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礼的背景音有点杂乱,“家里啊。”他的语调陡然暧昧,“你想过来?”
“不要。”过去她就不能安稳睡觉了,严杏问,“你没去店里呀?那你在干嘛?”
“没去,我在打游戏。”周霆礼打了个哈欠,“玩完这盘就睡了。”
严杏好奇,“你不饿呀?”今晚他才吃了一碗饭。
“不饿,就是有点困。”周霆礼问她,“你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夜宵?”
严杏没想到同样的食量,自己饿了,他没饿,下意识说谎,“不饿呀,晚安~”
经过这事,严杏开始有意无意地估算周霆礼的饭量,他来家里吃饭,严师奶煮多煮少,他都照单全收,不会说不饱。
少的时候,一碗饭他不吃夜宵也不会饿;多的时候,有一次严家煮火锅吃,吃完严师奶进厨房煮了一大锅河粉汤出来给他和严父吃,两个男人全部吃光光。
周霆礼的饭量在严杏这里是个飘忽的范围,在零和正无穷之间游移。
严杏科研心理上头,决心搞清楚周霆礼的饭量,在某天早上,她下楼买了十个肉包子,圆滚滚热乎乎的大包子。
起床给她开门的周霆礼揉着眼,洗漱后他还有点起床气,咬着包子时挑三拣四,“楼下店面没电没油?”
严杏一点没有实验的严谨性,看他吃包子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这话怎么说?”
周霆礼含混地说,“没电开豆机也没油炸油条。”
严杏这才明白他是嫌她没买豆浆油条,“只有这个,下次给你买。”
经过这次早餐实验,严杏得出结论:周霆礼一顿可以吃八个肉包子,但数据可能不太准确,因为两个被她吃了,如果她不吃掉,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十个。
严杏还有一个发现,吃完五个包子的时候,周霆礼会有短暂的停顿期,那时她正在吃第二个包子,以为他差不多饱了,剩下的包子自己能和他平分的。没想到是她年轻了,周霆礼停顿时微微恼起来,不悦地嘟囔怎么都是包子,然后剩下的包子吃光光。
严杏管这个停顿期叫‘撑傻了’,让我们回到今晚的晚餐。
严家厨房灶上的牛腩煲咕噜咕噜冒泡,严杏拍了蒜头,顺手炒了碟空心菜,打开电饭煲时,热烫的水汽窜出来,她翻起碗柜找了两个盆出来。
一个盆是他的,装得满满当当还用饭勺压了压,预估得有六碗米饭的量,一个盆是她的,装一半的米饭。
餐桌上的吊灯明亮温暖,严杏穿着隔热手套把饭菜端上桌,她的长发歪歪扭扭地扎起来,她笑时可爱,配上满足兮兮的语调,“阿礼,吃饭啦~”
周霆礼看看面前的饭盆又看看严杏的,怎么看怎么别扭,“你家没碗?”
严杏把筷子递过去,“一碗又一碗,我懒得起身盛饭,别挑三拣四~”她又拿眼睛瞥周霆礼,故作严肃,“好好吃饭,不许哔哔赖赖。”
周霆礼不疑有他,严杏那颗怕被识破的心就放下来了。
把煲盖打开,牛腩煲是严师奶做的,汤汁有点满,她在里面下了些土豆和丸子,又切了点冬瓜下去,配着浓郁鲜香的酱汁堆成小山。
牛腩煲、炒空心菜,还有六碗米饭,严杏不相信这是人类能吃完的饭量,可是心思一转,等等,要是周霆礼不是人类怎么办。
一张餐桌,热腾腾的饭菜,两个人一左一右,俗世的温暖不需要言语,周霆礼很喜欢这种气氛。
严杏本想观察周霆礼吃饭的,牛腩煲很下饭,吃着吃着她忘了瞅他,但他看起来不太领情,指着土豆和冬瓜,“为什么要炖一起,味道好怪。”
“这两样都是我爱吃的呀。”严杏夹了块蹄筋过去,“那你吃这个。”
这顿饭吃得两个人的脸都埋盆里,周霆礼真的把那盆饭都吃光了!
严杏也吃光半盆饭,她脑子里突然蹦出‘饭桶夫妇’这样的字眼,她把这个念头挥出去,靠在椅背上缓了一会儿,问对桌的他,“饱了吗?我再给你煮点面。”其实她想着你最好不要,她懒得起身呀。
周霆礼吃完有点呆,饭后血液集中在胃的缘故,他玩手机,“不要,好撑。”他放下手机,“严师奶今天怎么煮了这么多饭?”
严杏笑得贼兮兮的,严师奶煮饭是不假,她又煮了米饭添进来的。
周霆礼看严杏那抹笑心里毛毛的,“怎么了?”
严杏手肘杵在桌上,弯成月牙的眼瞅他,声音有点软,“阿礼,你好能吃哦~今晚的碗你来洗好不好?”
周霆礼被噎住了一样无言以对,说了声好。这是在谈恋爱不是比谁是大胃王啊,他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要保持形象的,即使他想再坐一会儿也不想了,起身收拾饭桌。
严杏知道了周霆礼这人有点挑剔又不挑食,给多给少都能吃,吃多吃少都能饱,吃撑的时候他会有点呆,这时比较好说话,也不毒舌了。
周霆礼洗碗,严杏换个地方坐,沙发上调台,清一色的新闻联播,她当背景音听玩起手机来,打开橙色软件冲浪,琢磨给他买什么情人节礼物。
周霆礼洗碗后倒精神了,拿了瓶饮料喝,坐在沙发上对严杏百般调戏。
严杏被他的爪子撩拨得火起,拨开他的手,“好累呀~莫挨老子。”她说这话没有一点威慑力,软软糯糯的,有点欲迎还拒的味道。
周霆礼现在有出不完的力,把严杏拖回怀里,冲她耳语时意有所指,“我挺精神的,用不完的力气。”
严杏推抗的磨蹭弄得周霆礼起火,而她在他怀里懒洋洋地玩手机,她假装不懂,“你这么亢奋,可以下楼跑两圈的。”
周霆礼拿开严杏的手机, “我想玩你。”
严杏嘟囔着不要呀。
这下,双双在严家沙发躺着,电视里播着广告,你好我好大家好东市好迪巴拉巴拉,严杏等电视剧。
第二十七章 甄嬛传之死了活该
严杏问他,“你不去店里呀?”
周霆礼往她的肩膀埋, “再陪你一会儿,待会就去。”
电视剧唱片头曲的时候,严杏瞧周霆礼,他阖眼像是睡着了,她拿过遥控调小音量。
制作精良的清宫剧,一堆后妃在御花园瞧见皇上齐齐跪下,龙袍加身的皇上抬手,爱妃起身。
这情节让严杏想起一件事,前几天周霆礼送她去东大,即使冬天,东大的柳树常青,杨柳岸晓风依依,有汉服社的人在湖边凹着姿势拍照。
有个路人姑娘经过,对着汉服社里头穿着龙袍的皇帝福了个身,文绉绉说了句陛下吉祥。
龙ʝʂɠ袍男诧异也只能顺着演,左手背在身后,“起身吧。”
姑娘的同伴搞不清她的脑回路,拖着她走,“你在干嘛?好丢人呀。”
姑娘从容又淡定,“在路上看见龙袍,我怎么样都要行礼的,尊重的是那身衣服又不是那个人。”同伴无言以对。
走过目睹全程的两人一阵恶寒,周霆礼嗤笑,“真要行礼的话,那路上两个穿龙袍的遇见怎么办?互相对着跪拜?大清都亡多久了。”
严杏畅想了一下那画面,笑出声来,她开动脑筋,“阿礼,要是三个穿龙袍的见面,你知道会出什么事么?”
周霆礼见她笑,他跟着心情愉快地唇角微掀,“什么事?”
严杏凑过去跟他耳语,颊边粉红像飞扬的樱花,“像消消乐一样砰的一下消失,阿礼你真笨~”
她可爱得让周霆礼麻酥酥的,大庭广众不好亲她,手上牵严杏的手牵得更紧些。
今晚,严杏看电视剧想起这事来,身边周霆礼的手开始不规矩了,摸着她的肚子,她刚吃饱,小腹圆乎乎的,她不要面子哒?
严杏推他,“别摸我肚子。”
周霆礼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处,严杏觉得那处好烫好温暖,他在那笑,“吃完饭就躺着的小肥熊。”
严杏不悦地瞪他,说什么呢讨厌。
周霆礼说严杏,“你怎么呆呆的?”
严杏回嘴,“你才呆。”
周霆礼笑了一声,扳过她的下颚,他俯下脑袋抵了上来。
瞬间严杏尝到了铺天盖地青柠檬的味道,泛着甜丝丝的清新的酸,周霆礼刚刚喝的饮料,他很有耐心,把严杏制在一个适宜的角度里,慢慢缓缓的亲吻,含住她的双唇游移时,没有遗漏地一寸寸膜拜。
严杏的嘴不自觉被打开,被周霆礼渡进他的唾液他的气息他的一切,她笼罩在他的势力里,像掉进牢笼的小动物,探进她的唇里霸道地侵占掠夺。
她这么想: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周霆礼的吻也是酒,还是烈性酒,亲她一会儿严杏就晕乎乎的,回应迎合他的唇,一时之间两人吻得痴缠暧昧。
她抱着他的脖子,喘息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阿礼,我知道了,你是吃少了就容易困,吃多了就来折腾人。”
这时屋门的钥匙孔传来响动声,严师奶在门外说话,严家三口开完家长会回来了。
严家三口一回来,黏在一起的小情侣就分开了,周霆礼打过招呼后,就离开去店里了。
周霆礼走了,严杏的脸还红扑扑的,严师奶问她怎么脸红成这样。
坐在沙发的严杏捧着脸,“太闷了呀。”又眼神哀怨,“怎么这么早回来呀?阿昱的家长会怎么样了?”搅了她和周霆礼的好事。
严师奶拉开阳台的窗帘透气,“不太好,老师说他玩物丧志。”她让严杏往边上坐,“我要看剧了。”
严师奶新近迷上苦情剧,回家的诱惑、哑巴新娘、雪里飘等等,看得抹眼泪又乐此不疲地追,严杏坐在边上也看了点,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后回房敲代码。
……
大年二十八,周霆礼在汇星坊的蛋挞店准备初七开业,那时他和严杏出门旅游,现在在店里盯装饰和师傅试烤蛋挞。
严杏要给周霆礼带饭,在严家厨房里,严师奶知道后把鸡腿都给他了,她直撇嘴,“妈,你偏心。”
严师奶笑眯眯的,“是呀,我就偏心。”
严杏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就被严师奶拉住了,“闹什么?我偏心,你和阿礼不是一条心?周家妈妈说你大年初八去他家做客,你这都不跟我说?”
严师奶严肃的表情,让严杏脑边的小灯泡一亮,“哦~你们以为我是去见家长呀?”
“不是吗?”严师奶怕饭盒凉了,塞进提包里,“去吧,别让阿礼等。”
去汇星坊,骑二十分钟共享电动车就能到,东市临近过年,外地人回家,马路冷清空旷很多,积压的落叶打滚翻卷。
到店里的时候,周霆礼正看着挑高的草木绿色的墙,知道严杏是送饭来的,“我让他们吃饭去了。”
周霆礼问她吃了么,吃了什么?
严杏把手机转成横屏追剧,“吃了呀,炒面和炖鸡汤。”
二人并肩坐在一起,她看剧他吃饭,挺温暖惬意,周霆礼把她往怀里带,给她暖手,“路上冷不冷?”
严杏看剧看得入迷,他遮她的手机,“专心点,和我聊聊天。”
严杏嘴里说着好的呀,眼睛还是黏在屏幕上,甄嬛和果郡王喝毒酒那场戏,抱他在怀里,她还没说孩子是他的,他呃的一声就咽气了。
看过几次,但每次看严杏还是会感伤,眼睛湿润地吸鼻子,就被周霆礼破坏了,“死了不是活该吗?”
严杏瞥他,“说什么呀?”
周霆礼用筷子指着屏幕,“回宫后,这小逼崽子每次看她的眼神就是在告诉他皇兄,我和嫂子有一腿。是男人都看得懂好吗?”
这人总有能耐把她的哀思愁绪破坏得一干二净,严杏维护起纸片人来,“别骂了别骂了,眼神是掩饰不了的,就算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看见心爱的人,也藏不住。”
没想到这人深以为然地嗯了一声,“有点道理。”
严杏以为他被说服了,“是吧?”
“等让我看看你碰到高子瞻是什么眼神,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胡说什么呀?”严杏知道他吃醋,很是受用,语调不自觉娇嗔起来,“好端端地说他干嘛?吃饭。”
……
大年初二从东市白云机场直飞哈尔滨太平机场,地面温度零下五度,严杏在机场的卫生间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以抵御雪国冷冽的风雪。
周霆礼拿好行李等到她时哭笑不得,随手拉下她的口罩,“就剩一对眼睛了。”
严杏颊边的护耳套毛绒绒的,她让他把护耳戴上,“这是网上说的东北过冬保命原则,我最怕冷的呀。”
周霆礼毒舌地给鼓鼓囊囊的严杏下了评价,“你像一头熊,就差圆扑扑地滚来滚去了。”
严杏翻了个白眼,把棉口罩拉回原位,只露出一双眼儿眨巴眨巴,“那我也是一头不怕冷的好熊。”
一出机场大门,身为南方人的严杏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夹风带雪,千里冰封,雪花簇簇慢悠悠地从空中落下,被翻卷着倾斜成异样的弧度洒下,都是风的功劳。
风这种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借由雪啊水啊这种载体,就能感知到这阵风的模样,是激烈是柔和,是断续是延绵。
见识了冰雪大世界里造型各异的璀璨冰灯,在空地上巍峨耸立的落满雪的教堂,临近过年,马路两旁的松柏挂着雪,又绿又白,喜气洋洋的红灯笼蒙雪,上部分白下部分红,金黄的穗子被雨雪刮得飞来荡去。
才游玩两天,周霆礼就感冒了,喷嚏打个不停,在酒店里窝在床上懒得动弹,暖气开到最大,他玩着手机,被子下还打着赤膊。
严杏起床时摸他,发现他体温不对劲,手心贴着他的额头探温度,“还笑我穿得多是熊,你不穿多点,现在生病了吧?”察觉他要动,严杏喝道,“别乱动,我看看你发烧了没有。”
幸好没有发烧,严杏交代周霆礼,“没发烧,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买药和买早餐。”
周霆礼嘴硬,不承认自己生病是穿少所致,“前阵子盯店里的事累到了。“
严杏扎上马尾,干净利落地戳穿他,“你们男人浑身上下除了嘴没一处硬的。”
这下戳中了某人很看重的某处男性尊严,拉住要下床的她。
严杏瞥他,“干嘛?好好躺着。”
他坐起时露出精壮的上身,感冒了眼眸精光不减,很是挑衅,“那来试试看我硬不硬?信不信我病了,照样能让你起不来床。”
严杏啧了一声,嫌弃他到这份上还想这种事,她装傻,“周霆礼,我怎么惹到你了?你想来搞我的起床闹钟让我起不来?”
周霆礼:“……”不知道严杏是故意气他还是脑回路异于常人,哭笑不得,手痒痒时捏她的脸泄愤,弄得她嘟起小猪嘴。
严杏嘶的一声推他,捧着自己的脸揉, “阿礼,你好讨厌~”
冰天雪地的东北,冬天时节里,雪糕和冻品能堆在室外卖,省了冰箱的电钱,挑好了,贴着雪糕冻品红字的玻璃门拉开,老板钻出来,利落地掏出二维码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