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盐将东西放在那上面, 愉快地决定:“我就睡这里就好。”
“不睡床?我都特地给你留了个空位。”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目的,还故意沙着嗓子逗她,蔫坏劲儿都快透出骨子。
陈盐将毛毯盖过躁红的脸,礼貌选择了不听。
房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然而这次也没寂静多久,就在谢珩州又即将睡着的时候,听见陈盐的声音在问:“谢珩州,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玩偶?”
“……是之前你还在谢家的时候,找朋友订的。”谢珩州的回答虽然透着倦怠但不敷衍。
他一直知道陈盐有只很珍惜的小狗玩偶,是周柔送给她的。周柔去世之后,那只小狗玩偶就光荣地担任了给陈盐陪睡的任务,每个夜晚几乎都不离身。
唯一一次出借,是他打架被谢之平用棍子警戒,跪到门外淋了大雨发烧的那天,那只小狗代替了不得已失约的陈盐,守着他在医院渡过了生病的日子。
谢珩州出院后,就联系了自己交好的朋友,他是个手□□好者,手里的作品几乎都是孤品,放到交易市场售卖有市无价。
他至今都记得他和朋友说要专门缝制一个玩偶的时候,对方连说话声音都不敢置信地猛然拔高了两个度,控诉说是不是自己马上要失业了,不然怎么会接到怎么没水准的单子。
谢珩州回忆着以前,眼睛又半阖上了。
他今天接诊了一百多个病人,熬到这个点实在是有些精神不济。
然而过了一会儿,陈盐又开始说话:“那为什么订了五只啊?”
谢珩州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磨后槽牙:“陈盐,你要是真睡不着,就别在那强撑,睡过来。”
陈盐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慢慢磨蹭过去,在床上为她预留出的另一半的位置上躺下,彻底闭上了嘴。
枕头带着点沐浴露的清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睡在旁边,弥补了那份缺失的安全感,这一次她双手交叠在胸口,合上眼睛,终于很快地入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沉到谢珩州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陈盐迷蒙地将手摸索过去,眼睛还闭着,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柔软,带了点微小的鼻音:“喂?”
“我靠,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对面震惊的声音仿佛要将手机穿透,硬生生将陈盐整个人震清醒了。
她定睛看了一眼手里握着的东西,还真不是她的,于是顺手将它移交给了真正的主人:“谢珩州,你的电话。”
手机里的那个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追问,陈盐无暇再听,将手机递出之后就回自己房间匆匆洗漱换衣服去了。
尽管没有带上班穿的常服,但柜子里还有些几年前留下的宽松休闲服,她除了长高了点之外体型几乎没什么变化,甚至比以前还要更瘦一点,凑合一下也能搭出一套来。
谢珩州将手机听筒拿远了,特意迟了几秒再搁到耳边,笑着斥骂:“赵堪,又抽什么疯?”
“不是,刚刚那个谁啊?听这声音绝壁是我不认识的人,软绵绵的,一听就是个漂亮姑娘。老实和兄弟交代啊,是不是背着我们金屋藏娇了?”
赵堪是谢珩州的大学学弟,不是同一个专业,学的是经管类的。他是临京实打实的花花公子富二代,平素向来玩得很开,眼高于顶,骄傲地像只开屏的孔雀。
后来参加项目竞赛的时候被谢珩州虐菜似的虐服了,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地当弟弟,时不时叫上他一块组饭局,一来二去的也都混熟了。
他不着痕迹地想揭过这个话题:“找我什么事?”
赵堪也就在八卦方面精明地不像个愚蠢大学生:“少来,我的那点破b事你还不清楚?”
“继续说说,那女孩怎么拿到你手机的?平时你出来吃饭,人家找你要联系方式你拽得二八五万的,连眼神都懒得分一个出去。现在怎么这么快就把你拿下了?有点手段哈,都追到家里来了。”
“也不是她追,”谢珩州摩挲着眉心,难得出言反驳,“是我拐的。”
“哇草,牛逼!”赵堪直言不讳,“然后顺理成章半推半就地把人睡了?”
谢珩州皱眉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准确来说,是她把我睡了。”
赵堪乐得直拍大腿,迫不及待地力邀:“哥,要不这两天饭局你把嫂子带来给大家见见呗,我办事你放心,保管将咱大美女哄得开开心心的。”
赵堪很会来事,也会说好听话,他之所以能从他那便宜爹手里三天两头摸到点家产,全靠他够讨喜。
谢珩州本来想推拒,转念一想,最近陈盐遇到这么多糟心事,偶尔去认识点新朋友高兴高兴也不错。
他特地留了个话口:“到时候看她想不想来吧。”
挂掉电话,他换好衣服推房门出去,在家里巡视一番。
陈盐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
谢珩州干脆下楼,前往停车场,将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
车子行驶到公馆大门,果不其然地看见车玻璃前出现一个正在奔跑的身影,他想也不想地鸣了声喇叭。
陈盐和阵风一样从他的面前卷过去,半晌又拎着个包跑回来,额发飞扬,气喘吁吁地问:“谢珩州,你知道从这最快去兆达派出所的路怎么走吗?”
谢珩州撩起眼皮答:“上我的车最快。”
她看了一眼时间,除了私家车之外,其他无论搭什么交通工具上班都要来不及了。
陈盐没犹豫太久,立刻打开车门坐了上来,不过她也不想越欠越多,于是边系安全带边灿烂笑:“那我请你吃早餐。”
谢珩州将头微低,看着左侧后视镜变道,上扬的唇线不经意间泄露了一抹淡笑。
……
谢珩州的车速比预计的最短时间都要快上几分钟,陈盐甚至差点怀疑他有特地压过速,不然为什么会每个路口都能那么巧妙是绿灯。
一到目的地陈盐就想下车一走了之,手刚触上门把把柄,只听见咔一声,门被控制上锁了。
谢珩州问:“早饭呢?”
陈盐刚刚特意扒在门窗上向外张望过,她最常吃的那家小摊贩今天没来。不仅如此,路边街道也上萧条得厉害,大概率是他们的好同事行政执法大队今天冲业绩,将人都撵跑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商量,唇角笑出一个旋:“要不先欠着吧,计划有变,我下次请。”
距离她口中的“下次”不知道还有多远,谢珩州干脆换了个条件提,带着点掌控感:“不用,我送你上班,作为回报,你晚上抽个时间,和我去一个饭局。”
“下班之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陈盐是一等一交换理亏的那一方,自然不能再拒绝,只能同意。
她忍不住有些荒唐地想,明明她走每一步的目的都是要离开谢珩州,偏偏两人的关系就像粘上蛛网的两只蝴蝶,越是挣扎得厉害,越是藕断丝连。
……
从大门一路走到工位,陈盐没穿常服接受到了无数同事的目光。
凌灵滑动椅子从她那侧工位溜过来:“今天穿得这么好看,有约啦?”
陈盐将关注点放在了前半句,自动忽略了后半句:“今天我好看吗?”
她个子变高了,之前的裤子都短了一截,只有一些连衣裙类不受身高限制的可以穿。于是早上的时候左挑右捡,挑中了一件淡粉色的针织裙,内搭是白色丝质衬衫,配套一条黑色领结。
“你是没看见,中午食堂吃饭直男回头率百分百,”凌灵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实在太漂亮了。”
陈盐打开手机前置看了看,发现确实还可以,但她不确定晚上的饭局适不适合穿这一身,于是直接对着脸拍了两张,编辑发送给了谢珩州。
附言:这套可以吗?
第49章
那头估计很忙, 不能时常看手机,很久都没有回复,陈盐休病假欠了很多工作, 也不轻松, 等了没两分钟, 很快盖上手机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临近下午的时候临京下了一阵小雨, 空气变得湿润,气温也没有那么热了。
“过两天就要降温了, 都多穿点, 最近流感还蛮严重的,小心感冒。”钟齐和像个操心不完的大家长, 一有机会就拎着个水杯在办公室唠叨嘱咐。
陈盐顺着他的话反省, 昨晚她好像有点冻着凉了,早上的时候喉咙都感觉微微发痒,为了预防更重的症状出现,她立马起身去茶水间接了一杯热水。
回座位前被所里一名辅警前辈拉住:“师妹, 等下我男朋友来接我,要不顺便把你一块送回去吧,也省得你骑车麻烦。”
陈盐道谢:“谢谢, 不用了,等下有朋友来接我。”
“交男朋友啦?”大家在这方面都既八卦又热心,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的, 就普通朋友而已。”陈盐笑笑。
她将杯子里的热水喝完, 重新拿起手机, 提醒收到一条新消息。
谢珩州答非所问, 回了个 “很漂亮”。
陈盐盯了这三个字足足盯了一个多小时,唇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她对着反光的电脑屏规正自己的仪容表情,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收心继续忙碌工作。
沉浸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溜烟就飞走了。
等陈盐结束关掉电脑进程,办公室的其他人差不多都走完了,灯留下几盏,周围一片安静。
她拿起手机,早在十分钟前,谢珩州就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陈盐边收拾包边往外冲,回拨过去,通话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珩州的车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挂掉电话打开车门上车,主动系上安全带:“这个点外面的路会有点堵,我们不会迟到吧?”
谢珩州换了身衣服,平时不上班不用穿工服,他的私服穿搭其实很有个人风格,飞行服夹克外套里叠穿了件灰色卫衣外套,显得肩线宽阔锋利,白T内搭和休闲卫裤又给他添了点松弛感,很符合他有些拽痞气质。
“不用紧张,朋友聚会而已,就当去玩玩,”谢珩州不想给她压力,提前叮嘱,“里头有几个人玩得有点开,要是你不愿意,千万别看在我面子上勉强答应,直接拒绝。”
陈盐说好。
“也不全都是你不认识的人,祝晗日和向十鸢也会来。”
这下陈盐眼睛真的亮起来。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只要有一两个熟悉的面孔,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这场临时应邀的聚会意义就会变得不一样得多。
车驶上跨江大桥,临近目的地,面前道路忽然变得拥挤了许多,谢珩州的车速一直压得很平稳,但抵不过身后的几辆车心浮气躁一直想要往前加塞。
谢珩州盯了眼后视镜,压根不惯着,眼看着旁边的车再一次驶来,淡漠着表情控住油门,直接撞了上去。
他控制的角度巧妙,只轻撞到对方车头一侧,却把对方司机吓了个半死,忍不住摇下窗户破口大骂:“不要命了?看到车子还冲过来,万一出事怎么办?我车上还有小孩呢。”
谢珩州将“故意”两个字昭示地明晃晃,哼笑:“出事了,也是你自己找死。”
那男的有些心虚,但依然拉不下面子,还在继续痛骂,陈盐忍不住摇下窗户帮腔:“你既然车上还有小孩,就更应该小心驾驶,而不是三番两次横冲直撞地插队。”
双方打了保险电话,很快交警赶来处理事宜,对方看着谢珩州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忍不住变了脸色,说话也没之前那么强硬了。
反正车也没法继续开,谢珩州干脆打电话让人把车直接开走维修,回头问她:“酒店就在前面,不远,要不走过去?”
陈盐没什么意见,反正白天在办公室坐的也够多了,下来走两步正好当饭前运动。
两人并肩继续往酒店的方向走,路过了一家刚开业揽客的电动车车行。店门前站了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四处发传单,边发边热情相邀:“新业酬宾,全场八折,要不要进来看一下?”
传单发到谢珩州的面前,他连眼神都没多撂一个,直接无视。
除掉刚刚撞了的那辆宾利,公馆的车库里还停了辆不怎么开的大G,还有一辆买来之后就落灰的卡宴。
之前得知陈盐没有交通工具上班的时候,要不是怕把人吓到,他甚至能直接当场把车钥匙送她手里。
“谢珩州。”身后飘来一道轻柔的声音,迫使他停住脚步。
谢珩州回头,见到陈盐两手捧着那张推销的宣传单,在销售喋喋不休的介绍里眼睛冒出点星星,无比高兴地向他奔来:“我有点想买车了。”
他的目光从她白皙的脸移到那家电动车的招牌上,从喉咙里溢出声难以置信的笑:“陈盐,你别告诉你要买辆电动车。”
“怎么不好了?明明很适合我,”陈盐挑了一辆高度适中的,有些爱不释手地摸,“价格是我能接受的范围,上班路上开得也快,而且不像汽车那么费油,电费总共也才几块钱,多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