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写不出稿子的人更暴躁地回:“说你去外面耍!别!吵!我!”
姜元妙直呼完蛋,连忙拿出手机,点开和祁熠的聊天框,发了个1过去试探。
没出现红色感叹号,消息也没被拒收。
还好还好。
姜元妙这才松了口气,回房吹头发,吹完头发又觉得不对。
祁熠怎么没点动静?不应该啊?
发现她撒谎翘补习,他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她的1发过去都这么久了,他也没觉得奇怪?
姜元妙再次拿起手机,盯着聊天页面看了许久,正琢磨着对方正在想什么时,聊天框上方的“气气”忽然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眨了眨眼,坐姿都变得端正起来,凝神等着他发消息过来。
然而,“对方正在输入中”在上方停留了许久,都没见到一条消息发过来,最后甚至消失,又变回了给他的备注。
姜元妙:“?”
正疑惑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出现了。
这次没有只打雷不下雨,对面很快发来一二三次五六七八-九十……条消息???
还全部都是意义不明的字母数字符号,仿佛程序出错的乱码,在聊天页面刷屏。
莫名其妙的消息变成一个个问号,悬在姜元妙头顶。
她实在忍不了了,回了条消息过去:你干嘛????
标点符号代表了她的疑惑和惊恐。
乱码刷屏停止了,终于有正常的文字消息发过来:刚刚猫在踩手机。
……原来是大福。
姜元妙回复:这么调皮,曝光它!
她是习惯性这么回复的,消息发过去才想起来祁熠正跟她冷战,都几天没说话了,而且撒谎翘补习刚被他抓包,气氛正是微妙的时候。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却没想到,祁熠竟然真的发了一张小猫照片过来。
大福猫仰马翻被撂倒在床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箍着它的脖子,把它按在床上,小猫不愿意露出肚皮,凶巴巴张着嘴,仿佛正在骂骂咧咧,后腿也在蹬,被抓拍成糊影。
姜元妙在手机这边笑得肩膀直抖。
她发消息过去:你能不能对它温柔点。
祁熠又发来一张照片——被不明液体洇湿的床单。
气气:又尿我床上。
明明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文字消息,姜元妙却莫名感觉这句话里带着委屈,仿佛是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在这跟她告状。
元气妙妙屋:真是可恶的小猫!
元气妙妙屋:等着,我来教训它!
气气:你来。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姜元妙已经跑出卧室门,咚咚咚跑去玄关换鞋,一阵风似地,路过握着手机唱歌来找灵感的姜砺峰。
姜砺峰差点被她给撞上,忙问:“你刚回来又干啥去?”
“去找气气!”
姜元妙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连门都没关。
姜砺峰骂骂咧咧地走去关门,“臭丫头,多大了还跟个猴似的,毛毛躁躁,天天往人祁熠家跑,以后有男朋友了怎么得了?”
骂着骂着,又跟着手机里的戏曲广播唱了起来,“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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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妙下了楼才发现连伞都没拿,又没那个耐心再回去拿伞,心里估量了一下两栋楼之间的距离,手举过头顶,毫不犹豫冲进雨幕。
这场毫无征兆的暴雨,肆无忌惮地敲打玻璃窗,雨水浊流在重力作用下顺势滑落,雨滴敲打的声音,充斥原本过于安静的房间。
祁熠将放在床上的杯子拿回书桌,把小猫抱下地,扯下昨天才新铺上去的床单。
水似乎倒得有些多了,床单洇湿的痕迹牵连到下方的床垫。
床单丢进洗衣机时,玄关传来敲门声。
他弯了下嘴角,朝那边走过去,开门之前,抿平弧度,将神色恢复如常。
门外,姜元妙敲了几下门没等到回应,正准备自己输密码开门,门锁传来声响,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立在门口,撑在门口的手臂线条流畅,肤色很白,青色血管脉络清晰地盘覆于皮肤下。
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修长,低头看她时自然而然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神色平静,仿佛任何事都无法那双淡漠的眼里掀起波澜。
落下来的嗓音磁性悦耳,内容却不怎么中听。
“你……刚参加完泼水节?”
“……”
姜元妙抽了下嘴角,“是啊,楼下发大水,你要不要下去见见世面。”
不客气地阴阳怪气回去,她借着身高差,从他手臂下钻进屋,轻车熟路从鞋柜拿拖鞋。
祁熠眉梢一挑,在她身后,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
说不上是和好还是没和好,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回到以前,这两天的别扭无声无息消解,谁都没有刻意去提。
姜元妙换鞋的时候,瞧见在卧室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小橘猫,“哈”了声,像走地鸡一样弯着腰朝它跑过去,“大福!”
大福被可怕的人类吓得扭头就跑,四条腿没能跑过两条腿,最后还是被姜元妙在床上给逮住,从上到下一阵猛撸,亲亲小猫头,脸埋进柔软的猫肚子里蹭来蹭去。
大福不满地喵喵直叫,但人类才不会在意小猫咪的骂骂咧咧。
姜元妙趴在床边,吸猫吸得正嗨,头顶落下一块毛巾,盖在她头上。
旁边的位置陷进去,她下意识抬头,瞧见坐在床沿的祁熠。
这个角度,少年突起的喉结似乎更明显,面部轮廓精致如雕刻。
“先把头发擦擦。”祁熠说。
姜元妙哦了声,暂且松开大福,拿毛巾擦拭头发。
在她擦头发的时候,祁熠从衣柜拿出干净床单,铺上床。
床单铺得并不顺利,因为逃脱魔爪的大福在床上横冲直撞,一会冲到这边,一会儿窜到那边,还发出奇奇怪怪的哼声,仿佛在宣誓床的主权。
祁熠伸手要去拎开它,它又马上跑掉,接连几次,哪怕是他,都被累到。
像是放弃又像是被气到,他站在床边,无语地叉腰。
姜元妙喜闻乐见他吃瘪,在旁边幸灾乐祸,“也有你搞不定的时候。”
祁熠瞥了她一眼,“这猫像你。”
姜元妙下意识以为他是在夸自己,下一秒却又听他说,“比狗还能闹腾。”
姜元妙:“……”
手里擦头发的毛巾团成团朝他扔过去泄愤,却被他伸手精准接住。
祁熠抬了抬眉梢,唇边扬起一个笑,几分得意。
笑起来的他褪去了平时的冷淡,眼角眉梢流露少年气。
姜元妙微微一怔,胸腔忽而窜出一种奇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只知晓,方才的心跳似乎漏掉一拍。
怕被发觉异样,她先移开视线。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反常,又或是良心发现要帮主人承担火力,刚才还不愿意被她埋脸的大福这时候自己走过来,屁股在她腿上蹭,像是要她摸。
大福有这么粘人的时候不多见,姜元妙连忙把它抱起来,一个劲贴脸蹭。
祁熠看了被她抱着使劲贴贴的大福,舌尖抵着前牙轻啧了声。
好个会撒娇的心机猫,你猫条没了。
姜元妙撸猫撸到一半,发现大福身上似乎有点不对,摸了下它肚皮上的突起,“大福身上好像长了个痘?”
祁熠刚换好床单,闻言看向她。
姜元妙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把猫放床上,露出它的肚皮。
祁熠坐在猫的另一边,侧着身体,一条手臂撑在床上,微微弯腰凑过去,看见她手指着的地方。
一颗粉色的小凸起,确实很像人类的青春痘,但是……
姜元妙一脸疑惑地问:“猫也会长痘痘吗?”
祁熠沉默几秒,面上露出几分纠结,“其实这是……”
姜元妙因为新奇发现有点兴奋,“要不要帮它挤掉?不然越长越大了怎么办?”
“……”
该怎么说,这并不是痘痘。
姜元妙说完又自己觉得不妥,“要不然还是先问问医生吧?”
他们之前送大福打疫苗的时候加了宠物医生的微信。
她拿出手机正要给医生发消息,被祁熠抓住手,“不用问。”
姜元妙不理解,“为什么?”
祁熠生平第一次这么委婉,“这是它的……器官,正常的生理构造。”
姜元妙仍旧不懂,“什么器……”
问到一半,她反应过来,可又觉得不合常理,杏眼微微睁大,错愕地问:“可大福不是小公猫吗?”
“……”
祁熠忽然有点怀疑人生。
不,在怀疑人生之前,得先质疑一下姜元妙的脑回路。
可她表现得是真吃惊,丝毫不能理解的吃惊。
分不清是绝望还是认命,祁熠闭了下眼,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公猫和母猫一样,都会有□□。”
以防她的脑子再转不过来,顿了下,又类比补充:“就跟人一样,我也会有。”
“……”
这解释够详细,够直白,够贴心。
姜元妙绕地球一圈的脑回路,总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同时,也体会到深深的难以形容的尴尬,“哦、哦……也对……”
这个误会太乌龙,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沉默之时,似乎谁也没有想起来,手还是牵着的。
又似乎,是谁都没有找到松开的时机。
雨丝落成线,噼里啪啦地敲打窗户,声响充斥整个空间。
少年的眼睛像一片汪洋,她这艘满载晦涩心事的小船,在飘摇风雨中摇摆跌撞。
目光是画笔,她在淅沥雨声里,偷偷描绘她喜欢的祁熠。
室内的空气因雨天而变得潮湿,视线黏着,好似有看不见的水流在轻涌。
分不清谁先移开眼。
姜元妙按着小猫的手不经意卸了力,大福趁机翻身跑走,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地撒丫子跑,但已经无人在意。
姜元妙从祁熠的手心抽回手,热度仿佛从他的手心传导到她耳根。
她挠了挠微微发热的脸,假装嗓子不舒服,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提起另一个话题,“你今年的生日想怎么过?有没有什么新想法?”
祁熠收回的手垂在身侧,手指微蜷,不动声色地想留住那抹温度。
他目光落在无一物的地板,声音很低,“没有。”
他并不喜欢大张旗鼓地过生日,姜元妙也不奇怪,“那我们就按老规矩来了啊。”
祁熠嗯了声,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每年的四月二十,是祁熠的生日,他父母常不在家,认识姜元妙之前,常有一个人待在家的时候,生日这天与平时过得无二异。
认识姜元妙之后,骤然就变得繁忙,热闹。
姜元妙会带着赵飞翔上门,催着他换衣服出门,出门结结实实地玩一天,在外面吃个饭,买个蛋糕,再陪他去商场挑件衣服,她和赵飞翔一块出钱买。
至于为什么是买衣服而不是买其他东西,祁熠的物欲实在太低,送点小饰品,他不戴,送个手办,他嫌落灰,送个游戏机,他不打游戏,问他想要什么,他说来本奥数习题。
姜元妙嫌弃过生日送习题太晦气,所以自作主张,带他去买套衣服——主要原因,也是想理直气壮地玩一玩奇迹气气。
祁熠本人抗拒当换装工具人,奈何还有个赵飞翔在帮忙把他拽住。
不过今年,在祁熠生日当天,姜元妙却被临时告知,赵飞翔有事来不了。
“赵飞翔怎么这样?临时放鸽子也太不厚道了吧!”
姜元妙为祁熠抱不平,“不会又是因为要去陪他的小女神了吧?不行,他怎么能这么重色轻友,我得打个电话给他。”
她正要给赵飞翔打电话,却被祁熠制止。
面对她很不理解的眼神,祁熠轻咳了声,“他是有正事,来不了。”
姜元妙问:“什么正事比给你过生日还重要?”
祁熠没吭声。
不是不想说,是没想好怎么说。
总不能直接告诉她,赵飞翔现在正在家,当这次生日约会的幕后指挥吧。
“……今天还得去给大福买点罐头。”
生平第一次,他这么僵硬地转移话题。
还好姜元妙是个好糊弄的,立刻被转移注意力,惊讶地问:“上周不是才给它买了?又吃完了?”
其实没吃完,但大福肯定不会嫌多的。
祁熠嗯了声,“长身体。”
姜元妙有点发愁,孩子长身体是好事,但大福吃得实在是有点多了,难道橘猫天生自带能吃的基因吗?
她一面往地铁站走,一面拿出手机查小猫的正常食量是多少,“它现在还没绝育就挺胖了,再这么吃下去,真的不会变成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