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拉”一声。厉书衍合上杂志放到一边，枕着手臂趴在了办公桌上。
想起他几乎一夜没睡，墨柒：“困了？”
厉书衍双目轻阖：“嗯。”
办公室没有适合睡觉的地方，墨柒担心他睡的不舒服：“困了就回家吧。”
“不回。”
墨柒自然依他。
有节律的呼吸代表入睡。
怕有人来敲门吵到他，墨柒轻步走到门口，打开了办公室门。
转过身，看到男人眼下的乌青和明显疲惫的脸色，内疚和心疼再次涌上心头。
微信进来消息。
柴妍璐：【图片】
柴妍璐：【这是什么新的情/趣吗？】
照片中，墨柒对着电脑工作，厉书衍趴在她对面睡觉。
视角是办公室外，不用想也知道是某位同事拍的。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墨柒没来由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
他们已经这样很多年。
墨柒：【他困了。】
柴妍璐：【专程跑你办公室来睡觉？】
墨柒没否认：【算吧。】
柴妍璐：【会玩啊。】
家里有床不睡，跑老婆的办公室睡办公桌。不是情/趣是什么。
-
一小时后，趴在桌上的人动了动，接着慢慢坐直身体。
对面座椅空着，墨柒不在。厉书衍站起身，开门出去，径直走到一名女生的工位前：“看到我老婆了吗？”
女生盯着面前的帅脸，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心里忍不住想，有这么帅的老公在家，真的不会消化不良吗？
——吃的太好了！
墨柒刚从谷腾云办公室出来便听到了这句话，连忙走过去：“你醒了。”
疏冷的眉眼在看到她后立刻柔和下来。厉书衍“嗯”了声。
“刚刚领导找我，安排了出差的工作。”墨柒解释道。
厉书衍沉默半晌：“不能一起睡了。”
听到周围响起的起哄声，墨柒不由红了脸颊，拽着他的衣角进了办公室。
看着一脸无辜的人，墨柒一时间分不清是他故意在外面说，还是自己想多了。
“没那么快，下周一走。”
厉书衍：“四天。”
墨柒点点头：“嗯。”
-
下午的同传会议结束，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家后又一起下楼溜将军。
溜完将军回到家，墨柒刚换好拖鞋，厉书衍：“去楼上。”
这个时间新闻联播刚开始。
墨柒愣了下：“不看电视剧了？”
中央八台的黄金剧场已经成了他们每晚都追的栏目。一起在客厅看完三集电视才会上楼休息。
“用投影仪。”
墨柒跟在厉书衍身后进了他的卧室。
想到什么，墨柒突然转身朝门口走去。刚迈出半步，手腕被扣住。
视线顺着扣在手腕上的手缓缓上移，对上了一双写满控诉的眼睛。
“骗人长长鼻子。”
他以为她反悔了？
墨柒哭笑不得：“我先回房间洗澡，顺便把被子枕头抱过来。完事正好一起追剧。”
“那我先弄投影仪。”说完松开手，开始摆弄投影仪。
看着男人的背影，墨柒后知后觉，他这么着急回房间，也是怕她反悔。
墨柒走过去，抓住厉书衍的右手。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用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勾住他的。
认认真真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等念叨完了，也察觉到这个行为太过幼稚。墨柒不敢去看他的反应，低头飞速离开房间。
厉书衍维持着拉钩的动作站在原地。手指上残留的温度似潮水漫延过四肢百骸。
同情也好，内疚也好。
他都不想管。
他只想贪婪地留住此刻的温暖。
第45章
洗完澡, 吹干头发，墨柒抱着枕头被子推开了厉书衍的卧室门。
一起来的还有将军，嘴巴里叼着自己的窝, 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进来后，非常自觉把窝放在窗户边, 自己趴进去。
房间里没人，投影幕布上正在播放中央八台的广告。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昭示着房间主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洗澡。
只开了壁灯, 灯光昏黄暧昧。
不知怎的, 墨柒忽然不自在起来。
趁他还在洗澡, 墨柒把抱过来的被子放在床上, 接着又绕到另一边，扯起原本的双人被, 被子两边叠到中间，整理好。
如此一来，床的另一半自然而然就空出来。
一人睡一边，两条被子, 互不干扰。
划分好领域，墨柒钻进自己的被子里, 后背靠在床头上，全神贯注看剧。
开门声在电视声的掩映下并不明显，但墨柒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睫毛飞快眨动几下，眼睛继续固执地盯着幕布。
看到铺好的泾渭分明的床, 厉书衍挑了下眉，掀开被子躺进去, 随口问道：“答应了吗？”
他刚洗完澡，身上的薄荷味更加明显, 馥郁而清冽。迅速占领周围的空气。
墨柒先是疑惑地“啊？”了声，随即反应过来，不太确定道：“答应了吧。”
昨天的剧情断在男主向女主表白那里。
墨柒第一次体会到了“知识不过脑子”。她刚刚一直在看电视，剧情却半点没记住。甚至和没看过一样。
“看剧也能溜号？”厉书衍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笑，听的人耳朵发烫。
墨柒没说话。
她刚刚确实溜号了。眼睛在看剧，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洗手间上。要不也不能一开门就知道。
但就像每个学生都不会承认自己上课溜号一样，墨柒也不承认。
理由充分道：“太无聊了，看不进去。”
厉书衍：“那看点刺激的。”
一分钟后，幕布上的年代爱情剧华丽蜕变成了鬼片。
墨柒：“……”
看就看，谁怕谁。
佯装镇定看完两小时鬼片，当字幕缓缓出现的瞬间，墨柒觉得整个人获得了拯救。
连忙道：“睡觉吧，困了。”
厉书衍应了声“好”，动作麻利关闭投影和壁灯。
房间顿时一片漆黑。
电影里的画面不停在脑子里闪回、闪回，墨柒吞了吞口水，钻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蚕宝宝。
樱港的五月份已经进入夏季，虽不及酷暑时炎热，但也不能这么捂着。
没多一会，墨柒就捂了一身汗，踢开被子角，伸出脚丫子散热。
没撑三秒又缩了回去。
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害怕为什么不说。”
墨柒愣了下，抬起埋在被子里的脸循声看去，光线太暗，她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害怕看鬼片。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即便我愿意去猜，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墨柒沉默半晌：“我能搂着将军睡吗？”
搂着将军睡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厉书衍：？？？
这是什么脑回路？
“你下去？”
“它上来。”
厉书衍斩钉截铁：“不行。”
隔了一秒：“实在害怕可以挨我近点。”
墨柒陷入犹豫。
厉书衍气结。
宁愿搂着狗睡都不愿意挨他近点！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最终，内心的恐惧还是战胜了紧张，墨柒连人带被子往厉书衍那边挪。
——跟他这样近距离接触墨柒会感到紧张，虽然她也搞不懂原因。
两条被子边缘挨在一起。
墨柒：“好了。”
“……”厉书衍，“这样就不怕了？”
墨柒这次学乖了，没嘴硬说不怕，而是道：“再近就不礼貌了。”
一声低笑在黑暗中蔓延，紧接着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隔了一会，蘑菇灯再次亮起。光芒微弱却有力量。
厉书衍：“这回呢？”
“不怕了。”
-
翌日，墨柒睡醒后，房间已经没了厉书衍的身影。
回想他昨晚的状态，应该是好了吧。
她再也不愿看到他脆弱的模样。太让人心疼。
抱着被子枕头走出卧室，厉书衍正好上楼。
停在楼梯口：“睡得好吗？”
墨柒点了点头：“还不错。你呢？”
她想问他还有没有做噩梦，又怕引起不愉快的记忆，便委婉了一下。
墨柒站在阳光里，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还未整理的头发凌乱散在肩头，皮肤白皙如玉，一双狐狸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神关切。
垂在身侧的手轻微蜷缩，厉书衍喉结上下滑动：“睡得很好。”
墨柒一听放下心，脸上浮起笑意：“那我把被子抱回去了。”
“好。”
-
洗漱完，墨柒下楼。
餐桌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清汤鸡蛋面，升腾的热气被阳光晃的有些透明。
“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出去吃早饭。”她不想他每天早起做饭，很辛苦。
厉书衍掀起眼皮看墨柒，慢慢悠悠开口：“刚吃了一天外面的饭，就移情别恋了？”
他能跟她开玩笑，这让墨柒又放心不少。还是这副随性自由、时常不正经一下的样子适合他。
配合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厉书衍挑了挑眉，桃花眼里浮上笑意：“错付了呗。”
墨柒也跟着笑了，而后认真说：“你如果哪天不想做饭，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吃。不用勉强自己。”
“这是我的乐趣。”
墨柒顿了顿，猜测‘这是’的代指：“做饭？”
“投喂你。”
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墨柒抿了抿唇，坐椅子上低头吃面。吸溜着面条，两颊一鼓一鼓。活脱脱一只小动物。
厉书衍看在眼里，笑意更深：“去哪出差？”
咽下嘴里的面，墨柒：“江海市。”
厉书衍动作微顿：“自己？”
“四个人。璐璐，赵默瑶，还有季梵。”
“男的？”
唯一听名字听不出性别的就是季梵，墨柒点点头：“嗯。”
季梵比墨柒早入公司，工作上有过几次接触，私底下没什么联系。对他只有工作能力很强这一个印象。
“去多久？”
“一周。是个气候论坛会，本来不是我，其中一个人突然有事，临时换成我。”
如此短的准备时间，说得好听是相信墨柒的工作能力，说得不好听是难为人。
不过既然她答应了，厉书衍自然相信她能胜任：“坐飞机走的话，我送你去机场。”
墨柒没拒绝，应了声：“好。”
-
上午十一点的航班，厉书衍送墨柒到机场是九点。办理完托运，换好登机牌。和其他人汇合。
旁边的椅子有人，墨柒和厉书衍坐在三人斜对面。
季梵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厉书衍身上，带着审视和打量。
厉书衍恍若未觉，自顾自低头玩手机。
墨柒也在用平板看资料。
毫无交流，画面却莫名和谐。
“墨柒姐好淡定啊。”赵默瑶和柴妍璐咬耳朵，“要是换做我，有这么帅的老公，走路都得紧张到顺拐。”
柴妍璐煞有其事：“睡觉都能笑醒。”
赵默瑶赞同点头：“没错！”
终于，广播里传来登机提醒。
想到要离开一周，墨柒忍不住叮嘱：“照顾好自己，要是一个人在家无聊，可以去找大哥。”
厉书衍很受用地“嗯”了声：“将军晚上看不到你，我估计它得嚎。”
墨柒毫不犹豫：“我每晚都会打视频。”
厉书衍没说话，右手举到身前，伸出小拇指。兴致勃勃。
候机室里人来人往，旁边还有同事。墨柒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幼稚的举动，一边难为情，一边用小拇指勾住他的。
勾了一下就要松开，不料对方却突然收紧力气，不让她离开。
墨柒疑惑地抬头看。
“将军会很想妈妈的。”
我也会很想你。
-
按照登机牌上的序号找到位置，墨柒的座位和季梵挨着。柴妍璐和赵默瑶坐在前排。
都是同事，谁都没提换位置。
墨柒整理好东西，靠在椅子上，等着飞机起飞。
“他似乎很喜欢你。”坐在旁边的季梵突然开口。
虽然用了“似乎”这个词，语气却很笃定。
即便表面掩饰的很好，那种在乎一个人的感觉不会错。
话题开启的太猝不及防，墨柒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季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感觉。”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墨柒，她没再继续聊下去，心里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
她是不是，真的忽略了什么？
她不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更做不到享受着他的喜欢，又无动于衷。
墨柒开始回想相识以来发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