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疲惫的缓缓睁开眼挽着他的手对向他的视线,“到了吗?”
“到了,你还想再睡会吗?”
黎歌摇头道:“不了,我们走吧”
刘瑾扶着她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屋子周边还堆积着许多砍下来的树木,有的被锯成了一条堆在一边,结合着周围的景物她想起来,这个地方就是她和刘瑾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在那座城郊的破庙观里我们第一次相遇
黎歌一时激动不知该说些什么,看了眼刘瑾又把目光聚到那栋屋子前,“我还纳闷你会带我去哪,原来是这里,我想都没想到”
“前几天天竺那边的僧人东渡一路来到建邺传教,我召见了这些僧人听他们讲述佛法,其中有一句我映像深刻,佛曰: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你觉得人死了之后真的会有来生吗?”
黎歌心下一颤看着刘瑾的侧脸不知该如何说,顿了两秒她答道:“我以前是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但是现在我相信了”
“为什么?”
黎歌认真解释道:“因为我想和你有来生”
这句话让他一下怔住,二人对视眼睛都是彼此仿佛时间静止,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终有一日会死,死了之后呢,还会再见到她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要是这样那么我更愿意去相信真的有来生
刘瑾牵着她的手不再去想,“我们进去看看吧!这里过几天后就要修缮改造成一座寺庙供那些僧人居住,我正愁着这寺庙要叫什么名字,要不你替我想想吧”
黎歌瞧了眼这里说:“我听闻这里北面有个栖玄塘不如就叫它栖玄寺吧!愿它建好以后能够香火不断,绵延千年”
“这是个好名字,以后它就叫栖玄寺了”
推开庙观大门,里面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面前的弥勒佛像已经重新贴上了金箔,神龛上放着一个摇签筒
黎歌看向右边那面墙,那是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那石壁上,二人走到佛像前刘瑾问她:“你要不要求一个试试”
黎歌看着这个签筒,“我要求什么了?”
“就求你想求的呀”
她拿起签筒对着佛像开始摇签,几下过后掉出来一根,刘瑾弯腰拾起看到上面写着“大吉”两个字,他道:“你运气真好中了上上签,求得是什么?”
黎歌夺过他手中的木签故作玄虚说:“才不告诉你呢,这是我和神的契约,外人是不可以知晓的”
刘瑾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对此也没多大兴趣,黎歌想说便说不说就不说吧
“好吧!那便藏在心里永远都不让人知道”
黎歌挽着刘瑾的胳膊从里边出来准备回宫,路上黎歌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刘瑾说:“若生,我突然想起之前答应过无衣一件事来着,当日刘子义带兵围困皇城时我曾去找过无衣,要求他佣立你为帝,答应事成之后便让你封他为王,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刘瑾仔细听着陷入沉思,黎歌没奢望他会答应还忙着给自己解释:“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你早有准备,听着那些臣子说着朝中局势,怕你单枪匹马赢不过他们才去找他的”
她生怕他会怪自己,刘瑾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也不怪你,原是我瞒你在先,可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无衣站在了刘子义一边,我也未必能那么快速就赢的了,还得多谢你去找了他”
“那,封王的事?”黎歌试探问
“我朝还没有一个异性王出现,但也不是不能够为他开这个先例,就依着你封他为王吧,至于封地我看冀州最是合适”
“可那里不是边关城市吗?”
刘瑾解释道:“正因为那里是边关所以才要叫人去守着,以防北朝鲜卑人来犯,无衣身为武将再合适不过”
黎歌这次没话说了,她答应给人家的事已经办好剩下的就看他能不能接受了
刘瑾忽然叫停让黎歌在这等他,自己则一个人走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看见他拿着一串糖葫芦进来
“我听寒花说你喜欢吃糖葫芦,特地下了车给你买的,尝尝吧!”
黎歌接过咬了一口,“好甜,就是这糖有点粘牙了”
刘瑾看见她嘴角上黏着糖渍伸手擦去,黎歌右边脸鼓鼓的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两人呼吸相交,她感觉到他的呼吸重了起来,刚想要开口,刘瑾直接亲了下来,捧住她的脸抬起寻求着她的呼吸,久久吻住,白皙修长的手指深入她的发丝,他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独属于他的甜蜜,撕开了温柔的面具,释放内心的欲望
烟花放射长空,在黑暗的天际间绽放出花朵,它的美丽被完全释放,短暂的停留过后又渐渐消失化为尘埃
刘瑾松开黎歌,她像是惊魂未定呆呆的看着他,刘瑾一双桃花眼荡漾着媚态,俊美的脸上噙着不羁的笑意,魅惑人心。
黎歌想这应该就是他真正的样子吧,像一只狐狸狡猾又凶狠
“果然很甜”
黎歌缓过神来单手捶着他的胸口耍脾气,“你这个大坏蛋,每次都是趁人不备,看我不捶死你”
刘瑾抓住她的手说:“我要是捶死了你可就没人嫁了”
她傲娇道:“这世上的男人多的事,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刘瑾一把揽过她的腰让黎歌贴近自己,手指轻触她的鼻尖故作严肃警告道:“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这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
黎歌暗喜,“那你就一辈子管着我,不许食言”
刘瑾与她十指相扣头靠在对方的额头上,炽热的气息呼在黎歌的唇间,宠溺一笑说:“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们彼此依偎,仿佛外面的热闹都与自己无关,心里已经装满了对方,这世间万千景色都再无兴观赏
上元的热闹过后,晨曦划过天际将黑夜驱赶,明亮的天空下燃起袅袅炊烟,新的一天开始了!
***
清晨的空气还夹杂着水汽,寒冷的风吹的人直打哆嗦,皇宫练武场刘瑾一身杏黄色束腰骑装,头戴玉冠扎起长发,不惧这清晨寒冷手执弯弓搭箭,瞄准远处的靶子一箭射过去正中心口
“臣,拜见陛下”
萧瑜一大早就接到召令赶往皇宫练武场,刘瑾没有回过头去看他而是再次拿起箭,说:“还挺准时的,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比试过箭术了,我今天也给你准备了箭弓,看看这几年你我的水平有没有退步”
内官手捧着箭弓递给萧瑜,他握住走上前弯腰拿起箭矢搭在弓上轻手一放正中靶心,他又接着拿起一根搭上,心里却在猜忌刘瑾这次要做什么。
“今日之后孤会下诏封你为王,我朝一直没有过异姓王的出现这一次孤特地破了例,无衣满意吗?”
原来是为了黎歌
萧瑜注视着前方,“这等殊荣,臣感激不尽”
“既然无衣感激,那三日后你便去冀州戍边吧!”
萧瑜心中震动刚伸下去拿箭的手顿时止住,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直起腰说:“陛下是早就决定好了”
刘瑾拉开的弓正对准着靶心,不料他突然调转方向迅速往上射下一只大雁,宫人急忙跑过去捡起
“不自量力”
二人对视,萧瑜大概知晓了刘瑾的意思,可他不惧知道了又怎样,黎歌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萧瑜的
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陛下这是在找臣的麻烦,忍了那么久终于到今天才发泄,未免有些迟了吧!”
刘瑾紧紧握住箭弓,似是把所有戾气都聚在右手上,他压着火气愤愤道:“她爱的人是我,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根本就得不到她”
“你把我赶走又能怎样?如今谁人不知陛下病弱,你能护的了她几时,她在你身边的每时每刻都在心忧害怕,你根本就照顾不了她,只有我才能给她一个安安稳稳的生活”
萧瑜一句话彻底刺痛刘瑾的内心,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痛处,他也知道自己病弱恐活不了几年光景,将来两眼一闭这人世间的事就撒手不管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黎歌,可他不愿承认选择逃避,坚信自己一定会好起来,哪怕为了她也得撑着
“黎歌是我的人,你没有资格觊觎”
“陛下能够执掌天下大权却也不能左右人心,无衣喜欢谁那也是无衣的事,陛下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
刘瑾胸膛起伏,压着满腔怒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萧瑜对此不屑,他就是要让刘瑾知道自己的对黎歌的心思,都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这只不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只有我,永永远远都是我”
二人互看不顺,正好箭筒里边放着一把长剑,各自拿起,眼中具是不服同时间向对方挥来,铁器互相触碰的瞬间争斗开始
萧瑜讥讽道:“承认吧!你根本就照顾不好她”
刘瑾要紧牙关眼神锋利,“我照顾不好你也未必就能,她爱的人是我,在你身边于她而言只会是折磨”
二人力气均衡,彼此退后两步用力呼吸着,寒风吹起地上的落叶,阳光投射下来落在剑柄间
刘瑾手里的长剑一转偏了方向,刺眼的银光晃得萧瑜扭头闭眼,也就在这刹那间刘瑾挥剑向他猛然劈来,出手又快又狠,刀锋凌厉,呼呼作响
萧瑜反应迅速立马用剑身挡住他这一击,他屏住呼吸使力推开他,刘瑾连连后退,他看到蔚蓝的天空下一道银光挥向自己,将身子靠后一弯躲过这一剑。
上风一下子被萧瑜占据,一功一守谁也不让谁僵持不下,练武场的人听到这边陛下和萧将军在干架纷纷围了过来,在场的人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看得心惊胆颤
萧瑜步步紧逼刘瑾处处显下风,他振臂一挥正当他以为自己快要赢的时候,伸出去的剑被刘瑾一下砍断
右手臂颤动萧瑜露出惊恐,“铛”的一声短剑掉在地上,霎时刘瑾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你输了”
萧瑜还有些不服气,目光压制着不甘直直看着他
刘瑾扔下剑,挺起胸膛用着上位者的姿态命令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辅国将军萧瑜平乱有功,孤特下诏封为齐王,三日后前往冀州就藩”
萧瑜双手紧握,咬牙向刘瑾跪下谢恩,“臣,领旨”
萧瑜受下刘瑾的恩赐,在他看来是多么大的羞辱,他闭上眼试图消化掉刚才发生的事,刘瑾已经走开,独他一人还在原地跪着,众人四下散去萧瑜才慢慢站起
他回到家里谎称受了风寒召来司马衍,等人来到书房他就再也压制不住怒火质问道:“你不是说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司马衍面露难色,“确实是这样,可我也不知道他命这么硬还能挺到现在”
萧瑜拽过他的衣领眼神恶狠狠道:“那就再加点药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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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
此句出自《佛语》一书
第102章 千古兴亡繁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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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登基后一直勤勉执政,面对这个因皇室残暴统治、连年征战、宗亲叛乱、天灾人祸而腐烂不堪的王朝,这个年轻的君王为此绞尽了脑汁,一开始刘瑾推行了一系列的政治措施企图把帝国救出于水火
连年征战帝国已是满目疮痍,如今必须要有一个休养生息的时刻,他以轻徭薄赋为基本国策,大力发展农业,抚恤安民等政策让这个帝国暂时得到了旷日已久太平,但仅仅一年天灾降落将刘瑾辛辛苦苦搭建的堡垒震碎。
这一次的天灾把这个庞大的帝国又一次带进了深渊,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升明二年阳月寒露,建康宫崇政殿
是夜,刘瑾病情加重口吐鲜血,黎歌面露惊色,拿着手帕擦拭这他那沾满血渍的嘴唇,此时的刘瑾已经苍白无力,才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就已经病入膏肓
他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从被幽困别宫到重登帝位,这一段时间里一定是还有什么地方被人动了手脚,不过这次他也不用猜了
刘瑾望着大殿四方觉得人人皆形如鬼魅,指着外面跪在地上的内官有气无力说道:“文殊奴”
“怎么了?”
“把他们都给孤赶走,都赶走”
面对刘瑾突如其来的发疯,黎歌为他感到害怕,她知道他病了所以便也只能附和着他
“好好好,陛下莫要动气我这就去赶他们走”
她走过去对站在外面的陈监道:“陈监,你带着他们都先下去吧!”
陈监望着里边一脸担忧,怕他们都走了万一需要人了怎么办,他忧虑道:“可陛下的病……”
黎歌叹了口气,说:“陛下这边我来看着吧!照顾他这么久了,我也知道他的身体情况”
“既如此,那这边就先交给娘娘了” 陈监听罢便带着这些人离开,两人都默认了刘瑾的病情。
见他们走远,黎歌正要回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在唤她,“黎姑娘”
黎歌转头望去见司马衍一身白衣走来,她借着烛火看清了他的脸,问:“夜已深,御医令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陛下深夜发病前来诊脉”
黎歌寻思着刘瑾也没有让人传召他过来怎得他就自己来了,不过左右待会儿还是要传召的,既然来都来了就赶紧让他进去给刘瑾看病要紧
“陛下就在里面我领你进去”
司马衍制止道:“不必,我自行过去即可”
黎虽不知他这是何用意却也猜到他恐怕是有话要和刘瑾说,不然也不会阻止自己领着他进去,“那行,我去给你们端点茶果来”
司马衍看着她走远才踏入寝殿,瞧见坐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刘瑾,叫了一声:“陛下”
刘瑾抬眸见是司马衍没好气的质问他:“你来做什么?”
他停下脚步回答:“臣听闻陛下深夜病重所以来此”
刘瑾强撑身子想要起身走近,可现在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也只好招呼司马衍让他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孤有一事不明还望御医令替孤解释一番”
“陛下请讲”
刘瑾呼吸微弱而艰难,眼窝发黑有气无力道:“孤自废太子到重登帝位这几年,孤的身子都是你在调理,为何喝了你的药是越来越差,你到底对孤做了什么?”
司马衍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刘瑾嘴唇惨白,他想要个答案看看自己所猜想的是否正确。
他拍着床重声道:“回答我,是不是你干的”
面对刘瑾的质问司马衍也只是轻轻一笑,他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深邃难以琢磨,似乎都知道对方的心思,随着司马衍嘴里飘出一句“是,是我干的,陛下还想知道什么?”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瑾差点瘫软来地上感觉心在滴血,枉他怎么多年对他的信任,到头来却被信任的人背刺了一刀。
“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司马衍一脸淡漠说:“各为其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