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能。”
佐藤导演双手合十:“求你啦!”
——
百江渚披着警视厅提供的毯子,低着头正在翻看新闻。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多少骚动,只是有人看到警车往郊区的方向开,甚至没有被直接报道出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摄影师也没有可能真的把视频给发出去,反倒是佐藤导演有机会把这些东西变成她的电视剧。
旁边的黑羽快斗人都傻了。黑羽快斗本来是想给那个人表演一个绚丽的烟花,但是没想到“歹徒演员”直接开枪自杀了。
黑羽快斗当时就转头看百江渚,百江渚摊开手意思是难道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
“可他们也太不专业了吧!”
“专业的就不当歹徒了……”百江渚嘀嘀咕咕,找借口跟黑羽快斗分开,她本来想重新召唤护士使魔给自己的手臂治疗,但没想到碰上了另一个青年歹徒,给他直接看到了。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对于魔法少女来说,几乎没有不可以修复的伤口,就连心脏病和近视这种不知道算什么的东西都能用灵魂宝石治好,物理意义上的伤口就更不在话下了。百江渚不是魔法少女,也已经没有灵魂宝石了,她能做的就是用使魔的力量暂时掩盖伤口,并等待它缓慢修复。
“不是说已经没有那样的力量了吗?”丘比从毯子下面探出头来。
百江渚伸手就把它塞了回去。
没有那样的力量,但是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已经变成过非人之物的身体,是根本不可能完全恢复原状的。
白色的生物睁着它红色的眼睛,就好像刚刚真的问了问题一样,但接下来不管怎么摆弄它都没有继续发出声音,百江渚也只好作罢。但也就是现在她忽然想起来丘比应该被她留给了毛利兰,为什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百江小姐。”警察站到了她的身边,“现在有时间吗?”
例行的询问啊,这当然……没时间了。
百江渚看着走到她面前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琴酒,刚才还在思考毛利兰现在怎样了的大脑忽然停止了思考。
救、救命……
第37章 DAY7 唯一的请求(倒v)
百江渚想, 人倒霉的时候不过如此吧。
琴酒警部在问问题的时候,那锐利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刮过来,就差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但事实难道不是在拍戏吗, 剧组半夜出门取景遭遇歹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是真的哇。
可百江渚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她听着琴酒用普通警察的身份跟她一个普通公民说着保护自身安全,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就知道琴酒话里有话。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小声说,“我能不能回去了?”
琴酒本来也没说几句, 她一开口, 琴酒就不说话了。百江渚看到他这模样, 心里七上八下的, 直到琴酒转身, 才松了口气。
诸伏景光打刚才就站在边上,他递给百江渚一个保温杯,说:“体谅他一点吧。”
裹着毯子的百江渚看着琴酒离开的背影,才想起来他可能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或者说按照她的了解,自从加入了警视厅, 琴酒就没有休息过。
“我很佩服黑泽警部。”诸伏景光说。
“为什么?”百江渚看他也不像是在自言自语, 接话说。
诸伏景光往琴酒的方向看过去,他说:“从我加入搜查一课的第一天开始,黑泽警部就告诉我成为刑警就要时刻保持着赴死的觉悟。而他本人始终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十年来从未变过。无论是能力、经验还是拼命的程度, 我都远远比不上他。”
穿着黑色风衣的琴酒警部正在指挥所有人撤离,至于那辆只剩下架子的大巴车等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处理。案件的经过和结果都跟警察没有什么关系, 但只要车上的人质都安然无恙他们就已经足够高兴了。
百江渚看着那些警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受。
警视厅的同事们啊,这些人……这些人全都是国际罪犯啊!要不是害怕这边的红衣组织人死了会让那边的警视厅成员一块出事,她真的很想说你们不能高兴得这么早……
“我跟Gin认识很久了。”百江渚说,“他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先生的想法愿意去做任何事。”
“那位先生?”
“青山先生跟Gin认识得更久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但应该是个很长的故事吧。”百江渚把目光收回来,又放到了诸伏景光身上。她左右看看没人,就问:“诸伏前辈想跟我聊什么?”
诸伏景光,或者说红衣组织的高层慕斯(Mousse)回答:“夏洛特,是你的代号吗?”
百江渚摇摇头:“不,夏洛特是我的英文名字。”
两个人在星空之下的树林里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百江渚先说话了:“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跟你们一样是红衣组织的卧底吧?”
诸伏景光摇摇头:“我当然不信。但既然目暮先生要保你,我必须给他一个面子。”
你看,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安室透都没有相信她是红衣组织成员的事,但百江渚还是成功地安然无恙地离开了。不知道目暮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定要说她是警察或者红衣组织的成员,难道她真的跟这个组织有关系吗?
百江渚抱着保温杯站起来,里面的水还有点烫,她说:“那你现在确认了,我只是个普通的警察。不过就跟诸伏前辈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诸伏前辈。”
“相信我?”诸伏景光问。
这次轮到百江渚不说话了。
诸伏景光在那站了一会儿,才说:“小渚。”
百江渚说:“诸伏前辈有段时间没这么叫我了。”
身为红衣组织成员,在警视厅潜伏了多年的诸伏景光摇摇头,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在你面前暴露身份。这些年知道我和他身份的人并不少,都被我们解决掉了……但你实在是太特殊了。”
他往东京市内的方向看了看:“谁都知道你是那位先生的人,一旦你出了事,必然是彻查,到时候我们都跑不了。所以……”
东京市内,那位先生就在那里。
掌控着这个国家,无论谁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难道我真的是走后门进警视厅的?”百江渚忍不住问。
诸伏景光:“……”
百江渚:“算了,你继续说。”
诸伏景光却没了说下去的心情,他重新调整了语气,对百江渚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让黑泽警部……”
“……”
她很像是有什么事就叫家长的人吗?要是琴酒知道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的副手兼搭档是红衣组织的卧底,恐怕是要直接气疯了。虽然于情于理百江渚都应该把这事告诉琴酒,但现在她有别的打算。
她伸出手做了个停的动作,稍微思考了一下,说:“诸伏前辈专门来找我谈,是已经确信我有这样的特权了吗?”
百江渚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耐,但如果她上面的那位先生变成了这个国家的领导者……那事情可能会变得微妙一些。
诸伏景光回答:“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相信你,现在我赌赢了吗?”
谁知道呢。
他整理好自己的警服,站得笔直,对百江渚说:“我会把组织的所有情报都交代清楚,包括组织的成员、日本的据点和我这些年收集的组织资料,还有组织在国外分部的情况。”
“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不可能答应我,所以我来找了你。”
百江渚安静地听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诸伏景光沉默了,百江渚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复,但现在她也不知道诸伏景光会提出什么样的请求。是“请求”,是什么能让他放弃一切、出卖自己的组织来换取呢?
“你想要我做什么?”
“救救降谷零。他已经无法从那个‘组织’里脱身了。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
错误……吗?
她本来不应该答应的。无论是为了那位先生,还是这座城市,还是那些曾经因为他们的罪行死去的人。但她也很清楚,如果她把诸伏景光的身份告诉了琴酒,或许诸伏景光就已经活不了多久,安室透也是。
按照小泉红子的说法,如果死去的人太多,这个世界就会崩溃。她本来是想打电话问问五条的,但五条挂电话也太快了,上次的通讯中断之后再怎么打电话也只有忙音,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他。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遭到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如果因为她的错误,在另一个世界线的卧底警察被组织杀死,那就……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局面了。不应该这样。本来不应该出现这种事的。都是因为她许下了模糊的愿望,而世界也回应了她的想法。
也就是说,这样的局面也算是她一手导致的。
虽然那只猫在里面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考虑到Incubator里没有一个是能听人话的这件事,她已经放弃找它们的麻烦了,现在她只想等五条回来快点把这个世界变回原样。
“诸伏前辈,这不是一个已经离职的警察能决定的事。没有人能让一个犯罪组织的成员继续安然无恙地在警察系统里工作。”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诸伏景光了然的表情,并非失望,只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她继续说:“但我答应你了。”
诸伏景光错愕地看着她,月光下有着白色卷发的女孩有点悲伤地看着他,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就读懂了她的感受。并非是真正地读懂,只是此时他们都有同样的心情。看上去无忧无虑的百江渚,又是背负着什么东西在活着?
“诸伏前辈杀死过多少人?”
“37个。”
“……”
“每个人我都记得很清楚。”诸伏景光说。每一个因为他死去的人,无论是罪犯还是警察,又或者普通人,他都不会忘记。从他加入红衣组织,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没法回头了。
百江渚说:“我知道了。虽然我没有资格替任何人原谅你,也没有资格来审判你,但如果你想从黑暗的泥沼里爬出来的话,我一定会帮你,也会帮助你的朋友。”
诸伏景光一时间没有搞懂百江渚转变如此之快的原因,他原本只是想赌一把,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身为红衣组织卧底的他步履维艰,小心翼翼地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改变现状,但又不想让自己的同伴跟组织一起毁灭。
他看向那边的少女,穿着剧组的黑色风衣的少女眼里似乎是有光在闪烁。
百江渚这时候已经向他伸出手来了:“我会问问青山先生,我自己也会帮忙……以点心魔女夏洛特的名义。”
诸伏景光看着那只还带着点烧伤的手,想起百江渚说的没有在爆炸事故里受伤,但她袖子里露出来的大片烧伤却是货真价实的。但……并不是刚才造成的,至少已经过了一天了。昨天的百江渚在做什么?无论怎么回想,他都想不起来有什么类似的事故。
没来由地,他选择握住了这只手。
“小渚。”
“诸伏前辈,其实……”
百江渚的话还没说完,她眼前的世界就像是信号中断一样晃了晃,黑色与白色的雪花在一瞬间占满视线,她下意识就抓紧了诸伏景光的手。
但是,那只手,很快就从她的手里消失了。
像是星星一样,变成光点掉落在地上,连诸伏景光这整个人都消失在她的眼前。百江渚茫然地看着这一幕,才忽然想起诸伏景光在这个世界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或许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变了一副模样,但死去的人却再也没法出现。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魔法已经消失了。
“……”
她站在原地,低着头,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想点什么。
“百江老师。”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穿过漆黑的树林间,进入了她的耳朵。百江渚往那个方向看过去,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正在树边看着她,月光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有点苍白的脸色。
“工藤……”
站在她眼前的正是几天前被带走的工藤新一。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为了寻找自己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毛利兰毅然决然地孤身一人调查国际犯罪组织,然后被迫加入,现在仅仅几天过去,百江渚却觉得少年变了很多,就好像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样。工藤新一看着她,说:“琴酒先生让我来接你。”
他说话的语调也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百江渚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最害怕的就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不再是那个想要破解所有案件实现正义的侦探少年,现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的东西,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