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歆妤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价格，他也买不起。
但是，若降价，那她当初就不会千方百计地饲养豪猪，而是会养家禽了。
不过，她当下也不解释，再度道谢后，便带着村民去抓豪猪了。
身后。
乔瑞见其走远了，立刻看向身侧的苏桂潘：“还不买吗？明日价格真翻倍可就不划算了！”
“你懂什么！”
苏桂潘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不花钱就能得到，为啥还要拿钱买！”
圈舍。
乔歆妤把村民要的豪猪，放入了铁笼里。
“没铁笼也没事，回去放木桶里，或者水缸里。给你们挑的都比较大，肉多，随时可以吃。”
收钱时，皆让利了零头。
“是这样的，没有甲胄，你们宰杀也不方便，未免被刺伤，若是想吃了，可以随时去找我，我帮你们杀。只是，除了肉之外，皮啊、刺啊、内脏啊，你们不要的，就都给我吧，可好？”
“怎么？那些废东西还有用啊？”
“有人需要，我便帮忙收着。”乔歆妤并未隐瞒道。
她帮着宰杀，还把废东西给带走，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为啥不应呢！
日落西斜，村里鲜少有人再走动时，乔歆妤向荒屋走了去。
一如往日，放下豪猪腿后，什么都未说，转身离开了。
这似乎，成了她与乞者，从未明说，却已达成的约定。
临睡前，又去看了眼贮存好的皮刺内脏之物，这等东西，放门口都不会有人拿，她却再三警惕，可能只是因为，这是晏寒昀需要的吧。
夜半，她被“咚咚”之声惊醒。
第23章 ：馊主意
恍惚中，只以为在梦中，无意中，却看到乔墨已从床上坐起，警惕地看向窗棂。
此时，“咚咚”声再度响起。
她顿时起身，向窗棂走了去，还未走近，闻着那熟悉的臭味，却安了心神，只打开了窗棂道：“何事？”
乞者快速地低语了一句，随即便跑开了。
乔歆妤却神色微变，披着外衫向外走去。
“墨儿，你先睡吧，我等会就回来。”
乔墨直接跳下了床，拿着火折子，走到了她身边：“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拗不过他，便拉着他一起出了门。
本以为，乞者告诉了她消息后，便回去继续休息了，没想到，出门后，却看到，他正等着他们。
在看到他们后，便向山上走去，似是要带路。
速度不急不缓，始终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
乔歆妤见状，便也保持同速，跟着。
手忽然被握住，转头，那双清亮的眸中，并无丝毫不安。
即便不知，她子夜出门所为何事，他却一脸淡然，轻松，好似，只是在与其信步游庭。
乔歆妤以为，他可能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才觉心安。
不曾想，他却捏了捏她的手，神似安抚：“以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会是你的眼睛。”
“……”
风沙太大，有些迷眼。
乔歆妤微微仰眸，将那晶莹逼下。
在弟弟面前哭，会觉得很丢人啊。
但是，想到刚见面时，小兽状的他，竟是变成了如今的小暖男，她突然就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之感。
为姐，甚慰啊！
乔墨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她这才察觉，不再卑怯的他，其实身量与她相差无几。
一路的感慨。
很快，他们便已到了圈舍，不知何时，那乞者已不见了。
知道他应是悄然离开了，乔歆妤便只看向，洞内忽然出现的光亮。
“哎呦！”
一声惊呼从洞内传来。
“你小点声，万一再被人听到了！”
“半夜三更的，谁会来这里，倒是你，赶紧把灯拿过来，快让我看看我的手，我要被这豪猪给扎死了！”
男人嚷着，一抹灼热的光突然凑近眼睛，他登时又叫道：“你瞎啊，往我眼睛上……”
看着眼前那张脸，他却如同见了鬼，余下的话也惊的哽在了喉中。
此时，山洞另一端。
“妈呀！”
一声变了调的惊叫，苏桂潘立刻向乔瑞跑了去。
“有鬼啊！有个白脸鬼啊！快……”
在看到乔歆妤后，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如乔瑞，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直至，乔墨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是你们！”
苏桂潘回过神来，敛去眸底的慌乱：“大半夜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乔歆妤淡漠地看着他们：“这话，不该是我问你们吗？”
“我，我们晚上睡不着，出来逛逛，顺便看看豪猪。”
低眸，看向乔瑞用布包裹的严实，还是被扎满了箭刺的双手、双腿，布上甚至已渗出了血迹。
“你们是用手看的呐？”
“谁知道你这豪猪怎么养的？有东西靠近就刺，看把你大伯给扎的。你可得给赔药费。”
“……”
果然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行啊，半个时辰我若是不回去，我爹娘就会去找里正，带着全村的人前来，给你们赔偿药费。”
这么说，她早就察觉他们偷豪猪了？
乔瑞顿时狠瞪了苏桂潘一眼，都是她出的馊主意！
又看向乔歆妤，面上堆满了笑：“歆妤，你伯母和你开玩笑呢。其实是这样的，是你堂姐害喜严重，非要吃豪猪肉，又这么晚了，不敢去找你，怕打扰到你们休息，所以我们才自己来了，想抓一只。”
苏桂潘也顺着他的话道：“都是亲戚，我们又是你的长辈，不至于一只豪猪都舍不得给吧？”
她还真舍不得，给狗吃，还知道对她摇摇尾巴呢，给他们？
呵呵哒！
恩将仇报了解一波？
她却只是看向洞外，那巨大的木箱，这是要装一只？怕不是想把她的圈舍都给装走吧？
再者，她可记得清楚，乔碧琪害喜时，喜欢吃甜食，今日白天，苏桂潘把豪猪肉给她时，她当时就干呕了起来，可见是吃不得荤腥的。
眼下却拿乔碧琪说事！
骗鬼呢！
蓦地，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便一脸为难道：“倒不是不愿意给，只是，这些豪猪已全部被人给预定了。”
“预定？谁啊？”
苏桂潘明显不信。
毕竟，白日里，也只被买走了五只。
“来找过我几次的，那个年轻男子，还记得吗？他可是镇虎口那边的人。”
“你的意思是，是他们预定了这些豪猪？”
这可是他们说的，她并未说。
再者，也可以这么理解。
毕竟，她早就答应了，把除了豪猪肉之外的东西，都留给晏寒昀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
苏桂潘半信半疑，却又道：“他们哪会清楚少几只啊，再者，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卖给他们也是卖，怎得就不能卖给我们了？”
乔瑞忽然扯了下她的衣袖，对其使了个眼色。
苏桂潘这才回过神来，一时不察，竟是说漏嘴了。
可是，此时，乔歆妤已经趁势问道：“你们要买几只豪猪做什么？是谁让你们帮忙买的？”
见她竟是猜出来了，也隐瞒不了了，苏桂潘索性直接道。
“我要买几只给我哥，碧琪他舅父，他可是在镇子上开正店的，每日店内都座无虚席，生意红火着呢……”
叨叨了万字生意如何好的，才终于说到正题：“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先送他几只，若是客人喜欢，那你的豪猪可不愁卖了。”
虾米？
乔歆妤掏了掏耳朵，若非见他们已遭到了报应，被豪猪扎伤了，早就把他们给踢出去了，还容许他们废话到此时？
“洞门在那！”
看他们一眼都嫌多。
“你！”苏桂潘终是忍了忍。
折腾了这么久，又怎么甘心空手而归！
“那就按照白日的价格吧，先买五只。”
“你怕不是忘记了，我白日是怎么说的了……”
第24章 ：焉知鱼之乐
“翌日开始，价格翻倍，此时可已经未时了！”
“乔歆妤！”
苏桂潘气急：“你简直是得寸进尺！不识好歹啊你！我这么帮……”
“把你们的箱子也带走，以免村民‘误会’什么。”
懒得再与他们口舌，乔歆妤揶揄开口。
分明可以一觉到天明的，却被他们给耽误了！
待他们气急败坏地离开后，耳根子终是清净了。
看着洞外的铁门，她就不曾想过，会有偷盗豪猪之事发生，因而并未安锁，眼下看来，不得不防啊。
山中夜色格外幽静，看着头顶明月，她忽然想起，明日应该就是徐栗定时前来的日子了。
看来，正好可以添加一把柴了。
几乎彻夜未眠。
拂晓，天还是浅灰色，她便出了门。
捉了一只豪猪、挖了一筐子泥土，摘了几片硕大的荷叶。
开始做“叫花豪猪”。
即便，万一徐栗有事来不了了，那他们就自己吃，总不会浪费。
所幸，徐栗终是来了。
烧烤豪猪的香味，早就吸引了村中许多人。
因而，他们自是也看到了，乔歆妤把豪猪搬上了马车。
垂涎欲滴。
有些后悔，昨日应该咬牙买下一两只，解解馋的。
“下次，你可不能再给我东西了。否则，我怕我就永远都来不了了。”
“哦？怎么说？”
乔歆妤送他出村。
“你不知道，那些士兵现在对我可是羡慕嫉妒恨，巴不得我出点什么小状况，好顺势顶了我这美差呢。”
“你们的厨子烧饭真那么难吃啊？”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难吃就不说了，关键是，卖相太过一言难尽。”
徐栗不吐不快：“你听说过，野果炒青菜吗？鸡蛋炒西瓜吗？他甚至还做过，大黄蜂烧肉皮。真是没有做不出，只有想不到。”
“……”
原来这才是黑暗料理的鼻祖啊！
“你们能撑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可不是么！所以吃了你和伯母做的东西后，我才知道什么是人吃的东西。”
“那，晏军医也吃得惯？”
想到他给她的纸张上，写满了有关乔墨身体状况的问题，甚至连身上哪里是否长黑斑了都要回清楚。
如此细致入微，怎得就没抽空前来亲自检查下？
“他的忍耐，已到了非人的地步。”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神秘开口：“说起来，他最近有些奇怪，好像对母的比较感兴趣。”
“母的？”
“还是怀着崽的母的。前几日，我就看到他捉了一只母猴子，翌日，那母猴子就生了只小猴子，他还给它们在树杈上建了个窝，没事就过去看看，一待就是半日。”
乔歆妤闻言，心底微动，已然猜出了他究竟在做什么。
折回时，还在想母猴子之事，无意中，却看到，苏桂潘上了一辆马车，出了村。
马车驶去的方向，正是去镇子上的。
看来，上午送出去的那只豪猪，已经起了效果。
果不其然，刚食过午饭，不知何时折回村的苏桂潘，已经找上了她。
还是要买她的豪猪，同时，又给她画了一张大饼。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只给她昨日的价格。
如果日日给的都是亲情价，她还这般辛苦做什么？
再者，对于苏桂潘这种，唯利是图之人，一旦开了这个口，那日后少不了要与她扯皮。
她还想过清静日子呢。
当着她的面，拿了一把锁，欲要去圈舍。
苏桂潘面皮红了红，到底是没有再多言，直接道：“我这就让你大伯去挑。”
挑了五只活蹦乱跳、又较肥的。
给钱时，却又出幺蛾子。
非要扣掉箭刺的钱。
“那玩意又不能吃，还占秤，我多亏啊。”
“照你这意思，以后我饲养豪猪，还得剥了皮饲养呗。”
“……那你可以杀了后，只卖肉。”
“行啊，价格再涨一倍。”
“……小小年纪，怎得就这么奸滑。”
乔歆妤指了指他。
“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是近墨者黑？”
“……”
说不过她，塞给她钱后，他便直接拎着铁笼子离开了。
反正也只是想通过他，趟趟水，探探豪猪行情，亦没打算长期与他，有这种买卖关系，当下便也随他去了。
只是……
数了数豪猪。
产崽的量，赶不上卖出的量，再者，小豪猪也卖不上价钱。
看来得想个法子，多搞些豪猪了。
晚饭时，见其心不在焉，差点吃到鼻子里去，云霜点了点她的脑门：“又在想什么呢？有时候，娘宁愿你笨一些，也不愿你整日想那么多，心思那么重，小孩子么，就该无忧无虑的。”
在这里，笄礼后，便算是成人了。
原本与薛怀有婚约，所以该在出嫁之前行笄礼的，也就是月底。
只是，现在看来，怕是要推至二十行笄礼了。
也难怪，云霜说她是小孩子，再者，在长辈眼中，晚辈也永远都是孩子。
然而，她可是已被换了芯了。
当下便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赚钱，我快乐呗。”
云霜还未言语，乔墨却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惊讶转眸，他才看几日的书，竟能这般对答如流。
一时间，乔歆妤便想考考他。
“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这本是庄子与惠子的论辩，至此时，一人已落了下风，论辩也算是结束了。
她本想着，他若能听懂这番话，已属不易，不曾想，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思卿所思，遂心有灵犀，又焉会不知卿之乐？”
看着他眸中的那抹星光，不似在论辩，更像是在，教他把汉子？
即便如此，一颗姨母心还是酥了半边。
还这么小，就这么会撩，日后还了得！
顿时一张严肃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