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乔大姑娘觉得可以就好,那就麻烦你了。”后半句是对乔寥的丫鬟说的。
她没想到乔寥可以这么好说话。
乔寥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坦言道:“并非我脾气好,只是你让我心情好。”
侍卫替她问齐闰月:“齐姑娘,我们姑娘身上带了差事,不知道里正住在何处,我们明日就去拜访。”
“孟里正住在这座山的山腰处,村里的事务她不管,明日我带你们去见陈大娘,就是刚才码头上那位。”齐闰月想了想,多说了几句,“松河村的里正姐姐今年才双十,一向独来独往,也不爱出门,如果乔大姑娘无事,就不用去找她了。”
乔寥秀美微蹙:“这什么怪人?她是一家人都如此么?”
齐闰月摇头:“她一个人住。”
“啊?”乔寥懵了。
回到那个小小的木屋,乔寥的丫鬟忙前忙后,铺好了床,又去浴室看看,回来后面带欣喜:“姑娘!这里的净室还挺干净方便的,您要现在沐浴么?”
天气这么热,赶了整整一天的路,乔寥不洗澡根本不愿上床睡觉。
乔寥:“嗯……”
侍卫老二去烧水了,老大站在乔寥身边:“松河村是孟冼大将军后人的地盘,那位孟里正,就是与陛下最为亲近的孟知尧。”
乔寥漠不关心:“不认识。”
“县主吩咐,要姑娘多和孟里正走动,这才是本——”
少女薄凉的眼神断了他的话,乔寥从椅子上站起来:“这里不是县主府,这里,我说了算。”
翌日,嚣张的乔书令没起来。
她昏沉的,觉得口干舌燥。
“姑娘,喝水。”
乔寥感觉自己被丫鬟扶起来,喂了清凉甘甜的水给她。
可是依旧干热,眼睛发疼。
忽然,一个微凉润泽的瓷器贴在她额头。
这是上好的瓷器,难道她回家了?
乔寥费劲地半睁开眼睛:“干什……”
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带着山间的冷气:“你有点发热,因为身体太虚弱,还喝鸡汤,补过头了。”
孟知尧看着那水柱慢慢地,爬过她原来发热的高度,当水位稳定后,划了条线。
很好,体温计又有了新的参考值。
院子外面,火器营派人来找她:“里正!”
孟知尧和火器营改装了一个填装黑|火药的新容器,外壳是棱形格纹,也准备利用炸隧道的工程,测试碎片情况。
她起身往外走:“来了!”
“……里正?”乔寥只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头一歪,再度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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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菠萝皮弹壳
乔寥同样也是喝了齐闰月配的两剂药,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还记得那到声音,用手背覆上额头,瓷器的触感太过真实。
松河村有孟冼的背景,所以这些宝器会出现小山村是有可能的。
“齐姑娘,”乔寥在齐闰月出门前,把她拦下,“孟姑娘到底是松河村的里正,我是松河村的村书令史,于情于理都该拜会,可否……”
“啊,里正姐姐已经去村外了。”齐闰月看她一皱眉,又解释了一句,“村外的大山要开一条隧道,里正姐姐最近总去,太阳下山之前会赶回来。”
乔寥后退一步:“没事了,齐姑娘忙吧。”
既然人不在,那就不见了,她也不是非要去见所谓的孟里正。
太阳出来了,山雾散去。
村里的稻田开始收割,乔寥站在路边,金灿灿的阳光和稻穗辉映,而她眼底布满冷漠。
“乔书令。”陈大娘赶来了牛车,“今日开始抢收抢种了,你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得来地里找我。”
乔寥:“……”
她的丫鬟笑脸相送:“知道啦,谢谢大娘!”
“诶!好嘞!”陈大娘赶着牛车顺滑离开。
乔寥闻到了泥土的腥味:“村书令是做什么的?”
丫鬟答:“像今日村里收割稻子,收了多少,收了哪块地,谁收的,用了什么工具——”
“真是麻烦,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去了。”乔寥听后更糟心了,闷头往回走。
她一来就生病了,这里的床板还硬邦邦的,房子都是很难闻的潮湿味道,墙上墙角还能看到虫子。
受够了,乔寥想回县主府。
这差事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侍卫关上了院子的门,跟随乔寥到堂屋里:“大姑娘,松河村的里正是孟冼的后人,县主再三交代——”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孟知尧有多风光,多得陛下青眼。”乔寥勉强地坐在椅子上,用从府里带来的茶具喝茶,“但我乔寥,什么时候用得着讨好别人了?她没工夫见我,本姑娘巴不得清静省心!”
午后,山中有了知了声,村里清幽,村民都在地里干活,不舍得回家。
乔寥没意思极了,带上一个侍卫上山去,走到半山腰,便看见了半人高石墙圈起来的院子,里头的房子规制不低,还有回廊。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狗叫,很快,两只小小的狸花猫轻盈跃上墙头,尾巴高高竖起,两双琥珀眸子锁定了来人。
侍卫:“这里就是孟里正家了。”
“她不在家。”乔寥还记得齐闰月说的话,看见狸花猫,她忍不住走过去。
二营长和三蹦子嗖的一下窜开,一个躲进了竹丛里,一个跑进了山里,偷偷从石墙翻进后院。
“汪汪汪!”太一弓腰撅腚,做出警示和防御,两片豆豆眉毛快要挤到一块。
可惜它被链子拴住了,看起来只有可爱。
乔寥也没想到里正的家里这样活泼生动,和她预设的风格大相径庭。
草地上传来沙沙声,她循声望去:“巴南龟!”
“巴南龟?”侍卫绕着石墙靠近些查看,“确实是巴南龟,那不是巴南岛送来的贡品么?”
乔寥抿唇:“还用想?必然是陛下送的。这只巴南龟是小龟,它的家族都在万灵馆,我去看过好几次。”
侍卫为她高兴:“这回好了,姑娘可以多来里正家里看动物。”
“里正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就这么远远看一眼就好了。”乔寥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总站在别人家外面窥伺,她做不到。
……
今天的隧道工地没有爆破,成堆的碎石需要搬运三天,这些石头会被碎成石料或者石浆,用于别的工事上。
孟知尧走的传送门,去了京郊的火器营。
冶炼炉上烧了一个铁球,是菠萝皮的弹壳外型,开了一个孔,连上了压力表。
卟。
“唉!要裂了!要裂了!!”
孟知尧意外地看向她的第二代压力表:“指针还没走完。”
这已经到了薄皮菠萝球炸弹壳的压力极限。
好厉害的二代目!
孟知尧在指针处做好标记:“下一批外壳能够承受的压力可以试试比它大一点和小一点,大小都差个……这么多,然后再填火药试试。”
她在标记前后面估计了两个目标刻度。
“好!”火器营制造外壳的师傅们一口应下。
任务发完了,大家还没散,聚在孟知尧身边,琢磨这个压力表。
“里正,到底是测什么的?”
“刚才里正不是说了吗,测压力。”
“什么是压力?”
“这个还不好理解吗?压这个字还听不懂吗?就是这么一压,这个力气就是压力呗,是吧里正?”
孟知尧:“是。”
“就你聪明!”
“最聪明的还是孟里正,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招,把无形的压力变成了看得见的东西。”
“那这个压力表,能不能说一下我能承受多少内力?”
孟知尧把压力表收回来:“能,但你会死。”
众人看向地上那个裂开的铁质外壳:“……”
火器营的东西都看得大差不差,也被他们薅到了不少点子,开辟了火器营新的课题。
后续的试验千篇一律,一百五十米的隧道,孟知尧不再过去,再次选择窝在山里,没事改改旧工具,和小动物们互动。
作为一只乌龟,五环一点也不懒,每天都在草地上兜圈散步。
太一长大了些,它是最闹腾的那个,总要翻进五环的家里顶它,把它掀翻。
“我还整不了你了。”孟知尧回头拿了那一把铁链子,毫不留情的给太一拴起来。
这链子拴在了太一脖子上,让无意间路过的大黄懵了,它认得那条链子的气味,那是它兄弟的。
它走进来,在太一身上闻了闻,果真有他兄弟的味道。
“汪!”大黄大嘴一张,把太一整个狗头含住。
这是他兄弟的本体!
太一头皮被扯紧:“唔?!”
孟知尧把椅子拉到果实累累的李子树下,躺在树荫底下看戏。
二营长和三蹦子跟在乌龟的背后,玩偷袭游戏。
“嘎——”
一只黑色的鸟俯冲下来,将它的爪子伸向五环。
嗖————!
刹那间,三蹦子完成了起跳、伸爪、腾空旋转,落地等一系列连招。
“卧槽!”孟知尧这时候才跟着蹦起来。
二营长和三棒子已经把那只鸟玩弄于鼓掌之中。
“孟知尧!”瞿万里从井里爬出来就开始喊人,看见人走进来,松了口气,“你终于在家了。”
“一直在看他们打隧道,有什么事?”孟知尧坐在回廊下。
瞿万里向她招手:“钦天监炼出了新的两仪胶,和橡皮筋一样有弹性,我想带你去看看,你去吗?”
即使是天然橡胶,也还是需要一些加工,才能变成更有弹性的橡胶制品。
孟知尧:“现在去?”
“去等闲山,在常春县,你可以坐船去,我从宫里出发,大家山脚集合!对了,记得备好换洗衣物,多带件外套,山上冷。”
瞿万里说了要走,被孟知尧拉回来:“费那大劲干什么,直接去不就行了,还得再等一次集合,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本来就要去一次的,算是正式的场合,晓春他们会跟着我一起去。”瞿万里和她说,“来之前已经算好路程了,正好半天,常春县在松河下游,很快的。”
的确很快,孟知尧到的时候,瞿万里还没到。
码头上有很多湖州的货,孟知尧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小不点。
孟嚣正在休息,捧着大碗茶,咕嘟咕嘟往嘴里灌,脑袋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
她回过头一看:“里正姐姐!”
“嗯,这事儿过得还不错吗?”孟知尧看着他又圆了一圈的脸,好像不需要答案了。
孟嚣抱住她的胳膊问:“姐姐,你怎么来了?出来买东西吗?”
“和人约了爬山,”孟知尧不喜欢让别人等她,“回来再来找你。”
孟嚣:“好!”
送走孟知尧的时候,孟嚣还把自己的糖分给她了。
和瞿万里碰头后,他们上了等闲山顶。
“真费劲呐。”加了一件秋冬狩猎的短衣,孟知尧还带了帽子,不讨厌爬山,像等闲观这样的高度没有问题。
但是她讨厌徒步登天。
“看看。”孟知尧站在钦天监大门前,伸出冷到发红的指尖,掌心躺了一只改过的第三代压力表。
瞿万里站到她身边:“你的压力表?”
现在,压力表的指针偏离了刻度。
瞿万里挑眉:“你要测气压?”
“玩玩。”孟知尧又得意又矜持地收好了表,“没有定数值,就搞个概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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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迟了!(一个滑铲)
第43章 水运仪象台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三刻,在山下已经有了暑气,而等闲山顶依旧寒凉。
“丹部的道士想拿两仪胶配配飞金药,结果把两仪胶煮软了,像面团一样。”房间里叮叮当当的,徐相土的工具都随手一放,看起来很乱,但他本人顺手就能找出来,“这是炉渣。”
钦天监除了观星,还有很多职务,炼丹也是他们负责的。
在历史中,丹药是皇帝的标配,皇帝可以不吃,但是丹药不能不炼,而且钦天监方方面面都离不开道术学问,本来就有许多道士,丹道探索又成了理所当然。
孟知尧蹲在木台上,上手扒拉:“哪一种飞金药的配方?”
徐相土:“礜(yù)石矿的飞金药,工部新开了一个礜石矿炼铁。”
“礜石矿除了产铁,是还能提炼□□吗?”孟知尧脑内检索知识储备。
徐相土肯定:“是,原本想用两仪胶代替一种动物胶……果然阴差阳错,又有了意外发现。”
这个“果然”就很有灵性了。
礜石有个俗称,叫毒砂,铁砷化合物,所以能炼铁能炼□□。
这种矿石的飞金药配方,多了一味硫磺,硫磺能把砷分出来,变成硫砷化合物,最常见的就是雄黄雌黄。
“但是飞金药里面有那么多东西,到底是什么让胶板软化的?”孟知尧刨根问底。
徐相土也有问必答:“主要是硫磺、从云砂,也可能和丹部用的炉子有关系。”
瞿万里和孟知尧蹲一块儿,也上手摸了摸,小声问:“这个真的柔软很多,能变成轮胎吗?”
“你问我?”孟知尧本来想说她不知道,但是想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就把压力表拿出来,“啧啧,看来是有点戏。”
瞿万里不懂:“什么意思?这和压力表有什么关系?不是应该找打气筒吗?”
孟知尧眨眨眼:“打气筒还不简单,工部师傅早就弄出单向阀了,再弄个气泵筒接上就好了。轮胎要测胎压和载重,不测胎压能上路?胆子有点大了吧兄弟。”
“哇……”瞿万里还真的忽略了这些问题,朝孟知尧比了一个大拇指,“得亏有你啊!”
高山之巅,水汽略有些凝结,孟知尧把压力表指针上的水珠擦掉。
她眼里满是珍爱,对待压力表,好像对一个易碎宝物。
瞿万里就这样看她慢慢地,仔细地不厌其烦地有棉布擦了一遍又一遍,也跟着沉浸下来:“液压风扇的液压阀、压力表,原来都是造轮胎必备的工具,好奇妙啊,像冥冥之中,注定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