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张雨丝每天晚上还自欺欺人的点进去看白清清的朋友圈，她觉得白清清这种文艺青年应该会喜欢汉服。
但是白清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件完整的汉服很贵，张雨丝都是咬牙买下来的。她想让白清清陪她去汉服社，就是想让她跟她一起买汉服两人拼单能便宜一点。或者她可以忽悠白清清买山的，这样自己那身稍微简陋的汉服，不会在社团里大家讨论起来这么扎眼。
其实除了白清清发朋友圈让张雨丝不爽，还有一件更让她感觉不爽的是就每天她家父母两三天就打电话跟她闲聊。毕竟在她家，她弟弟才是宇宙的中心。她生活费都要打电话跟家里催。
最后搭着地铁回学校了，路上白清清感到一些尴尬，只能低着头玩手机。周末的地铁简直就是沙丁鱼罐头～
杭城一号线凤起龙翔站更是卧龙凤雏，白清清带着口罩感觉要窒息了。所以自然没有察觉张雨丝站在一旁一直盯着她手机看。
她看见白清清一直在跟一个叫“雨霖铃”的人聊天。
可惜她看不太清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也许大概觉得没意思，也不提醒她，地铁这节车厢有空位了，自己直接去做了，让白清清一个人挽着栏杆。
张雨丝大概没想到这个备注“雨霖铃”的人是班上的柳霖。
晚上大家对着打包回来的鸡肉，兴致缺缺，觉得扔掉有些可惜。
白清清道：“给我吧，我下楼找流浪狗喂一下。”
好吧，这个狗就是柳霖，可是白清清走到一半，又想起昨天晚上柳霖说的话，把女生的剩饭给他确实有点侮辱他了……
满校园里找不到猫学长狗学长后，白清清把剩饭丢掉了。
时间过得很快，大学基本都是这样吧，考完四六级后不久就迎来轰轰烈烈的期末周。
“艹，白清清你听力听得懂吗？”
“我听力从来都是听到什么选什么。”她捂着脸道有些哀叹道。不停把玩着粉红围巾末端垂下来的流苏，然后乐此不疲一圈一圈绕在手指上再散开。
很快网上答案就出来了，白清清看了一眼，“救命，听力我都是半蒙得根本记不得答案呀！”
第十二章
十二月底，白清清感冒了，不是流感，但还是提心吊胆，每天检测。干什么都无精打采。就在她还担心要不要被学校关小黑屋时（隔离）辅导员就发了一则紧急消息，晚上全校检测！大家哪里见过这阵仗！
大晚上十一点，他们学院的学生一个个拿着身份证或者申请码在冬天的寒风中排着队。
茫茫人海中，她瞧见了柳霖单薄的身影，这么冷的天，他连羽绒服都没有，就一件棉衣，依旧身板笔直。他的背影如此萧瑟，看得白清清心里都爱的几分。
想想白清清二次元老公的人设几乎都是“美强惨”所以白清清喜欢柳霖也不奇怪了其实。
“什么万年青山不倒松呀！”她在心中感慨道，而此时的白清清则是另一副样子，冻得手脚冰凉，弯着腰，不停打着哆嗦。跟着室友林榆两个人贴贴在一起。
湿漉漉的江南，冬天可不好受。风刮在脸上如同钝刀子割肉。刺骨的寒冷，让本就发着低烧的白清清感觉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要不是每天都喝干净的水和食物，勤洗澡讲卫生。白清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疟疾……
这么冷光下雨不下雪，是白清清对江南冬天最大的怨念。
“妈的，就是美国佬下毒，美国佬跟日本鬼子一样，都是傻逼，害得我们大冬天晚上出来检查。资本主义没一个好东西。”白清清用着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咒骂道。
企图用咒骂来让自己热血沸腾，虽然无济于事，但可以让自己暖和一点。
后来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学生们接到突然临时检测都见怪不怪了。至于再后来要不要打针预防，白清清这个怕死鬼，恨不得头一个给她打。
这次晚上结果虽然她检测没问题，但因为感冒发低烧，以防万一，还是被拉去小黑屋关着了。
白清清那几天，天天在朋友圈哭诉！【这就是囚禁play吗？】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被关小黑屋的第三天，她孤零零躺在床上刷着手机，恰逢大洋彼岸的大选，乐子每天都有。
现在她一手拿着保温杯，一边刷视频，看累了，然后就看看自己双十一买的小说。
手头这本是她刚买古龙诞辰八十周年纪念版的《欢乐英雄》。
前几天她还在朋友圈嘲笑她初中好朋友竟然买了江南新版的《龙族》并大方的表示家里有几本旧版可以以后送给他。
《欢乐英雄》是白清清最喜欢的武侠小说。这本小说在古龙著作里不出名。
就像白清清第二喜欢的武侠小说是金庸写得很不“金庸”的冷门短篇《白马啸西风》
别的武侠小说要不出场就是第二，如小李飞刀。要不就是有深仇大恨如傅红雪。
要不就有各种奇遇如虚竹，要不就是七剑下天山，浩浩荡荡。
又有郭靖看似愚笨确是开了挂的旷世奇才。国仇家恨，爱恨情仇，以及怎么我女朋友们怎么都是我妹妹这种略恶俗情节，无数的英雄大侠好像都没有《欢乐英雄》这本接地气。因为其他书的英雄总是寂寞的，而英雄谁说不能欢乐。
每到夜晚孤寂时，她总是幻想，自己能像主角郭大路一样有几个真正朋友就好了。她身边的人很多，可是有谁真正能陪她心有灵犀的数屋檐下的冰棱
她瞎想了一通，闲着也是闲着，想着故意折磨一下柳霖，就给柳霖发了一条短信，“你帮我数一数你宿舍楼下的梅树开了几朵梅花。”
半个小时后，柳霖回道：“三十九朵，但是我随口问了解玉，他二话不说就回答了十七朵？这是有什么缘故？”
“李寻欢问阿飞树上梅花有几朵，阿飞立马回答十七朵，李寻欢听到这里心就沉了下去，因为他也数过梅花，数梅花的人是很寂寞的。我本来还想叫你数冰棱的嘞，但是南方的冬天不怎么结冰棱。所以知道为什么我叫你数梅花了，我很寂寞～”发完这段话，她大笑几声，丢了手机，睡了。
可怜的柳霖，整个大一，只要有闲着的功夫都在看白清清看过的书。试图理解这个小鬼头在想什么。
整个大学四年他不仅成功考上了华东政法大学研究生，感谢图书馆，他基本把白清清看过的武侠科幻小说看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它让柳霖认识到阶级的差距是如此巨大，柳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广大的世面，他上大学之前，在网上搜了好多东西，比如怎么坐地铁，怎么点餐，上大学注意什么，怎么兼职，怎么注意被骗都认认真真做了功课。他跟着白清清的步伐，知道了书内的天地也是如此广大，如此有内核。
人的灵魂总是需要一些慰藉。柳霖忙得飞起，从来不抬头看看天空，在黄土高原上，太阳实在炽热，现实中的黄土裹挟着理想，那里的引力实在太沉重。
再读完好几部科幻作品后，柳霖开始抬头看着星空，有时候如同灵魂出窍，自己缥缈无形的灵魂散在在浩瀚星空中。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于是大二那年，他学着解玉写情书，给白清清写了一封情书式小说。那时候柳霖自认为他是郭靖，把白清清比做黄蓉。
而白清清同样给他写了一封情书，她在里面道：“我可不是黄蓉，我是殷素素，记住了，林平之，不要练辟邪剑谱，回头看看岳灵珊。”
“我学不会令狐冲的放下，我没有张无忌的犹豫，如果我被灭满门，走头无路之下，辟邪剑谱又如何，我会拿起君子剑，血刃仇人。在爱情上，我永远不会做李寻欢。”
“为复仇，甚至成执念的那可怜的傅红雪，他最后爱了一个女支女。be了。我不想这样。我只想你平安，你是我燕七眼里的春天。”
“我不要做郭大路。”
“那你想做慕容复？告诉你复国是没有结果的。”
“我想我还是做郭靖吧……”
“好吧，不过你要是想做杨过，我倒是想做个郭芙？”
“为什么不是小龙女？”
“因为郭芙断了一条杨过的手臂，我就不相信杨过能轻易原谅郭芙，谁断我手臂，我恨他一辈子。嘿嘿，有时候恨比爱更深刻！不过小龙女呀，我喜欢那个龙王装作人类的小龙女。”
很多年以后，柳霖发现自己不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战死襄阳的北侠郭靖。自己只是一个懦弱的，认贼作父的杨康。黄蓉也好，穆念慈也好，白清清都不是，白清清就是白清清。哪本小说人物都不能套在她身上。
他们的情书，互通往来，洋洋洒洒，有的一封只有几句话，有的恨不得写上三页纸。
白清清写给柳霖的很敷衍，草稿纸背面都写过，柳霖写给白清清的纸，全是入党申请书自荐那种“绿色方格纸”
这堆情书，全是用小说人物的名字来代替自己的感想。
全天下估计这只有他们这对这么写情书了。
白清清念着柳霖送过来的情书，语气庄重的像是再念莎士比亚。
而柳霖总是从头到尾看了一眼就折好，放在枕头下面。
而他寝室的解玉，很敏锐得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再加上自己听闻张雨丝老是说白清清神神秘秘的大晚上还不知道出去干什么。
解玉有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他们在一起啦？！！
但是“大嘴巴”解玉这回不知怎么选择闭嘴，在柳霖没有公开前，他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为了柳霖，为了白清清，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为了天下所有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要尊重正主行为！
时光炫得一下就过去了，闪得让人惊诧，为何时间越变越快，白清清不知道。她神清气爽的从小黑屋出来，已经是2021年啦。
主课选修课十几门终于结束了，已经是一月十几号了。
考完最后一门高数，其他两人一回去就在整理行李。
曹圆打算当天就走，她家就在省内那个某世界之都的地方。
之前一次坐地铁，曹圆拉着白清清看帅哥，白清清以为她拉着自己看三哥。
于是白清清时不时抬头看眉目深邃，脸色有些黝黑的印度阿三。
结果下了地铁，曹圆拉着她道：“清清，你有没有看见那帅哥。”
“那印度阿三确实长得很有异域风情。那地方感觉人眼睛都很大”
曹圆啊了一声，“我让你看那个帅哥，你注意怎么在印度人身上。我家那边都是吃着咖喱的印度阿三，还有穿着白袍的阿拉伯人。白人倒是不多。”
白清清听到这人都麻了。
而与她关系更好的林榆家住绍兴，离杭市更近。她总是跟自己吐槽，从小到大春秋游，讯儿哥老家都不知道被他们学生翻了几次了。
白清清让林榆给自己带茴香豆，十一月林榆果然给自己带了一份茴香豆。
白清清吃了几颗，为了不浪费粮食，投喂给柳霖了。不过还是被柳霖拒绝了。
张雨丝还没有回家，她家住得很远，在蜀地。她得找时机订便宜的机票。
白清清则打算跟柳霖一起去西湖逛逛再回去。
毕竟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正儿八经在外面约会过一次呢。
柳霖很爽快的答应了。
感谢西湖不要门票钱，白清清和柳霖骑着共享单车走走停停，共享单车进不去的白堤苏堤，他们就慢慢走。
这场约会，两人闷着头走，白清清走得热得冒汗，她头一次发现一天逛完西湖是不可能的。之前总跟同学们在商圈附近逛，毕竟她喜欢瞻仰古迹，白清清的同学们更喜欢去商场血拼，她只能迁就她们，自己买一杯奶茶跟在后面。
有营业员问她要不要买衣服时，一向面子比较薄的她，立马用自证清白的严肃语气回答“不买。”
五六百的裙子，她真的伤不起。至于那些奢侈品商店，她不想进去，同学说，买不起，还不能过过眼瘾啦！
于是去西湖的每一次经历都变成了去逛街。上次林榆苹果手机没电了，还是在那个号称亚洲最大的苹果旗舰店用样品的无线电充到百分之五，冲出去再借的充电宝
于是这次，本着来都来了，打算把西湖十景全看完再回去。好好享受一下文化底蕴，结果断桥，柳浪闻莺，花巷观鱼都看完，自己人累傻了。
第十三章
白清清和柳霖，在浴鹄弯偏僻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她抱着自己浅蓝色为底的白色金樱子花纹书包，不知翻找些什么，柳霖把她脱下的大衣叠好盖在她腿上。一个学期过去他攒了不少钱，陪女朋友出来逛一次街的底气还是有的。不过白清清可没有让他买什么。她自己买了一杯古茗的杨枝甘露，两人各花了十块钱在西湖旁边小吃摊买了一份葱包烩。来这里就要吃点葱包烩，谁叫秦桧害死了大忠臣岳飞！
“终于找到了。”
“你在找什么？还有把衣服披起来吧，你别感冒了。”
“卷发筒，我卷一下刘海。不穿，太热了！你别看我到头发都湿了。”她有些矫揉造作道，语气下令真像个千娇百宠的大小姐。
说着她把奶茶让柳霖拿着自己卷起头发。
柳霖看着她奶茶杯上的标签，黑亮的眼眸一转，似乎回想起什么，淡淡道：“我给你送过两次外卖，两次都是杨枝甘露，你很喜欢这个？”
白清清理好散乱的刘海，将头发卷起来后，恢复到原本清冷的御姐本音道：“对，因为想不到喝什么，我就喜欢点杨枝甘露呀！我几乎喝过所有奶茶店的杨枝甘露，我个人感觉七分甜的最好喝，沪上阿姨的最难喝。”
她眼眸子转了转，突然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又从包里又掏出一个有线耳机，插在手机上，一人一只耳机，在网易云里点了一首歌。
三分四十二秒后
柳霖复述歌词道
【只是喝一碗杨枝甘露，你掏出手机拍个不休，把我晾在一旁像一块木头。】倒也符合你我的状态。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微博控》，这首歌是11年的，小时候我听到这里，我一直搞不懂杨枝甘露是什么东西。超市里也没有这个东西卖，我问同学，他们也不知道。
这个名字听起来仙气飘飘的，一定很好吃很好吃，成了我的执念。后来再大一点，知道了杨枝甘露其实一款港式甜品。不是用杨树枝做的，是用芒果做的。
你看现在杨枝甘露已经变成用碗装到用杯子装了。其实这不好，喝到最后这里面的小料都吸不出来。”
白清清讲完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和你应该差不多，小时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我以前也不知道歌词里的711是什么，长大了才知道原来是日本开的便利店。
我喜欢711家的关东煮萝卜，时常想着每周三打折的时候去罗森便利店买两份打折的甜品。周四的KFC疯狂星期四，半个月和同学拼一次，其实还不如学校一份十六块钱的椒麻炒鸡饭实惠，但就是想吃！因为我小时候肯德基也只能半年吃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