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加了对方好友,约在明天早上公园见。
第二天见了面,客户说杏遥太瘦小牵不住狗,杏遥试了试,差点被狗狗一个爆冲拽倒,她又没养狗经验,面试就这么失败了。
回到家,杏遥很挫败,觉得自己没用。
她躺在床上发呆,眼泪又流了出来。
没用……
对啊,是她没用,是她没见过世面,错把别人的援助当爱情了。
戚校有钱有势,对他来说,那点付出是举手之劳,能力范围之内的。有钱人不都这样吗?新闻上经常看他们做慈善。
是自己误解了。
杏遥突然发现自己不难受了,不哭了。她不用再纠结戚校对她有没有真心,不用难过自己真心错付,本来就不是爱情,是误会了。
她就记着有个人帮过她就好了。不恨不怨不自责,她不难受了。
释怀了。
杏遥拿起手机给阿拉斯加的主人发微信。
“请问我可以再试试吗?我虽然没养过狗,但我很喜欢小动物,我会努力做好的。我很需要赚钱,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对方回复:“你收多少钱?”
杏遥回:“我也是第一次做,您看着给就行。”
对面过了许久才回复:“我主要是上班忙早上起不来,要起得来我自己就遛了,所以我这也给不上太高费用。而且我家卡总运动量可大啊。”
杏遥:“您能给多少呢?”
对方:“我之前找的遛一次30。”
杏遥算了算这都有九百收入,她回:“可以,是每天都需要对吗?”
对方:“每周一到周五,周末我要加班的话也需要。”
“我可以。”
“那行吧,你明早过来试试,带着身份证。”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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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遥跟卡总磨合了一段时间,熟悉起来之后,她的生活也规律了。
每天六点起床,六点半去公园遛狗一小时,八点半吃早餐,再看会儿书,然后出门上班,午晚饭店里吃盒饭,十点半到家,十一点半准时入睡。
每隔一日的晚上十点,她会换上旧手机卡查看消息,严磊每次都发很多,她只看有没有离婚二字,其余一概不回应。
两只胳膊因为遛狗和打包搬货酸了又酸疼了又疼,她每晚在精疲力竭浑身酸痛中入睡,内心平静,再没哭过。
戚校辗转跑了几个城市出差,再回来,新司机在机场接的他。
如今他已经不用严磊了。
上了车查看消息,小孙在早晨七点发来照片,杏遥在遛狗。
小孙每天都发杏遥的日常,遛狗,批发市场抗包搬货,药店买药,银杏树下捡落叶。
小孙是他指派去跟着杏遥的,初衷是怕她脑子不清楚又跟人缠斗,她离开后,小孙问过戚校,说杏遥去车站了,问还要不要继续跟着。
他没回,小孙就一直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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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号晚上,杏遥登网银对账单的时候看到跃活照旧给她发了工资。
杏遥不能接受,她好不容易让自己摆脱一切,不想拿戚校的钱。
换上旧卡,严磊最后一条微信是前天发的。
她主动发过去:“想好了吗?”
严磊没回复。
又等了半小时,杏遥一直犹豫要不要主动联系戚校,他先打过来了。
存的联系人已经删了,但号码她记得。
杏遥心慌,下意识就拒接了,对方发来短信。
“接。”
“别让我来找你。”
电话再度响起,杏遥反锁卧室门走去窗户边接起来。
戚校说:“回来吧。”
“您有什么事?”杏遥问。
“拦着你离职不为别的,回来我给你安排合适的工作。”
杏遥拒绝:“我有工作。老板您把我的离职批了吧,还有,今天公司给我发了工资,怎么还回去呢?”
戚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恨我吗?”
杏遥很平静:“没有。您不要再费心我的事了,已经很麻烦您了。”
戚校问:“没觉得我玩弄你伤害你的感情吗?”
杏遥早已理清了这件事,好不容易找到平静,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跟他对话没有胜算,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她沉默。
戚校说:“突然很想见你,想看看你的表情,是不是真的没有怨恨。”
杏遥推开窗户,让夜风吹散起伏的情绪,她说:“我不恨您,因为我不想恨自己。”
戚校要说话,杏遥又说:“我的想法很蠢很可笑,可我只能这样,您看在我如此卑微渺小的份上,不要再找我,行吗?”
她的语气软软的,戚校想到她在自己身边的乖巧模样,霎时间记不起为什么放她走了。
其实他不意外杏遥会这样梳理他们的关系,她性格里要没有这份难能可贵的善良和纯真,也不会被夫家牵着鼻子走。
“不行。”他说。
“你误会我了遥遥。”
杏遥想挂电话,他说:“你问过我要如何看待你和我的关系,我现在告诉你。”
杏遥不感兴趣了:“不用……”
他打断她:“下来。”
第二十八章
杏遥不得不下去,她住的房子四个女生合租,大家下班都很累,这么晚不能带陌生男人回来。
她换好衣服下楼,戚校的车就停在门口,他靠着车身,一身黑西装,纯黑色领带规规整整贴着纯白衬衫,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看到她出来,戚校阔步走上前牵起她的手,司机开了后排车门侯着,戚校揽着她的后背要她上车,杏遥站定了,对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好,先上车。”
杏遥坐进去,戚校跟进来,司机上车,载着他们离开。
杏遥目视前方,她没问去哪,只是说:“我有话说,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可以吗?”
戚校把她放在膝上的手拉到他腿上握住,他说:“瘦了。”
杏遥急忙制止他:“你不要跟我说话!”
戚校却被她逗笑了,他轻咳一声,握了握她的手,感叹道:“遥遥生我气了。”
杏遥只觉得愤怒。
她让司机靠边停,司机当然请示老板,戚校批准。
车停好,司机下车走远,车上只剩下他俩。
杏遥转身面对他,她刚要开口,戚校说:“慢慢说,我不打断你。”
杏遥深呼吸一口,说:“可能是我想多了,我猜想你今晚来找我,会……哄我或者怎么样……”
她很苦恼:“我不知道你会做什么,但我知道你有办法说几句话就让我改变想法,你可以做到,我相信,所以我请求你千万不要这样做好吗?”
“那天从你家出来,一直到我来到这边的头几天,我都在哭,我很伤心,有时候还会钻牛角尖,你知道我有什么想法吗?”
戚校轻声问:“什么?”
杏遥看着他,坦诚地说:“我想过,什么都不想回去找你,因为那时候真的太伤心了,做什么都会哭,很想……回到你身边。后来……你知道我是怎么不难过了吗?”
戚校靠近她,她没躲,他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地问:“怎么不难过的?”
杏遥眼底有泪,她说:“我找到了一个解释。我告诉自己,你没有误导我没有骗我感情,你对我的好,是你的善心,就跟可怜路边的拾荒老人给她买一顿饭的性质一样,老人不会因为一顿饭就爱上善良的路人,最多感谢世上还有善良。你帮我是事实,你安排的那些,是因为你有能力,你可以比所有人都更好地落实善意。是我误会了。我就这样想,记着你的善心,我不难过了。”
“遥遥……”
戚校想抱她,杏遥推开,她说:“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编织了一个可笑的梦在骗自己,可是我需要这样装傻一次。没有人像你那样对我好过,所以我感动了,我……喜欢你了,或许你会嘲笑我自作多情,可对我来说,我ʝʂɠ想一直把这个谎言当成真的,我很需要这样。我不想我的人生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坏人,收到的每一份善意,都藏着祸心。”
“我不是怪你,因为我也做错事了,我一开始就不该接受有妇之夫,这一点很错。我……我不想讨厌你,你帮帮我好吗?”
戚校说不出话了。
杏遥说的这些在他预料之中却也超出意料。
是她认输的态度。
戚校见过败局已定还要守着一分自尊嘴上逞能的,见过输急了丑态百出的,见过不屈失败百折不挠的,没见过杏遥这样的。
她把自己的心剖开了在向他说:“我知道你三言两语能让我回头,但我本心不想。”
她知道戚校是坏的,是欺负她的,她没有选择讨伐谩骂,而是替他圆了这场即兴游戏的不堪。她看清他了,讨厌他了,但替他周全体面,不恶言相向。
戚校意识到支撑这个女孩度过漫长黑暗时光的,不是她的懦弱无能,而是她心中对真善美的信仰。
来之前预备好的话不能说了,她不想听,说了,她心中对他的爱慕欣赏就一丝不剩了。
他欣赏杏遥。
戚校一向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他,误解或者谬赞都无所谓。
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很需要眼前这个女人心中能保留对他的仰慕,她是这世上难得的明珠。
很需要。
杏遥见他不说话还收回手坐了回去,有点被自己说服的意思。
她继续说:“还有就是离职手续,多发给我的工资。老板,我没学历也没一技之长,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就是卖苦力养活自己的,您说要给我安排合适的工作,我现在找的就是适合我能力的工作,我很满足也很高兴。真的不需要。”
戚校还是不说话。
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对什么事没把握。
他一向骄傲,布局遇到阻碍再想办法就是,面上是不会露出慌张的,更不会像杏遥这样,坦白自己的无能给对手看祈求一个机会。哪怕失败呢,也不会承认自己想要的不得了。
他从不对人坦诚自己的无措。
可杏遥……
如果他还要她,她也表明态度了。
他当然可以使手段让她回来,但强迫有什么意思?他一时之念放她走,倒让心甘情愿的难度大大增加了。
戚校转头看她,说:“知道了。”
杏遥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她也不问离职的事了,不需要她操心,戚校是老板,他一句话什么都解决了。
她想下车,戚校又说:“遥遥,我们重新开始吧。”
按照她能接受的方式。
杏遥瞪大了眼睛,目光盛满失望,她先打开了车门才对他说:“那么您就用您应该用的方式,强迫我吧,这也容易的。”
说完她就走了。
快步小跑回家,走到大门口,戚校的短信发了过来,杏遥只在主屏上看到半句,她没点开,直接删了。
还有严磊的留言,他说:“回来吧,当面谈离婚。”
还有一条:“不是骗你。”
杏遥没顾得上高兴,戚校的出现和严磊的同意同步,这其中有戚校的插手吗?如果有,他目的是什么?
管他的!
杏遥回复严磊:“你把离婚协议书签好字寄到下面这个地址,我收到后会联系你。”
收件地址是跃活办公楼一公里外的一个丰巢,可以存几天再取件的。
严磊回复:“你写的那份什么都不要,我不能签字,我重新起草一份咱俩签。杏儿,我不骗你。”
他发来自己写的协议书,给她留了存款。
他又说:“我跟你说的那个女的,我喝醉了在酒店那个。她突然找我说怀了我的孩子,她不打胎也不要钱,说要生下来送我老家去。”
“杏儿。你回来吧。我喝成那样不可能跟她做什么,我都断片了。是谁要这样帮你离婚?杏儿,我答应离婚,你也帮帮我吧,别折磨我了。”
他又发来和那名女子的聊天记录,有B超图,时间对的上。
杏遥震惊之外联想到戚校找人给自己伪造的不孕诊断书。
她不为严磊开脱,酒后乱性意外怀孕随便,要真是老早前就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她早解脱了。
只是她知道严磊去北方就是戚校故意支走的。诊断书这种东西是可以作假的,戚校驾轻就熟。
严磊估计快崩溃了,一条接一条语音发过来,杏遥没点开,她给戚校打去了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来。
杏遥张嘴就问:“是你做的吗?”
“什么?”
“严磊去河北那次和一个女人开房,现在那女孩说怀孕了。”
戚校都无语了:“宝贝儿,我还能控制你老公的命中率吗?”
杏遥脸都红了,她不是问这个。
“我是说,是不是你安排那个女生骗他怀孕了。”
戚校生气:“我闲的?”
杏遥哦了一声,要挂断。
戚校问:“打电话就问这个?”
“嗯。”
嘟嘟嘟……戚校挂断了电话。
行驶在回家的高速上,戚校气得点了根烟。他点进短信箱,完全不想看自己一时脑热发过去的那段话。
真他妈尴尬啊。
删了,没发过。
她最好没点开看过!不然要她好看。
第二十九章
杏遥开始学着自私,她告诉自己,无论任何时候,永远只考虑自己的需求。
她要的就是离婚。
如今情况复杂,她也不想跟戚校严磊多纠缠,于是给严磊发微信说:“你通知爸妈,你说要跟我离婚,原因是我不能生育,你通知他们说服他们,然后我就会回来。”
严磊过了好久才回复:“你是真狠。”
杏遥没理会。
她还是隔一日查看一次消息,这么过了四天,严磊发微信说照办了。
杏遥立刻给婆婆打去电话确认。
张霞在电话里显得局促又尴尬,语气中还有一丝愧疚,杏遥便知道离婚的事成了。她也不敢多说话,自己本来不会撒谎,一张嘴漏了兴奋就坏事了。
趁热打铁,她跟严磊约时间回老家办手续,严磊态度突然强硬:“明天我要见到你人,有话问你,你不来,离婚免谈。”
不等她回答,严磊就挂了电话。
杏遥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是她和戚校的事,可这事要告诉他了,还能离婚吗?杏遥表示怀疑。
不回去见他也没法离。
真是头疼。
纠结了一天,到了晚上,杏遥给他发微信,她态度也坚决:“直接民政局见吧,你想好通知我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