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这些都有证据吗?”
赵小龙点点头,“我也是在调查康健药材的过程中,偶然碰到了许全同志,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许全同志就是那个被康健药材害了的医生。”
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些照片和康健药材采购化学试剂和重金属的资料,“这些都是许全同志给我的部分证据。我还亲自进入过康健药材处理药材的仓库看过,确实看到工人往药剂上喷洒试剂。嫂子,有这些证据能扳倒康健药材吗?”
赵小龙虽然退伍了,但他内心依旧有着保家卫民的责任感,对康健药材所作所为十分痛恨。
苏燕婉看了看所有的证据,皱眉,“光有这些证据,并不能直接说明康健药材公司喷洒违规试剂,他们完全可以说喷洒的是有益药材的试剂或者说化肥农药造成的超标。”
哪怕在话本中所谓的技术发达的2024年,中药材农药残留和重金属污染也很严重。
为什么后世有人对中医有偏见,除了医术好的老中医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出在药材。
那个时候最好药材都被某些国家买走了,剩下的一部分药材被大的药材商垄断囤积居奇,市面上流通的真正的好药材要么数量很少,要么价格昂贵,不是老百姓能用得起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在中药材更加普遍,有的药材只有某个地方生长出来的药效最好,换个地方药效就会打折扣,加上种植过程中各种农药喷洒,药性就更差了。
各种原因结合,造成中医很难有一个良性的发展。
“嫂子,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康健药材为所欲为,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康健药材是块硬骨头,不好啃。不过,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你们搜集到的证据就是一个方向,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
报公安许全之前也做过,没有扳倒康健药材,反而让对方警惕。
苏燕婉也不能坐视不管,荷露坊和她的药材公司同康健药材的竞争并不会因为夏有民被枪毙就消失。
根据赵小龙的叙述,康健药材对这件事非常小心,他上次能进到工厂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下一次想要进去不一定能成。
背后又涉及日资企业,正值国家努力吸引外资投资,出口创汇的时候,康健药材肯定还有后手,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这件事你先配合许全同志,暗地里调查搜集证据。康健药材这么做有一段时间了,肯定不只许全同志一个受害者,你们先顺着这条线查一查……”
赵小龙:“好的,嫂子。”
送走赵小龙,苏燕婉回靳家收拾行李,崔昊已经买好火车票,是明天下午的火车去南方。
电话铃铃铃响起,保姆刘妈接起电话,听对方说完事,连忙把手里的事情一放,去楼上找苏燕婉。
“苏同志不好了,刚才店铺的小美同志来电话,说荷露坊出事了。”刘妈神情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
“说是有人用了荷露坊的东西,皮肤上生了好多脓疮,那家人在荷露坊要说法。”
苏燕婉刚到的时候,荷露坊外面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只见荷露坊门口有一伙人,为首的女人满脸脓疮,一直哭个不停,她的丈夫带着一群男人拿着棍子要往荷露坊冲。
苏燕婉看对方人多势众,还带了木棍,冲到隔壁卖猪肉的铺子,“曹大叔,借一下你的杀猪刀。”
“你们是黑店,害了我媳妇,还想赚钱,兄弟们,给我砸。”
崔昊不在,小美和另外一个店员根本没处理过这样的事,嘴巴都急出燎泡了,还要忍着害怕抓着门框拦住他们,“我们老板马上就过来了,你们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管你们老板来不来,今天这店铺我砸定了。不让开连你一起砸。”
皮肤溃烂女人的丈夫面色凶狠,一手把小美往一边扯,另一只手握着棍棒,眼看小美不让,眼里闪过一丝狠意,抓着棍棒就要朝小美砸去。
“住手!”苏燕婉握住杀猪刀,穿过人群跑到荷露坊门口。
小美和另一个店员看到苏燕婉都要哭了,“老板,你终于来了。”
苏燕婉挡在她们面前,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一群男人,眼神冰冷。
“我是荷露坊的老板,你们不是想要讨说法吗?我可以给你们说法,前提是你们愿意停下来。”
她手中的杀猪刀刚被磨过,刀口锋利,寒光凛凛,很有威慑力。
脓疮女人丈夫身后的人都是来帮忙的,刚才头脑发热,又看到两个店员只是女人,才想冲进去□□。
现在看到苏燕婉手里的刀,清醒了不少。他们只是来帮忙的,顺便分点好处,不想冒险。
“赵老幺,反正我们的目的是要赔偿,不是来闹事的。万一弄出人命来,可就不好收拾了。”有人低声在赵老幺身边劝说。
“没错,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惹,我上有老下有小,杀猪刀没眼睛,可不想受伤。”
脓疮女人的丈夫看向苏燕婉,眼神不善,“既然你是老板,你就说说怎么办吧。我女人就是买了你们荷露坊的什么鬼芙蓉膏,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们荷露坊必须负责。”
说完就朝脓疮女人大声吼了,“耳朵聋了,还不快滚过来,想挨揍是不是。”
被吼的脓疮女人颤抖了一下,走到苏燕婉面前。
第95章
赵老幺见婆娘慢吞吞,抓住她的手拖拽,女人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小心!”苏燕婉伸手扶了一把,对方才没有摔倒。
脓疮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瞬间又低下头,嗫嚅着说了谢谢,只是声音太小,除了苏燕婉周围的人都没听到。
苏燕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连个路都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赵老幺把她拖到苏燕婉面前,指着她的脸嚷嚷开了:“你看看这黄脸婆的脸,烂成这个鬼样子,半夜都给老子吓醒了,都是你们的东西害的。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老子就带人把你店铺给砸了。”
脓疮女人低着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脸上的脓疮,听到男人的话身体微微颤抖,头低得更低了。
苏燕婉蹙眉看向男人:“你们要说法我不反对,但总得让我弄清楚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什么意思?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赵老幺不满,“你们是不是不想负责?”
苏燕婉镇定自若,“你们是说是用了荷露坊的东西出的问题,有什么证据?”
“你要证据?这就是证据。”赵老幺把脓疮女人用过的芙蓉膏盒子拿在手上,怕苏燕婉不想赔钱,故意让周围的人看清楚,“大家可以看看,我婆娘就是过年前一天在她们店铺买了这个东西,变成这个鬼样子。”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确实是芙蓉膏的盒子,我以前买的芙蓉膏就是这盒子。”
“没错,这确实是芙蓉膏的盒子,但这是以前用的盒子。”苏燕婉没否认。
“就算不是你们芙蓉膏现在的盒子,也是你们以前的盒子,是你们的东西出了问题。”有人同情脓疮女人,帮忙说话。
“是你们的东西就行,”赵老幺见她没否认,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你们把我婆娘害成这个鬼样子,治疗要钱,要是治不好还要留疤,以后怎么见人。不赔我们万儿八千的,不得行!”
她背后这么大的店铺,他找人打听过了。一盒芙蓉膏就卖六块钱,每天赚那么多钱,要她一万不多。
这话一出,就连赵老幺身后的人都跟着倒吸一口气。
别说一万,就是三五千,他们当中许多人一辈子在土里刨食,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攒这么多。找老幺也太狠了点。
周围人群大多都在附近工厂上班,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一万块他们要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能攒够。
苏燕婉扫了盒子心中有数,看向脓疮女人,“这位大姐,你真的是在我们荷露坊买的芙蓉膏吗?”
脓疮女人察觉她的目光,咬着唇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赵老幺用手里的棍子顶了顶脓疮女人,“你是哑巴吗,问你话,说话!”
脓疮女人瑟缩了一下,头发遮住脸,点了点头。
赵老幺看向苏燕婉,语气带着威胁:“趁老子现在还好说话,赶紧赔钱,不然,老子就带兄弟们把你们店铺砸了,你们以后也甭想做生意。不赔钱,我让你们一天都开不下去。”
“是吗?你要让我的店铺开不下去?”苏燕婉冷声看向赵老幺,看向围观的人群,“大家看看他手里的盒子,确实是我们荷露坊的没错,但是荷露坊早就淘汰了这种盒子,我们荷露坊自从在一号厂开业那一天,用的就是全新盒子的芙蓉膏。”
小美很有眼力见地拿了新盒子递给苏燕婉,苏燕婉高举着,“大家请看,这才是我们芙蓉膏用的盒子。”她看向赵老幺和脓疮女人,“你们说是过年前一天买的,那么应该是新盒子才对。”
荷露坊在一号厂名气很大,每次开业或者做活动的时候都很热闹,周围的人就算不买东西,也知道他们。
苏燕婉这一说,人群中就有一些人反应过来了。
“对,苏老板手里的才是荷露坊用的盒子,他们拿的盒子不对。”
有用过很久芙蓉膏的大姐站出来:“我男人是军区大院的团长,我是军嫂,从以前就在买荷露坊的芙蓉膏用。我可以作证,这位男同志手里的盒子确实是以前盒子,苏老板手里拿的才是荷露坊店铺用的盒子。”
“我也可以作证,我是猪肉铺的老板,苏老板家的芙蓉膏我媳妇就在用,确实不是这个盒子。”
周围还有一些人只是过来看热闹,没用过荷露坊,苏燕婉继续道:“大家可以看看我手里的册子,为了服务好每一位客户,我们记录了每一个客户来购买时的皮肤情况,只要是在我们荷露坊店铺购买产品的客人,我们都登记在册。过年前一天,只要这位女同志在我们店铺买过东西,就一定有记录。”
这次事件不管如何,对荷露坊肯定会有一些坏影响,但若是利用的话,说不定能转危为机。
有个脸上长了痘痘的大姐好奇:“我叫徐梦丽,我是除夕夜买过你们芙蓉膏,你们有记录吗?”
苏燕婉翻到除夕夜的购买记录,找到徐梦丽,念道:“徐梦丽徐同志,除夕夜十一点五十三分购买芙蓉膏一盒,祛痘膏一盒。脸上红血丝多,容易痒,且痘痘多。”
剩下的更隐秘一些的信息,苏燕婉没有念。
徐梦丽连连点头,“没错,我就是除夕夜十一点五十三分买的东西,一盒芙蓉膏,一盒祛痘膏,以前我脸上痘痘特别多,才用了几天,痘痘都瘪了下去了。”
赵老幺身后的人一看周围的言语,有些慌了,看向赵老幺。
赵老幺才不管那么多,目露凶光,“我管你们什么盒子不盒子,今天我女人就是用了你们东西才变成这样,就算不是你们的新产品,也是你们的旧产品。你们的东西烂了脸,就是要赔钱。兄弟们,她们欺负我们不识字,糊弄我们,给我砸!”
这种事赵老幺以前也干过,反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只要闹得够大,老板们为了息事宁人,都会同意赔钱。
事到如今,他也不奢望赔一万了,能赔五千也够用了。
“站住!”苏燕婉看向赵老幺身后的人,握紧杀猪刀,虽脸上神情依旧镇定,“我已经报公安了,现在是严打,你们都是有家有口的,难道真要为了人家的人被公安抓走吗?”
她这一说,赵老幺身后的人听了都一惊。
对啊,现在严打,万一被当作不良分子枪毙了怎么办?他们村有个二赖子乱搞男女关系,就是被拉去枪毙了的。
这一下,赵老幺身后的人都退缩了,“赵老幺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们东西都不是人家店铺里买的,讹人被枪毙了怎么办?”
赵老幺也有点慌,走之前他只以为占了理,肯定能拿到钱。刚才喊砸东西,也是一时气血上头,这会儿冷静下来,就有点下不来台。
他只是想要点钱,不想进局子。
“你们干什么?拿这么多棍子想干什么?”公安看到赵老幺这些人每个人拿了棍子,怕出事,赶紧冲上来,“还不快把棍子放下!还有你,”公安看了一眼柔弱的苏燕婉,语气温柔了些,“把刀放下。”
之前接到电话后,她就和刘妈一起出来了,她来荷露坊主持大局,刘妈去报公安。
公安局到店铺需要一定的时间,对方人多势众,还带了家伙,不管怎样,吃亏的一定是她们。苏燕婉不想自家人受伤,更不能看着荷露坊被砸,必须想办法稳住局面。
赵老幺一伙人被公安围住,乖乖放下棍子,不敢动手了。
赵老幺一看公安来了,一开始也心虚,后来一想,只要咬死是用了她们的东西,管它是不是新盒子,只要是她们东西,就要赔钱。
“公安同志,你们要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这家荷露坊是黑店,她们害了我婆娘,我想问她们要点钱治疗,她们不给,我们才这么做的。”
为首的公安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赵老幺把婆娘拽过来,“公安同志,你看,我女人就是用了她们店铺的东西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她们还想赖账。”
苏燕婉:“公安同志,是这样的……”
公安听完双方的说辞,看向脓疮女人,“这位女同志,你不要害怕,现在严打,公安正在到处打击不良分子,这种不良商家也在打击范围中。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购买的产品?”
脓疮女人低着头有些发抖,半晌没说话,在公安又重复了一遍后,才颤巍巍抬起头,她嘴唇上下翕动,就是没说话。