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薛怀身子再度狠颤了下,脑袋也突然嗡嗡作响,他只能一个劲地重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晏寒昀可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步步紧逼道:“是你与向氏联手下的毒!是你把药碗从窗棂扔出去的!也是你在苏桂潘的伤口上抹了老鼠药,就是为了嫁祸给乔歆妤一家!”
“不,不……”
眼前一片眩晕,茫然不辨方向,薛怀直接跌到了地上。
虽然怕的要命,仅存的一丝理智却告诉他,只要一直不松口,就不能定他的罪!
“还敢说‘不’!你手指上沾的不是老鼠药是什么?”
晏寒昀骤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心底一惊,薛怀下意识地要缩回手,却挣脱不开,他只能用另外一只手死命地擦着!
然而,那只手上,除却被他自己擦破了皮,没有落下一丝粉末。
见目的达到,晏寒昀重重一声冷哼,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薛怀只感觉眼前又有一道人影闪过,还未看清楚,“啪”,骤然被人扇了一个耳光,更扇的他头昏眼花!
“薛怀!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要害我娘!”
是乔碧琪?
“我要杀了你!”
蓦地,胸前一阵刺痛。
乔碧琪握着银簪,还欲再深深刺下,薛怀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痛苦道:“你听我说,我没有,我只是去找你的时候,看到你奶奶在害你娘,但是,但是我当时以为你娘已经死了,所以,我就,我只是告诉她,想要脱罪,只能让别人顶罪,所以就……”
话没说完,又惊又疼,他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虽然没说完,但是众人也清楚,他虽没胆量给苏桂潘下毒,却是乐意见到她被毒死的,毕竟她一直看不起他,经常对其冷嘲热讽的,还逼迫他去做一些事情。
“女儿,放手,快放手啊!”
苏桂潘一瘸一拐地走到乔碧琪面前,掰开了她握着银簪的手,但见薛怀似是还有呼吸,便求着晏寒昀救他。
他是死不足惜,但是不能连累到乔碧琪啊!
恰在此时,池塘那边似是有人被捞了上来。
晏寒昀便直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一直看着这边动向的里正见状,再三思量,还是向着薛怀走了过去,与晏寒昀擦肩而过时,却没被用眼神制止。
可能在晏寒昀心里,薛怀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吧,这样也好,身为里正,更得尊重律法。
一切罪过都有律法来决断,他却不能见死不救。
止血后,检查了下,薛怀甚至没有失血过多,可能只是受惊过度,昏过去的。
池塘边。
乔瑞和向氏都被救了上来,可是,后者已经没了气息。
乔瑞被施救了一番后,终是吐出了几口污水。
事情再过一波三折,也有终结的时候。
不管向氏是否是罪有应得,眼下毕竟是人死为大。
按照习俗,自尽者,是不能入土为安的,只能扔到山后被野兽啃噬,以此赎罪。
乔瑞尚在昏迷中,苏桂潘却道:“我婆婆是为了救她儿子,我男人,才溺水身亡的,而且,人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生前的一切也都没有再计较的必要了,所以恳求各位乡亲们能准许我婆婆入土为安。”
此事,本就令人唏嘘,她的话,更是让人感慨。
“你自己家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着村民的散开,此事终是落幕。
自家院子的门口,乔歆妤手上拿着干净衣衫,只等着乔锴上岸后给其送去,不曾想,却看到了晏寒昀诈薛怀的一幕。
事实上,他提出的,她也有所怀疑,然而那么快便能让真相显露,她自问,手段尚不如人。
然而,正因如此,心底强压的那抹不安,再度升腾。
房内。
晏寒昀正在给乔墨检查身体,过了会后,他停下了动作,只是看向一旁寸步不离的乔歆妤。
她本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眨眼,生怕他会查出什么,因而,晏寒昀骤然转眸,她眸中的一丝担忧来不及收回,只能近乎讨好的,绽放了一个巨大的笑颜,就差没摇尾巴了。
“是不是累了?歇会?要喝水吗?我给你泡茶。”
“嗯,顺便把门关上!你就在外面等着。”
“……”
乔歆妤身子一僵:“我有用的,可以帮你打个下手的!”
“出去!”
“姐姐,你在外面等着我。”
两人同时开口。
乔歆妤看了眼晏寒昀,眸光微颤,最终,目光转向乔墨。
面上却一派轻松的神色,只打趣道:“难不成还要脱衣服检查啊?行吧,那我就出去等着。”
出去之前,又给了乔墨一个眼神。
她相信,他会懂。
今日之事,让她认为乔墨会不会有第二重人格,所以之前便借着熬姜汤的时间先回到了家中,对乔墨进行了测试,可是无论她怎么做,他依然只是平日里那个暖心的安静男孩。
可是她一系列古怪的举措,还让乔墨误以为她是不是病了。
没有找到病因,乔歆妤便猜测,他的暴戾,可能仅仅只是种条件反射,就像是膝跳反应那般,安心的同时,却又有些担心——因为她怕别人会怀疑他,不信任他。
所以便告诉他——
第44章 :怪异的着重点
“你只是得了一种间歇性的红眼病,当你情绪波动太大,就会气血上涌,从而直冲眼球,仅此而已,记住了吗?”
此时,屋内。
晏寒昀与乔墨面对面坐着。
一个心如止水。
一个倒是坦然自若,看样子,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想好了对策。
想着,晏寒昀淡淡开口:“你今日,差点杀死乔瑞。”
平静的话语,却是不容置辩的语气。
没想到,乔墨却神色不变,亦没有丝毫的辩解。
“当时是想杀了他,不杀了他,他就会伤害我的亲人。”
“当时?那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几乎是毫不犹豫,颔首。
“还是会。”
晏寒昀深深地看着他,不辨表情。
“你倒是有一说一,不过,你姐姐,应该不是这么教你的吧?”
闻言,乔墨眸光微顿,却只静默不语。
“她应该会让你说,你只是得了一种病?”
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自是没法做到那般世故老练。
乔墨顿时瞳孔微缩,若非晏寒昀的面上还有一丝细微的探究,他都要怀疑,他与乔歆妤之前的话是不是已被人听了去。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紧紧抿唇,显然是没打算说。
晏寒昀见状,看向他的表情也变了变。
难怪,乔歆妤会一直那么信任他了。
晏寒昀也不再多问此事,又道:“今日,乔瑞家的事,听说了?”
闹的那般大,距离他家又近,就算是关紧房门,动静也会向他耳朵里钻去吧。
片刻的沉默后,乔墨只淡道:“与我无关。”
“无关?那只有你亲人的事,与你有关了?”
虽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乔墨还是点了点头。
晏寒昀见状,只是冷笑一声,语气也更显严厉。
“你不要再为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去找任何的借口了!”
微怔之后,眸中怒意渐露。
不想对此做任何的解释,只想告诉他,对于不了解的,就不该妄自揣测!
但是,对上他幽静的目光,乔墨的怒火,突然就似被泼了盆冷水。
最终什么都未说出,只看着他,倒是要看看,他还要说什么!
他的不服气,晏寒昀意料之中,便从怀中摸出了一本书。
封面没有字,打开,里面只有一些画,不是很细致,但是,不管是景还是画,寥寥数笔,却淋漓尽致,让人觉得身临其境。
将画面对乔墨,晏寒昀已经开始解说。
“山康村,一个樵夫年迈的爹爹被乡邻打了,樵夫气不过,直接打死了乡邻,最终被秋后问斩。为了让樵夫能入祖坟,老爹求里正,求村民,几乎一家一家地跪,哭瞎了眼,还把为自己准备的一口薄棺给了樵夫用。樵夫下葬那日,老爹劳累忧心过度,死在了樵夫的棺材上。”
毕竟是与自己无关之事,除却有些喟叹老爹的凄惨,乔墨只淡淡听着。
继续翻。
继续解说。
“同村,一个书生的妻子被恶霸凌辱,妻子自尽却没死成,书生救下他妻子后,便对其写了休书,将其赶回娘家。众人都骂书生毫无情义时,却听闻,他被恶霸杀死了。”
“真相其实是,书生自知敌不过恶霸,便故意休妻后,主动去找恶霸,在县官必经之路上,逼的恶霸杀死了自己,县官亲眼目睹了此事,便判处了恶霸凌迟。”
乔墨眸光微颤,恍然之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甚明白。
但是,书生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动容。
看了他一眼,晏寒昀继续道:“有一人,私藏了一本反对当朝的书,被查出后,以谋反罪论处,家中被株连三族,其余人流放、为奴、为娼。而行刑那日,你可知他是如何做的?”
低垂的眸中,却是难掩的惊涛骇浪,一直缩在袖中的手也用力握紧,血脉崩张。
舌尖咬出了血,血腥味的刺激下,他眸中的猩红之色才渐渐退却。
所幸,不待他开口,晏寒昀已继续道:“行刑那日,此人高呼当朝的种种英明,虽然,他可能……”
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晏寒昀话锋一转,只道:“因此,他的家人全部被无罪释放,凭着一己之力,他保全自己了家人。”
无罪释放?
似有一把尖锥,狠狠地搅动着乔墨的心。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似寒冬冰雾。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阿谀奉承,苟且偷生?”
这话莫名,更古怪,最重要的是,一般人听了此事后,关注的点也不会放在这上面。
感觉到他深沉的目光,怕看出端倪,又怪方才那话太冲动,乔墨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淡道:“请继续。”
晏寒昀却合上了书:“如果你今日真的掐死了乔瑞,你说与你姐姐和你父母无关,村里人便会听你的?”
“如果你被判处了死刑,你让你的亲人怎么办?你别忘了,当初你姐姐可是用命保下你的,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冒然自寻死路的?”
哀恨渐沉,面上只剩下了恍然与悔意。
乔墨觉得,他好似已经明白晏寒昀要对他说什么了。
看着他的表情,晏寒昀便知道,他已经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话落,正欲离开,乔墨却突然拿起针线筐里的剪刀,要向自己胳膊上刺去。
晏寒昀快速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冷厉:“你要做什么?”
乔墨神色很平静:“以此为鉴,给自己一个警示。”
“你只要把这个教训,留在你心口上就好。”
夺下剪刀,晏寒昀大步离开。
而此时,院中。
徐栗看着院中肥硕的两只豪猪,咋舌道:“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又看向乔歆妤:“对了,算我买的,待会称下,看多少钱。”
“你确定有口福了?”
蓦地,晏寒昀的声音冷冷传来。
乔歆妤见他出来了,登时向房内跑了去。
看着她撒丫子的背影,还怕他会伤了乔墨不成?
神色愈发暗沉了。
徐栗却未察觉,还在问:“你不喜欢吃吗?那我们吃,哈……”
接触到他冷厉的目光,一声“哈”顿时哽在了喉中。
第45章 :好看吗
却听到,晏寒昀已经道:“今日村子里有白事,一切从简,素菜就好。”
这……
云霜也怔住了。
虽说有这种习俗,但是主要是针对逝者亲属的,其他人倒是不做要求,更何况,还是家中有上客的。
她还欲解释下,徐栗虽觉得遗憾,却还是道:“就听晏军医的吧。”
但是,正因如此,云霜对晏寒昀更多了几分敬重,看向他的表情都恨不能把“我觉得你是好人”给写在脸上。
虽说只有素食,云霜厨艺非凡,乔歆妤又会一些新花样,满桌子的菜也是道道色香味俱全。
听徐栗私下说,晏寒昀在她家用饭,比在镇虎口那边都多吃一碗。
乔歆妤听了,竟是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给云霜把脉之后,乔歆妤便问问情况。
“目前看来,脉相稳定。只是,有一个孩子胎位较为向上。”
胎位向上?
虽说,两世为人,她都未曾怀孕生子,但是毕竟从里正那里借来过相关的书籍,也并非对此一窍不通。
“是不是意味着,不太好生?”
“这也未必,得看临盆之前的情况。”
乔歆妤了然。
“那剖腹产子的情况……”
“在动物身上,已尝试成功。”
转眸看向她。
“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三个接生婆?”
的确是有三个。
张莲就是,但是,一想到与薛怀之间的种种……
还是算了吧。
就算张莲愿意,她也不敢让她前来。
徐楠的娘是,还有一个寡妇张。
当年乔墨出生时,就是她们为云霜接生的。
“心肠自不必说,嘴巴也要极为牢固。”
晏寒昀提道。
不待她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这边找不够人,我可以从它处找来。”
“暂时不用。”
话音刚落,梁执前来,一眼就看到了晏寒昀。
只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对其行了一礼。
晏寒昀也淡淡颔首,算是回礼了。
梁执转向乔歆妤,说是要买豪猪,这次是坐牛车来的,牛车比马车大一些,他还说要把牛车给装满。
原本觉得外面太过炎热,本想让晏寒昀在家中休息片刻的,徐栗却笑着道:“左右也无事,陪你去看看豪猪。”
方才抓豪猪准备午饭时,他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
乔歆妤狐疑。
但见其已经走了出去,晏寒昀也准备跟过去看看,乔歆妤便也没有多言,在前面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