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女状师——画眉【完结】
时间:2024-02-20 17:26:40

  温灼鱼总是在口头上讨不成什么便宜。
  他原也不想让刘青姝来说道秦良人,既然秦良人都那么要求了,他要是拒绝岂非落了下风。
  “改日,寻个机会领你见见。”回头他还得跟刘青姝商量一下。
  秦良人嗤笑一声,说得ʝʂɠ他真有娘子一样。
  忙活了一夜,终于将坟冢恢复了原状。
  “你去查水银之事,我查一下这白玉。”
  秦良人虽有不满,但还是挥了挥手:“我先回去补一觉,其他事情你自己想办法。”
  此时,东沼始擅扶光,镶嵌金边的山云一簇又一簇游过天穹。
  刘青姝打算先去李府碰碰运气,上次一别李夫人,觉得李夫人身上怪异得很,尤其是那一股诡异的香味,有似媚香又似舒神之香。
  刘青姝伏在李府上端,此时安氏咳嗽了几声,不多时,刘青姝掀开一片瓦,便看见婢女备好了热水。
  她冬日净身的次数是不是过于频繁了一些?
  刘青姝看着两名婢女换了两次热水,隔着一层屏风,刘青姝也看不真切安氏在做什么。
  忽地,她猛然一觉,同样是女子,她这般行径更像是一个采花大盗,着实不光彩。
  思来想去,刘青姝还是盖住了瓦片,打算以状师的身份登门拜访。
  正当时,天际飘来了一点残雪。
  雪不大,打在脸上也会叫人生疼。
  “是你啊,今日又是来上香的?”
  “不是,今日我是来拜访尊夫人的。”刘青姝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婢女道:“我家夫人身子最近不适,吃了好些药,不见好转,怕是不想见客。”
  刘青姝道:“无妨,在下略通岐黄之术,没准能给夫人瞧上一瞧。”
  婢女见刘青姝实在坚持,便道:“稍等,我这就回禀夫人。”
  今日便是三日之期。
  刘青姝手里头也没多大把握,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有官职的案子,处理不好,她的小命估计也悬。
  少顷,婢女来了。
  “我家夫人说,既然是给老爷上过香的人,理应厚待,夫人请您到府中。”
  “有劳。”
  婢女将刘青姝领到了厅堂中,李府的厅堂让她有些许不适。
  过了一会儿,安氏身穿一件淡蓝色的大袄衣出来了,手中还抱着暖炉,面色苍白如纸,像是害了一场大病迟迟不肯痊愈。
  安氏那一张脸可谓是弱柳扶风,加上眉心处点上一点朱砂,病弱之中更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莫说是男人看了心火难耐,饶是她这女子看了也得称赞一番她的美貌。
  “李夫人真是国色天香!”
  说到这个香,刘青姝又想起了她身上诡异的香味。
  “您缪赞了,咳咳咳。”安氏压低了帕子,轻咳几声。
  “不知您是争流的何人?”安氏问道。
  “仰慕之人,特意上门拜访,如今一见李夫人,方觉众花残败。”
  “仰慕?”她不确定地问道。
  安氏似乎已经忘记了见过刘青姝。
  “有什么不对吗?”刘青姝反问。
  安氏轻轻咬了一下唇瓣,摇了摇头。
  这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刘青姝捧起一杯淡茶,吹了吹。
  “李夫人是天生自带异香吗?闻着让人神清气爽。”
  安氏不解地看着她,喃喃道:“神清气爽?”
  “这倒不是,争流在时,总爱研磨异香给我用,说是外面的胭脂俗粉不衬我,香味重了,我又不喜。”
  听上去,李中郎将生前尤为宠爱自己的妻子。
  刘青姝似乎也明白了安氏为何沐浴多次的原因了。
  只是,自己琢磨出来的香让自己的夫人来试,这不摆明了是将自己的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吗?万一香有坏处,岂不是害了安氏。
  “夫人这身子,是因试香导致的?”
  安氏没有正面回答,温弱地说着:“让您见笑了。”
  果然,爱的太满,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刘青姝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百年人寿。
  百年人寿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她笃定安氏会需要到它。
  安氏没有拒绝,福了福身子:“多谢了。”
  曲身之际,刘青姝发现安氏的双腿微微发颤,倒也没多想。
  “那在下先告辞了。”
  安氏也没有留刘青姝吃一顿饭,她神色怏怏,想来诸事缠身,难免精神不济。
  出了李府,刘青姝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还好方才不叫。
  没走几步,刘青姝便看见了一抹黑影走进了一条巷子里,她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暗巷口,温灼鱼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拿出了几个肉包子。
  刘青姝倒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问道:“对了,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温灼鱼毫不掩饰:“调查死因,有点收获了。”
  倏然之间,刘青姝鼻子动了动,往温灼鱼身上嗅了去,脸色兀地一变。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女子的香味?”
  看来温灼鱼手脚也不老实啊,只是这香好像有点熟悉。
  温灼鱼被气笑了,润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戏谑,见刘青姝秀眉一紧,他才将怀中之物拿出来。
  这是一块白玉,白玉上残留着诡异的香气。
  “我,好像在哪里闻过这香气。”
第二十九章 女子香(七)零陵香
  白玉上残留着一股焚香之气,再看温灼鱼那一双洁净的手,再瞅瞅包子底部沾上的泥垢,刘青姝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她弱声问道:“你去掘坟了?”
  掘坟那可是闹祖宗的大事!
  他点了点头,为了找到线索,相信恩师是不会责怪他的失举。
  刘青姝顿觉胃里翻江倒海,单手扶墙将方才吃下去的肉包子给吐了出来,地上稀稀落落可见不整的面坨。
  温灼鱼眉眼略微浮现出一抹疑惑,她这是怎么了?
  女子都吃不得粗糠吗?看来今后得买细糠了。
  “温灼鱼,我恨你!”直到腔口涌上了青橘之味,刘青姝才觉舒适了一些。
  温灼鱼看着自己余下的包子,暗自揣测:莫不是添了禁肉?
  喰髓在前,不怪他这般想。
  “何故?”他问。
  “你还好腆着脸皮子问?你是否掘墓未净手就去买了包子?”
  原来是这事,他真是关心则乱。
  “我忧你未进食,适才买了肉包子,你却只关心净手?”
  他倒是先委屈了起来。
  刘青姝一气之下揪了温灼鱼的左耳,训道:“我看你是想我入土为安吧,温灼鱼,我当你是个人,你总得做点人事证明自己是个人吧!”
  寒商携风,轻轻卷起她耳鬓的碎发,恍似画中人活了过来,鲜气扑面而来。
  温灼鱼自知理亏,嘟囔道:“下次不会了。”
  下次她都不敢吃他买来的东西了。
  他望了望天穹,曦光如瀑,飞鸟入过眼帘。
  别让他找到当年那个媒人,说好了是品性极佳的女子,百里挑一,刚衬他俊朗的外表。
  样貌是衬了,品性佳不佳也把他吃干抹净了,反悔也没余地了。只是如今,他倒觉着自己像是笼子被训的林狮,半分不得惹了她的不顺意,惹了便要吃上一些苦头。
  “罢了,一会儿我自己寻吃的,万要嘱醒自己,你递过来的东西不可随意贪食了。”
  这就是信任崩塌的局面吗?
  温灼鱼薄唇翕动,愣是找不到半分反驳的话。
  刘青姝往白玉边凑了凑,顿觉眩晕,摇了摇头便觉神清气爽,不知是为何故。
  “这白玉……零陵香、无患子、川贝、龙涎香……”
  刘青姝说出了大概的药材味道。
  “方才我见过安氏,她沐浴过一次,但身上还是带有这些香味。”
  旁的不说,零陵香多服气喘,损耗真气,难怪见安氏气肿虚浮的样子,应是和这零陵香脱不了干系。
  安氏?
  安氏是李中郎将唯一的妻子,自打有了安氏,李中郎将也不纳妾,而立之前的通房丫头也被遣散了,十年不厌弃安氏无所出,更是不顾家族的反对,主动割离,自立门户。
  遇见安氏之前,李争流便是中郎将,这十年来,未传二人因情生变,如今这怪异的陪葬品令竟然和安氏有关。
  “我掘坟之时,发现了水银,秦良人已经着手调查此事了。”
  秦良人?
  她倒是听葛仲洪说过,秦良人的功夫和温灼鱼不相上下,曾被人誉为神都二虎。
  想到葛仲洪,她便想起了银月之下那一抹斗篷人!
  刘青姝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样滥杀无辜的人竟然还没有遭到报应!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我听闻你和秦良人关系不好。”
  “他争强好胜,处处想压我一头,自然关系不好。”他说得如墨毫划水一般轻易。
  刘青姝不想多问,他曾阻止她来神都,想来对她也是有所隐瞒。
  “娘子,待此番风波过去,我领你去见见我的父母,再……”
  “温灼鱼,你的话,今日有些多了。”她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刘青姝今日似不同往日,她眉间似乎压着一件他不知道的重事,连他也瞒着吗?
  “娘子,今日之事,是我做错了,你别不开心,你搂搂我好不好?”
  温灼鱼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撒娇,他像是一根被淋湿青竹,翠色可餐,赏之悦之馋之。
  刘青姝叹了一口气,双手上环,蛾首埋在他的颈脖之中,春蚕食叶般留下酥麻的印记,男人闷哼一声,贪恋花树贴合时的契温。
  不多时,刘青姝放开ʝʂɠ了温灼鱼。
  “既然事情有了进展,我一会儿就上诉一封给府尹,传话安氏过去。”
  榷先生还不知是谁,她得想法子找到榷先生。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晌午时刻,飞雪微停,街道上的喧闹声集在府尹门口。
  安氏身子孱弱,得知被传话时,多披了两件大氅,因是中郎将遗孀,阮吉安命人抬了一张椅子过来。
  “李夫人,有人上状李中郎将生前欺辱过你,你可认此事?”
  百姓们窃窃私语,谁人不知道中郎将爱妻如命,如何能做得出来欺辱妻子的事情呢。
  安氏抵着帕子低咳了一声,不解说道:“咳咳,回大人,臣妇虽是妇道人家,身为瘦马时也是红绳系腰,身子清白,我家相公歹也是中郎将,怎会欺辱我一个妇道人家?”
  阮吉安犯了难,状纸明明白白写了李中郎将给安氏服用零陵香之事,难不成是刘青姝做了假状?真是好生大的胆子!
  此时,刘青姝领着一名大夫徐徐走来。
  大夫是温灼鱼介绍,听说是保安堂的大夫,把脉极稳。
  安氏瞥是刘青姝来了,明她是一名状师,微微抬起帕子,轻轻点拭着眼角处的珠泪,状如春露淌玉,柔美入骨。
  “刘青姝,你敢做假状?”
  “府尹大人,这位是保安堂的金大夫,让他把一把脉便知一二。”
  把脉?
  安氏神色紧阖,泣道:“同为女子,你也要诮我没有子嗣吗?”
  初见时,刘青姝只觉安氏这般模样梨花带雨,怜人得紧。再见这般模样,她只觉安氏背后有何苦衷。
  “把脉?刘青姝你葫芦里卖什么药?”阮吉安开始不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疑李夫人身上带有零陵香,零陵香服用过量气喘过虚,李夫人的身上有零陵香的香味,说明李中郎将待她并不好。”
  是了,哪个疼爱妻子的男人会给妻子服用零陵香。
  安氏神色一变,摆了摆手:“我丈夫尸骨未寒,你们谁敢动我!”
  金大夫只是一闻,便道:“这香味似乎是长在了夫人的骨子里,回大人,确有零陵香。”
  零陵香作为熏香一种,多作为香料使用,而安氏身上的零陵香已经长在了骨子里,可见服用的确过量。
  阮吉安叹了一口气,只当是青楼女子的取悦手段罢了,这并不能说明李中郎将待安氏不好。
  刘青姝心下生疑,那香味若是细细闻来,应是安氏的阴体下散发出来的,若是服用,香气应该是从腔口而出。
  她心下顿时诞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登时说道:“大人,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该因一味零陵香冒犯了李夫人。”
  安氏狐疑地看向了刘青姝,她这又是何故?
  “刘青姝,你可知做假状的惩处?”
  “刘青姝愿领三十大板。”
  暗处的温灼鱼不明她这是在做什么?分明有嫌隙的人是安氏,她这般做倒像是在保护安氏?
  难道他的清白不及安氏的美貌吗?
  想到这里,温灼鱼顿觉胸口涌上了醋意。
  刘青姝伏在长椅上受了三十大板,阮吉安怜她是女子,并未让衙役下了重手,这三十大板像是挨了十大板一般,但还是让刘青姝吃了苦头。
  起身时,她只觉自己的后臀险要脱落,稍有不慎疼得夺命,她只好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府衙,寻了个最近的医馆上了药,又给自己配了一副药。
  温灼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到马车上,小心翼翼地放在棉板上。
  “我原以为你是要怪我的。”
  “是该怪。”他没好气说了一句,整张脸阴沉如晦。
  “安氏身上尚有疑团未解。”
  温灼鱼反问:“你觉是我恩师辱了安氏?”
  就因为这般,她宁愿说自己做了假状!
  “去一趟李府吧。”
  这会儿,安氏应该到家了。
  温灼鱼赌气一般赶着马车,黑色的帏幔下,那一张脸犹如银霜贴面,黑眸里转了一圈泪光。
  安氏一回来便要沐浴,自打李中郎将去了之后,她鲜少一天沐浴三次,如今为何重操旧习?
  婢女听说“假状”之事,再次见到刘青姝没给个好脸。
  “真是不知我家夫人何处开罪了小人,犯得着做假状泼我家夫人脏水?何处合不合,外人怎知个干净!”
  婢女是不肯让刘青姝再见安氏。
  正巧,这时谢芳沁来了。
  “谢县主,您来了,我们家夫人也有了撑腰的人,不然谁人都以为我家夫人好欺!”
  谢芳沁好说道:“这,我长阿姝六岁,她同我情似姐妹,好姐姐通通行嘛。”
  此时,天际闪过一朵蔚蓝色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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