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嗯。”
轰的一声,远处有烟花绽放在昏暗的天空,苏燕婉水润的杏眼望着靳泽,伸出手小手指,难得幼稚一回,“拉钩上吊……”
靳泽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配合对象。尽管这动作看起来幼稚极了,不像是他会做的事,他还是陪着她做完了。
他也许不如其他男人会说甜言蜜语,但不管你笑还是闹,都会默默陪在你身边。
对苏燕婉来说,最想要的不过如此,有人偏爱有人陪伴,靳泽都做到了。
除夕夜要守岁,苏燕婉和外婆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听外婆说春节联欢晚会是去年开始的,今年是第二届。
这一年,宋蔷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唱了一首今后风靡全国的歌曲,奠定了她一代歌后的地位。
同样也是在这一年春节联欢晚会上,陈佩斯、朱时茂表演的小品《吃面条》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港城歌手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成为经典曲目;李谷一献唱的《难忘今宵》成为春晚固定曲目。
新年的钟声敲响前,苏燕婉带着云菱拿着鞭炮去了胡同口的广场放烟花玩摔炮,附近生活的人家都出来了,广场上到处都是火、药的味道。
“二姐,是靳泽哥哥还有文雅文轩他们。”云菱指着远处高大的身影道。
三个小家伙拿着各自摔炮和烟花,去找其他小朋友玩了。
靳泽把手里一块钱一把的烟花递给苏燕婉,“试试?”
苏燕婉拿了一根,靳泽帮她点燃,像花朵一般绽放的焰火璀璨夺目,照亮了她脸上的笑容。
今夜的她,比烟花更美丽。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时,北辰各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在倒计时,“10,9,8……3,2,1。”
“1”字落下的瞬间,苏燕婉大喊:“靳泽,新年快乐!”
靳泽望着她,“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轰”一声巨响,巨大的烟花在黑暗的天空炸开,漫天星火,绚丽灿烂,照亮了苏燕婉和靳泽眼中的彼此。
过了除夕,新年就过得很快,每天在拜年走亲戚之间就过去了。苏燕婉他们在北城没有什么亲戚,但朋友不少,走走也是很有意思的。
过完初七,靳家和苏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为靳泽和苏燕婉的婚礼做准备。靳泽开始训练,苏燕婉也要忙着荷露坊年后开业。
这天晚上,苏燕婉她们在四合院睡得正香,大门被人啪啪敲响,敲门声急促又响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第90章
苏燕婉拉开灯,听到外面砰砰的敲门声,穿好衣服出来,碰到了柏秀兰和苏梅。
“外婆,晚上太冷了,你回房吧,我和大姐去看看就行。”苏燕婉拿着手电筒道。
柏秀兰摇头,把外套拢紧一点,“反正都醒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这大半夜的肯定有急事,只有你们两姐妹去,我不放心。”
苏燕婉和苏梅两姐妹觉得外婆说得也对,一左一右挽着柏秀兰的手臂往大门口走去。
到了大门口,苏燕婉打开大门,用手电筒照了照外面。现在严打期间,又是在北城,周围晚上也有联防队巡逻,倒是不用担心安全。
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身灰色厚棉袄,脚上穿着雨靴,脚底都是泥土,一看就是走了老远的路过来的,面上有些着急慌张。
“你是?”苏燕婉不认识,疑惑。
中年妇女看到像从画报上走下来的明星一样好看的苏燕婉时愣了愣,抿了抿干涉脱皮的嘴唇问:“请问这里是云玉香女儿的住所吗?”
苏燕婉一听“云玉香”三个字就下意识皱眉,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承认,“我是她二女儿苏燕婉,有什么事吗?”
苏梅从后面走出,认出了中年妇女道:“你是周红梅婶子?”
周红梅一见到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拉着她的手就说了起来,“你妈被人打了,家里没有其他人。我和你叔看到的时候她头都给打破了,我们送她到了医院。她说女儿住在这。我就过来找你们了。”
柏秀兰和苏梅虽说对云玉香有所不满,但到底是自己亲人,听说她被人打伤到住院,都有些着急。
这毕竟是原身的妈,该尽的义务苏燕婉还是会帮原身尽,但多的肯定是没有的。
“周婶子,麻烦你先等我们一下,我们换个衣服就出来。”外面还在下着雨,天冷得很,苏燕婉先请人到堂屋等,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就进屋换衣服了。
周婶子捧着搪瓷缸暖手坐着等,目光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和年画,心里却没有那么担心了。
能住得起这么大院子,应该不会赖账她家垫付的医药费吧。
苏燕婉最先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堂屋向周红梅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顺便等柏秀兰和苏梅。
“周婶子,到底怎么回事?云玉香怎么会被人打了,崔宝栋崔兴国不在吗?”
周红梅心里有事,没注意到苏燕婉的称呼,道:“崔宝栋年前的时候和同生产队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去南方闯荡了,过年没回来。至于你叔叔崔兴国,说到底这事儿都是他引起的……”
通过周红梅的述说,苏燕婉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身后爸崔兴国瞒着云玉香在外面赌博,不仅把工厂的工位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过年前怕债主上门要债,偷拿了家里的钱说是跟人去做买卖了。
年底人家上门要债,云玉香才发现不对,当时想办法搪塞过去了。事后,债主不知道从哪知道,崔兴国跑了,直接杀到云家要搬家里的东西抵债。云玉香和人争执的过程中,被人推倒撞到头。
当时动静闹得很大,左邻右舍都知道。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加上收债的一伙人不好惹,云玉香人缘也不好,都没人站出来帮忙。
昨天正是周红梅她孙女的满月酒,她和她男人看到云玉香躺地上,周围还有血,怕出事,连夜把云玉香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这一路的医药费都是人家周婶子垫付的,周红梅说的时候也特意说了这一点。
苏燕婉听懂了,把周红梅垫付的几十块钱都还给了人家。
云玉香住的医院离四合院挺远的,苏燕婉和苏梅各骑了一辆自行车,载着柏秀兰和周红梅前往医院。
路上,柏秀兰和苏梅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到了医院,天色已经蒙蒙亮,苏燕婉和苏梅冻得手都红了,哆嗦把车停在车棚锁上,才跟着周红梅上楼。
周红梅把人带到,也拿到了垫付的钱,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走之前,苏燕婉还去食堂买好早餐,给她带走。不管怎么说,人家到底帮了忙,不能让人空着肚子回去。
周红梅看着手里香喷喷的肉包子和豆腐脑,有些诧异地看了苏燕婉一眼,说了声谢谢。
本来以为这次要饿着肚子走回去,没想到还能收到早餐。
以前总听云玉香骂生女儿没用,不知道孝顺,周围也都是重男轻女的多,周红梅难免会受影响。虽然觉得孙女不错,但到底有些不舒服,现在看到苏燕婉姐妹,突然又有不同的感受。
云玉香倒是生了个男娃,但有什么用,过年了电话都不打一个,哪有女娃贴心。而且以她对云玉香的了解,她对两个女儿肯定不算好,如今生病了照顾她的还是女儿。
周红梅心里那根重男轻女的刺就这么被挤掉了,觉得媳妇生女娃也没什么不好,既然现在计划生育,儿媳妇也不想生了,那就随她吧,她也不催了。
苏燕婉买好早餐,拎着进了病房,“外婆,大姐,早餐已经买好了,你们先吃吧。”
柏秀兰看着云玉香头顶的纱布,虽然气这个女儿不争气,但看着她面色苍白地躺着也有点心软。
病房里吃东西味道太大,柏秀兰和苏梅拿了早餐去病房旁边的楼道吃,苏燕婉坐在病床前,打了个哈欠,裹紧棉袄,闭上眼睛休息。
上午云玉香醒来,拉着柏秀兰和苏梅的手一边哭一边骂,“妈,妹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年纪轻轻死了男人,重新嫁的男人也是个混蛋。崔兴国那个狗男人怎么狠得下心,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钱,还把存折全拿走了,就留我一个人被人可劲儿欺负……”
骂完崔兴国又开始骂崔宝栋,无非就是崔宝栋过年电话都不打一个回来,和崔兴国一样都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翻来覆去地说,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多么不容易,多么命苦,只知道抱怨,却从来不反思问题。
难为外婆和大姐能忍得住,苏燕婉听得不耐烦,去了医院。
没想到刚出去,就在医院碰到了熟人。苏燕婉的目光落在她抱着这绵纱布的手臂上,愣了下,“你……又受伤了?”
颜丹苦笑,“可能确实该去雍和宫拜拜,昨晚睡觉我做噩梦从床上摔下来,脱臼了。”
确实挺意外,苏燕婉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和颜丹见过两次,就看到她受过三次伤了。
苏燕婉正想问她严重不,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说了让你别乱跑,你是属手榴弹的吗,一放开就不见人影……”
何立城抱怨的话戛然而止,看着未来表嫂,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那个未来表嫂你不要误会,我现在是她的债主,怕她把小命折腾没了,还不了钱,才来帮忙的。”
“哦,我也没说什么。”苏燕婉一点没信。
颜丹也生怕她误会,“是真的,燕婉姐。我爸妈之前讹了他钱,这钱我说过要还给他,所以他现在是我的债主。”
苏燕婉看着两人有些慌乱地解释,眼里有着笑意,“我都明白了。颜同志,你好好养伤。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转身离开后,走到走廊拐角,还能听到何立城和颜丹互相埋怨的声音。
“都怪你,燕婉姐肯定误会了。”
“这怎么能怪我,我是债主,还要伺候你,我已经够委屈了。”
到了病房,只有柏秀兰和云玉香在,苏燕婉问:“大姐呢?”
柏秀兰道:“你大姐昨晚做了早餐,今早不卖不行,我就让她回去了。”
云玉香对柏秀兰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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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护士刚才过来找你有事,你去看看。”
柏秀兰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苏燕婉和云玉香了,这间病房还没其他病人。
苏燕婉背靠着椅子,目光盯着云玉香:“说吧,你支开外婆,想和我说什么?”
“你这丫头真是冷血,妈都受伤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云玉香不满她冷漠的态度,忍不住开口指责。
“你要是没话可说,我就不奉陪了。”苏燕婉起身就要走。
云玉香见她真要走,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我要钱,给我钱!”
苏燕婉冷笑,回头看她,“我没钱。”有也不给。
“苏燕婉,你别忘了,我是你妈。不管我对你怎么样,都是我生了你,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受了那么多苦,就算再有不是,我对你还是有生恩的。你要是想撇清关系,可以,拿钱来。”
云玉香见苏燕婉神色意动,知道她听进去了,她也不想维持什么母女感情,反正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养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没有钱实在。
“我怀你十个月,奶你半年,养你三年,又给你寄了两年半生活费。这些全部折算成钱,给我一万,”说到这,云玉香瞪了她一眼,“别说你没钱,我可是去荷露坊看过了,那个店每天卖那么多东西,肯定能赚不少钱。我也没问你多要,就一万。”
苏燕婉看着云玉香,冷冷道:“我没有钱,该尽的义务我会尽,但多得你想都不要想。”
就算尽义务也是为了还原身这具身体的人情,不是还云玉香的。
云玉香恼羞成怒了,直接威胁,“你要是没有,靳家肯定有。你要是不给,我就去找你亲家,我倒要问问看,她们愿不愿意花一万块把你娶进门……”
柏秀兰走到走廊口,才想起忘了问刘护士的办公室,折回病房想问清楚,就听到云玉香的话,气得她猛地推开门,喊了一声:“云玉香!”
柏秀兰站在门口,浑身颤抖着,云玉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有些不自在,“妈,你怎么回来了?找到刘护士了吗?”
苏燕婉担心她的身体,走过去搀扶着她,“外婆,别生气。没事啊!”
柏秀兰欣慰地拍拍苏燕婉的手,看着云玉香,骂道:“云玉香你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人话吗,你问婉丫头要怀胎十月奶她的钱,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你小时候,你表姑姑还有柏芝夫妇没少对你好,给你买新衣服,给你买糖,你出嫁的时候,你表姑姑还给你包了个大红包,你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说着,柏秀兰就抄起一旁的扫把揍云玉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你……”
“痛,痛,妈,别打了!”云玉香躺在床上,头上绑着纱布,被老太太揍屁股。
苏燕婉见到云玉香求饶,一点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老太太教训自己女儿,她这个后辈不好插手。
而且从老太太和云玉香的对话中,她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云玉香被被子裹住,想逃都逃不了,不停求饶,“妈,我真的错了。我不要了还不行吗?我是病人,头上还有伤。”
柏秀兰打累了,把扫把往墙边一放,也不理会哎哟叫唤的云玉香,拉着苏燕婉的手,语重心长。
“婉丫头,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之前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表姨婆对你那么严厉吗,因为你其实是你表姨婆的亲外孙女,你的妈妈叫柏芝,你的爸爸叫宁远山,她们都是非常优秀的革命战士,当初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德敏才带着你回清水湖大队。那个时候玉香的孩子难产死了,你也才出生一个月,我们就这么李代桃僵,给了你一个稳定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