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结婚是为了大哥。
亲自筹备婚礼，怕她会多想、误会，他都没告诉她。
提出同居也顺理成章。
同居后做饭、做家务，是因为AA制从他开始。
……
……
一桩桩一件件，站在墨柒的视角，都能找到合理、不逾矩的解释。甚至合理到像是一种规律——如果不这样发展，反倒才奇怪。
这是喜欢吗？
如果是。
那也太天衣无缝了。
如果不是……
墨柒看向窗外的云层，脑子里不停想着后一种答案，却什么也补充不出来。
第46章
公司统一安排住宿, 飞机落地后，四人打车去酒店。
墨柒坐在出租车里，给厉书衍发微信：【我到江海了。】
厉书衍：【江海是座不错的城市, 有空可以玩玩看看。】
墨柒：【你来过吗？】
厉书衍：【没。道听途说。】
墨柒：【我替你看。】
看到消息，厉书衍唇角挑起微笑：【那就有劳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
坐她旁边的柴妍璐“啧”了声：“结了婚就是不一样, 不像我们，连报备的人都没有。”
“可不是。”赵默瑶附和。
坐在副驾驶的季梵也赞同点头。
墨柒被调侃的不好意思，连忙按灭手机。
-
论坛会持续四天, 几个人提前三天抵达。墨柒利用这个时间, 做准备工作。
每天除了吃饭, 墨柒基本都待在房间里。晚上会空出半小时和厉书衍视频。
八点一到, 墨柒关闭电脑，停下手里的工作, 准时打视频过去。
视频接通，两人视线通过镜头对上。
墨柒穿着睡衣，头发用一根签字笔挽在脑后——她嫌头发碍事的随手之作。没化妆，皮肤白皙, 五官干净明艳。
厉书衍靠在沙发上，看着镜头里的人, 笑着调侃：“比新闻联播还准时。”
墨柒实话实说：“怕你等。”
厉书衍长睫下敛，落地灯发出的灯光从侧面打过来，让他的半张脸陷在暗处。
低声自语：“等不怕，等到了就行。”
墨柒没戴耳机, 没听清，本能追问：“什么？”
厉书衍：“晚饭吃了吧。”
提到吃, 墨柒不由皱了皱眉。
厉书衍立刻想到：“江海是甜食之都，是不是吃不惯？”
墨柒点头：“我晚上吃的自热火锅。”
“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听完这话, 厉书衍想也不想说。
墨柒面露不解。
“给你当厨子。”
他说的自然，墨柒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反应。
忽然想起季梵在飞机上说的那句话。
——他似乎很喜欢你。
墨柒直愣愣地看着镜头里的人，想问不敢问。
怕自作多情。
又怕猜测成真。
被如此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盯着，任谁都不能淡定。
厉书衍缓缓抬手，遮住了镜头。镜头外，是他克制失控的神情。
墨柒因着这个动作回过神：“怎么了？”
挡在镜头上的手依旧没拿开。
熟悉的、不正经的腔调顺着手机传过来：“脸皮薄，禁不住你这么看。”
墨柒：“……”
“不是，我刚刚在思考问题。”
“我脸上有答案？”
墨柒回答的模棱两可：“差不多。”
下一秒，手拿开。厉书衍重新出现在镜头里，距离比之前近了很多：“那再借你看几分钟。免费。”
“如果有个问题，不知道答案，也不敢求证。该怎么办？”墨柒注视着厉书衍，询问，眼里是化不开的挣扎。
厉书衍唇角挑起细微的弧度，缓缓开口：“交给时间，顺其自然。”
“万一要很久呢？”
“总不会是一辈子。”
“万一就是一辈子呢？”
厉书衍低笑出声：“抬杠？”
“没有。你快回答。”
“你不觉得用一生去参悟一件事非常浪漫吗？”
墨柒沉默下来。
良久后。
“觉得。”
厉书衍语气随意：“那就行了，还有什么纠结的。”
随性自由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玲珑心。墨柒不由问道：“你是不是学过佛学？”
“嗯？”厉书衍没跟上如此跳脱的话题。
“就是觉得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很智慧。”
当她还在纠结是不是时，他已经跳到了更高的层面。
厉书衍挑眉：“所以听我的没错。”
-
气候论坛会一连四天，分为上午、下午两场。每场持续两小时。每场会议都有不同的主题和内容。
四个人也分成了两组。墨柒和柴妍璐一组，季梵和赵默瑶一组，分别担任上午、下午的会议同传。
进入同传间，墨柒开始做会前准备工作。
旁边的柴妍璐也是如此。
“咕噜噜～”突然响起的叫声让两人纷纷愣了下。
好友面前，墨柒也没觉得尴尬，反倒是有些困惑，边从公文包里拿资料边说：“我喝了牛奶的。”
再说她也没觉得饿，肚子叫什么叫。
柴妍璐：“这就叫由奢入俭难。吃惯了山珍海味，冷不丁啃窝窝头，搁谁谁愿意。”
和每周不重样的早餐比，一杯牛奶确实收买不了被某人养刁的胃。
墨柒坐在椅子上，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在心底悄悄滋长。
-
传译时每二十分钟一次轮换。墨柒先开始，二十分钟后换柴妍璐。如此反复。
俩人是老搭档，搭档过无数场会议同传，配合这方面自然没得说。
两小时后，会议结束。等参会人员都离开后，她们也跟着离开同传间。
从会场出来，柴妍璐挽上墨柒胳膊：“吃饭去！吃顿好的，太费脑细胞了！”
墨柒：“要不要叫季梵和默瑶一起？”
柴妍璐歪头看她：“你没看出来啊。”
“看出什么？”
“哦，我忘了，你最后一个到的机场。”柴妍璐想起这茬，而后继续道，“去机场那天他俩从一辆出租车下来的，我估计有情况。”
墨柒恍然大悟：“在一起了？”
“应该还没有，暧昧阶段。”
都对对方有意思，但窗户纸还没捅破。
墨柒立刻改变主意：“那就不叫了，我们去吃。”
正当墨柒琢磨去哪儿吃时，柴妍璐已经走到路边打车：“去吃海底捞。”
“哪里？”
“在另一个城区。我估摸着到了正好能排上咱俩。”柴妍璐边说边招停一辆出租车。
墨柒不由调侃：“这是吃饭还是取经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墨柒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好在柴妍璐也没让她猜，一脸姨母笑地继续说：“你家那位昨天给我发微信，说你吃不惯江海的食物，让我陪你去吃你喜欢的。”
墨柒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好半天，才讷讷问：“他……怎么说的？”
柴妍璐直接把手机给她。屏幕上是和厉书衍的微信聊天界面。
厉书衍：【能不能帮个忙？】
发送时间：昨天21：03。
微信视频结束一段时间后。
柴妍璐：【和柒柒有关？】
厉书衍：【嗯。】
柴妍璐：【说吧，我帮。】
厉书衍：【江海饮食口味偏甜，她吃不惯。能不能麻烦你带她去吃点她喜欢的。】
这条消息下面是很多家餐厅链接。
厉书衍：【单我买，你陪她吃饭就行。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懒得去，点外卖就将就了。】
总有人视你若珍宝。
-
到了海底捞店，服务员带两人去了靠窗的座位。店里座无虚席，还有人在不断排队，足见生意兴隆。
他没来过江海，要做多少功课，才能在无数家餐厅中选出好吃的。
“和你吃饭真好啊。”坐在对面的柴妍璐单手托腮，慢悠悠道，“既能饱口福，又能饱眼福，而且还有人买单。”
墨柒当然听得懂话里的暗示，抿了抿唇：“吃完饭去逛街吧。”
她想买礼物给他。
“好啊。”柴妍璐欣然同意，“我最爱逛街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在附近开始了消食运动。
柴妍璐没什么想买的，墨柒还没想好买什么。只能无头苍蝇一样乱走。
没有头绪之时，墨柒忽然想起之前去大哥家时，她在网上搜索的适合送男生的礼物。
手表。
墨柒回忆了一下，没见他戴过手表。她不介意送的东西闲置，但最好能对他有用。
“还没想好买什么？”
“我想给他买块手表，但他好像没有戴手表的习惯。”
柴妍璐：“你觉得他是缺手表的人吗？”
墨柒毫不犹豫摇头。
“所以啊，贵重的从来都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送礼物的人，以及那份心思。”柴妍璐语重心长，“想送什么就送。”
半小时后，百达翡丽门店里。
柴妍璐眼睁睁看着墨柒毫不犹豫买下一块二十多万的手表：“你真舍得啊。”
她手里的存款可都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和资本家不一样，都是辛苦钱。
墨柒一副理应如此的态度，甚至还觉不够：“以后再买更好的。”
柴妍璐忽然道：“你给他都没买过吧。”
一道身影闯入脑海。墨柒沉默良久：“买过，没送。”
那是她正式工作半年后，墨柒攒了一万块钱，花了一天时间，挑挑选选，选了一块手表。
约他出来吃饭，视线落在他手腕上名贵的手表。想送他礼物的心意终究败给了现实和自尊。
现在的她有能力买更贵的手表，却丢失了那份心意。
而那块手表，也早就遗失在了时光的角落里。
-
或许是墨柒的行为唤醒了柴妍璐的购物欲，她也开始买上了。
墨柒顺理成章成了帮她拎东西的免费劳动力。
从服装店出来，准备继续购物的柴妍璐忽然疑惑地“嗯？”了一声：“那个人看着怎么这么面熟啊。”
墨柒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愣在原地。
一位中年男人站在马路对面，容貌和厉屿钦有七分像。或者应该反过来，厉屿钦像他。
柴妍璐的面熟感，正是来自于婚礼上和厉屿钦的几面之缘。
纵然预设过这次出差的多种意外，墨柒也万万没想到，会在江海市遇到她的公公。
她丈夫的父亲。
第47章
相隔一条马路, 中间是连绵不断的车流，墨柒却能清晰感觉到视线的交汇。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们。
甚至说不好谁先。
墨柒轻声开口：“璐璐，你先回酒店。”
这会儿柴妍璐也弄明白了熟悉感从何而来：“好,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
咖啡厅里，墨柒和厉博远面对面坐着。面前各自放着一杯黑咖啡。
在此之前, 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条短信。对彼此的印象应该都算不上好。
“知道这是哪里吗？”厉博远率先打破沉默。
答案当然不能是“江海市”这么简单。墨柒安静等着下文。
厉博远看向窗外，视线渐渐飘远：“我妻子的故乡。也是她长眠的地方。”
墨柒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厉博远很满意墨柒的反应：“他没告诉你。他不敢。”
“是我没问。”墨柒反驳，“和过去相比, 现在和将来更值得。”
厉博远：“可我却永远活在了过去, 拜他所赐。”
想到药箱里那盒过期的抗抑郁药, 墨柒心里已经猜个七七八八：“那不是他的错。”
厉博远平静的神情因为这句话变得愠怒：“你知道什么就说不是他的错！”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把年仅七岁的孩子丢去陌生人的城市, 让他自生自灭，一定是错的。”
“这件事我确实后悔了, 应该把他丢到穷乡僻壤，而不是华京。”厉博远没有丝毫悔意，“在华京，捡垃圾吃都能活。”
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墨柒生气到胸腔快要炸开。她放缓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缓缓道：“谢谢您当初高抬贵手, 以后我会陪着他。”
说完，墨柒站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咖啡厅。
-
打车回到酒店，正用房卡开门, 柴妍璐从隔壁房间探出脑袋：“回来了。”
墨柒“嗯”了声，推开房门。
柴妍璐跟着进去, 关切询问：“没什么事吧。”
墨柒摇了摇头：“喝了杯咖啡，毕竟碰到了。”
柴妍璐坐在椅子上：“他们的亲子关系是不是不好啊, 婚礼都没露面。”
墨柒没否认，而是道：“无妨，不在一个城市。”
“这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省得闹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