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她和许和敛之间那段没有结果半路夭折的恋爱,听在贺远白的耳朵里却以为她说的是李择宜。
他面色发白,李择宜有那么好吗?值得一个人说出很喜欢很喜欢这样的话来。
是的,之前她对李择宜的喜欢尽人皆知,然后有一天她就像换了一个人,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深受退婚风波的打击,可是事情闹到最后,她还是安安稳稳的当着她的礼德斯二公子未婚妻。
但是她和李择宜的关系在那之后又明显地生疏,甚至她在听说李择宜和安蒂有过曾经时,也依旧维持着冷静情绪。
事情绕来绕去倒令他误会了情形,原来是因为太累而不得不选择放下?
他的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发闷,像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将他困到廊下,他没带伞而屋里门被紧锁,他进退不得,只能被困在一个小的空间望雨发愁。
“那你现在还喜欢李择宜吗?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他在理智中口是心非地说出这番话。
李择宜?林植一激灵抬头赶紧摆手:“我不喜欢,你不用帮我什么,千万别帮我,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她将抗拒摆在脸上:“我和择宜哥只会是朋友关系,也仅限于朋友关系。”
贺远白听到她这话后哑然而笑:“挺好。”
他是不是觉得她总算不是无可救药的人。
学长这么一个理性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同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她。
林植伸手触碰后脖颈:“横竖学长不要误会了就行。”
还有五十米就到她家,贺远白及时止步:“学妹,我就送你到这里,明天秋日舞会见。”
如果再走近,恐会被人看见,给双方都造成麻烦。
他们的头顶正好有一棵栾树,风一吹,遍地的小灯笼在地上滚动,仿佛没安装铛子哑着声的小铃铛,
林植摆手:“明天见。”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但迟迟没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心里怪异回首一看,贺远白还站在那棵栾树下,孤寂的身影,像是要在那里站到天荒地老。
贺远白见林植愣了几秒,然后抬步朝他跑了过来,她那扎成丸子形状的头发在空中一甩一甩,很短的距离,她站定在他面前扬脖:“学长,你等我几分钟,我把那个不太好看的蝴蝶灯拿给你。”
贺远白想摸摸她的头发,但到底没有伸手,他说:“好。”
“好”字一说完,就见林植急匆匆地跑了,她跑步的背影很可爱,像一只小企鹅。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出来,像是一个女孩为了和心上人见面半夜趁父母睡着之后偷溜出来。
但现实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不是她的心上人,她甚至不知道她叫“学长”的人对她有着不敢承认的隐秘的喜欢。
但他不能宣之于口,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混乱,他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林植和李择宜尚未退婚,还有隐藏身份的江和敛在虎视眈眈。
他不认为现在他在林植心里的地位比得上江和敛。
想来很奇怪,他看得出林植对江和敛的无条件信任,却不清楚她的这份百分百信任度到底从何而来。
林植将那盏做工粗糙的蝴蝶灯交到他手上,蝴蝶的深蓝色翅膀有明显的断裂痕迹,全靠林植一点点用胶水将翅膀黏了起来。
“我很喜欢。”贺远白说,只要是她亲手做的,他都诚欢诚喜。
“不嫌弃就好。”拿出这个林植是鼓起了一定勇气的。
她说:“东西给你了,那我就先走了。还有啊,学长,你也赶快回去吧,晚上风大,在这站久了容易着凉。”
贺远白点头说:“好。”
但他依旧是等女孩进屋后再转身离开,车灯亮起,车门自动打开,贺远白坐进去。
司机沉默不语,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贺远白打开手机,点进和贺闻声的聊天页面,再次将贺闻声发的那张图点击放大。
落地窗里,一男一女靠得很近,近乎相拥。
但贺远白从来没有拥抱过林植,这是一张错位图。
他点击保存,相册里已有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图。
……
当夜,一排豪车驶入园林深处的郑家主宅,换下病号服的郑止里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在医院待得够久了,是时候回家准备明天的秋日舞会。
秋日舞会是傍晚六点,然而,郑止里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
长长的疤痕虽然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淡化了许多,但是仍在脖子上留有痕迹。他对着镜子用手指划过伤疤,戾气从心底生出来。
已经过了好多天了,为什么这疤还不消?他到底还要穿多久高领的衣服。
端着温水进来的女佣因他眼里的怒气晃了神。
不是说少爷现在脾气好了很多吗?怎么瞧着性子比以前更加暴。
她一疏忽被椅脚绊倒在地,玻璃杯碎渣溅得满地都是。
“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女佣的腰往下低,看着跟要哭出来似的。
郑止宜心里烦闷,他明明什么责难的话都没有说。
“快点收拾吧。”郑止里转过身生闷气。
女佣快速将玻璃残渣扫干净,又将地拖了两遍。谨小慎微地欲关上门。
“等等。”郑止里叫住女佣,女佣脸色发白,头立马垂下去。
郑止里说:“如果郑西娅来了,让她立马来找我。”
郑西娅应该有主意帮他遮掩这疤痕。
第42章
郑西娅每天会在固定时间来主宅, 她相当于这里的半个管家,伯父会将一些不太要紧的人际交给她处理。
等她到20岁,就可以正式接触公司的事。
她刚坐下没多久, 就被女佣请去了郑止里的房间。
郑止里指着自己的脖子问:“你之前说有办法遮盖, 可以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吗?”
郑西娅坐下将左腿搭在右腿上:“我还以为堂弟不需要。毕竟是秋日舞会, 当然是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想念的那个人面前。”
郑止里没有否认:“别卖关子了。”
“我说的方法不是化妆, 是用饰品挡住。”郑西娅从包里拿出choker,上方有一个很小的吊坠。
“我不喜欢这种。”郑止里嘟嘟囔囔:“像狗链子。”
“堂弟,试一下又不会要你的命。”郑西娅似笑非笑。
郑止里接过去,在自己脖子上比划,纠结一会儿还是戴了上去,项圈恰恰遮住疤痕,如果不往其他方向思虑的话,这东西戴在脖子上比项链更有特点,有点小性感。
郑西娅怀着恶趣味出主意:“堂弟, 换种发色也不错呢, 蓝黑色怎么样?”
路一羽是下午四点左右到的郑家, 见着郑止里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郑少怎么看上去比他还要骚包?浑身散发着公孔雀求偶的气息。
郑少的头发做了造型, 但他混血的长相又能很好的适应这浮夸的风格。
“有没有帅过李择宜?”郑止里直白地问, 只要帅过李择宜,他就算赢了。
路一羽双手竖起大拇指:“帅毙了。”
不过,还是他的粉毛更好看。
林植今天穿的礼服是一早就定制好的,吊带纯白色花瓣刺绣长裙, 繁花在裙身间绽放, 她的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长发挽在耳后。
礼德斯学院热闹非凡, 林植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全中央城的花和气球都在这了,据蓝心说零点还会有烟花秀,可透过宴会厅的窗户观看。
蓝心的礼服是黑色修身鱼尾服,复古和酷飒结合,如同黑夜里的小魔女。
两人见面互夸了好一阵,又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实在是夸得太过了。
宴会厅外多出一块大屏,正在播放伊莉丝前段时间为学院拍的宣传片,正巧播放到播放林植从泳池一跃而出的慢镜头。
好些人在底下围着。
“那是林植吧。”
“伊莉丝镜头下的她好美,什么时候我也能被伊莉丝拍就好了。”
“是人家本身就长得不错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林植挺好看的。”
“真是见鬼了,我之前还觉得她和二公子颜值不太搭,这样一看,倒还是挺相配的。”
“相配?林家给礼德斯提鞋都不配。”
“林家不配,你家就很配了吗?”
林植拉着蓝心绕开人群而走,突然,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林植抬头一看,险些没有认出郑止里。
他的头发染成蓝黑色,不是很夸张反倒多了惊艳,黑色项圈卡在喉结下方,叛逆又乖巧,像是选秀出身的混血idol,搞搞装造,氛围感就提升了一个level。
“林姐姐,好久没见。”郑止里上半身朝前倾,说话是撒娇的语气。
林植鸡皮疙瘩起一身,明明前几天晚上他还无人机送桂花蚂蚁。
蓝心挡在林植前面,虽然林植已经告诉过她两人的关系缓和下来,但她本能的对郑止里不喜。
她不喜好多人,郑止里表面嘤嘤怪,实际喜欢发癫。
贺远白看起来尔雅温文,心眼却比谁都多。
至于李择宜,不用多说,对女士绅士体贴但花花公子一枚。
因为林植的关系,郑止里对蓝心的容忍度非常高,他笑呵呵地对蓝心打招呼:“蓝姐姐晚上好哇。”
有病吧,蓝心根本不想搭理他。
林植上前一步挽着蓝心的胳膊对郑止里说:“郑少,我和蓝心就先进去了,你在外面慢慢玩。”
“玩什么?好好欣赏一下林姐姐在大屏幕上出现的脸吗?”郑止里丝毫没有被忽视的感觉:“真可惜呢,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很想看林姐姐的拍摄现场。”
林植好想给他一拳:“好了,别说了,到此为止。我们进去吧。”
郑止里委屈巴巴的跟在两人身后。
宴会厅内像另一个醉梦世界,钢琴伴奏响彻整个现场,一眼看过去全是俊男靓女,精致而华丽的打扮。这是礼德斯学生们的社交场,除了在校学生外,其他已经毕业的学生也可以回来,但更多是毕业近五年的学生。
舞厅很宽敞,一层楼高度堪比三层楼,舞池在中间,阴影处则是供大家闲聊和社交的地方。
郑止里一进去便被团团围住。林植和蓝心随机社交一下,心有默契的角落躲。
她看了一圈,没看见李择宜。其实她很久没有和择宜哥有联系了,但如果他临时有事不来的话,一定会提前通知她。
舞会快要开始,蓝心遇到相熟的人到另一边打招呼去了。
郑止里敷衍了一圈人,总算从人群里逃出来,一把挤到林植身旁。
舞池中央,长长地两排人走到上面,男女面对面地站着。但林植不动如山,将咸鱼摆烂贯彻到底,她就只打算跳零点那一场。她开了一局游戏,玩特种兵。
郑止里今天就想让林植当他的舞伴,见她玩起游戏来不由得胸闷,他坐了又站,站了又坐,终是无奈的将头凑过去看她打游戏的屏幕。
就这技术,真的有必要打吗?
林植游戏里的人物死得很快,猛的一抬头,郑止里的蓝色短发扎到了她的左侧脸。
微麻的触感。
就见郑止里笑盈盈地望着她:“林姐姐来舞会却不跳舞,这有什么意思呢?”
林植理直气壮地反问:“你不是也没跳吗?”
郑止里委屈的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我是在等林姐姐你。林姐姐难道看不到我吗?我一直在等和你一起。零点的时候你不和我一起,其余时间总可以吧。”
“我……”林植双手握紧手机,拒绝的话在这里很难说出口。
实在是太不对了,这样会让她认为,她是他很重要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荔枝红灯光的角落,郑止里的绿眼睛,这样认真地注视她。
她会有自己是偶像剧女主角的错觉。
不会吧,系统。林植在心里喊,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系统:宿主你都看不懂,我怎么能明白。
林植:你好没用。
系统:彼此彼此。
如果不是林植心里有了胡乱的猜测,她很有可能会答应郑止里,但眼下她茫然失措,只能委婉拒绝:“我跳得不好,不想丢脸,所以你跟其他人一起吧,不少女孩应该想跟你跳呢。”
混血少年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他的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像大爷一样坐着:“她们上赶着我就要答应吗?我又不是李择宜。”
他顺便黑了李择宜一把,但实际情况是李择宜也不像是他说的那样。他费尽心思倒腾了一天自己的形象,结果李择宜竟然没有出现。
“嘿。”林植说:“这本来就是社交场合,谁和谁跳都行。”
“那你和我。”
“我不要。”她脱口而出。
郑止里嘴巴像小孩一样瘪起来:“你是不是对我印象很差?”
好像只要她说一个差字,他就能当场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