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家小 姐下地干活了——梦几多呀【完结】
时间:2024-02-21 14:46:54

  但他说的也不假,看这几日的天气,确实像是会下雪。
  云边的雪不像圆月的雪,飘飘扬扬的再大都可以用伞遮挡。云边下雪的时候就跟天破了一样,是倾泻而下的,大到几步外的人和物都看不清。
  即使是雪停了,也不适合出去。云边城外除了高山就是平原。下完雪之后那就是白茫茫一片,阳光照下来形成反射,人看久了就会得雪盲症。
  所以温元如果真的想去,在开春之前就只剩这几天时间了。谢霄时想赌一把,赌日月湖那么大,他的心思还能像之前在草原晴夜里滋长出来的藤苗一样,藏的好好的。
  第二天一早,谢霄时牵了两匹马在营门口。在温元没出来之前,他站在这里就像个箭靶子,赢升等人已经路过好几次,次次都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了。
  幸好在赢升他们第六次路过之前,温元出来了。
  今天雪是还没下,但是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温元不耐寒,自然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她穿着一身深藕粉的加厚绒毛衣裙,外面穿了件浅蓝色的斗篷。
  在看不到的手肘腿关节处,她还额外加了一层护肘护膝。上马的时候再把斗篷的帽子戴上,十级冷风她也不怕了。
  反观谢霄时就简单多了,一身皮质黑色劲装,里面什么都没有。风吹过来抖都不抖,他自己就是一个天然暖炉。
  两人很快就出发了,泼墨跟在后面,说起来日月湖还是它的老家。
  日月湖离朝军营地确实不远,大约是去日海寨一半的路程。
  前半段与去日海寨的路相通,后半段拐进了一座山脚下,弯弯绕绕地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就到了。
  日月湖是一个在群山怀抱里的湖,形似八卦中的两仪。
  这湖很神奇,秋冬雨水少的时候是只有一仪有清蓝色水,一仪则完全干涸且无任何生机,这时的湖就叫月湖。
  春夏时雪水消融加上丰沛雨水一起灌流进来,清蓝色水的一仪湖水水位就会慢慢上涨,同时另外干涸的一仪会焕发生机,花草开始破土生长。
  清蓝色水的一仪水位上涨到两仪中间的隔断高度时,多余的水就会溢到旁边一仪。
  本来清蓝色的水溢到旁边之后,因为湖底长满了各种绿色的草,所以清蓝色的水会变成绿色。
  这时候的湖就被叫做日湖。
  可是现在这神秘的湖不在温元眼里,她的头旋了一圈又一圈,被四周山壁上一个个透出橙红色亮光的石窟震撼到了。
  温元的左上方,有一个约两米宽三米高的石窟,里面雕的是个大的千手观音。
  千手观音后面和旁边还有一些,隐在暗处看不清面容的小尊神像。
  神像四周的石壁上还画了连绵不绝的彩色画,温元以为自己来到了后世的敦煌石窟。
  “霄时哥哥,这是什么地方?”温元站在这里,恍若误闯进了神境。
  “这是日月湖神窟。”谢霄时介绍起了它的由来。
  日月湖其实还有个名字叫仙湖,在它被发现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它的不凡。
  无论是形似八卦两仪还是夏满冬亏,抑或是它的一湖两色.。
  还有在雨雪雾天,日月湖周围几里,云雾缭绕,更不似凡间。
  当地百姓觉得这湖是天上掉下来的,敬仰它就像敬仰山神和神鹰海东青。
  而神向来是和权牵扯在一起的,所以这一片仙境很快就被当权者注意到了。
  于是第一批画师、僧人被派遣过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片山石壁上开凿石窟,刻画壁画和雕刻石像,用以歌颂当权者的种种功德,便于流传后世。
  后来也有世家权贵私下收买僧人画师开凿家窟,用以祈求平安,护佑家族气运永昌。
  强久说过,这四面山壁上的三百零八个石窟非一朝所能完成,乃流传已久。
  “家窟?”温元若有所思。
  她大约能猜出来桑珠想让她来看的是什么了。
  温元现在只求谢霄时不要平时冷冰冰的,恋爱脑一上头就什么理智都没有,把她的脸安到哪个神仙头上。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正在某个石窟里立着,跟这漫山神仙做伴,温元就害怕。
  “这三百零八个石窟,不会也有霄时哥哥的一个吧?”温元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
  “我不信这些。”谢霄时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没说真话。
  温元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敢想象如果这漫山石窟里真的有谢霄时为她开的一个,那在开的时候谢霄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有多挣扎。
  大启佛教盛行,几乎是人人信仰,可这人人里是没有谢霄时的。
  谢霄时的幼年期是在温府度过的,虽然温府上下都对他很好,但这也没法弥补谢随宴常年在外驻守边关,而萧清平为了祈求夫君平安常年在寺里不回家给谢霄时带来的伤痛。
  在谢霄时心里,是神佛把他阿娘带走了,让他一年到头不但见不到爹爹,还要见不到阿娘,所以他从小就是闻神佛色变。
  如果他真的因为温元在这里开了一个石窟,那真的是……
  温元沿着石窟边的栈道一个个看过去,三百零八个窟,她开始以为要一个个进去得花费不少时间。
  可上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想岔了,这官家石窟与私人石窟之间的差别明显,多看几个就能轻易分辨。
  私人石窟也总有私人标志,大的是窟口就刻着某地某家的牌匾,小的则是靠近窟口的大尊佛像前会供着长明等,上面都写着名字,是谁的一目了然。
  温元很快就走完了大半程,脚步和心情都越来越轻快。
  “霄时哥哥,这些石窟你之前自己上来看过吗?”温元扭头问。
  “上来过。”
  温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回头那一瞬看到谢霄时的神色很奇怪,沉重中又带着一丝要解脱的快意,可她再回头看的时候明明又很正常。
  就剩最后几个窟了,温元提着的一口气已经松到了底。
  她就说嘛,谢霄时本来就是高冷矜贵人设,不可能为了她OOC的。
  可下一刻温元就被打脸了,她的脚步停在了第三百零八也就是最后一个石窟前。
  药师神像前供的盏盏长明灯上,写的都是温家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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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的神窟,灵感依旧是来自《河西走廊》哦。
第96章 暗室画像心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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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元在洞窟门口愣住了,积攒了半盏茶时间的勇气,这才伸脚走进去。
  她没回头看,光听声音也知道谢霄时就在只离她一步远的身后。
  这个石窟相比温元一路看过来的其他石窟而言,更新也更小,大约只有五十平方。
  里面也不像其它石窟一样,求财的保平安的各个神像挤了一窝。
  谢霄时开的石窟也跟他的人一样,一板一眼且专一。
  只供了一尊保佑健康、消除疾病的药师像。神像前长明灯和烛火都亮着,整个窟内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说明谢霄时是常来的。
  温元绕着窟内走了一遍,停在了谢霄时面前。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可是不知道从哪说起从哪问起。
  她有想过相识这么多年,谢霄时或许会对她抱有好感,会喜欢她。但没想过谢霄时会这么喜欢她,喜欢到谢霄时都不像谢霄时了。
  “害怕吗?”谢霄时的声音突然在温元的头顶响起。
  “什么?”温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霄时拉着手往神像后面走了。
  她手上的缠丝金镯和谢霄时手上的雷击木串子击撞在一起,发出的闷响是无声息却又实实在在的。
  谢霄时拉着温元在药师像背后停下了,因为这里光线昏暗,所以温元刚才经过时才没有发现神像背后的底座上还暗藏玄机。
  现在被谢霄时带着仔细一看,才知道神神像后面有个形状很小却又栩栩如生的白桃糕。
  “……”这暗室的机关样式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谢霄时把手放在白桃糕上面,用力往下一按。后面的石壁随之轰隆隆分成两半,漏出了一条路来。
  里面看着昏黄昏黄的,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温元第一念头居然是觉得这么隐秘的石窟,不用来放秘宝和武功秘籍可惜了。
  谢霄时没有停顿,拉着温元的手就进去了。
  温元的手被拽的有些疼,但她没说。现在的谢霄时看起来太过紧张,表情就如赴死。
  温元敢说要是现在自己甩一下手说疼,谢霄时看到她手上被拉出来的红印,怕是会当场哭出来。
  那画面太美,她不想看。
  暗室比外面的石窟大多了,可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武功秘籍。
  它就是一个画室,一个挂了满墙温元肖像画的画室。
  造的人许是怕照明火倒了会把这里的画像烧了,所以每盏烛火上面还贴心的罩上了琉璃罩,只在罩顶开一个小孔避免没空气烛火熄灭。
  这堆琉璃罩算得上是这暗室里唯一值得的东西了,其余的都是谢霄时不敢见光的隐秘心事。
  温元虽然人被抓着不能动,但头还是自由的。她左右前后看了一圈就知道这暗室是怎么回事了。
  源头是她这几年往云边寄的自画像,估计是某人嫌一年一张少了,于是靠自己的本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满室。
  该说不说,温元觉得谢霄时画功还是可以的。
  很奇怪,事情发展到这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担忧和原本以为自己看到这些时会有的觉得负担重和不知所措。
  甚至开始觉得事情就该如此,谢霄时只是画了一室的她,而没有把她的脸安在药师神像上,她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温元挣开了谢霄时的手,又麻又痛的。她下意识甩了几下,就看到谢霄时的眼珠像要爆裂一样,红丝一条条的快布满了整个眼底,欲哭不哭的。
  温元心里又叹了口气,在谢霄时再一次问出害怕吗之前,握住了谢霄时攥成球的手。
  手指一根一根强行破开谢霄时的指缝,再把手翻转过来,两人掌心对掌心。
  “不害怕,很开心。”温元没逃避,她选择直视自己的内心。
  “你说什么?”谢霄时恍在梦中。
  温元看着谢霄时这不自信的样子,心都要痛死了,她牵着谢霄时的手更用力了些,她知道现在的谢霄时不怕疼。
  “我说不害怕,还很开心。”温元又复述了一遍。
  谢霄时立地成了一根木头,从在破庙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开始,他就日渐疯魔。
  先不说几年前嘉正帝在中秋宴上当着群臣的面,有意撮合太子和温元。
  单是温府和定侯府在大启的位置,他对温元的心思就注定只能空想。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乐意看到自己的左膀右臂联合起来,强过自己。
  这些年他在云边靠着战事麻痹自己,每次往圆月的信是写了改,改了又写,生怕爱意和思念潮涌而出被发现。
  好在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他造了这么一个石窟,才终于让心有所安置,不至于真的疯魔。
  他已经做好了心意彻底被封存在这阴暗石窟里的准备,可没想到它会见光,更没想到它能得到回应。
  温元抬起自己的两边手腕,亮给谢霄时看,“这是你小时送给我的镯子,我戴快十年,两年前因为显小,师父帮我扩了一次。”
  她说着把一只手腕伸到谢霄时眼皮底下,又用另外一只手去捏提谢霄时眼皮底下那只手腕上的缠丝金镯,“你看,这镯子又小了,小到卡住动不了了。之前在海市城的时候,师父帮我向青莲寺的主持求了一串七宝珠,想让我把这已经小了又没法再扩了的金镯换下来,我没有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温元既然已经决定迈出这一步了,那她就要把自己已经确定了的心思宣之于口。
  “为什么?”谢霄时这会反应还有些迟钝。
  “因为这是哥哥送给我的,我舍不得换掉,没有任何东西能与它相比。”
  温元想起了幼时的栗子,稍大一点的镯子,还有这两年的花和书信,原来在很早之前,谢霄时就与旁人不同了。
  “霄时哥哥在我心里,也无人能比。”
  温元这话一落,谢霄时的眼底更红了。他忍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忍住,一把把温元拥进怀里。
  就像恶龙抱住财宝,死死不放。
  温元以为这么一来,他们就算是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了。
  可回营之后,谢霄时却开始躲起她来……
  温元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洪水猛兽。
  这日温元在谢霄时的书架上挑书时,不小心踢到了案下藏着的隐秘的书篓。
  她清楚自己在谢霄时的帐篷里只是短暂借住,所以之前对这营帐内的一切都是抱着能不动就不动,最好保持原样的想法。
  所以一直没发现书桌底下这还藏了个书篓,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连谢霄时都是她的了,他的东西自然也是她的。
  她把选好的书籍放在桌上,俯身把内里的书篓拉了出来,里面满满当当摆的都是她的肖像画。
  温元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天来这军营时就没被拦,还有军营里的人看她时奇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无论是书篓里的画像,还是日月湖边的神窟。谢霄时的感情总是那么隐秘却又热烈真切。
  营帐内慢慢暗了下来,谢霄时没有起身添油点灯的意思,他的小厮守在门口,看着一下午都没动静,这会连点光亮都没有的营帐有些担心,可是下午的时候谢霄时进去前黑着脸吩咐了勿扰,他无事也不敢擅闯。
  小厮在营帐门口那丁点地方来回地转,地都快踩成实心了的时候,温元往这边来了,小厮这会见着温元跟见着救兵没什么两样,温元人还没来得及门口,他就先擅自帮忙传话了,“公子,五小姐来了。”
  小厮话音刚落,营帐内就亮起了灯,谢霄时知道自己这步险棋走对了,暗下宽了心。
  温元到门口的时候,谢霄时已经理好思绪形貌出来了。
  夜色有些黑,营帐门口晃来晃去的火把照不亮太远的地方,却能让正在两束火把中央站着的谢霄时被照的清晰,火光削弱了他白日里非常具有攻击性又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绯光给他镀上了几丝柔和,就连脸上细小的绒毛也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他也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不久的少年呀,温元想,要是放在现代的话就是一个刚刚过了高考这座独木桥,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抱有无限幻想的小年轻。
  但是在这里,他提刀守在边疆已经两年了。
  两人并没有走远,就在营边的一处小山坡上,温元带了两壶酒,留客仙是谢霄时的,桃花酿是给她自己留的,配着这夜色和满天繁星正好。
  温元没有提神窟那天,也没有说谢霄时这段时间的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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