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来,不在这里。”
“撒谎,你和她都撒谎!”
陈盐不想和一个醉汉理论,负隅顽抗地抵着门,额角沁出冷汗。
“她不在的话,委屈你陪陪老子,也不是不行。”男人赤\\裸的目光有如实质,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盘踞上陈盐的全身,“你不是连套都帮老子贴心地准备好了吗?还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他的目光不断往地上暧昧示意,陈盐目光下垂,看见之前手里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正好夹在门缝中央。
她有些控制不住地气笑了,冲上脑门的怒火压倒了一切,也不继续堵着门了,干脆蹲下\身,将东西从地上捡起来,狠狠拍在男人的脸上:“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丁笑白交的那个没用男朋友。”
“这东西是我给她买的,你连个买套的钱都出不起,还是趁早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吧。”
说完,她趁着男人还在呆怔中,从他的胳膊下飞快钻了出去,捏着手机跑出了家门口。
倾斜的月光被陈盐光着脚慌忙踩在脚底,湿漉漉的长发跑得松散了,转过楼梯拐角,她的脚步忽然凝滞了。
谢珩州就和梦一般倏然出现在下一层楼梯间阶梯上,耳边的手机屏幕泛着幽幽蓝光,显示着和她的通话界面。
陈盐失焦的目光怔怔下落到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无意识给谢珩州打了电话。
他失控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失了真。
嗓音低沉,带着令人心悸的哑。
“没事了陈盐。”
“走下来,我带你回家。”
第47章
一直到重新坐回到谢珩州的副驾驶座, 陈盐身上罩着件冲锋衣外套蜷缩着,将脸埋进膝盖,加速慌乱的心才稍稍觉得安顿了一些。
不远处的车外, 谢珩州只穿着件黑卫衣正侧着这头打电话, 即使只隐约见着半张脸, 他的眉宇也是锋利地拧着, 神色遮不住的冷戾。
少顷,他把电话挂了, 走过来轻轻敲陈盐这头的车窗户。
车厢安静得呼吸可闻, 骤然响起的声音又把陈盐吓了一跳。她探出纤细的指,将车窗缓缓降下一点, 浑然不觉地将红得堪比兔子的眼睛贴过去, 翁声问:“什么事呀?”
这样子一看就是又躲着哭过,谢珩州装作没看懂,只是言简意赅道:“那人已经弄走了,你要不要回去收拾下东西?”
怎么弄走的, 弄去了哪里,他只字未提,想必是用了点自己的手段。
而陈盐身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警察, 头一次萌生出不想追问的念头。
“我暂时不想回去。”陈盐垂眼抠弄着车门把手,仍然心有余悸。
门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打开过, 就失去了安全感。
谁知道丁笑白有没有将钥匙交给其他人, 她的门又会不会被下一个陌生人闯入。
“成。”谢珩州审视般睨她两秒, 转身回驾驶座, 干脆利落地发动车子。
“我们去哪啊?”陈盐看着他紧绷着腮帮一声不吭, 忍不住出声问。
谢珩州偏头撇了她一眼,没有明说, 而是伸手打开了车载导航。
【正在去别云公馆,预计车程23分钟。】
……
将近有五年多的时间,陈盐没再回过这里。
上一次离别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几乎没带走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属于她的只有一个相框和几件随身的衣物。
行李箱空空荡荡的,和来时差不多的分量。
在谢家的一切,都像是灰姑娘用魔法幻化出来的一场梦境。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她又变回了那个毫不起眼的贫穷如洗的小姑娘。
陈盐没想到谢珩州会带她回这里。
但同时也不可否认的是,这偌大的世界里,也只有这里能给她带回一份安稳的归属感。
“谢叔叔他……还住在这边吗?”她抿唇假装不在意地问,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发凉。
谢珩州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说:“现在拥有这栋房子归属权的人,是我。”
他不愿意提到谢之平,陈盐便也就不再继续提了。
车子平稳地倒入车库,到了下车的时刻。
陈盐放在车子地垫上的脚有些不安地动了动,白净纤细的脚趾蜷起来。
刚刚出门的时候跑得太急,连鞋也忘了穿,浑身上下只剩了一件轻薄的棉质睡裙。
幸好谢珩州看出她的困窘,将外套脱了披在她的肩头,然而这样光着脚实在不好走路,所以到车上那么长一路,都是他拦腰抱着她过来的。
陈盐有些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她裸露的小腿贴着他有力的手臂,胸口迸发的体温出乎意料的烫,呼吸声好像就在耳侧,稍一偏头就能触及。
现在哪怕回想起来,陈盐耳廓也是通红的,一路粉到了脖子。
她眼睁睁看着谢珩州打开自己那侧车门下车,绕到了她这侧,打开她的车门,手轻搭在玻璃窗,是一种十足的侵略姿态,随后有些悠哉地问她:“要抱吗?”
陈盐差点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从停车场到谢珩州家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路。且不说她自己的羞耻心作祟,来往路过的还有不少人,万一被之前认识他俩的熟人不小心撞见也不好。
“那背你?”谢珩州不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直接半蹲着示意她上来。
陈盐这才勉强动身。
他背她依旧和五年前一样,简直不用什么力气,步伐四平八稳的,连气都不带喘两声。
然而陈盐搂着他的脖颈,却始终挥之不去心里的那一份别扭。多年未见,谢珩州不仅长得比之前高了,也比以前更健壮,背部宽阔又平直。
脱去那份少年感,他变得更具有男人味了,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荷尔蒙的气息。
陈盐被他背到门口,隐约见到门上的门锁,正想挣扎着下来,却见他单手抵着她的臀/部,将企图下滑的她往上颠了一下,单手识别成功指纹,直接拧门把进屋。
陈盐在心里默默惊叹他的核心力量。
一路进到客厅,谢珩州将她轻放到沙发上,起身开空调。
陈盐趁着这功夫打量了下四周。
这房子的陈设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又看不出是哪里不太一样。
“先喝点水。”谢珩州将一杯开水放在她面前。
陈盐道谢接过,抿了一口,手温和身体都因为这杯水而逐渐开始暖和起来。
“今天晚上我睡哪呢?”她问。
谢珩州挑眉抬颔往楼上一指,陈盐顺着望过去,看见了自己记忆中的那间小房间。
她终于明白这房子有什么不一样了,谢珩州维持着原有的格局,将这里都按新风格重新装修了一遍。
唯有她住过的那一间房间没动,还是之前那般模样。
陈盐放下水杯,像是要印证什么答案似的,不由自主地往楼上走。
而谢珩州也由着她闲逛,懒散起身跟在她身后。
推门。
房间里的东西都没动过,所有物品都按照她的使用习惯摆在指定位置,而且被打理得很干净。
有那么一瞬间,陈盐真的恍惚生出了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过来。”谢珩州没让她在木地板上站太久,走到卫生间唤她。
陈盐听话地挪过去,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那张床上。
她的床是有些不一样了,纯白的被单上摆着好几只一模一样的小狗玩偶,足足有五只那么多。
“站好。”谢珩州大掌触上她的软发发顶,将她还在神游的脑袋掰回来,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架吹风机,对着她尚且潮湿的发梢吹。
头发在过来的一路上已经变得半干,连陈盐自己都快忘了头发没吹,热风吹到头皮才发现有点湿湿的不舒服。
“我自己来就行。”陈盐自觉今天麻烦他的已经够多了,伸手去够吹风机。
伸到一半,谢珩州将她手腕攥住,轻飘飘将话题往外引:“别着急,先坦白清楚,你刚刚怎么打的我电话?”
听到这话,她的心顿时咯噔一声。
陈盐的手机在刚上大一的时候曾经丢过一回,警校体训制度严格,平常上课的时候电子设备要上交保管。
有一次她将手机交给班里的助教,下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当时安驰星正好来找她,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主动提出去帮她找,两天后他发消息来也遗憾地说没找到。
那时陈盐已经忍痛用奖学金新买了一个手机,还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号。
周围的同学听说她手机丢后纷纷主动提出加她新的联系方式。
这天,她新注册的社交账号涌进了许多新的人,但是却再也看不见从前的朋友和谢珩州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陈盐还记得他的手机号码。
因为数学天赋,她天生对数字格外敏感,看过的数串能做到过目不忘。谢珩州的号码她闲暇时候不知道看过几次,早就记得格外烂熟。
可能搜到他的账号是一回事,添加成为好友又是另一回事。
她几次搜索他的账号,却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迟迟没勇气按下添加好友的按键。
再后来,大四即将毕业的某一天,陈盐在几个室友的怂恿下掏出手机,又输入那串不知道背过多少次的号码,刚喝完酒的胆子格外大,在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前,手指已经点击了发送申请。
等到第二天朦胧酒醒,她又开始后悔,忐忑不安了整整两天。
可直到过了十天的验证期限,对方的账号依旧毫无反应。
陈盐这才想起,之前谢珩州的社交账号,是从来不添加陌生人的。
而已经离开了谢家的她,对于他来说,也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神思唤回,陈盐看着镜子里谢珩州正捕捉着她神色的漆黑眼睛,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眸子,撒了个慌。
“可能是不小心按错了,”陈盐胡诌,“你的手机号码和我们所长的手机只差了一位数。”
“是吗,这么巧?”谢珩州每次这么拖腔带调反问的时候,都会让陈盐怀疑他根本没信一个字。
发丝已经变得十分干爽,吹风机的轰鸣音停止,他慢条斯理地将电线一寸寸缠绕着收起来,放回到柜子:“那你把你们所长的电话号背给我听听。”
陈盐喉咙咽了咽,和小学生被老师抽背一样,梗着脖子背出了一串数字。
“哟,还真就差一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谢珩州轻音笑了一声。
“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说完,他走出她的房间,替她将房门带上。
陈盐闻着散落在耳侧的发香味,简单地做了洗漱,掀开被子上了床。
长久的神经松弛下来,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入眠。
可她左右手各搂着一只小狗玩偶,闭着眼睛躺了近半个钟,依旧无比清醒。
甚至脑子里还能清晰地回忆出晚上那个男人盯着她时,那令人感到极度不适的凝视。
陈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手里的玩偶来到了隔壁卧室。
她礼节性地伸出手轻敲了敲,耳朵几乎要贴到门板上,试探性询问。
“谢珩州,你睡着了吗?”
第48章
似乎过了很久, 里面终于传来了响动,谢珩州满脸困意地开了门,眼睛半眯着, 嗓音还卷着初醒的慵懒, 沙沙的:“怎么了?”
陈盐攥着他的门把手, 语出惊人:“我一个人睡不着, 能不能和你一块睡?”
谢珩州神色清醒了几分,但仍以为自己在梦里, 大脑反应两秒, 松垮地往旁边靠,上下乜她眼:“现在这个点?你确定?”
“我确定。”
陈盐非常注重时间效率, 甚至到了快要变成强迫症的程度, 该是睡眠时间必须入睡。她从不内耗自己,既然睡不着,就想办法让自己尽快睡着。既然不敢一个人睡,就去找个室友一块睡。
——哪怕这个人是她曾经喜欢并且现在也仍然非常喜欢的人。
陈盐右眼控制不住地跳了两下, 积攒出来的勇气忽然就漏掉几丝。
好吧,她也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轻松镇定。
“成,进来吧。”出乎意料的, 谢珩州并没有拒绝她这个无厘头的请求。
好像自从进了这座房子之后,他对她的包容度格外高, 也很少再冲着她发脾气了。
陈盐和个小尾巴一样跟进去, 还不忘拎上自己落在门外的玩偶。
谢珩州的房间已经重新装潢过, 不再是陈盐见过的样子, 基调是简约的黑白灰, 办公桌旁有一块飘窗,上面铺了厚实的飘窗垫和一小张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