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遥:“没哼哼。”
“等着。”他说。
他没再回,杏遥捧着手机翻来覆去看这几句。情人间的你来我往,也只在他身上体会过。
他说“等着”,杏遥脑海里自动浮现他的语气和他可能会对她做的事,这一想就是大半个小时。
不过是两个字,竟能浮想联翩那么多,杏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已经废了。
那头。
戚校挂了电话后换上不悦表情,他对驾驶座的严磊说:“以前你说和妻子两地分离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工作,如今你妻子来了,怎么连从前的专注都比不上了,三天两头请假。你既然没心思上班,也不必等年后了,交接一下走吧。”
严磊只想请假,不想走。
昨晚被王小川纠缠了大半晚上,对方先是狮子大开口要五万赔偿,严磊想着怎么都是杏遥动了刀理亏在先,便好声好气赔罪道歉谈和解。
后来王小川气消之后又跟严磊分析昨晚那些事怎么蹊跷怎么不合理,说来说去就是那伙人都是假的,不是妇联的,是杏遥的姘头找来抢人的。
严磊本就不信,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怀疑了,主要那些人来得太巧。
他知道杏儿没机会通风报信,想来想去只能是自己联系那个工作室被对方知道了。
普通人应该没这胆气跑家里来抢人,何况是已婚女人,图什么呢?除非对方根本不怕严磊深究。
有这样实力的人,严磊眼下只能怀疑到戚校,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猜测有点离谱。
当然了,以上种种都得建立在杏遥出轨的前提下。
他不能立刻辞职,无论如何,暂时留在戚校身边对他没有坏处。
想着这些,严磊主动服软求戚校再给他一次机会,就请假三天,后边儿肯定一天不调休了。
戚校的态度模棱两可,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严磊把他送到目的地不久后,艾米给他准了假。
严磊先给杏遥打电话,还是关机,他又联系昨晚带走杏遥的女人,对方说晚点通知他见面地址。
严磊只能干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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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遥在沙发上躺着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一小时后,被门铃吵醒的。
她去开门,来的是位阿姨,说从今天开始照顾她生活。
她还带了句话,戚校说的,让杏遥最近几天尽量不要外出。
杏遥哪里坐得住,焦虑地挨到午休时间给戚校打电话问他什么意思。
戚校说:“不是想要自由吗?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离婚的事先搁着,想出去也行,让孙凯跟着你。”
杏遥没法接受这个安排,她好多问题要问。
戚校没工夫回答,他说:“你的诉求已经说清楚了,现在给他点时间冷静下来再谈,这会儿找上去只会吃亏。”
杏遥觉得有道理,可她就是焦虑。
“那我就这么闲着吗?”
“自己找事做。我最近忙,忙完来陪你。”
“哦。”杏遥鼻子一酸眼泪都下来了。
“委屈了?”他问。
“没有。”
“撒谎。”
杏遥不说话了,心里希望他能哄哄,更希望他能回来陪她。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委屈也不来哄,又去忙了。
杏遥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昨晚的甜蜜好像自己编织的一场梦,醒来就什么都没了,除了这栋豪华的别墅和煮饭阿姨能证明她确实来到戚校身边了。
他为什么如此反复呢?
她都战胜道德约束投入他的怀抱了,他为什么只肯给她一夜亲密呢?
杏遥难过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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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校不是故意晾着她,他真忙,年底了,事儿太多。
这套房一直没住就是因为偏,他不会在隔天有行程的情况下跑来这过一夜,她在这也不行。
昨晚行,因为昨晚之前她还在摇摆。
今天不必了,因为今天之后她尽在掌握。
至于她的婚姻麻烦,要快速解决也容易,只是戚校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说到底严磊没有对不起他,他也不至于对严磊下死手打击。
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他的布局成本才高了些。戚校对此也有考量,虽说他一句话吩咐下去,自有手下人替他完成所有任务,但他也得考虑这段关系的平衡。
一开始就投入这么多是例外,他不想让这段关系脱离掌控。
可是杏遥,她总是做不到乖乖听他安排。
不过一天而已,她就在深夜发来微信说她要走。
很长的微信。
【你说的话我想过了,现在确实不适合跟严磊见面,他很激动。可是我伤了人惹了麻烦,还离家出走了,他肯定要找到我的。这么多麻烦事要解决我没法安心。我知道你说过会帮我解决,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就这么躲着,我做不到,心里太乱了。我确实不想回家,但比起一个人住在这,我还是回去解决问题比较踏实。】
【我不是要你回来陪我,我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你有安排,可我住在这很难受。】
戚校太懂她的言外之意了,说这么多就是因为她起床没看到他,今晚没见到他。
他回:“随你。”
因为他这两个字,杏遥哭了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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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司机送杏遥回了家。
杏遥提前点了外卖,她们这是可以送到家门口的,她快到家时外卖小哥打来电话说敲半天门了没人,杏遥放心下来,让小哥放在门口。
她想好了,先趁着严磊不在家收拾行李住酒店去,然后辞职找房子找零时工,同时和严磊谈离婚,争取过年回去把事办了。
至于戚校,就不考虑了,她根本猜不透他,也不想日日守在大房子里苦等他。
就当她没出息吧,人生第一次住那么豪华的地方,连参观庭院的情绪都没有。
让她当金丝雀,她没那个素养。
杏遥在巷子口下车,司机主动说陪她上去搬行李,杏遥想着有个人陪着也好便没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一楼小王那间房大门敞开着,有人在搬东西丢出来,房东在一旁守着。
杏遥往屋里看了眼,客厅乱得很。
她忍不住问房东:“王小川呢?搬走了吗?”
房东也很懵:“谁知道!昨晚半夜发微信说退房,押金都不要了。”
“对了,我怎么听说你俩打架了?咋回事?”
杏遥没回答,上楼去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杏遥问跟着她的司机小孙。
小孙知道:“他不会出现在这个城市了,您放心。”
杏遥差点一脚踩空。
她并不会心疼王小川那种人渣,要是她有本事,再多划他两道口子也不解气,可她也就那点本事,她本没能力让一个人丢下一切在这座城市消失。
但戚校有。
他做了什么呢?杏遥突然感到害怕。
不管受欺负这人多么罪有应得,杏遥害怕了,她没试过这样,没拥有过这样的势力。从前种种绝望,顶多祈求老天爷帮忙,她活到这么大,信仰是因果报应,而非仗势欺人。
下一个是谁?严磊吗?
很快,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她被司机带去了传说中的一心心理咨询工作室,严磊就在那,工作室的负责人告诉杏遥。
“戚总交代过,务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您这边请。”
第二十二章
杏遥被带去另外一个小房间,会客室布局,沙发正对着电视机。
电视里实时转播另一间屋子的画面,严磊坐在木椅子上,周围是三个女人的包围圈,她们在提问。
“婚姻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严先生,您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强迫陈杏遥嫁你为妻吗?”
“你以性命逼迫父母,我们都知道这个威胁的实质作用。你的父母当然心疼你,然后他们去逼迫陈杏遥。”
“你们所有的话术都是建立在陈杏遥女士选择丈夫这个前提条件上,你们用她的学历她孤苦无依的背景为判断依据,以你们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作为情感要挟,强迫刚成年的陈杏遥答应这门婚事,你们没想过,女人也可以不结婚,你们没考虑过陈杏遥本人是否需要以及渴望婚姻。”
“至少你得承认她十八九岁时并不渴望嫁人吧?”
“当你用实际行动强行和陈杏遥女士发生关系时,你内心难道不是在惶恐她会反悔吗?你怕她清醒过来后会反悔于是急不可耐占有了她的身体,你知道在你们那个封建的小县城,婚姻事实比结婚证更能捆ʝʂɠ绑女人。”
……
严磊满脸通红,却不是羞愧导致,而是愤怒,这些人凭什么对他的隐私指手画脚说出这许多声讨?
“我老婆呢?我要报警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您能说服我们您和陈杏遥维持婚姻关系的必要性,陈女士就会和您见面。”
……
杏遥看着电视里的严磊,他惊慌意外,他百口莫辩,他孤立无援,他自我怀疑。
很熟悉。
像她当年被劝说的场景。
不是一开始就没主见被人说服的,是人太多却没有一张嘴同意她,是说不过,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动摇怀疑了。会有那么一个瞬间什么都不求只想脱离包围圈呼吸点氧气,然后就为了这一口氧气,一瞬间的松懈,成为他们的盟友了。
真熟悉。
接待杏遥的姚女士拿来一份文件。
“麻烦您在这签个字委托我们帮您处理协议离婚,最近一段时间您最好不要和严先生私下见面对话,如果他报警,您跟警察说明一下就行,其余再没什么需要您做的了。”
杏遥拿着笔没签,她看着电视,问姚女士:“这是戚校安排的?”
姚女士确认:“对。戚总的意思是,如今寡不敌众的人应该轮到严先生了,就让他像您当初被迫同意结婚一样,我们会让他签字离婚的。”
“您不用担心,严先生如果想说服您本人不离婚,得先过我们这些人的关,这一点并不容易。”
杏遥没签字,她有点发抖。
“他在这吗?”
“戚总吗?”
“严磊。”
“在二楼。”
杏遥下二楼来到窗户边,严磊抱头弯腰背对她坐着。
杏遥就那么站着,看着,她看不见严磊的表情,听不到严磊的反驳,但从他的背影,她能判断出他的状态。
是反思了,是厌烦了,是不理解了,是犹豫了,是想妥协了,又不甘心了……
她这样过来过,也把那些经历反复演练过,哪个环节出错了?哪里能补救?
是开头,一开始就不该入必输的局。是结束,糊涂了也得有底气勇敢反悔。
其实就是痛苦这点。
后来种种皆由此而起,杏遥长期以来放不下的,记恨的,始终是当年那个懦弱的自己。
而今天,戚校把那个女孩解救出来了。
哪怕明天能手握离婚证,也不及此刻,戚校替她找回来的公平令她感动。
她跑下楼,上车,司机小孙问她去哪?
杏遥说:“带我去戚校那。”
孙凯查了查行程:“老板现在在和政府部门的领导们开会,要过去吗?”
“那算了。
“送您回家吗?”
“好,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
孙凯送她回了别墅。
杏遥到家后飞奔去书房找到他给的手机和他联系。
“你晚上回来吗?”
“我回来了。”
“想去找你。”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
戚校倒是秒回:“在忙。”
两个字,杏遥愧疚了。
他真的忙,那么忙也替她讨回公道了,她不应该还闹别扭,即便他不让她在家呆着,严磊也不会立时三刻和她离婚。这事就得按他的方法来做最稳妥,她吃亏最少获益最多。
可她却闹着要走,走了又回来。
这样的任性也没在别人面前展现过。
她想起戚校那句“知道他会包容才放肆”,杏遥心里又酸又胀,特别想他。
这时戚校回了微信,他说:“回。”
戚校今晚只有四个半小时睡觉时间,若全用来睡觉,也足够,前提是他住公寓。
要是去杏遥那,来回车程两个半小时。
可他还是去了。
他到家时已经两点,杏遥没熬住睡了一觉被他吵醒,她下床来想和他说话,戚校没理她去洗澡了。
洗得很快,出来时裹着浴巾,身上的水珠都没擦干,他拉着杏遥上床,背对她躺下了。
“手给我。”他要。
杏遥把手给他,被他按在左后靠近肩膀的地方:“这里痒,帮我挠下。”
杏遥凑近一看,什么异常也没有。
她只能帮他揉一揉吹一吹,戚校突然翻身把她压住:“哄小孩呢?”
杏遥捂着嘴巴笑,他刚刚那样不就是像小孩子吗?
“还笑?”
语气虽然凶,但面部状态实在是疲累不堪了。杏遥扶着他胳膊让他躺回去,自己也跟着滚到他怀里。
就快速说一件重要的事然后休息吧。
“我今天去一心工作室了……”
戚校捂嘴:“别吵。我五点起床。”
“哦。”
杏遥立刻闭上嘴巴,陪他睡觉。
“明早我叫你。”她说。
“嗯。”
她近距离看他眉眼,情不自禁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很小声地说:“我看到你为我做的一切了,谢谢你。”
戚校没回应,呼吸平稳,已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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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闹钟响,杏遥先睁开眼睛。
这回是她先醒,因此得以看清戚校的起床状态,哪是跟她亲热啊,就是起床气。
杏遥只是在闹钟响过之后叫了他两声,原本平躺着熟睡的人突然像拔地而起的巍峨高山一样压过来抓着她又啃又咬。把她的胳膊前胸咬了个乱七八糟,最后还要倒打一耙说她不让他睡觉。
杏遥好委屈,声辩说:“是你自己的闹钟啊,你说要早起呢。”
戚校这会儿彻底清醒了,看着她身上的牙印吻痕心情十分舒畅。
“我的话你这么听吗?”
杏遥惊讶,没料到这么早翻旧账,但她的确理亏。
他有早餐会不在家吃,洗漱完就要走了,杏遥跟着他出去,他站在衣柜前穿衬衫,杏遥呆呆地看着,被他捉到身前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