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下——周晚欲【完结】
时间:2024-02-16 18:52:38

  回答厄弥质问,除让众将安心之外,还打消了众将对她的顾虑和不满。
  不仅救她性命,更救回她差点失去的人心。
  哪里对她不起?
  反倒是她,给他欺骗,伪情,欲望。
  却妄想得到他的纯粹,真心,慈悲。
  ……忽而悲悯不已。
  他是错了。
  不该让她误会,他是这样的好欺负。
  江柍以为等着她的,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谁知他最后只瞥她一眼,就抬脚走了。
  那一眼,已是令人心悸的静寂。
  抑憎恨,平怒意;
  无悲喜,不在意。
  江柍的委屈如水漫金山般涌上来。
  她以为自己又要哭了。
  摸摸脸,却只有汗水,转瞬之间就变得冰凉。
  作者有话说:
  当一个人明知不可由着性子来却还是任性了的时候,她就危险了。
  然后yes渊的桃花运来啦。
  关于防盗章,现在防盗章已经解除啦,当时没顺v是觉得剧情开展比较少怕追更的人不多,没考虑到后续防盗购买问题,后续还是会时不时开一下防盗的,以免被盗文~请大家理解呀~
第46章 争吵
  ◎擦了擦唇上她的味道,转身离去◎
  沈子枭离开江柍营帐后, 便去将士营中查看伤情。
  此次夜袭我军一百多名将士身亡,另有五百余人受伤,三百余人下落不明, 其余损失仍在清算, 但好在粮草颗粒未失。
  二十万大军, 死伤数量如此之少, 多亏平日叶劭治军严谨,将士们训练有素。
  沈子枭取出腰间令牌,给白龙飞, 命他抽走二百名精兵强将, 只说要做防守之用。
  又传来叶思渊, 把他大叱一通,骂他好战喜功、护卫失责, 骂完又命他把巡营连同哨兵领军提来问话。
  营寨驻扎之地, 本就日夜防维, 不敢稍懈,出此袭营之事,不能没有人负责。
  沈子枭将这几人每人罚了二十军棍,又降了军衔, 罚了俸禄。
  待他处理好军务,天色已破晓。
  他的营帐已被烧毁, 只能回叶思渊的帐中休息。
  还未进帐, 浅碧便来请罪,说是江柍情况十分不好。
  沈子枭没什么表情,只道:“孤去瞧瞧。”
  他早已决定, 从今往后都把她当“太子妃”看待。
  唯有在意, 才会逃避。
  他不逃避, 也不在意。
  沈子枭进帐时,轻红正给江柍擦拭手心和额头,一见他来了,忙要起身行礼。
  他说:“免礼。”又问,“她怎么回事。”
  浅碧回道:“起了一夜的烧。”
  他淡淡问:“怎么只这一道伤口就像丢了她半条命。”
  轻红叹道:“女子的体力本就不如男子,加之太子妃娘娘千金贵体,平日里油皮都未曾破过一块,乍一受这么重的伤,难免比旁人更难承受,何况娘娘被掳之后吃苦受罪、几经波折才到此地,身子骨已大不如前,未免更加虚弱了。”
  浅碧也说:“是呀。”
  沈子枭听罢,便走到江柍床前。
  只瞧她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发白,牙齿在咯咯打战,秀眉紧拧着,仿佛正在梦魇,而肩上的伤让她半边锁骨都肿了起来,更显另半边肩膀薄薄一片,瘦得像是被削了一层肉去。
  “哐当。”桌边茶盏被扫落在地,轻红摁着太阳穴晃了一晃,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浅碧惊呼着上前搀她:“轻红,你没事吧!”
  沈子枭这才注意轻红脸色蜡黄,问道:“你受伤了?”
  轻红一口气尚未捋顺,浅碧已染上哭腔:“她昨晚被人拍了一掌,怕是受了内伤,又为照顾娘娘一夜未合眼,更别提处理伤势了。”
  轻红无奈看了浅碧一眼,忙说:“奴婢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沈子枭如何不知轻红老实良善的性子,他皱了皱眉,轻声道:“辛苦你们了,先去军医处煎药休息。”
  这话让轻红顿时热泪盈眶。
  她怕失态,忙扶着浅碧退出营帐。
  二人走后,沈子枭把冷帕放到江柍的额头上,又掏出一粒护心丹,想给她服下,又怕这丹丸药性太烈她虚不受补,便又掰开一半送到她嘴边。
  她一会儿打牙颤一会儿又停下,齿关始终紧闭着。
  他想了想,把药含在嘴里,再送到她口中。
  唇齿相接时,她醒了。
  迷迷糊糊看到他的脸,还以为是在做梦,直到他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她感觉脑子里像被丢了个火炮似的,轰然炸开了。
  她抬手用最后一丝力气推他。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和她做这种事?
  他感受到她的推搡,却不想前功尽弃,又卷着那半粒丹丸在她口中搅了搅,直感觉她吞咽了一下,他才放心地从她身上起来。
  一仰头,只见她满脸是泪。
  他却一片平静:“不要误会,喂你吃药而已。”
  她抬起眼眸,含泪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其实是说不出口,怕泪意决堤。
  他嗓音淡淡的:“你放心,此药见效最快,等你退烧,孤便送你回赫州。”
  他这样冷淡。
  倒逼得她泪意消散了,眸中只剩决绝:“你不是要送我回宫吗,可以。”
  她竭力让自己声音平稳:“不过,你不用送我回晏宫了,送我回昭宫吧,从此之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沈子枭眼眸一沉:“你再说一遍。”
  江柍倔强凝视他,丝毫不惧:“我知道你都听到了。”
  沈子枭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眸中好似一片荒芜死寂,又好似密布狂风骤雨。许久之后,他站起来,擦了擦唇上她的味道,转身离去。
  走至帐前,他又顿住步子,说道:“恩断义绝可以,但你要回昭,不行。你既已嫁来,便生是晏国的人,死是晏国的鬼,生生世世妄想回头。若你不愿在东宫舒舒服服做你的太子妃,那便找一把匕首或三尺白绫死了干净,到时孤自会请旨让父皇赐你个好听的谥号,再将你风光大葬。”
  他语气没有波澜,直到说到最后,才隐隐浮起几丝懒淡的笑意。
  说完这一通话,他走出营帐。
  江柍心里痛得像被同时插了一百块瓦片,一百道汩汩流血的伤口又同时被撒上烈酒似的。
  怒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随后反而感到心境开阔不少,目光一分分染上清冷。
  *
  沈子枭刚出帐,便听有人在争吵。
  他走了过去,一看,竟是叶思渊把那杨无为五花大绑,杨无为如一只虫卵般挣扎打滚,哭骂声一片:“我可是救了当今的太子妃,呜呜……太子妃可是未来的国母!我功劳还不够大吗!啊?你们不谢我,反而要害我性命啊呜呜呜!你们这群狗杂种!你们黑心烂肺呀!”
  叶思渊便用银枪指着杨无为,叱道:“无耻奸细,偏你一到营中就有人夜袭,说!峦骨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还要你做些什么!”
  杨无为一听就愣住了。
  明白叶思渊往自己身上扣了怎样的帽子之后,又哭得更凄惨,撒泼打滚道:“我的天爷啊,我的天爷啊!昨晚夜袭我吓得躲在帐中动都不敢动,本以为好容易挨过生死一关,谁知又被污蔑诛心!你们当官的自己不争气,凭什么要我等小民背锅!天爷呀!”
  沈子枭定了一定,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叶思渊便说:“殿下,我怀疑此人是奸细!”
  杨无为一见管得了叶思渊的人来了,连滚带爬来到沈子枭脚下。
  抱着沈子枭小腿哭喊道:“殿下啊,您英明神断,您瞧瞧您手下都是什么东西,白的都说成黑的了。”
  叶思渊见他竟对太子拉拉扯扯,不由一喝:“狂悖之徒,把你的爪子松开!”
  杨无为脸一扬,反倒挑衅似的,抱得更紧。
  叶思渊作势要揍他,口中振振有词:“死到临头还敢对我口出狂言,你可知昨夜军中大乱,我军士气大失!”
  杨无为眨巴眨巴眼,哭声止住了,一本正经道:“关我啥事?”
  说着,眼珠骨碌一转,又道:“峦骨人袭营不就是想让军中大乱嘛,你就依了他乱起来嘛,只待他以为奸计得逞,得意忘形,放下戒备之时,便是我等还击之日!都说登高必跌重,我军吃个小亏,换他们吃个大亏,岂非美事一桩?”
  叶思渊忍无可忍,大臂一挥便给杨无为两记耳光:“好一个美事一桩,你可知我们死了一百多个弟兄,这一百多个弟兄就是一百多个家庭,他们或有妻儿,或有老娘在家望眼欲穿等着呢!”
  杨无为“呸”了一声,又说:“祖宗,你是第一天出征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一百个人换十万个人荣归故里,换百万个人安居乐业,值还是不值?”
  叶思渊又一巴掌甩过去:“枉死怎能和战死相提并论!”
  杨无为脸都快被扇歪了,像是冒着劲儿要为自己报仇,气死叶思渊似的,顶上一句:“管他怎么死,死得其所不就行喽。”
  叶思渊果真气得炸毛,揪起杨无为的衣领,把他薅起来。
  刚要揍人,沈子枭说道:“好了。”
  他朝一旁的士兵递了个眼色:“给杨先生松绑,送他回帐中洗漱,好生服侍。”
  杨无为和叶思渊都是一惊。
  而后杨无为两只眼都冒了光,挑衅地对叶思渊扬了扬眉:“这就对了嘛!”
  叶思渊简直瞳孔地震:“殿下你脑子糊涂了吧!”
  沈子枭丢给叶思渊一个警告的眼神,说道:“就算有奸细,定是哨兵巡营之人,你拿他作甚!?”
  叶思渊大声质问:“那你敢保证他半分嫌疑也无?”
  沈子枭转身往叶劭帐中去,并不搭话。
  杨无为故意气他:“喂,你的殿下好像不想搭理你。”
  叶思渊抬起脚就要踹他,杨无为吓得一缩,他又收回脚,忿忿去追沈子枭了。
  沈子枭来到叶劭这里,叶劭一见是沈子枭来了,便挣扎着要从病床上下来请安,沈子枭忙说:“你重病在身就别多礼了。”
  他屏退侍卫和随侍。
  叶思渊与这些人擦肩进帐,一时间帐中只剩他们三人。
  叶劭这才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压低声音说道:“给殿下请安。”
  原来在浅碧的照料下,叶劭的病已经基本痊愈,如今不过是装病,只为抵消敌人顾虑。
  再看叶思渊,哪里还有在外头毛毛躁躁的愣头青样子,一脸的纯然兴奋,眼睛亮闪闪问沈子枭:“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沈子枭只道:“连孤都差点被你骗。”
  叶思渊眼里像骤然绽放了一束烟花般,灿烂无比。
  他兴奋道:“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把真正的奸细揪出来了?!”
  原来昨夜沈子枭趁处理军务之余,早已暗中定下计策,方才那一出戏,不过是叶思渊按要求行事而已。
  叶思渊往日只是上阵杀敌,从没参与过这样的大计策,已是兴奋得差点藏不住,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得了沈子枭的夸奖,他便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昨夜峦骨人能如此全身而退,说明军中定有人暗中接应,且此人定是常年在军中,熟悉布防之人,杨无为不过是声东击西的幌子。”
  提到杨无为,沈子枭目光深了深。
  只道,此人果然并非池中之物,看似在说大逆不道的疯话,实际上句句暗含深意,分明把自己“以退为进,釜底抽薪”的谋略透露给他看。
  沈子枭打断叶思渊:“此事还需一些手段,你先出去吧,只装作气恼的样子,让外人以为你我离心,再去哨兵营以捉拿细作之名把昨晚那些兵都审问一番,动静搞大些。”
  叶思渊摸了摸脑袋,问道:“我不懂,既然如此,奸细到底是不是出在哨兵营里?”
  沈子枭只说:“不必多问,事成之后,你自己就会恍然大悟。”
  “……”叶思渊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虽不知沈子枭是何意,但知道他是在锻炼自己,于是就老老实实退下了。
  叶劭看着叶思渊离开的背影,摇头笑道:“这孩子赤子心肠,虽然勇猛,却不懂谋略,是个将才,却难当主帅。”
  “他性子天真,若要成长,需要经受极大的磨炼与苦痛,当个将才,一辈子纵情恣意倒也不错。”
  说到这,沈子枭顿了顿,再开口,那原本的风轻云淡里便平添了几分切实的笃定:“左右孤会护着他。”
  叶劭闻言,眼眶竟有些发红。
  脑海中忽然响起当年他跪地向自己拜师时的声音:“学生是狠戾之人,不能用杀气太重的兵器,剑是君子之器,倒是适合学生。”
  他笑道:“兵器因杀戮而存在,又怎会分什么君子不君子。”
  沈子枭闻言,便掀起他薄薄的眼皮,道:“是,执剑在手,学生会平静地杀,而非残暴地戮。”
  彼时少年正处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惊,好似天然带有让人臣服的魔力。
  于是他收下这个徒弟。
  也因此,叶思渊多了个崇拜的兄长。
  叶府后院那围墙边缘的大槐树上,总有个流着大鼻涕的小男娃,拨开一串串馨香的白色小花,从绿油油的枝叶中探出头来,眼冒星光地看沈子枭习剑。
  一晃几年过去。
  当年的男童,已长成炙热无畏的少年;
  而当年执剑之人,不知何时感受到那小小孩童的崇敬之心,已将他暗中呵护起来。
  “将军再多给孤说说无为子之事吧。”沈子枭的话,打断了叶劭的回忆。
  无为子就是杨无为。
  当日沈子枭命白龙飞给江柍寻千年发簪时,亦派他去打探杨无为的底细
  沈子枭一听便想起十七年前,助叶劭大破昭国三十万铁骑的云游道人“无为子”。
  因二人姓名相近,沈子枭当晚便去叶劭帐中,向他描述此人长相。
  叶劭听罢,肯定杨无为就是当年的“无为子”。
  他问道:“殿下决心收用此人吗。”
  沈子枭说道:“不是孤‘收用’,而是‘请’他助孤一臂之力。”
  叶劭听罢便笑:“殿下如此容易便查到他的底细,想必也是他有意透露,有归顺之心,不过太子殿下此言,实乃明君之言,如此礼贤下士,老臣佩服。”
  他虽为武将,却极讲究君臣之道。
  沈子枭只是一笑。
  叶劭又想起什么:“对了,太子妃娘娘没事吧。”
  骤然提及她,沈子枭眼眸微沉。
  他敛了眸说道:“无事。”
  叶劭松了口气:“听闻昨日峦骨军袭营时,太子妃不惜派遣自己的护卫救我,老夫若非要装病,定是要亲自向娘娘谢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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