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的脑海中顿时翻江倒海，文思如泉涌。
看来今天回去，不写个五千字是收不住了……
高跟鞋最后被季白稳妥地安置在后座的地板上：“放好了。”
“哦。”江离甩掉满脑子的废料，缓缓启动了车辆。
临城是个沿海城市，道路两旁载重着枝叶硕大的凤凰木，点缀着美艳的红色花朵，晚风拂在季白脸上，吹起他的碎发，空气湿润又缠绵。
江离收回余光，没话找话：“你喜欢玩偶这一点这么多年倒是没怎么变。”
“嗯，因为很可爱。”季白用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所以喜欢，特别喜欢。”
江离清了清嗓子，试图驱散脑内暧昧模糊的雾气：“你倒是挺会选地方的，这家绿洲杂货铺卖的玩偶都有自己的名字，就不用你费心起名了。”
副驾驶传来季白的轻笑：“你觉得我会给他们起名字？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可爱。”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它们是你的朋友，我还以为你会给他们起名字。”江离没有理会“可爱”这个词，自顾自地说。
季白幽幽的目光从副驾驶飘来，让江离下意识收紧了方向盘上的手指。
“我确实会给他们起名字，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
江离对自己不过大脑就脱口而出的话有了片刻的后悔：“也没有，也不是都记得，呵呵……”
季白收回了视线，没再说话。
停好了车，江离从车窗抬眼望向季白住的公寓，好家伙，这么高，外部装饰简约时尚，光门口就站了四个保安，一个月租金肯定少不了吧……
没想到射箭教练这行意外的很赚钱？
“发什么呆呢？到你家啦。”江离在季白面前晃着手指，企图吸引季白的注意力。
季白看向江离的手，跟记忆中的那双高举在自己眼前的小小手掌别无二致。
轻柔地捉住其中一只放在自己的手掌中，细致滑腻，好像还有甜甜的香味儿。
可这只手的主人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质问：“靠，你发什么疯？”
羸弱的手指触感还萦绕在指尖，季白手指微缩，问：“江离，你想要一只玩偶吗？”
哈？什么意思？
“你是想把我花钱给你买的玩偶，送给我吗？”江离差点被季白的脑回路气笑了。
“不，是像我这样的玩偶。”季白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戏谑的表情，语气像是在问江离吃没吃饱一样稀松平常，“你想要我吗？”
江离愣了。
季白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车顶昏黄的灯光晦暗地照在他脸上，原本凌厉的眉眼不知被什么侵染，此刻微微低垂着，倒真像一只脆弱又精致的玩偶。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季白手掌的温度，让江离忍不住缩了缩手指。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包养你吧？”江离咽了咽口水，“那你是看走眼了，我挣得可没那么多。”
“……那我换个说法，你想要一只不用你花钱、但可以给你花钱的玩偶吗？”季白的提问紧紧追着江离，可下一秒，江离柔软的小手轻轻贴在了季白的额头，指尖微凉。
“江离，我没发烧。”季白再次握住了江离的右手，轻轻合拢指尖。
江离被季白掌心的温度烫到，飞速地旋转着大脑。
季白喜欢玩偶，玩偶是他的朋友，季白又说想做自己的玩偶，晚饭的时候他也说他们是朋友，所以，季白想做她的……好朋友？
江离小心翼翼地把手从表情明显不对的季白手中抽了出来，拍了拍季白的肩膀，真诚地说：“季白，今天晚上你请我吃饭，咱们的事儿就算翻篇儿了，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江离的肤色很白，脖颈修长，一条金色的细链搭在她的锁骨上，又落在季白眼里。
不知道这样脑回路清奇的人，这样好看的颈部，咬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季白想。
“所以，你同意了，对吗？”季白移开了目光，语气生硬。
江离把脑海中的等式快速过了一遍：“嗯，同意了，你快上去吧，太晚了。”
季白轻轻叹了口气。
这也算是，前进了一步吧。
放在后座地上的高跟鞋被季白规矩地摆放在副驾驶柔软的地垫上，他一手拎起装满玩偶的购物袋，望了一眼那双金色的高跟鞋，将车门关好。
“回去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微信。”季白嘱咐道。
“好。”季白的视线直白地投在江离的身上，让她下意识升起了车窗。
江离驾驶的汽车渐行渐远，季白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小区。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江离将高跟鞋扔在玄关就直奔书房开始码字。
今晚她笔下的季白变成了偏执又扭曲的疯批魅魔，红色高跟鞋被他勾在指尖，而他伸出了殷红湿润的舌，缓缓舔过暗红的鞋底，只流下一行湿漉的水渍。
江离打红了眼，根本没听到自己手机传来的电话提示音。
挂断了无人接通的电话，季白失落的躺在床的中间，已经拆掉商标的玩偶散乱的四散在周围，温柔地包围着轻轻闭上眼的季白。
江离又不理他了，只有新来的玩偶朋友们陪在他身边，软软的、糯糯的，每个朋友都长了一张会被爱的软萌ʝʂɠ笑脸。
和他完全不同。
不知道躺了多久，手机的提示音突然响起，他打开手机一看，是江离更了新的文章。
“魅魔……魅魔是什么鬼？”季白轻声笑着，阴郁的心情在看到江离文章的瞬间有了些许好转。
他登上名为Joker的账号，在文章的下面熟练地留言、打赏，一气呵成。
江离的微信也在这时候发了过来：“不好意思忘了联系你，我到家了，晚安。”
明明文章中的那个“自己”匍匐在她的脚下，为她亲手脱掉了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可以明目张胆地贪婪着爱慕的滋味，可现实中的江离对自己却一如既往的冷漠，自己像是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季白高举起一只小鲨鱼玩偶，手掌轻轻顺着它头顶的一簇呆毛，轻声低语着：“怎么办呀小鲨鱼，我的主人好像还是……不想要我呀……”
而他手中的鲨鱼玩偶并没有回话，只是安静的拥抱着他。
良久，季白拿起手机回了一句，“晚安，主人。”
第九章 谁允许你伸舌头的！
江离给季白回过微信便早早睡下，没想平时一夜无梦的她，今夜却被困在了自己的梦境里。
放大版的华丽雀笼像一个金色的囚笼，地上铺撒着柔软的白色皮草，金色的高跟鞋在她的脚下闪着细碎的光，她无声地从皮草上践踏而过，登上高高的阶梯，附身坐在高台之上的王座，垂眼睥睨着笼外光着脚、衣不蔽体的少年人。
即使在梦境之中，江离也能清晰的辨认出年轻的缪斯那张冷峻的面孔。
抬手随意点了下手指，那人便跪倒在笼外冰凉的青灰色地板上。
“爬过来。”江离的声音冷冷地响彻在雕梁画栋的神殿之内，内心没有丝毫的波澜。
而衣衫褴褛的长发少年收到命令后立刻双膝跪地，俯首缓慢地移动着膝盖。
长长的阶梯，他跪着，用膝盖一步步来到她面前。
江离用手穿过少年柔软的发丝，用玩味的语调命令他，“抬起头看看。”
她发号施令，他却不敢抬头。
须臾，少年用一双修长劲瘦的双手，轻轻握住了她踩在脚下的那双高跟鞋。
江离一只手托着腮注视着少年，小腿微抬，脚踝纤细，腿部的肌肤白皙而光滑。
少年泛着水光的唇颤抖着、犹豫着，吻在江离的高跟鞋上，周身散发着月色的光晕，衬得他卑微又虔诚。
看着亲个鞋都战战兢兢的绝色，江离浑身充斥着荒唐的愉悦，兴奋地像个霸道又纵情声色的暴君。
可梦境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扭曲，雕梁画壁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金丝笼的大门瞬间关闭，头顶一束刺眼的光芒照的江离皱着眉心闭上了眼睛。
阴湿温热的触感在瞬间覆上了江离纤细而柔弱的脚踝。
而一双稍显粗糙的手攀附着她的小腿，贪婪地在顺着小腿的弧线向上探索着。
“你在干什么？谁允许你伸舌头的！”
那湿滑的触感让江离恼羞成怒地用全身力气一脚踹在少年的胸口，可少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手便将她的脚踝高高抬起，一个跨步便站在了她的王座前。
脱离掌控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反抗让江离浑身的血液瞬间逆行，燃燃灼烧着她的身体和灵魂，她顾不上少年人的冒犯，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而少年的发丝被不知哪里来的微风轻轻吹起，肩膀肉眼可见地变宽，指尖传来的触感也愈加生硬，发丝如流水般倾泻在他肩头。
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他缓缓抬眼，锋利的眉眼下方，一双漆黑冰冷的瞳孔阴霾地撞上了江离充斥着悲愤的眼。
此刻，少年时期的季白与眼前的成年季白合二为一，用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叹气般低语，温热的风划过江离的耳廓，鼻腔被少年身上的绿檀与雪松的冰凉味道勾起冷意。
他眼尾发红神情疯狂又偏执，颤抖着的声音却低贱卑微到勾人，仿佛不知廉耻为何物。
“主人，我可以……做你的玩偶吗？”
江离惊恐地睁开了眼。
清晨带着丝丝凉意侵袭着早起的社畜，昨晚睡前忘记关窗，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房间里，而江离僵硬的坐直了身，睡衣已被浑身的冷汗打湿。
小腿处似乎还残留着梦中被指尖划过的战栗感。
魅魔入梦，一夜荒唐。
江离还没缓过神来，闹钟的铃声却不早不晚地打破了缠绕的梦魇。
她关上了闹钟，点开了消息提醒。
而季白那句“主人”与梦境中如出一辙，让她手指一抖。
季白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不会真是异世界来的魅魔，存心让她睡不好觉吧！
为什么要叫自己主人？
难道他打错了字，错误的高估了自己的工作能力，以为她在公司大小是个主任吗？
江离的脑袋此刻混乱不已，梦境与现实的丝丝映射，吓得她曲起膝盖、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这下好了，她满脑子都是黄色的废料，季白这个人，当真是恐怖如斯。
顾不上眼底的一片青紫，江离画了个潦草的妆便开车上班。
临城的早晨总是拥堵又匆忙，看不见流动的车流，只有被迫停在路上的焦躁。
江离走进公司的大门看了眼时间，很好，明明起得很早，却是掐点到公司的，骑车上班都比开车快。
陆瑶今天换了一副清淡的妆容和一身黑色的搭配，脖颈间环绕着一条坠着水钻的choker，像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怎么了江组长，你怎么脸色不太好？”陆瑶见江离一言不发的坐在座位上，双手撑着她的办公桌问到。
“没睡好，梦见鬼了。”江离敷衍的说了一句，“厄洛斯俱乐部的推广视频效果怎么样？”
“超级好，我看八成都是被季教练的脸吸引来的，小女孩们都喜欢他那种禁欲又冷漠的长相嘛。”
陆瑶回身拿过自己桌子上的养生壶，将里面金黄色的液体倒进江离的杯子里，“成年了，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就不会喜欢季教练那种类型了，那就是个怎么都捂不热的。你快尝尝这个，趁热喝，我家阿姨熬的冰糖百合红枣茶，美容养颜的！”
“谢谢。”江离接过陆瑶手中的杯子，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有些烫，“好香呀，甜度正好。对了，之前徐姐小组给琴行做推广剩的钢琴课试课券还有剩吗？给我找几张。”
“你要那个干嘛呀？想学钢琴？”陆瑶在自己抽屉里翻找出两张，放在江离的桌上，“这个琴行还挺有名的，之前徐姐去试了一次，说老师特别专业，还是音乐学院钢琴专业的高材生呢！你要是想去学的话我陪你一起呀！”
“我拿去送人。”江离也没细说，垂手打开了电脑，“今天下午事儿不多，还是工作日，去射箭的人应该不多，下午咱们去把第二期视频拍了吧。”
虽然昨天晚上的梦魇依稀还在江离的眼前，可工作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哦，好的。”陆瑶看了眼江离潦草的妆容，声音轻快，“去见季教练你妆这么淡啊？”
“是去拍箭馆，又不拍我，我化不化妆都没影响。”江离随口回到。
这么快就要再次见到季白，江离心底有点发怵。
昨晚她和季白已经算是说开了，视频的拍摄计划也不能再往后拖，江离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到被动之中，可那个梦真切地横亘在江离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要不是她从来都头铁，今天肯定是不会再见季白的。
陆瑶看着江离发白的脸色，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江离这个人吧，不能听她怎么说，而是要看她怎么做，陆瑶觉得，江离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比如去之前和她一起去逛街，她明明喜欢一条短裙却不说，而是跟陆瑶把商场逛了个遍，才特意回去看了那条短裙。
她没试，也没买，只是笑着对陆遥说，裙子还是短了点儿。
陆瑶觉得，季白就是那条江离没敢买，却偷偷隐藏在心底念念不忘的短裙。
碍眼得很。
工作日的俱乐部竟然也来了不少对射箭感兴趣的顾客，林雨迎上两人：“哇，瑶瑶你今天的妆好好看啊！”
“你今天也很美！”陆瑶一眼就看见了远处跟一个哥特萝莉打扮的女孩低头说着什么的季白，轻轻挑了挑眉，指着季白的背影说：“江组长，你快看，季教练正忙着跟小妹妹聊天诶！”
江离一脸茫然地顺着陆瑶手指的方向看去，再撞上季白飘来的眼神时快速垂下了眼：“他是教练，跟顾客说话不是很正常吗？”
梦境与现实交织在一起，让江离大脑空白，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自在的红。
陆瑶捕捉到了江离游移的目光，突然问到：“江组长，你还想买那条短裙吗？昨天我在朋友圈看见有代购在卖。”
“啊？”江离被陆瑶的话问懵了，下意识地回到，“不买，ʝʂɠ那条裙子太短了。”
陆瑶差点被江离气笑了。
这么久了，江离还依然记得那条该死的短裙。
陆瑶弯起了唇角，挽在江离手肘处的胳膊轻轻收紧：“走吧江组长，我们去找季教练。”
江离硬着头皮，被陆瑶拽着向前走。
季白依然在跟扎着双马尾哥特萝莉低头说着什么，女孩用手捂住嘴笑得正开心。
江离多看了一眼女孩身上的萝莉装扮，画着十字架的粉色的裙摆微微蓬起，斜挎着草莓图案的毛茸茸小包，包上挂着三四个玩偶挂饰，整个人洋溢着可爱的氛围，像个洋娃娃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