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张诚开口,声泪俱下地向她做出保证,接着忏悔自己的胆怯。
她母亲也红着眼连连道歉,语气和姿态都十分诚恳。
温书瑜脑袋晕乎乎的,紧皱着眉,看到这样的混乱景象,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
她跟警察表示同意从轻处罚。
毕竟陆知让伤得不重,这一家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办公室里,张诚和他的家人再一次抱头痛哭,其中夹杂着女人对她的感激,情绪还是不太稳定的样子,一会儿说她“大人大量”,一会儿转回头骂张诚丢脸,场面又混乱起来。
温书瑜呆呆看了一会儿,无措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实在待不下去,她借口实验室还有工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回到实验楼,两个保镖也自动归位,又像门神一样杵在他们实验室门口。
下午的插曲并没有让温书瑜分神,毕竟这件事学校会处理好,而且于她这边而言,已经完全结束。
快到下班时间,温书瑜需要去图书馆借两本专著,提前出去。
两个保镖又跟上她。
学校里现在人本来就不多,她附近跟着两个黑衣男,走到哪都感觉怪怪的。
而关于把保镖撤走的事,陆知让上午回复过她两条消息。
一条说自己今天在医院有事要忙。
另一条告诉她,保镖的事等晚上回家再商量。
到图书馆的大厅,温书瑜正发愁又要去找值班老师放保镖们进去,她一抬头,远远看见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
方嘉腾。
温书瑜一拍脑袋,想起她之前准备好的回礼还没有送。
好在,那柯基的小摆件就在她包里。
温书瑜正低头翻找的时候,方嘉腾已经快步来到她面前,很欢快地语气:“书瑜,又见面了。”
“本来想请你出去吃饭的,但最近赶论文实在太忙了,等我写完马上就叫你!”
温书瑜已经从包里翻出了那个装摆件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
“这个给你。前段时间忘记了。”
方嘉腾眼睛瞬间亮了,接过来,诚惶诚恐地说:“这是,你专门送我的礼物吗?”
温书瑜整理了一下措辞,说:“上次你不是送过我巧克力吗,我也不能白收你的东西。”
她顿了下,说:“我先生就帮我挑了这个,送给你。”
方嘉腾嘴巴微微张口,在原地愣了片刻,“书瑜你、你已经结婚了?”
温书瑜很自然地点头:“是啊。”
方嘉腾看着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静默好一会儿,沉重地点头:“原来如此。”
“还是谢谢你、你们的礼物…”
对话时,他总觉得有两双黑沉沉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他视线移向温书瑜身后,就看见两个穿着黑衣服的彪形大汉…
方嘉腾压低声音,“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他脑中闪出一种怀疑,不太确定地问:“那是你先生和他的朋友吗…”
温书瑜抓了下头发,有些尴尬道:“不是。是他给我安排的…保镖。”
“?”
方嘉腾怔了下,“书瑜,你先生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个方便透露吗…”
温书瑜简短道:“宠物医生。”
方嘉腾:“啊?”
“那这,这。”
“这”了半天,两人都沉默了。
温书瑜觉得也没必要再解释,指指入口方向,“我还要去借书,你先去忙吧。”
“行…”
方嘉腾一脸懵逼地离开,经过两个保镖时,很惶恐地拉远了距离。
-
温书瑜借完书,又被“保护”着回实验楼做了些收尾工作,准备下班的时候,正好收到陆知让的消息。
【我忙完了,现在准备回家。】
【顺路接你一起?】
温书瑜:【好。】
十多分钟后,她去到东门门口,身后仍然跟着那两位。
陆知让今天站在车旁边等她。
两个保镖也走过去,陆知让扬了扬下巴,说:“你们可以下班了。”
温书瑜上车之后,看着路上渐行渐远的两个保镖,长长松了一口气。
忍了一整天,她系好安全带,立刻提出:“让他们以后不用过来了吧…完全没必要,昨天的事警察已经来处理过了,这事情已经结束了。”
温书瑜又给他详细讲了遍他们在办公室道歉的情形。
陆知让发动车子,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理有据道:“不行。还是有必要的,虽然这件事结束了,但其他潜在的危险还是时时刻刻都存在。”
“?”
温书瑜皱起眉,“…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我每天就在学校里,他们一直跟着,我也很不方便。”
而且,没有哪个老师是上下班带保镖的,她今天都在实验楼里出名了。
陆知让眉梢微抬,不以为意道:“习惯就好了。你就当他们只是路人,或者让他们以后都穿便衣。”
他补充:“虽然发生危险是小概率事件,但昨天也确实遇到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
温书瑜深吸一口气。
虽然他的逻辑有点道理,但她坚定地认为,她就是一个普通老师,完全不需要保镖。
温书瑜声音沉了些,义正言辞地表示:“陆知让。”
“我真的不用保镖,这太夸张了,以后别让他们过来了!”
陆知让表情凝滞了半秒,等红灯时,偏过头看她一眼。
好凶…
陆知让沉出一口气,淡淡的语气里又带着几分憋屈。
“哦,那行吧。”
温书瑜“嗯”了声。
车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车流穿梭和引擎的声音。
陆知让抿紧嘴唇,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样,一言不发,目视前方开车。
大概过了几分钟,温书瑜正低头查看群消息的时候,听到身边男人有些幽怨的声音。
陆知让一字一顿道:“你刚才凶我了。”
“因为我对你的关心。”
“和保护。”
“而对我、这样。”
他补充控诉道。
原本打算说“爱护”,可有个字他腆着老脸也没能说出来。
温书瑜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错愕又凌乱地转过头,语气重新软了下去,也有点委屈地轻声说:“我哪有…”
“你有。”
陆知让咬牙切齿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可怜,尤其还有脸颊上那一道小伤口。
那一瞬间,一向好脾气且与人为善的温书瑜有种…自己真的欺负他了的错觉。
她咬了咬唇,声音也变得没底气:“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合理表达诉求。”
陆知让闷闷“哦”一声,又不说话了,专心致志把车开进地库。
停好车之后,温书瑜偷瞄了他一样,伸手轻戳戳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陆知让,你生气了吗…”
陆知让没下车也没说话,把脸转向另一边车窗方向,用后脑勺对着她。
温书瑜攥着衣袖,弱弱道:“对不起,可能我刚才语气确实有点着急了…”
“那这样吧,我重新说。”
陆知让愣了下:“?”
温书瑜回忆着,语气非常柔和地重复一遍:“陆知让,我真的不用保镖,以后就别让他们过来了。”
话毕,温书瑜望着他的后脑勺,再次戳戳他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这样可以吗…”
“………”
车内的空气持续安静着,但片刻后,陆知让实在憋不住笑了声,把脸转回来,微有些无奈地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好了,我们回家吧。”
第33章
回家之后, 温书瑜又瞄了几眼身边男人的表情。
似乎,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没有继续因为被她“凶”了一下而不高兴。
虽然, 温书瑜仔仔细细回忆在车上说话的语气,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到“凶”的程度, 最多是语气严肃了点。
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有人觉得她凶, 甚至许多老师和同学还会提醒她, 说话大声一点、不要紧张、大方一点, 诸如此类的。
温书瑜默默在心里想, 陆知让原来是个有点脆弱的男人。
她又转过头, 看向正在客厅陪特特玩球的男人。
可是看到他脸上的小伤疤, 温书瑜再次想起昨天陆知让打架的场景。
尤其是起初保安没过来帮忙的时候,陆知让把她挡在身后, 赤手空拳面对三个抄着家伙的野蛮人, 也丝毫都没有畏惧。
温书瑜咬了下唇, 又觉得他好像并不脆弱。
并且, 后知后觉的, 有种又软又酸涩…具体难以描述,但好像又不是单纯的感激或感动。
正出神的时候,温书瑜手机嗡嗡震动几声, 她的思绪也就此收回。
温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是他们两人的机票截图。
陈敏也问她:【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我们刚订好机票。你跟小陆商量了吗,过年你跟我们一起还是跟他家里人一起?】
温书瑜抬眸看向陆知让, 轻声问:“过年我们怎么安排?”
陆知让一边摸特特的脑袋,一边问她:“爸爸妈妈回北阳吗?”
温书瑜挠了挠头, “你爸妈…不是一直在北阳吗?”
陆知让默了下,瞥她一眼:“…我说的是,你爸妈。”
“哦哦哦。”
温书瑜这才反应过来:“回的,他们过年前一天回来,初五回苏城。”
陆知让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去你家过年。”
“好。”温书瑜思忖着问:“但你不用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吗…”
陆知让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不用,去哪过年这种事我自己决定就行。而且,我们家也没那么传统。”
印象里,有好几次过年期间他父母都是抛下他们去国外旅游,连打电话过去他们都没空接。
温书瑜放下心,应道:“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只是,居然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最近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
温书瑜回到书房,查看她在寒假之前列的计划,居然有很多项都没有完成,尤其是准备下学期的授课工作这一项。
她暗下决心,必须要利用好最后这半个月时间。
……
隔天是周五,出门上班时,温书瑜紧张兮兮地走到小区门口,环顾四周,果然没有再看见那两个黑衣保镖的身影。
她长长舒了口气,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地铁站。
只是,在上午时,她又收到一封来自张诚的邮件。
篇幅没有上次那么长,表达了他对自己之前行为的歉意,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真诚。
最后,张诚还讲到他未来的打算,准备在市里先打工赚钱,一方面补贴家用,另一方面也想为自己攒下来一些,看以后还能否有机会重新高考。
温书瑜看完这封邮件,竟也有点伤感和惋惜。
但说来也奇怪,她好像从小就是个共情能力很弱的人,至少许如生这么说过她很多回。
高中时学校里发生任何事,她都是漠不关心的状态,基本不会因为他人有情绪上的变化。
工作结婚之后,她好像也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
另一边,陆知让下午被周栩约了去俱乐部打球。
他刚进包间,就看见周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喝茶,普洱被他喝出威士忌的效果,一副有烦心事的样子。
陆知让慢悠悠走过去,把外套递给侍应生,“怎么了这是。”
周栩抬眼看他,吐出一个字:“烦。”
陆知让在他对面坐下,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等着他的下文。
周栩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两秒,疑惑地问:“你脸怎么了,被你家猫抓的?”
陆知让下意识碰了碰脸颊的小伤口,若无其事道:“哦,不是被猫抓的。”
他顿了下,徐徐道:“这是为了保护我老婆受的伤。”
周栩皱起眉,猜测着问:“你家猫要抓你老婆,你帮她挡了一爪?”
“……”
陆知让懒得跟他解释前因后果,微抬下巴,“说你的事吧,你烦什么。”
片刻后,周栩长叹一声气,“唉,最近一回家就被催婚,马上过年了,估计家里老爷子和各种亲戚也要来催。”
“尤其是我爸,都给我介绍五六个相亲对象了,我又没想结婚,不去见他还跟我发火。”
两人从小就认识,周栩的父母陆知让也挺熟。
陆知让轻挑了一下眉,漫不经心道:“叔叔阿姨催得也有道理,你也快三十了,是得抓点紧成个家。”
“??”
周栩被噎了一下,一脸无语地瞥他:“陆知让,你站哪边的。”
陆知让:“道理在哪边我就站哪边。”
“……”
周栩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他原本以为陆知让能理解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