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蕴:“......”
秦苏宸是和季圳然的电话里连连啧叹。
“诶不是,平时看不出,你小子是真缺德,把人屏蔽了还把外卖送到人家里,就等着人找上门,你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去,”楼上的季圳然这会儿刚洗完澡,人在泡茶,眼睛却一直看着微信里的某个聊天框,神色平静,“谁像你一样,还养鱼?”
秦苏宸笑了:“行啊,你要行得端坐着正,现在眼睛先别看聊天框了。”
“......”季圳然环视了圈四周,声线微沉,“你在我家装监控了?变态?”
“你有毛病?”秦苏宸被他讽刺到了,“我看上去是那种变态的人?”
季圳然淡嗤了声。
“......”秦苏宸真是无语,“行啊,我看你季圳然牛的很,那你别用我点外卖这招啊。”
没等季圳然反驳,秦苏宸就说他:“我还不知道你,池蕴相亲你出手,池蕴今天要结婚你不得破防?”
“......”季圳然直接把秦苏宸电话挂了。
这个家季圳然还不太熟悉,从选址到装修都是秦苏宸安排的。他没什么要求,近两年工作的强度已经让他对住所仅剩两点要求:
私密性好。安全性强。
大小他不在意。不过秦苏宸替他找的这房子很不错,一百八十平,小区大平层带复式别墅类型,大平层八楼为顶,一共四栋,复式别墅也是独立四栋。
小区新的,还没完全入住。
原以为住这儿只是方便工作,但当知道楼下住的是池蕴,季圳然一连两个月都没回来过。
甚至在知道秦苏宸当时问他7楼是一家的,要不要也买了给家里备用时,季圳然想都没想就付钱了。
真是多亏秦苏宸,他多花了两千万成了池蕴的怨种房东。
十二万一平,他脑子秀逗了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这事情不能让季家人知道,不然又成了全家的笑柄。
季圳然越想越烦,随手烧起了热水壶里刚灌进区的冷水。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他身体好像是一瞬间站直的,手上还抓了袋新的红茶茶叶。
莫名其妙的情绪,门内门外都是。
门外的池蕴心都快跳进嗓子眼了。
她紧张什么?好笑。是季圳然把外卖点到她家的,她给他拿上来算回报他今天白天的帮助,都于情于理。她上来就是告诉他下次别再点到她家的!
对!
池蕴一鼓作气,见门里没反应,她刚想把鲍鱼鸡汤饭挂在门把上。
忽然,“咔嗒”一声。
门开了。
池蕴整个人都僵硬了,举在半空的手没来得及落下,身穿墨蓝色睡袍的男人踩着拖鞋出现在了她面前。
池蕴想低头,眼睛不争气地看了上去。
男人像是刚刚洗完澡,眼尾、鼻尖透着红晕。短发凌乱,五官精致,连薄唇都染了点儿红。就在池蕴看去刹那,他发梢水渍无声滴下。那微微敞开的领口,将他的肌肉线条勾勒的若隐若现,又被水痕晕湿。
每一条纹理,都优雅又性感。
池蕴的心跳几乎是比敲门前还要快太多倍。
扑通。
扑通扑通。
心跳如鼓的响动,让她在这逼仄的楼道,呼吸还要困难。
眼神已经慌乱,不能被他捕捉。
池蕴蓦地闭眼,她的脸应该不烫。深呼吸之后,她睁眼,发现闲散斜靠在门边的季圳然正以一种很微妙的眼神在盯着她看。
这眼神,注视里掺进了玩味的逗趣。
池蕴眉头微微皱了下,“看什么?”
“看美女原来也会紧张?”季圳然双手交叉,不咸不淡地笑。
这笑里藏刀的样子,池蕴配合他假笑了下,唇线立刻平直。
“7楼到8楼可以备注写走楼梯,下次可以别直接送7楼了么?”
季圳然眉眼轻挑。
他是接过了那份鲍鱼鸡汤饭的外卖,但也换了种语调,淡淡问她:“我很少点外卖,偶尔点一次,半年应该也就一两次吧,楼上楼下的邻居,下次不能再找你帮忙了么?”
“——!”
池蕴怎么在这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这男人的委屈?
诶!是他麻烦她好么?他到底有哪里好委屈的?
“哦对了,”季圳然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说,“房东那边,他跟我说有没有兴趣把楼下那套也买下,本来是打算给家里备用的,我就两套都买了。现在既然是你在租,那你先住着吧,反正你和他直接签了三年的合同。有一部分的钱他已经给我了,接下来你按月来交房租就行了。”
“......”池蕴第一次听到有人按月来收房租的,她微笑问,“必须按月来付么?”
季圳然也微笑看着她,“池小姐今天刚刚转过账,流程应该都清楚吧。”
“......”池蕴真的很想骂人,她怎么摊上这么个八百心眼子的房东啊。
但不得不说,一百八十平的房子,平均十二万一平,对外租金都要一万多块钱一个月的,她住这么久以来一直收她五千租金。
是真的环境好,租金便宜。
所以就算有季圳然的存在,池蕴关心,“那房租方面?”
她没疑虑,他也很直白:“不就是五千一个月么?记得每个月初1号转给我。”
“好的,”池蕴这下心定了,说,“您放心。”
您放心?
季圳然面不改色地说:“还有,我工作忙,不常回来,有事没事我不会让你上8楼,今天是个例外,下次我会给你发消息。”
“没问题。”池蕴点点头,笑起来一副比谁都真心的样子。
-
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有没有不欢而散,反正阮舒瑗第二天看池蕴的状态蛮好的。
像中了什么大奖。
中午一起吃饭,池蕴也胃口大好地干了一大碗饭。她平时明明都只吃一小口饭,还时不时来不及吃饭的,今天一下子吃这么多,阮舒瑗被她吓到了。
她摸池蕴额头,“你没事吧?吃这么多不怕积食?”
池蕴又喝了口汤,笑:“就这么点,至于?”
“是不至于,”阮舒瑗说,“但你个平时压根不爱吃饭的,吃这么多,怪。”
且当她心情好吧。
阮舒瑗问她:“昨晚,有发生什么不?”
“没。”池蕴说。
“一点儿都没有?”
“能有什么?”池蕴轻描淡写说,“运气好,又碰上了个人帅心善的房东,好事儿。”
池蕴自动忽略了季圳然客套请她进去喝茶被她拒绝的桥段。
愉快。
“所以季圳然真的把那两套房子买了啊!”
“嗯。”
“我靠!他是真有钱!”阮舒瑗听听都激动了。
是挺有钱的。
池蕴知道,季圳然从小就家境好,爸爸是空军,妈妈从事金融,姑姑是战地记者,姑父是海军。那别说再老一辈了,是更厉害的老将军。
他自己也争气,进了外交部。
亲妹妹更是航空航天行业的。
那是池蕴可望不可及的家庭背景。
阮舒瑗察觉到池蕴有点儿出神了,晃了晃她手臂,“怎么了?”
池蕴回神,“没什么。”
她很淡地笑了下。
阮舒瑗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而另一边在工作准备文稿的季圳然突然感觉鼻子痒,眼前还在播放最新的时事消息。他想忍,但越——
猛地,一个喷嚏。
“......”
旁边的同事全都看来,问:“没事吧。”
“没事。”季圳然刚摆手说。
两个座位开外的小师妹成芷已经拿着医药箱的预防感冒冲剂朝他这里跑来了。
“师哥!药!”
第4章
小师妹的动作是快。
但迅雷不及掩耳!她还没冲到季圳然面前,季圳然已经踢开椅子站起,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三步。
第一步,她会冲过来刹不住车。
第二步,防止她为了站稳会手想扶他。
第三步,清清净净,他们之间还有安全距离。
季圳然很冷静地整理好微有皱褶的衬衫衣领,果然,成芷在他面前做出了前两项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动作。
都被季圳然精妙预判,避过。
身边的老师们看这场景,不出两秒,大家都笑着无奈摇了摇头。
办公室里就他俩小年轻,还是小年轻热闹啊。
但成芷终究还小,一次又一次被这么拒绝,心里总是过不去。她皱了皱眉,想把药递给季圳然,又被他婉拒。
“不用了,谢谢。”他说,“我没感冒,这边药箱也还有药。”
知道季圳然上班时候就一心工作,成芷也没强求,瘪了瘪嘴,“好吧。”
又回到座位。
他们这一幕被旁边的特聘讲师胡韵杉看到,胡韵杉是从前线战场回来的战地记者,季圳然姑姑季向蕊的老师。
中午吃饭的时候。
大家聊到季圳然和成芷,还有人想瞎点鸳鸯谱,胡韵杉作为老人,没等他们聊两句就断了他们念头,“人有自己想法呢,要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其中一人跟着笑了笑:“是啊,圳然平时闷头工作的,一看就是有想法的,这么老大不小了肯定自己也有计划。”
“不过我怎么听说他前两天在国贸被人撞见了,还是为了个女生?”
“什么事什么事啊?”
“......”
还没等这话题发酵,胡韵杉坐在众人之中,她一个眼神,还是控住了大家舆论的心思。
只是,他们说这话,成芷吃完饭走时,无意听到了零星。
-
另一边,市一院。
徐烨齐下了通知让池蕴稍微带着点儿阮媛,就是希望短期之内能看到阮媛成效的。
这都过去几天了,不仅成效没看见,还让他抓到阮媛和男医生在天台嬉皮笑脸打情骂俏的场面,上班时间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徐烨齐当即把池蕴和阮媛都喊到了办公室,一通大发雷霆。嘴上说着阮媛怎么怎么没自制力没想法,实则当着池蕴的面儿说,就是在指责她明知道阮媛有背景,供好了这菩萨他们都有好饭吃,干什么非要搞出这种事啊?
“你是不是不想带她?”
峰回路转,最后一句话的回旋镖质问还是扎在了池蕴身上。
这无妄之灾。
往日池蕴都和颜悦色的好说话,长得漂亮的,脾气好,但不代表她就是真的性格好了。
徐烨齐这种话一出来,池蕴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倒是笑了。
“池蕴!你笑什么!”徐烨齐更生气了。
池蕴眉眼轻佻,本就攻击性的狐狸眼少了温柔,多了少见的犀利,“徐老师这话言重了,我笑是因为人有情欲,嘴长在她身上,手脚也都是她自己使唤。就算她想趴在人男医生身上,我一个带她的还能管她这些?”
按理说这么顶撞自己的顶头上司是找死,哪天被穿小鞋都不知道。但池蕴有这个底气说,因为她能力太强了。从急诊科的连轴转高强度一路拼到现在,她的手术刀法的精准度整个医院都出名,年仅二十九岁,已经是其他很多家医院的抢手对象。
是池蕴选在市一院工作的。
比起阮媛这种背景族,池蕴这样的高精技术人才才是市一院看重的。
所以就算行事作风上徐烨齐早看不惯她,他也未曾真的敢说她什么。
今天是因为听闻小道风声,马上要提拔的副院长里有他徐烨齐的名字,再加上现在的副院长带徐烨齐和阮家长辈吃过饭,阮家亲口答应也将为院内持续投资高端医疗设备。
这是她池蕴能做到的?
想来必不可能,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徐烨齐难免对她态度变了。
池蕴知道徐烨齐下一句要说什么,但她已经发现最近一次学术研讨她交给徐烨齐的文章被篡改成了阮媛的署名。她算什么东西?她也配拿这套文章的署名?
池蕴不是爱抢别人东西的人,但她也不允许属于自己的,被任何人抢。
所以话上台面,她笑着拿出了手机,“徐老师,您也别怪我做事不好看,但带她您说我不做可真是冤枉我。”
说完,她放出手机里早就准备好的录音:
[徐老师安排的视频课你听完了么?有什么不懂?]
[没有。]
[明天你有一台手术,家属那边是之前来医院治疗过的,不过当时治疗的沟通,对方可能没那么配合,这次术前对话得多上点心,尽量排除他们的疑虑。]
[池蕴!你烦不烦啊!你是医生我就不是医生了是么?是不是什么事你都要教我!喝水吃饭玩男人是不是也要你教啊!]
[......]
一系列的对话,阮媛都又不耐烦又讽刺人。
池蕴面无表情地放完。
徐烨齐当场脸色都难看了,盯着紧张气成猪肝色脸的阮媛,他朝池蕴挥手,“你先出去!”
池蕴目的达到了,废话也不多说:“好的,那徐老师,方便问下我上次交的学术稿子——”
故意不把话说完。
徐烨齐懂了,怒上心头强忍道:“今晚到你邮箱,出去!”
池蕴微笑颔首,转身出去了。
从头到尾,池蕴要的东西都只是她的东西。
文章丢了,她可以再写一篇。
但她绝不容许自己成为他人成功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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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楼上楼下像一场插曲,接下来的一个月,临近年末,池蕴和季圳然那边又都全身心在忙工作。一个睡医院,一个睡公司附近的员工宿舍。
工作的忙碌已经让他们连开车回去休息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久到,池蕴都快感觉那天和季圳然的重逢是自己的一场梦。
成年人最大的治愈能力,是被工作麻痹后,她不再会有时间去注意那些本该让她在意的人,或事。
季圳然是池蕴在意的。
可当工作、前途和一个十几年前的前男友摆在一起时,她自然选了有前途的工作。
12月11日,北京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整个北京城都被洁白铺满,放眼望去,温暖、寒冷交融。家家都暖融融的,池蕴站在医院办公室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桌上的手机在响。
来电显示——[妈妈]。
池蕴接起,很淡的,“妈。”
电话那头很闹,有电视机的声音,也有女人说笑的声音。更多的,还有孩子嬉闹的声音,大概是哪个邻居或是朋友又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