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下——周晚欲【完结】
时间:2024-02-16 18:52:38

  纪敏骞说:“是,微臣明白。”
  话刚落,外头有人传话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宋琅与纪敏骞对视一眼,宋琅回道:“告诉皇后,朕今日已宣了荣妃。”
  少顷,祁世亲自进来了,说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说……”他看了眼纪敏骞,踌躇几下才说,“娘娘让奴才告诉陛下,司天监说这几日……容易怀皇子。”
  纪敏骞闻言,忙把头低下去。
  宋琅却哈哈大笑,说道:“那好,你让皇后先回去,等会儿朕去她的寝宫安歇。”
  祁世无声退下。
  纪敏骞问道:“荣妃不生气吗?”
  宋琅轻描淡写,说道:“生气也好,荣妃和皇后斗,不就是孙家和赵家斗?”
  纪敏骞心里自然是明白这一层的,微顿又试探着问道:“陛下同意皇后生下您的孩子?”
  “她不会有孕的。”宋琅说。
  纪敏骞微怔:“……”
  此前太后执着让皇后先有孕,暗中赏了荣妃许多避子药。而宋琅也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太后和皇后身边都有他的人,他让太后那边的人把给荣妃的避子药暗中给了皇后那边的人,时间已久,皇后的身子早已坏透了,下辈子也生不出孩子来。
  宋琅的精力没有放在这些小事上,他想起什么,说道:“五月的最后一天是爱爱的生辰之日,朕决意去锡州出巡,见见那个赵辞,锡州十五万的兵呢,若能通过他将兵权握于朕手,岂非再不用畏惧太后?”
  纪敏骞闻言,连连点头,自是认同宋琅所言。
  然而宋琅忽然又道:“到时候,朕再顺便去赫州一趟。”
  他说着已起了身,把濡湿的棉布放到一旁,走到檀木柜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来,上面是星垂的笔迹,上面汇报了江柍与沈子枭是如何恩爱相处的,而最上面那一封写明江柍从赤北受了伤回来。
  虽是伤在肩膀,且已基本痊愈,可他还是不放心,总想亲自去看一看。
  纪敏骞下意识便想劝宋琅打消这个念头。
  开口只道:“恐怕太后不会答应您去出巡。”
  “朕在太后身边安插眼线,这长乐宫里更是遍布太后的人,朕会想法子透露自己要去见爱爱,她若知道朕出宫只为女人,便不会多想了。”宋琅似乎早已想好一切,“左右她一早便知爱爱是朕软肋,偶尔让她知晓朕的色令智昏,倒是给她吃定心丸了。”
  纪敏骞忽然不知宋琅出巡,是为他的皇权还是为江柍。
  但这二者并不相悖。
  这时皇后又派人来传话,问宋琅何时过去。
  纪敏骞一笑,揶揄说道:“皇后心急了,微臣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宋琅把那些信收起来,背对着他也笑:“宫门已下钥,你就住在朕宫里吧。”
  纪敏骞退下了。
  宋琅唤轻罗来替他梳头,纪敏骞出了殿门,往他平日所住的清凉殿走,走到半路便命跟在身后的小黄门回去了。
  进了清凉殿,一盏茶的工夫,曲瑛忽然而至。
  纪敏骞抬眸看她,有刹那间错愕,还以为见到了江柍,可她走近了,走到烛光之下,他便看清她并不是江柍。
  曲瑛跪在他面前,说道:“爷。”
  “你来了。”纪敏骞挑眉看她,“我有事想要你办。”
  曲瑛恭敬说道:“爷吩咐便是。”
  纪敏骞说道:“从今往后,每十日你便要把陛下的事说与我听。”他强调,“旁人不知道,只有你知道的事。”
  曲瑛拧眉:“奴婢不明白。”
  “你不需明白,只需照做。”纪敏骞说道,“你日日在他跟前伺候,自然能察觉他情绪的变化,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我很需要知道这些。”
  曲瑛茫然听完这一切,虽还是一头雾水,却还是点头照做了。
  她还没有当上主子,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她哪里能放松警惕。
  再说,哪怕日后她当上了主子,没有母家在身后支撑,也不免要靠纪敏骞扶持,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抱紧他的大腿的。
  纪敏骞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曲瑛乖觉离开。
  他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现在的陛下高深莫测,行事阴狠,有时连他都心生戚戚之感。
  伴君如伴虎啊。
  提高警惕,总是没错。
  作者有话说:
  你们提醒我,等下个月更得再多一点时,在围脖上给配角们写小作文,想单独聊聊这些人物,我好怕我会忘记。应该每个人我都会写。
第59章 赐婚
  ◎最宠爱和只宠爱。◎
  江柍回到大晏二十多日之后, 沈子枭才从赤北回朝。
  而那时半年之期将至,江柍若不服下“白丸”,便会毒发以致断肠之痛。
  沈子枭此番是率先回朝, 叶劭与几十万大军还在路上, 他便同杨无为和叶思渊抵达赫州了, 除此之外, 还带了一个女子
  琥珠是追随叶思渊而来的。
  崇徽帝在琼楼宴饮,琥珠被奉为座上宾。
  “你初来乍到,不知是否住得习惯, 待会儿朕让人领你在宫里转转, 你想住哪里, 随便挑。”崇徽帝笑道。
  琥珠却说:“我想和太子妃住一起,我之前见过她, 只和她熟悉。”
  此话让崇徽帝的脸色变了变。
  琥珠只认东宫, 不认皇宫, 于他而言,便是峦骨只认东宫,而不认皇宫。
  这于天子而言,已是威胁。
  江柍深知此理, 便对崇徽帝笑道:“公主倒是会挑地方,依儿臣看, 东宫本就属于皇宫, 原本都是自己家,住哪里都一样。”
  这话让崇徽帝脸色稍霁,他对琥珠一笑:“都依你, 你住得开心, 你哥哥才能放心。”
  琥珠一笑, 说道:“多谢陛下。”
  沈子杳举杯插话进来:“听闻此次收服峦骨,多靠一谋士出力,太子殿下,不知我等有没有机会见一见他?”
  沈子枭一袭铠甲还未来得及换,他坐在崇徽帝左手之下的位置上,已沉默良久,闻言他才起身,向崇徽帝说道:“回禀陛下,此人正在外候着。”
  崇徽帝便说:“宣。”
  不一会儿杨无为便被一内侍引入殿内。
  他跪地高呼:“参见吾皇万岁。”
  崇徽帝命他抬起头来,他抬了脸,一脸的儒学大家之气,崇徽帝点头说道:“朕观你面相便觉你是才华斐然之人。”
  沈子桓便冷笑一声:“太子爷好福气,天下能人皆归太子所有。”
  此话多有挑刺之意。
  沈子杳却恍然未觉,笑道:“太子手下人才济济,此乃我大晏之福,日后我大晏定然强盛不衰。”
  崇徽帝眼眸已是极冷。
  帝王最怕大权旁落,那个人哪怕是自己的太子也不行。
  衰老是每个皇帝的噩梦,而太子却这么年轻,每个皇帝都希望后继者能强过他,可却又不希望那人现在就强过他。
  “恭王殿下此话差矣。”杨无为忽然说道,“微臣虽靠太子殿下赏识提拔,然太子殿下亦是陛下的臣子,微臣效忠太子,亦是效忠陛下!天下能人皆归陛下所有,其中包括太子。”
  此话令大殿鸦雀无声,连丝竹管弦都不知何时停了。
  众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纷纷垂眸不敢呼气,可琥珠却看不懂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中原话不好,还是这些人讲话本就如此晦涩难懂。
  沈子桓见杨无为如此耿直,不禁起身来到殿前,跪地说道:“父皇明鉴,儿臣向来心直口快,绝无不敬太子之意。”
  崇徽帝依旧不语,还是谢轻尘举觞对崇徽帝说:“陛下说了许久的话,不如吃杯酒。”
  “你们把气氛搞得太僵,朕不喜如此,来人,接着奏乐。”崇徽帝没有接谢轻尘的酒杯,只是淡淡一笑,又定定地看着杨无为,“你敢于直言,太子没收错人,来人,赐宴。”
  有两个内侍在席座上添了个位置,引杨无为落座。
  沈子枭始终淡然看着这一切,没有替杨无为说话,也没有替自己说话。
  教坊司又开始奏乐了,着白裙的舞女上前献舞。
  这时,有一抹刻意避开众人视线,却实在很难让人忽略的身影从侧门悄然闪过,进了席间。
  江柍望过去,只见谢绪风一袭淡蓝色长袍,外面笼了一层白色的纱衣,温文而凉爽。
  谢轻尘看了眼江柍,说道:“这些日子,他大病了一场。”
  江柍微怔,转头看了谢轻尘一眼,又转回去,避开舞女们挥动的衣袖,她的视线远远落在谢绪风身上。
  他果真是清减了不少,双颊微微凹陷,脸色也苍白了三分。
  许是察觉到江柍的目光,谢绪风抬眸,遥遥望了她一眼。
  江柍小愣了一下,却并未闪躲,对他颔首一笑。
  他亦微微颔首,便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谢轻尘看着他们俩,又不动声色瞥向沈子枭。
  沈子枭端坐着,似乎并未注意到什么,然而握杯的指尖却俨然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舞女们此次跳的是新排练的舞,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唯有琥珠深感无聊,恰好叶思渊坐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她便扭头悄悄同叶思渊说话:“你们这有没有好看点的舞啊?”
  叶思渊装听不见,心里只觉丢死人了。
  他越是不搭理,她就越想逼他应答一声,一会儿扭头冲他挤眉弄眼,一会儿又悄悄往他那边丢瓜子仁儿,她自以为动作已经很小心了,殊不知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
  江柍只道,沈妙仪已是整个大晏最没规矩的贵女,这个琥珠还真是青出于蓝啊。
  沈妙仪因珍珠之死已经大病一场,连给沈子枭的接风宴都没有来。
  这么想着,江柍落寞片刻,又见琥珠动静愈发大了,无奈坐在她对面,便让月涌端一碟马奶糕送过去,借机提醒她。
  谁知崇徽帝先一步问道:“怎么,公主与思渊很是相熟?”
  叶思渊忙说:“不熟不熟。”
  琥珠与他同时开口:“那当然了。”
  话音一落,众人无不掩嘴而笑。
  琥珠脸色骤变,却不是因为众人的笑,而是因为叶思渊的话,她转头问他:“你再说一遍?”
  叶思渊憋得满脸通红,起身对崇徽帝拱手道:“陛下,微臣身体不适,想先告退了。”
  琥珠方才还见他盯着那些舞女笑眯眯的呢,怎会忽然不适?她一听便知他要逃,她偏不让他撇清关系,说道:“陛下,琥珠就是追他来的。”
  大殿里又安静下来。
  随后又不约而同爆发出哄笑,连崇徽帝也忍不住笑道:“都说草原儿女敢爱敢恨,今日朕是见识到了,也罢,你们的事,朕会好好考虑的。”
  叶思渊闻言,又想说什么,却被沈子枭一个眼神制止。
  此时沈子杳又开口道:“父皇,你既要做月老,别只盯着一对啊。”
  崇徽帝笑问:“你是何意。”
  沈子杳便道:“晁适将军的爱女已芳龄十八,晁将军又刚刚打了胜仗回来,您是否做主,让晁家小姐尽快与太子殿下完婚?”
  江柍心里的一根弦“嘭”地断了,就如这乐声在此处忽而停止了一样。
  她看了眼沈子枭。
  沈子枭没有看她,沉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谢轻尘也向他看了过来。
  晁适已起了身,跪地说道:“老臣不敢居功,小女婚事全凭陛下做主。”
  沈子枭顿了顿,也说道:“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晁东湲倾慕沈子枭之事,在赫州已不是秘密,原本江柍没嫁过来之前,众人也知晁东湲日后要嫁给沈子枭,而这件事也是崇徽帝曾默许过的。
  只因那时太子新立,在朝中还无根基,崇徽帝权衡之下便把晁适拨给他用。
  “这件事朕想着呢,等叶劭回朝,处理好战后琐事再说。”崇徽帝喝了口酒。
  晁适说道:“多谢陛下。”
  而后崇徽帝又命人重新奏乐。
  沈子枭这才看了眼江柍。
  这次却轮到江柍不看他了,她佯装拨弄碟中的吃食,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看她,是因为太想她,不想泄露情绪。
  她却不一样。
  沈子枭移开了眼,心头的躁意,隐隐压不住。
  约莫半个时辰,晚宴才结束。
  众人纷纷离宫。
  江柍没有等沈子枭,而是和琥珠一起离席,散着步到角门坐车。
  江柍恹恹的,琥珠饶是再傻也知道江柍是因崇徽帝赐婚的事不高兴。她很想安慰江柍,却又怕嘴笨弄巧成拙,干脆什么都没说。
  车厢里气氛低迷。
  琥珠正坐立难安,忽听后方有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越过了她们,在前面把马车拦下。
  琥珠掀开车帘,只见沈子枭下了马,走过来。
  他往里看了一眼。
  江柍早知是他,便移开目光不去看他。
  他便对琥珠说:“你去骑马。”
  琥珠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孤要坐马车。”
  琥珠不懂了:“这里宽敞着呢,你上来坐呗。”
  他不耐烦地冷下脸:“快下来,孤不想说第二遍。”
  琥珠看他冷脸了,顿时噤声,赶忙从马车上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怕他,从上次他眼都没眨就把她手臂划伤了,她就可害怕他了。
  江柍见琥珠下了车,便也起了身,提裙要下来。
  沈子枭没踩脚凳,一抬腿便跨上马车,用身子拦住她:“你下来干吗?”
  江柍没好气儿地说:“给太子殿下腾地儿。”
  沈子枭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里推去:“哪都不许去。”
  江柍后退几步,差点踩到裙角:“你小心我裙子。”
  说话的工夫他已进来了,拉上车帘,跨步到一旁坐下,顺势拉她坐到他腿上,说道:“不会让你绊倒的。”
  江柍赌气转脸不看他:“你放开我,这才刚出皇宫,被人瞧见不唔……”
  他用嘴巴堵住她的嘴。
  她被亲得一愣。
  还好他没有吻得太过火,车马又开始前行了,他便把她松开,问道:“有人瞧见吗?”
  江柍看着他,用“你这人不正常”的眼神。
  沈子枭露出一抹偷香得逞的笑:“你我夫妻,本就应该恩爱,共乘马车又怎么了。”
  江柍便说:“是呀,想必我也不必记住什么‘却辇之德’,我又不是班婕妤,以后你会有无数个贤德的婕妤,而我只是太子妃,运气好一点勉强是个皇后。”
  沈子枭默默听完她这些话,忽而搂住她,往她桃颊上结结实实印下一记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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