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台风——剪我玫瑰【完结】
时间:2024-02-21 14:40:35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老板娘被这个女顾客弄得莫名其妙, “我都包了,你又说不要。”
  老板娘颇有怨言,“不给你玫瑰,你就不要向日葵?你不买就不要让我包啊!我都包了!”
  林稹亭冷笑,她知道自己在转移怒火,她也知道她的火从何而来,但是今天这怒火她要是不转移,这把火就要把她烧死了。
  “我就是不要了!”林稹亭也有诸多怨言,挑衅地看着那老板娘,“不爽你报警啊!”
  “你这人……”老板娘不再多言,把剪刀抽出,利落地一剪缎带,一扎向日葵已经弄好。
  向日葵已经弄好,钱不赚白不赚,就一枝玫瑰而已。
  老板娘服了软,把装好的向日葵拿到林稹亭眼前,经过花桶时抽出一枝红玫瑰,一同递出去,她语气很差,“拿走。一百八。”
  林稹亭拿着包扎好的一大束向日葵,外加一枝红玫瑰,扫码付账离开。
  离开的时候,林稹亭听见老板娘在她背后小声骂,“神经病。”
  林稹亭没理会,她一手提着向日葵,另一只手捻着那一枝红玫瑰走进小区。
  天色渐暗,人和人之间需要走近,仔细看才能看清面部表情。
  进小区没走几步,捻着那枝红玫瑰的林稹亭,默默阖眼,眼泪从眼眶慢慢地滑了出来。
  林稹亭不敢上楼,怕哭得崩溃惹父母担心,在楼下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
  所幸天色暗,没人能注意到她坐在这哭。
  睁着朦胧的泪眼,林稹亭把单薄的一枝红玫瑰举到眼前仔细端详,思绪飘远,今天是他俩的结婚纪念日,李景深买了蛋糕,买了红玫瑰给席玫。
  那红玫瑰好大一束,被李景深单手牢牢握在手里……
  他当初是怎么和席玫求婚的?
  他们之前的一二三年结婚纪念日是怎么过的?
  他们今晚会做吗?
  和他做爽不爽?
  林稹亭之所以想知道这些内容,会想象这些内容,是因为席玫的朋友圈没有发求婚、纪念日。
  很多事情,要是不知道实情,旁人一想象就刹不住车。
  人的想象力偏偏又无穷无尽。
  如果是她,她被李景深求婚,和李景深共度结婚纪念日,和李景深睡在一起,她应该会幸福到像是一个升空的气球,心脏被装满,填到装不下别的事情,只知道紧紧地抱着他,一生一世都不忍和他分离,只知道静静地注视他。
  席玫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她老公送了她一大束红玫瑰。
  她也喜欢红玫瑰,没有人送她,她只能和花店老板娘吵上一架,才能得到一枝。
  红玫瑰一枝,在寥落的夜色里,看起来好单薄,捻在她手里,捻久了,似乎经受不住她怨恨、痛楚种种情绪的重压,绿叶垮了,玫瑰刺不再刺人,花瓣渐渐委顿。
  这时,林稹亭的手机响起,是她老娘打来的。
  林稹亭看了一眼,摁掉,没接听,怕她老娘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
  她点出她老娘的微信聊天框打字——在地铁上,快到了。
  眼泪淌在脸颊上,被夜风一吹,转冷。
  林稹亭坐在楼下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准备上楼。
  向日葵要带上楼,面对这枝单薄的吵架来的红玫瑰,林稹亭拿起,伸手无情地攥碎了花苞,她用了力,似乎要把一切的不甘和怨念都发泄出去,她的指甲紧紧地陷进手心,娇嫩的红醉的花瓣转眼破碎。
  林稹亭松手,零落的玫瑰花瓣从她手间纷纷扬扬地落下。
  她心想,去你妈的,送个够,什么垃圾纪念日,什么垃圾男人,都已经是别人的老公了,李景深没那么好,你就是把地球送给她,老娘都不在乎。
  林稹亭提着向日葵上楼,她爸妈不知道她在楼下情绪低落痛哭,又情绪反弹弄碎玫瑰,自己因为一个女人的老公拿束花,凭空自己演了一出大戏。
  家中光线亮,她爸妈迎林稹亭进门,这时发现她眼眶通红,“怎么哭了?”
  林稹亭情绪不佳,在家人面前勉强打起精神,随口回答,“地铁上看《甄嬛传》,果郡王死了。”
  惹得她老娘撇嘴,“都是假的啊。看别人的爱情哭,你的爱情呢?”
  林稹亭不答,把向日葵捧到她老娘面前。
  她老娘捧过她送的向日葵,明明压抑着嘴角,眼纹微翘,想笑却装出不在乎的样子,“算你有良心。”
  晚餐结束,林稹亭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十三分。
  她起身,“我要回家了。”
  她爸妈惊讶,“这才几点,看电视,和家人坐坐。”
  她爸说,“我冲茶。”
  她妈说,“我从带回好多营养品护肤品,你不拿一些走?”
  林稹亭摇头,话音寥落,“我想搬回家了,不住那里了。”
  她老娘把碗筷收进厨房,走出来时,指指客厅里的人参液礼盒,足足两大盒,“拿走喝。”
  林稹亭拒绝,“太多了。我都要搬回家了,带走到时又要搬回来。”
  她老娘笑了笑,没把她的拒绝放眼里,“你这人反复得很,现在说要搬回来,过几天又觉得那里好,好到不想搬。”
  林稹亭得了反复的评价,她微微不悦起来,和老娘较起劲,“反正我不带。”
  ……
  走出楼道门,夜风扑在林稹亭脸上,她裹紧外套往外走,步道上被她攥碎的玫瑰花瓣被风吹到灌木丛边,零落、不被珍惜。
  坐上滴滴,司机往桃花源小区开,在深南大道堵住了,他很熟练地打开车窗换气,“这个点很堵。”
  后座的林稹亭望着车前望不见尽头的车辆尾灯,她扪心自问,为什么连留下来陪父母喝个茶的时间都没有?这么着急回桃花源小区是为了什么?人家结婚纪念日,你回去公寓,也是孤身一人啊。不是决定放弃他了吗?
  堵了一阵子,林稹亭终于回到桃花源小区。
  她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
  倚着厨房的料理台许久,林稹亭明显在交战,不知该老实待在客厅还是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最后,她去了想去的的地方,也就是阳台。
  她还搬了一把椅子。
  阳台没开灯,她孤坐在黑暗的阳台,小区里很多声音清晰入耳,照旧是这家的电视声,那家孩子的吵嚷声,林稹亭的视线往下,视线越过小区里的高树,她静静望着八栋5楼的阳台,阳台灯没亮,客厅灯没亮,卧室灯亮着,卧室的窗帘拉得紧紧的。
  她想,他们在做什么?
  只是这种事不能细想,他们在做什么?
  呵,明知故问。他们还能做什么?
  林稹亭越想越受不了,窝在椅子里抱着腿的她默默抬眼,后脑勺倚着门框,看向天边,现在天边明月朦胧,月光弱,被浮散的云朵遮住,云朵缓缓移开,月亮又显露出来。
  那首词怎么说来着?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夜间十点,拿着脏衣篓的席玫去了阳台,她本来都要睡了,可是想起衣物未洗,下床套了一条睡裙就要去阳台。
  偏偏那位还伸手攥住她的手腕,笑得很是春情荡漾,“快点回来。”
  席玫瞥一眼他某个昂扬的部位,明明脸上浮现悦色,偏偏装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这么勤快,不去当鸭子真是可惜了。”
  席玫真丝睡裙下面晃动的两条白腿近在眼前,李景深没放开拉席玫的手,反而拉得更紧,“我抱你去吧。”
  席玫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几天是她的排卵期,他们夫妻想要孩子,刚刚他是无套的。
  现在看她站着,怕他那点种子流出来。
  席玫有点恼了,“不要。”
  她说,“我不是茶壶。”
  她看过一个比喻,说一对夫妻也是备孕,每次做完,丈夫都握着太太的脚踝,保持着抬腿的姿势。太太每每此时都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像个茶壶,被人以诡异的姿态保持着,才不让里面的液体流出来。
  席玫和李景深说过茶壶这个比喻,他觉得无稽,事后保持某种姿势可以增加受孕几率,这是人类科学,女人有时多想,上赶着物化自己的脚步真是无人能及。
  席玫走到阳台,打开阳台灯,把衣物倒进洗衣机,旧洗衣液用完了,她弯腰在一旁架子的底下取新的洗衣液。
  新的洗衣液被塞得有点深,她伸进架子底下的手得再进一些,这个动作牵引她的头部,恍然间,她看见七栋高一些的阳台里一个身影一晃而过,很快。
  看见别家阳台有身影一晃而过,这个事情很寻常,别家出来晒个被子,晾个衣服,更别提在阳台赏月,都是常事。
  席玫不会往心里去,她把洗衣液倒进洗衣机,洗衣机启动。
  席玫在阳台多待了几秒,纤细的手指顺着隔壁栋,也就是七栋,一层层地数上去,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栋7楼。
  7楼。
  她想,7楼,那个做蛋糕的林稹亭。
  席玫知道林稹亭家的阳台能看见她家,但是今晚发现,原来垂直距离这么近,林稹亭能看见她家阳台好大一部分。
  再想起刚刚七栋7楼阳台一晃而过的人影……
  席玫觉得有点怪怪的,可是不知道怪在哪里,估计林稹亭刚刚在晾衣服吧。
  公寓的客厅没开灯,脊背贴着墙面的林稹亭站了一会儿,微微偏头,刚刚亮着灯的八栋五楼阳台已经熄灯,客厅也熄了灯,席玫进去了。
  林稹亭走到沙发前无声地坐下,脑海里是刚刚的场景,席玫端着脏衣篓走进阳台,她的长发披散,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吊带睡裙,吊带很细,开的V很大,暴露出她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甚至能看清大半的圆圆的形状。
  刚刚的席玫娇慵又放松,美不胜收,很是擦边的诱人,林稹亭心想,她都爱看,更何况李景深呢。
  一片黑暗里,林稹亭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垂眸思索,他是喜欢淡粉色么?他是喜欢女人穿吊带睡裙么?
  她也可以买。
第九章 恨男人恨女人
  ……
  再见席玫是一个傍晚,林稹亭在小区门口等闺蜜来接,她们今晚聚餐,这时看见她走来,应是刚下班,手里提着市场买的菜。
  林稹亭和她打招呼。
  席玫友善地回应,走近时问她怎么在这。
  林稹亭说等朋友。
  席玫嗯了一声,“刚想给你发微信,现在碰到人了,就不用了。”她说,“周日我想定一个八寸的草莓红丝绒裸蛋糕,送到家里。最近好馋甜食呀。”
  林稹亭应下,这时候闺蜜的车开来,她拉开车门,和席玫作别。
  闺蜜的车启动,往目的地开。
  闺蜜是个编剧,平日自诩眼毒,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的时候,问林稹亭,“那位小姐姐是谁呀?”
  林稹亭回答,“小区业主,偶尔跟我订蛋糕。”
  闺蜜说,“你俩长得有点像。”
  “是吗?”林稹亭拉下副驾前的镜子,仔细端详了自己一会儿,看不出相像,“不像吧。”
  闺蜜顾着开车,“你看不出来也正常,你俩的气质大不一样。即使长相有点相像,也被盖过去了。”
  “气质?”林稹亭不解,“这话怎么说?”
  闺蜜没说话,注意力都在开车上。
  林稹亭还等着她的回答呢,“说呀,气质为什么不一样?”
  人总有突然不想说话的时候,或是嫌问题太难的时候,编剧闺蜜开着车,依旧没说话。
  这下林稹亭急了,“说话说一半,讨厌。”
  编剧闺蜜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那小姐姐结婚了吧。”
  林稹亭以为她能说出些什么呢,估计是靠下班提着菜看出来的,她点出来,“她下班提着菜。”
  闺蜜没注意到,反问,“她提着菜呀?”
  林稹亭无话,让闺蜜接着说。
  闺蜜目视着前方,边开车边说,“嗯……她身上有种幸福感。”
  林稹亭心想,席玫又不是圣诞树,还能在她身上看出幸福感来?
  想到这,她红唇微抿,问道,“幸福感?”
  闺蜜说,“说幸福感也不太准确,你可以理解为人妻感、少妇感。”
  这话说出来,要是在场有男性闺蜜指定要想歪。
  林稹亭是聪明人,这么一说,她开始思索,很多人对‘少妇感、人妻感’还停留在某些日本小电影,男人一脸猥琐地走近,作苍蝇搓手状,嘿嘿笑。
  ——夫人,你也不想你的丈夫丢了工作吧。
  ——夫人,你也不想你的儿子在学校被欺负吧。
  随后,紧身上衣,衬托出丰满浑圆的夫人只能蹙起细细的漂亮的眉,一脸的无助和娇弱,嘤嘤嘤被迫从了猥琐男。
  林稹亭没有这么想,她想,结婚了的席玫不仅要面对李景深,还要面对他的家庭,处理各种日常事务,处理两人生活里的摩擦,这意味着明明是同龄人,但是她更知性、更成熟、也更温柔。
  闺蜜见林稹亭沉默,解释道,“她看起来很满足、很快乐。你呢?你看起来很有戾气,对现实不满,你太恨了。”
  林稹亭想辩驳,因为这里是南市,房价高物价高,生活节奏快,她都被迫离开科大兴苑才能还房贷,她很可怜了,没有不满就奇了怪了。
  林稹亭有时候甚至不厚道地想,要是有外星人,干脆轰了这里得了。要是真有外星人,她报名当第一个球奸,外星太君您这边请。
  闺蜜太了解林稹亭的性子,知道她一定张嘴欲辩,她说,“不是对生活不满,是对现实不满。”
  话到这里,闺蜜强调,“对已成定局的事情不满。”
  已成定局的事……
  林稹亭不由冷笑,心想谁说就已成定局了?
  她等着,她就等着,抢人男人、插足那些事太下作,他结婚一年,她等一年。
  他结婚十年,她等他十年。
  他结婚一百年,她在下辈子等他。
  谁说就已成定局了?
  她可以等啊,她可以等到他离婚,她可以等到她撒手,她甚至可以等到没有这对人,到下辈子她要先占个位。
  闺蜜偏头看了林稹亭一眼,眼瞧她嘴角上翘,一脸不屑,她叹气,“如果是那个小姐姐,她不会做出这些表情。”
  林稹亭没说话,啊对对对,她天下第一好。
  闺蜜这时一拍脑门,“对了,我刚刚想说,你有点像谁,但是我忘记了。”
  林稹亭问,“像谁?”
  闺蜜说,“李莫愁,金庸小说里的那个。”她说,“就是那种孤克和恨的气质,一看就单身久了。”
  说她单身久了也没错,林稹亭笑了笑,身体慢慢放松,不像刚刚那么紧绷,现在闺蜜开玩笑,她也能调笑几句,“不一定要李莫愁啊,那个什么移花宫,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不也是恨男人、杀男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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