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植实在忍不住,话脱口而出:“因为你哥比你正经。”
他似不解:“我哪里不正经?”
林植往后退:“看起来就不正经。”
李择宜一步一步逼近,林植后面是墙退无可退,他的头低下来,林植能清晰看见他鼻尖的那颗痣,莫名地危险。
“可是,林小姐,你之前不就是很喜欢这样的我吗?”李择宜眼尾弧度上翘。
林植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距离,默默地说了一句抱歉,不管他听没听见,下一秒脚踩高跟鞋狠狠地踢了李择宜的腿。
李择宜闷哼一声,林植趁机从他胳膊下钻出去,脚步噔噔地跑了。
这地没法待了,林植现在只想回家,她在灯光璀璨中选择逃离,连走带跑,别人看她这么急,以为出了什么急事,一路上没人拦她。
林植一路畅行无阻地离开礼德斯老宅,在一众停在外面的豪车之间找到自家的车,无论她在里面待多晚,司机都会一直等着她。
后车门自动打开,林植提着裙子坐好,因为走得太快,她的心跳还没有平缓下来:“叔叔开车走吧。”
她突然愣住,被她唤作“叔叔”的人向后转过头,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出现在林植的视线中,长发被他用黑色绳索束得高高的,很像古装剧里离家出走的漂亮少年侠客。
第7章
很奇异,看见他的那一刻,林植不安的心刹那间平静下来,他是特意在这里等她吗?
少年侠客许和敛尝试用句子形容眼下林植的情况:“林植,你是,逃婚了吗?”
逃婚?林植尝试跟上他的脑回路:“逃婚做什么?跟你私奔吗?”
许和敛抿了一下唇,睫毛微微颤抖,竟一下安静下来,在光的作用下,他的面色显出不正常的白。
林植在那一刻真想用针缝住自己的嘴。她很明显地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
许和敛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皮耷拉:“听说东区最近不太平,常有女生深夜遇袭。”
“可是东区不是治安最好的区域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林植下意识阴谋论,绑架?东区都是顶层富豪,随便手里露出一点就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生活费。
“所以我是骗你的。”
“什么?”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林植怔愣着,哪有这样骗人的?
林植突然想念那个整天傻乐般的前男友,现在一朝穿书,整个人性格都扭曲了。
许和敛从后视镜中看着林植气得无语的表情,白皙修长的指节敲着方向盘:“帮你转移一下尴尬。”
现在尴尬确实是没了,但是也不能这么骗人吧。林植心情几经起伏,算了,看在他来接自己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现在还不开车吗?我要回家。”
一阵沉默后,许和敛悠悠开口:“我现在未成年,还没驾照。”
又一阵沉默,对哈,他们俩都是成年人穿成未成年。林植问:“那你为什么在驾驶位摆了那么久的姿势?”
“没有人规定未成年不可以坐驾驶位吧,我又不开车。”
狡辩一定是狡辩,如今的许和敛真的很欠揍啊。林植企图瞪大双眼让他看清眼中的怒火。
许和敛看了一下手机时间,继续说:“我叫了代驾,应该还有十分钟到。”
林植以行动表示她决定单方面和许和敛冷战了十分钟。
等到代驾到之后,许和敛让出主驾驶位,坐到林植身旁。他穿着黑色宽松裤的腿比林植的腿长出很长一截。
林植忽然想起她穿书的第一天在思维乱糟糟的情况下掀起许和敛的白色长裙,长裙下是一双笔直的腿,白直又带着男生特有的骨感和劲瘦。
耳边响起凉凉的声音:“不要用你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的腿。”
林植收回视线,气势弱了几分:“我只是在发呆。”
从中央城东区到西区,可明显发现从顶层富翁到普通富豪层次的阶梯式下降。
到达住宅,平时颇为安静的别墅外围着十几名保镖。
“走错了?”林植一下车就往后退,刚巧撞进后面人的胸膛。
许和敛两手握住林植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就是这里。”
林植回头看他,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挡住大半张脸。如果不作遮掩的话,别人一看就知道性别上的不对劲。
为首的肌肉很大块的保镖走上来:“我家少爷在里面。”
“少爷?”中央城遍地都是少爷。
保镖言简意赅:“郑少。”
被人称为郑少还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不用多想,只有郑止里。
可是!
林植提出疑问:“他来干什么?”
保镖嘴角抽搐,他该怎么解释?郑少喝多了,酒精上头发酒疯威胁司机和保镖硬要去西区林家,现在躺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睡得正香。
主人发疯为什么要为难他一个小小的保镖?
保镖选择缄默不语,不说话。
林植视线转向看起来事不关己的许和敛,她怀疑郑止里就是冲着许和敛来的,她可没忘记在李择宜休息室里,郑止里盯着许和敛的眼神,那视线,恨不得在许和敛脸上戳个洞。
林植立马作出决定压低声音对许和敛说:“你别走正门,从后院绕。”
林植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从不喊许和敛的名字。
“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许和敛懒洋洋地站着,长发从帽子里散开垂落在他的肩膀上。
林植视线停留在他的帽子上:“你连帽子都带上了,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劝走许和敛后,林植安心了。
一楼客厅,一向心中八百个算盘的林东来至今没有摸清眼前的情况,他虽爱好结交权贵,但未有交集的权贵有一天醉醺醺跑到他家里趴着睡在沙发上,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许澜一脸为难看着他:“这该怎么处理?我实在不知道办?”
林东来只好腆着老脸询问这位独生子,需不需要为他安排客房。
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根据人的地位来决定自己应该有什么态度。
结果这位少爷顶着一张乖巧的脸阴沉沉地看着他:“老东西闭嘴,你好吵。”
还未过五十岁的中年人林东来头一遭被人喊老东西,他发不了火,谁让自己在中央城的地位不够看呢。
要是林植和李择宜没有解除婚约就好了。他遭遇这种情况多少会有点底气,不知道小植有没有在宴会上好好表现。
林东来吩咐女佣拿来被子给郑止里盖上。现在只能这样了。
在林植回来后,林东来立马当甩手掌柜将郑止里这个麻烦交给林植,连他最关心的宴会情况都没有问,忙不停的回了卧室。
林植才不会管郑止里,为什么他发酒疯乱闯她家,却要她来收拾烂摊子?她打算把屋外那个为首的保镖叫进来。
保镖双手成拳背在身后,正气十足:“郑少命名我们在外面等候。”
林植仔细跟他掰扯:“你们少爷现在要死不活地躺着,你们少爷讨厌我他肯定不会要我去照顾他,我父亲和阿姨,他们年龄大了腿脚不好肯定不行。我家佣人,如果你们放心也没问题,哦,还有我妹妹,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除了个子高一无是处,当然也不行,所以……”
林植大喊:“你们不找个人去的话,你们家少爷只能自生自灭啦。”
她没表面这么硬气,如果保镖不答应,那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啊。
不过最终,郑止里被林植成功丢给了保安,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管,万一有什么突发意外,保镖随时可以找她。
林植很怕郑止里深夜闹出什么幺蛾子,比如一觉醒来偷偷潜入许和敛的房间,黑灯瞎火,床上的被子突出,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住脑!
再想系统就要发出警报声音了。
她还是提醒一下许和敛锁好门,以防郑止里图谋不轨,虽然她认为郑止里只有挨揍的份儿。
林植敲了两下门,门被许和敛从里拉开,他刚洗完澡,浑身仿佛还有蒙蒙的水气,头上盖了一块干毛巾,头发湿漉漉的,在往下滴着水珠。
“进来吧。”
他没问林植有什么事,林植进屋后他自顾自地用毛巾擦起自己的湿发。
“不用吹风机吹吗?”林植见他擦了好久。
“不喜欢,很麻烦。”许和敛说。
他对他的头发很粗鲁,显然厌烦极了这头长发,林植实在看不下去:“吹风机在哪里?我帮你吹。”
“不用,很麻烦。”这是他第二遍说很麻烦,是不想麻烦林植。
林植说:“没关系啊,你以前也帮我吹过,这次换我帮你好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似在犹豫,又被催了两遍,走进洗漱间拿出一个吹风机来。
林植还是第一次给男生吹头发呢,还是一个头发比他还长的男生。她动作很轻,担心扯到许和敛的头发,从发根到发丝,一点一点用热风吹着。
“林植。”许和敛突然喊她名字。
“怎么了?”
“当初为什么要提分手?”他突然这样问,语气中没有指责没有嘲讽,只想单纯知道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林植手部动作停了一瞬:“没有为什么。”
有太多原因了。
自卑、焦虑、不安各种情绪堆积在一起彻底击垮了她。
高考完,林植考入某985综合类院校,因为调剂去了文化遗产专业,许和敛则在国内顶尖的艺术院校学习表演。
那个学校里全都是很漂亮的女孩,他们表演班合照在大一刚开学就上了热搜,每一位女生都很漂亮,万里挑一又独一无二,而他站在男生之间笑容灿烂,就一张合照,他就有了颜粉,有了几十万的粉丝,他在里面帅得实在突出,轮廓无死角,眉间全是笑意,神采飞扬。
他们班就他出了最大的风头。
那时,林植已经隐隐感觉不对了,高考这个分岔路口使他们走向了两个不一样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离林植很远。
林植时常在路上走着走着脑海里就突然冒出好多个念头。
他是演员,他会和别的女生牵手、拥抱、接吻,做各种亲密的动作。
林植是一个擅长想象的人,每当有这些念头,画面也会随之在脑海中产生,这会困扰她一整天,到了晚上还会出现在她的梦中,但是只要许和敛一个电话,一次突然的出现,她就会在心里说服自己,只要他还喜欢你就好,不要介意那么多。
这些情绪反反复复折磨着她,内耗着她,一日复一日。
她知道许和敛喜欢她,很喜欢,他会因为她一句似是而非分手的话连夜从广告拍摄地坐几个小时飞机到她宿舍楼下,天一亮又立马坐飞机飞回去。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记得所有重要的日期然后提前半个月为她准备惊喜。
无论多忙,他会每天给她打电话,絮絮叨叨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有时,林植忘回他短信,他会直球出击不停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直到林植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后,他才善罢甘休。
林植因为喜欢他而坚持,也因为许和敛喜欢她而坚持。
转折在大三那一年,许和敛因为一部古偶剧的疯批男二爆红,很多人磕他和女主的cp,疯批反派和小白兔人设的女主意外好磕,就连林植这个正牌地下女友都觉得两人很般配。
接着,他的经纪人开始逼两人分手,从许和敛那里碰壁后,就每天苦口婆心地劝她,威逼利诱,红脸白脸,什么方法都使上了,林植始终没松口。
当经济人终于放弃时,林植向许和敛提出分手,然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她累了,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许和敛是很多人的太阳,曾经也是她的太阳,但是慢慢地,太阳依旧高挂在上空,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所以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即使林植和现在的许和敛相处起来很放松,但她还是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界线。
果然,还是朋友当着舒服啊。
当“姐妹”也不错。
第8章
林植不愿多提,许和敛不再追问。冲动之下问的问题冷静过后便会懊悔问出口。
他喜欢林植为他吹头发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小时候有过,冬日暖阳,午后安宁,他坐在院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一只在太阳底下打瞌睡的布偶猫。
而后,他也昏昏欲睡等待美好入他梦中。
太放松了,一时松懈,问出越界的问题。
好奇过了头,就成了冒犯。
他又将记忆回忆了一遍,如同一个收敛了所有个人情绪的观众站在上帝视角安静地看着一对甜蜜情侣最终走向BE的结局。
和林植分手后,“许和敛”一直在试图挽回这段感情,但均被林植以强硬的态度拒绝。
“许和敛”彻底死心是因为一次醉酒。
林植的醉酒。
他拍戏连续熬了三天大夜,第四天晚上他就快睡死在酒店床上的时候,突然接到阿植的电话,什么话也没说,就一直在哭。
他心脏抽疼,浑身上下好像哪都疼。
他问:“阿植,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好不好?”
阿植没有回答,她的手机被另一个接过去:“喂,你好,我是林植的师哥,她喝多了,人不清醒。”
很特别的声线,特别会勾搭小姑娘那类的声音。他上过台词课,本身对声音这块很敏感。
他压下心里的不适,他听说过这个人,在阿植的口中。
阿植大一的时候跟着一位老师做非遗项目,阿植师哥是那位老师的研究生,项目组一共六个人,除开老师和四位同门研究生外,阿植是唯一的本科生也是年龄最小的,她跟着另外三位研究生一起喊最大的那位师哥。
阿植有时候会夸他,次数很少,但“许和敛”却记下了这个人,她说她一直觉得师哥不太正经,后来发现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经常替她挨老师的骂,经常为她背锅。
她还说师哥非常厉害,会很多种语言,学东西非常快。
听到电话那头是阿植的师哥后,“许和敛”心中一万个想法冒了出来,下意识就问:“她为什么喝醉了?她从来不喝酒。”
其实他还想问,是不是你灌醉了她?你们为什么晚上会出去喝酒?
师哥礼貌的语气瞬间失去了温度:“我才发现,原来是你啊!”
对方猜出他的身份。
阿植的前男友。他很不愿意承认。
电话挂断,他打了很多遍对方没有接。
当时,他拍戏的地方和阿植学校在同一城市,他连夜驱车过去找她。
算算时间,怎么也该回寝室了。阿植不会愿意在外面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