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迹不周山——贪暖【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7:08

  本书名称: 匿迹不周山
  本书作者: 贪暖
  豆瓣2023.12.27完结
  字数235,964阅读38,105加入书架301推荐票2,052
  本书简介:
  从她养父死去的那天起,再次变成孤儿的她患上了一种“活死人”的怪病。正当她万念俱灰准备自暴自弃时,她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神秘男孩。之后,国际权威程医生帮她治病,男孩助她完成心愿。在她慢慢恢复病情之际,当年被刻意模糊的记忆和往事也在渐渐浮出水面。当年生活的绵远村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突然出现的亲生父母竟然将她软禁,纠缠她多年的噩梦,扑朔迷离的黎七区,甚至连导致养父死亡的那场车祸仿佛也暗藏玄机。可是就在她不再厌世并充满解开谜团的勇气之际,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鼓励她,照顾她的神秘男孩居然消失了......
  内容标签:悬疑小说生活悬疑推理脑洞be女性悬疑
第1章 (1)“活死人”之症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医生怜悯又无可奈何地说他毫无头绪,照我目前的身体机能,最多只能再活两年。
  我倒是无所谓,只觉得消毒水的刺鼻味难闻。在被医生监督着买完药后,慢吞吞地走向医院门口。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炎炎夏日,是我最讨厌的季节。
  医院和家离得很近,不一会就走进了小区。这鬼天气又热又闷,一路上只有没完没了的聒噪蝉鸣,和白炽灯一样刺眼的太阳。
  一热我就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想创飞全世界。
  本着顺心而为,我不禁加快了步伐,三步作一步冲到垃圾桶前,“咚”地一声,看着药统统被丢尽垃圾桶,才长吁了一口浊气。
  回到家,下一秒就躺平在了沙发上。还是家里舒服啊,我翘着二郎腿,望向天花板,开始每天的发呆。
  我叫华笑语,对,就是那句“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的华笑语。楼下每天乐呵呵的买菜婆婆总夸我漂亮得和花朵一样,名字也美。
  说来也搞笑,我那便宜爹实打实的文盲,却又盲目崇拜文艺。啥也不懂,翻书翻到地第一句就成了我的名字。
  他还在世时,总是得意洋洋地炫耀着他取的这个名字精妙绝伦。
  “小宝儿你看,你和这句话多有缘,咱们老华家就是和这句话有缘,你这名字,谁听了不夸一句好名。”
  呵呵,笑死。那方圆几里全是文盲的小破村里,可不都觉得这名好听吗?不过倒是真被我这便宜爹给说中了,为我空余两鬓风啊两鬓风。
  我叹了口气,今天的回忆依旧还是无法激起我的情绪波动。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唐诗三百首》,装成老爹每回读诗的滑稽模样,读着顺手翻到的诗。
  “共工争帝力穷秋,因此捐生触不周。遂使世间多感客,至今哀怨水东流。”
  “不周山,”,我念着这诗的名字,很小众,又查了查百度,继续学着老爹的行为朗读道,“这句诗句中的‘水东流’意味着人们对过去的悲伤和怀念,对逝去的事物和时光的无可挽回的遗憾。 ”
  山缺而不周,残缺才会遗憾,无可挽回滋生悼念。我感到有些无聊,人这一生总也逃不出不周山,也罢,终归我也不想活了。
  死亡亦是匿迹,于不周之山。
  话说回来,我得的这个这怪病学术上学名很长,我也记不住,只知道医生护士们经常言简意赅得称呼为“活死症”。
  起初我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得病了,只是觉得自己得情绪开始变淡。看起来仿佛是老爹每天看的小说中不动声色,海纳百川的大人物那般沉稳,冷静。
  同理,那些出现在他葬礼的吃席上的七大舅八大叔们也是这样觉得的,“笑语这丫头真厉害,一滴眼泪都没掉,只不过可惜,要是个男孩那还了得。要我说,老华子当年就该…”
  相反,那些参加在他葬礼的哭丧里的三大姑八大姨们却是背后嘀咕着,“这丫头真没良心,一声都没哭,不过要我说,她真是个命好的,光保险赔了好多。你说当初谁知道…”
  拜托,我都听到了好吗。你们声音这么大,我只是情绪变淡了,不是耳朵变聋了。当然,我现在的耳朵也确实是快聋了。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喊我小宝儿,也只有着一个人会和我说,“小宝儿好好活下去。”
  四年前我18岁,刚成年。那是我生日的第二天清晨,烧焦的糊味和尖锐的噪声把我吓得动弹不得。而与他相撞的大货车却飞快地呼啸而去,消失在了蜿蜒向上的盘山公路间。
  突如其来的撞击使我脑袋嗡嗡作响,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糊住了我的视线,眼前全是血色,我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血还是老爹的血。
  老爹在短暂的晕厥后清醒过来,满脸鲜血的他用尽力气把我抛出车外。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破烂车子一起滚下山去,双脚却好像被钢钉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嘴巴也好像被胶水粘住,叫不出声。
  命运仿佛在那一瞬强行把他一生的悲苦成百倍千倍地映射在了我身上。我未曾滚下山去,可是却寸骨皆碎,血肉模糊。
  前几天我还在任性与老爹吵架冷战,我从未想过从此刻直到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永远地失去了他。
  本该死掉的人是我,他将毕生的爱给了我,无论我如何用尖锐的话语刺向他,他都还是用血肉之躯包容我的寸寸匕首。
  被爱会滋生出血肉,那失去爱了会怎样?
  所以从他被埋进了土里的那一天起,我便察觉到我的情绪一丝一丝地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出去。就像是一颗饱满的榴莲瓣被一条一条地抽出果肉,最后只剩一个干扁褶皱的核。
  只不过果肉被抽出的第一下,没人会想到躺在垃圾桶的核。
  我在感受到自己已经没有了情绪的时候,也不会想到,文字阅读障碍,听力障碍,认知障碍的接踵而至,更想不到这些障碍之后,是身体器官突然的衰竭。
  活死人,活死人,能笑能叫,却也无力微笑大叫。灵魂和肉体之间被竖起了一道墙,我可以对‘微笑’这种指令做出微笑,但无法自己让自己微笑。
  起初,我还秉着听老爹好好活下去的遗嘱,勉强去找了几家医院。
  可是医生们皆是无能为力,他们说这种病罕见之际,他们只能给我开点强生健体的药物让我的躯体没那么快地衰竭。
  听过了他们的叹息和同样的话术后,我便也破罐子破摔了。好在这病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我可以面无表情心无波澜地面对他们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见到老爹了。我还有些窃喜,与其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这世间蹉跎,不如真的变成鬼,变成鬼我可就不是孤鬼了。更何况,病死也不算是违背老爹的心愿了。
  直到,我遇到了程医生。
  准确的说,是遇到了他们。
第2章 (2)似曾相识的肖宇
  这病全世界也就两三个医生有在做科研,程医生就是其中一个,在全国最好的医院。
  原本像我这样无亲无故,无钱无权的人是没这机会排上号的。
  甚至当初,若不是昏倒在家门口被热心的邻居大婶抬到医院,我都不知道自己得的还竟是这种疑难杂症。
  我还记得当时那个大婶嗓门洪亮,她搀着我,侧身挡住周围投来的好奇探究的目光,大声说道,“你这小丫头看着秀秀气气,怎么是个糊涂蛋?自己病倒了都不知道?手脚冰凉的,婶婶这就带你上医院去!”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不过我也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想活了,烂命一条,怎么死都是一回事。至于老爹,等我成了鬼再向他狡辩。
  ......
  照例,我按时去医院拿药。大概是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刚从医院回到家便直接倒床睡着了。
  不出所料,又一次梦到了那个折磨了我四年的场景。
  尖叫着从梦里醒来后,此刻毫无情感的空荡感与梦中惊恐害怕的恐惧感形成了强烈反差。只有这种时刻我才能真切的意识到,原来我是真的生病了。
  不知怎得,此刻我总感觉呆在家里有些透不过气。望向窗外的瓢泼大雨,我连伞都不拿,便冲了出去。
  雨水大小不一地砸在我身上,疼痛感使我有些畅快。于是干脆直接躺在地上,放肆地感受着雨水的洗礼,大喊大叫,却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路过的行人或对我指指点点, 或拿起手机对准我,或离着我远远地匆忙跑开。
  很正常,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无人爱我,我是疯是痴,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个男子,看模样大概十七八岁。
  他一脸臭屁,腆着脸也躺在我身边,模仿我。我喊一句,他也喊一句。我叫一声,他也叫一声。
  他是不是有病啊,我当时有点烦燥地瞪着他,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然后我自己给愣住了,有病的人好像是我,可是我居然感受到了烦燥,我还骂了他!
  虽然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但我还是推了推他,不确定地问道,“我刚...骂你了吗?”
  轮到那小鬼一脸惊诧地瞪着我,“卧槽,你是不是有病啊?”
  “嗯,我有病。”
  “......”
  我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坐在雨里对望了好久。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因为我那会对时间已经没有概念,但他后来非说过了很久,久到如果是暧昧已经开始接吻了的那么久。
  我怀疑他想占我便宜,但我没有证据。
  不过,此刻,他听到我真挚的回答却愣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开始嚎啕大哭。
  声音之大,盖过了瓢泼大雨砸向地面的撞击,倒是一声一声撞在我的心房里,像是替我在哭,像是我在哭。
  我俩就这样在雨夜,一个哭一个叫,最后被报警以扰乱市民休息抓到了警察局。
  到警察局后我便没了记忆,肖宇说我进了警察局就晕倒了。
  还是热心市民肖先生和正义警察叔叔手忙脚乱把我送进医院的。
  哦对,肖宇就是那个小鬼,他坐在病床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地话,我只记住了他重复了好几遍的唯一一句,“仙女姐姐,我叫肖宇。”
  然后肖宇说他要回家了,把我一人丢在病房里。
  我讨厌医院,更讨厌自作主张把我强行塞在病房一连好几天的肖宇。
  好在这病房窗台明镜,还有我最喜欢的蓝色油漆,窗外就是树荫蓝天,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只不过周遭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冲淡了这份安全感。
  就是这个时候,程医生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和我交流我的病情。
  程医生一向面无表情,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便秘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马桶上努力噗噗。
  我这人,一向有话就直说。所以那天把这个怀疑说给他听后,他就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盯了好久,随后转身就走,病房的门被他摔得响彻云霄。
  后来小半个月,我每天喝的药都奇苦无比,苦得我恨不得先退化的是味觉,而不是听觉。
  肖宇知道这个事后,夸张地捧腹大笑,像是马戏团里那个逗人发笑的小丑那样夸张。
  我这个,一向有话就直说,所以我把这个比喻说给他听了。
  “姐姐,你是真的很有当作家的天赋诶。”
  他听后,却是两眼亮晶晶地凑到我面前,直夸我厉害有天赋,乌黑亮闪闪的大眼睛真的很像一只求夸奖的小狗。
  我一个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男生的头发不都是硬硬的吗,像你这样柔顺手感,还挺不常见。”
  “怎么,姐姐是摸过很多男生的头发吗?”肖宇气鼓鼓地问道,一张小脸上写写满了明晃晃的醋意和生闷气。
  “我爸爸的头发就是硬硬的,小时候他喜欢把我背在背上,让我抓着他的头发带我转圈圈玩。”
  虽然我是很平静地解释,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有一丝悲伤,但还是看出来小屁孩瞬间变得无措和内疚。
  我又抬手给他顺顺毛,心里嘀咕着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情绪外露吗,什么心理活动都全写在脸上。
  “肖宇,你和程医生是什么关系啊?”
  “他啊,他是我的主治医生,反正他治一个也是治,治两个也是治,带你一个怎么了嘛。”
  “那你生什么病了?”
  “我啊,我生了相思病嘿嘿,对姐姐一见钟情,姐姐可是要对我负责哦。”
  “……”
  肖宇就是这样,总不告诉我他得了什么病,每回问他都是一样的回答,可是我却像一根筋似的,依旧每天都问,他也不厌其烦地每天嘻嘻哈哈回答一样的话。
  程医生不仅面无表情,而且还守口如瓶。除了和我病情相关的话,别的话题他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比如此刻。
  “程医生认识肖宇吗?”
  “……”
  “程医生能告诉我肖宇得了什么病吗?”
  “……”
  “他会死吗?”
  “……”
  “他会掉光头发吗?他的头发发质挺好,摸得还挺舒服。”
  “……”
  “行吧,那我会掉光头发吗?我的发质也挺好的,我舍不得。”
  “如果你再把药倒掉的话,你会死在掉光头发之前。”
  “……”
  无语住了,他怎么知道我偷偷倒药的?肖宇都不知道,每回都夸我听话乖乖喝药。
  程医生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他望了望床边垂死挣扎的绿植,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陈述,“华女士,你目前病请症状只是减弱了听觉和嗅觉,而不是视觉和脑子。”
  我真无语住了,堂堂全国有名的医生,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为什么可以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于是,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是真的怒了一下,足以让插在我脑袋上的瓶瓶罐罐的仪器滴滴响了一声的那种。
  然后,我终于看到了程医生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龟裂,呆滞,还有随之而来的狂喜。他飞快地带着狂喜的笑容冲出了病房,病房的门被摔地框框作响。
  不得不说,他这狂喜的表情和肖宇狂喜的表情还挺像,可能人类的大喜大悲终是相通吧。我看着此时凑在我眼前,无限放大笑容的一张小狗脸,默默想着。
  “姐姐的病情肯定能好起来的。”
  肖宇的笑意虽然没有感染到我,却莫名让我很有安全感,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和舒服,仿佛只要有他在就够了,甚至只用有他就够了。
  我有些对自己怪异的想法莫名其妙,摇摇脑袋让自己不要多想,学着他的微笑,扯着嘴角也回了个微笑,“嗯,你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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