三这天，实验室来了师傅维修电路，下午暂时放假。
她跟陆知让约好了去市郊看爷爷奶奶。
温书瑜在食堂吃完午饭，又遇到了她的高中同学方嘉腾。
食堂门口，方嘉腾朝她挥挥手，小跑着来到她面前。
“书瑜，好巧啊，你也来这个食堂吃饭。”
温书瑜“嗯”了声。
方嘉腾：“对了，上次的巧克力你吃了吗，好吃的话下次有机会我再给你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