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莹倒了杯热水给她,“小熠去洗澡了,我先拿身衣服给你换上,别感冒了。”
姜元妙寻思着祁熠洗澡也要个一时半会儿,拒绝好意也显得见外,便顺着应下来,接过江雪莹拿来的衣服,去洗手间换上,顺便拿起架子上的吹风机,简单吹了下头发。
吹完头发,又借以去找备用钥匙为由,跟江雪莹打了声招呼后,就溜进了祁熠房间。
关上房间门,姜元妙这才松了口气。
忽而又有些愧疚。
江阿姨看着严肃,其实对她挺好的,虽然她经常不在家,但每次看见她来,都会很好地招待她,刚换完衣服,还让她别着急回去,留下来吃晚饭。
可她就因为怵白大褂这毛病,从小到大都有点怵她,面对她的时候不由自主紧张,也不知道该怎么改。
姜元妙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捞起走到她脚边用屁股蹭她的橘猫,埋在它肚皮里狂蹭,一边蹭一边嘟囔,“大福,你说说这该怎么办呀?”
大福一爪子拍她脑门上,骂骂咧咧喵了几声,警告这个吸猫狂适可而止。
可惜女高中生听不懂猫语,还自顾自以为它是在给自己出主意,脸埋在它肚子里蹭得更欢了,嘴里还感动地假哭:“呜呜呜大福你真好,要是我能听懂你说话就好了。”
大福:“……”
终于吸够猫,也抱得手酸了,姜元妙放下沉甸甸的胖猫咪,去书桌前的椅子上坐着。
等着祁熠洗完澡的工夫,她百无聊赖地打量起祁熠的房间。
跟上次来没什么两样,祁熠房间里的布局总是一成不变,不像她,隔段时间就想着把书桌和化妆台挪个位置,每次喊着老姜同志来给她搬。
他房间里其实东西不少,但看起来很简洁,书桌上的物件像有强迫症一样被他固定摆放在熟悉位置。
房间里的色调跟他平时穿衣服的风格一样,性冷淡的黑白灰搭配,床上唯一一件带点彩色的东西,就是上次在他生日那天夹的狗娃娃,姜元妙把两只狗分给了他和路逍,自己留了那只公仔猫。
打量的视线扫过他挂在椅背的校服外套,顿了顿,姜元妙走过去,先看了眼房里浴室的方向,确定水声没停,祁熠还在洗澡,这才放心伸出罪恶的小手。
姜元妙拿起外套,递到鼻子边试探性地闻了闻。
果然,是她想象中的好闻气味,专属于祁熠的气味!
姜元妙原本打算只浅浅闻一下,就把衣服放回去,毕竟偷偷闻衣服这事怎么看怎么都像个痴汉才做得出来的,她只是个有点奇怪癖好的美少女,才不是什么变态痴汉。
脑子是这么想,手却不听使唤,刚把衣服放下,没几秒钟又拿起来。
就这么反复几次,女高中生渐渐变成吸薄荷的猫,就差把脸埋进这件外套里。
她闻得太陶醉,完全没注意浴室里的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浴室的门又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
于是一抬头,就跟外套的主人打了个照面。
祁熠站在浴室门口,刚洗完澡,他头发还是湿的,水滴顺着发梢往下坠,顺着干净利落的脖颈线条淌进短袖衣领。
他手里还拿着条毛巾,原本是便擦着头发边走出来,看到眼前这光景,手下就没再动作。
直到那边疑似痴汉的女高中生抬头,跟他对上视线。
尴尬在空气里静静流淌。
在祁熠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的瞬间,姜元妙几乎是从椅子上弹射起跳,伸出激动的尔康手,“听我解释!首先我不是变态!”
祁熠站在那没动,黑黢黢的眼睛注视着着她,也瞧不出什么明显情绪,就只是淡淡嗯了声。
姜元妙又打补丁解释:“我只是好奇你身上的味道为什么这么好闻!真的!信我!”
祁熠再次点头,“嗯。”
他就只是嗯,也不明确表个态,是信还是不信。这可把姜元妙给急坏了,人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你别光嗯啊,除了嗯嗯嗯,你再说点什么。”
祁熠似乎真的听话,拿毛巾继续擦头发的时候想了想,说:“我女朋友有点变态。”
“……”
姜元妙就知道这人一句解释都没听进去,着急地反驳,解释:“都说了我不是变态!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反驳完后面这个词,又后知后觉前面那称呼,脸蛋唰地一热,比刚刚还着急,“谁谁谁是你女朋友,我还没答应呢!”
祁熠哦了声,理所当然反问:“所以我说我女朋友变态,有什么问题?”
姜元妙:“……”
大哥,别谈恋爱了,去打辩论吧。
姜元妙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跟他较劲嘴上功夫,也觉得没脸在这里多待了,赶紧岔开话题,问:“你把我家备用钥匙放哪了,快拿给我,我要回家。”
她想逃,但没想到有人不让她逃。
祁熠歪了下头,“不多闻闻味再走?”
“……”
姜元妙的拳头一整个硬邦邦,咬牙切齿瞪着他,“再说我咬你!”
纵使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凶巴巴,也因为那红扑扑的脸蛋而毫无威慑力。
祁熠被这龇牙的小狗逗得轻笑了声,总算没再火上浇油,换了个挽留方式,“姜叔不在家,你回去吃什么?”
凶巴巴的龇牙小狗顿时沉默。
“对哦……”
姜元妙慢很多拍地意识到这个问题,老姜同志出门约会,肯定是要吃完饭再回家的,这大雨天,点外卖都不一定有人接单,就算有愿意接单的一时半会儿也送不过来。而她……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在叫了。
她想留下来,又有些扭捏,“可是你妈妈在家,我不太好意思蹭饭。”
祁熠戳穿她窗户纸一样薄的借口,“你最近不好意思的次数还挺频繁。”
姜元妙没好气瞪他一样,“好吧我说实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有点怕她……”
这话越说声音越小,连她都没底气的模样实在罕见。
祁熠挑了下眉,“她又不吃人。”
姜元妙立刻说:“但她会给人打针!”
祁熠笑了下,“怕她给你治你的变态病吗?”
“……”
绕来绕去又绕回原点,姜元妙真气得冲过去要咬他,却被他无比熟练地利用手长优势,扣着她脑袋,把她挡在一米之外。
“小狗真要咬人?”他还很有闲心地调侃。
姜元妙气上加气,更使劲地往前冲,却没想到祁熠忽然就松手了,她连刹车都来不及,直接扑他怀里,撞了个满怀,额头还磕上他胸口。
还好她脑袋瓜子够硬够结实,她没怎么疼。
姜元妙刚要从他身前退开,却被他揽着后背更往怀里带。
他刚洗完澡,周身的空气都带着沐浴露的清新甜香,和他这个人的清冷气质一点不搭,却是她最最喜欢的味道。
这样的气息此刻铺天盖地朝她逼近,将她包围。
祁熠微微弯腰,俯下-身,下巴搭在她肩膀,湿润的发丝擦过她颈间,凉凉的,也痒痒的。
他声音很低,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笑意,“下次想闻,直接来找本人。”
偏头说话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耳垂的皮肤,热度瞬间沿着敏感的末梢神经一路蔓延至脸颊。
姜元妙的心脏陡然一颤,分明刚淋过雨,身体的热度有些偏低,此刻却只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龇牙咧嘴的小狗变得浑身僵硬,两只手无措地垂在身侧,揪紧了衣摆,脸蛋红成苹果,却还要结结巴巴地自己辩解,声音细若蚊鸣,“我、我真不是变态呀……”
祁熠低低地笑了声,“嗯,我是。”
第47章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复习和刷题中悄无声息流逝,自高三第二个学期开学起,老师们口中对他们的称呼,从高三生变成了高考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高考正在逼近。
三月的百日誓师大会,学校尤其重视,按照惯例选定学生代表上台发表演讲,以此来动员一百天后的高考和日期更近的二模。
而这场演讲,差一点就落在了祁熠的肩上,因为他成绩够突出,经历也够激励人。已经获得了保送还愿意留校学习参加高考,这样的噱头随便拿出来都能当成鼓励素材。
班主任把祁熠喊去办公室的时候,姜元妙刚好去找数学老师问数学题,于是也有幸目睹,这位尊贵的公主是怎么个油盐不进、铜墙铁壁。
少年侧身站在办公桌右侧,与她只相隔一个过道,余光里依稀可见他站得笔直的身形,如同一棵苍劲挺拔的青松。
只是这青松实在不近人情,任由班主任如何好言相劝,他始终是一个否定回答。
班主任把自己都说得口干舌燥,端起大茶杯喝了口冷茶,最后恨铁不成钢说了他一句:“你这孩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属牛的吗?”
他也就是抱怨一句,却没想到祁熠竟然会接话,还很一本正经,给了他最后一个否定回答:“我家没人属牛。”
姜元妙把大腿都快掐青了,也实在是没忍住,当场就笑喷。
听墙角的报应立刻就来,跑来问问题还开小差的她立刻被数学老师拿笔赏了个爆栗,“笑笑笑,你还有心情笑,这题我把石头底都给你讲透了,还没听懂。”
姜元妙委屈捂着脑门,余光瞥见祁熠面朝着这边,她飞快往那瞟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他唇边幸灾乐祸的弧度。
她暗暗咬牙,可又只能收起心思,专心听数学老师讲题。
从办公室出来,姜元妙被立在门边的少年守株待兔。
祁熠长臂一伸,就抽走她手里的数学试卷,快速扫了几眼,随后,扯着唇角哼笑了声,嘲讽意味十足。
“笑屁。”姜元妙要从他手里把试卷抢回来,祁熠手往上一抬,仗着身高优势轻松避开,任她怎么跳都够不着。
祁熠拉仇恨的能力向来有一手,尤其是这张嘴,“再跳高点,让数学老师和班主任瞧见,会不会问你是属猪还是属猴。”
这一张嘴,又是损她反复做错数学题像笨猪,又是损她这会儿上蹿下跳抢试卷像皮猴。
姜元妙气得咬牙切齿,往他小腿不客气踢了一脚,祁熠吃痛闷哼出声,她趁机从他放下来的手里夺回试卷,头也不回跑了。
祁熠气得发笑,又被挨了踹的小腿疼得吸冷气。
这一脚踢得还真是不轻。
那两天,徐绵绵和宋烟都在奇怪,为什么祁熠走路有点跛。
知道内情的罪魁祸首一脸虔诚双手合十:“可能是走在路上被人当狗踹了。”
不知内情但不耽误幸灾乐祸的路逍跟着双手合十,虔诚闭眼:“阿弥陀佛,活该活该。”
徐绵绵&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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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誓师之后没多久,就是高考二模,每次考试都有人欢喜有人愁,姜元妙这次是最最忧愁的一个。
这次二模,她考得那叫一个差劲,原本进步到年纪前三十的成绩,唰一下掉到了一百名开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摸到了东晏大学的门槛,又被这次的二模成绩给一脚踹飞,一夜回到解放前。
成绩出来了多久,姜元妙就抑郁了多久,消沉得连饭都吃不下。
偏偏她的肚子是诚实的,一个劲地在咕咕抗议。
课间,徐绵绵拿了个盒小熊曲奇过来,劝她多少吃点。
姜元妙无精打采趴在桌上,无视肚子的抗议,闷声拒绝,“没心情。”
宋烟看不下去她这样颓废,“不就是一次模拟——”
没说完的激将法被徐绵绵用眼神制止,激将法对平时的姜元妙有用,对这种时候的姜元妙只会是雪上加霜。
徐绵绵把小熊曲奇放在她桌上,“妙妙,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在你这放着,要是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就跟我和宋宋说。”
姜元妙闷闷地说了声谢谢,在徐绵绵拉着宋烟走后,就把脸埋进臂弯,挡住发热的眼睛。
高考逼近,高三的教室鲜少再出现嬉闹声,取而代之的是窸窣的翻书声。
对姜元妙来说,这太安静了。
明知高考逼近,一分一秒都珍贵,现在不是为一次模拟考而黯然神伤的时候,理智却无法把控情感,她就是难过,就是丧气。
看到分数的那个瞬间,全然搞不懂自己过去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的学,究竟是为了什么。努力了吗?明明努力学了呀!可还是考得这么这么差,努力还有意义吗?
教室太安静了,周遭皆是在抓紧时间看书复习的同学,姜元妙埋在手臂里,尽管滚烫的眼泪早就溢出来,也不敢发出任何疑似抽泣的声音。
总是元气满满的女高中生彻底被打倒,趴在桌上,再也积极不起来。路逍坐在离她几个过道的座位,目光在她单薄弯曲的脊背停留许久。
从姜元妙身上移开视线时,他看见坐在另一边的祁熠也在看着她。
没多时,对视线敏感的少年朝他这边看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无声对视几秒,同时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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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妙垂头丧气了一天,最后一节晚自习前的课间,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终于摊开不堪直视的二模数学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